第一章 “第一个世界是为了让你们适应，所以难度是最低等的f-级，你们可以慢慢体会一下，至于完成度以及最后的积分，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通常第一个世界是校园文，不需要面对任何危险，甚至连险恶一点的环境都不会出现。你们可以放肆地摸索你们自己的完成任务的方式。” “但是有一点要注意，第一个世界就会让你们选择‘捕猎’还是‘掠杀’，第一个世界的选择对于今后的发展可是至关重要的。” 那个女人的话还在耳边，下一刻冷冰冰的提示音响起来：“第一个世界传送开始。” 魏笙晴的脑袋一空，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提示音将她刺激了一下，“第一个世界——校园世界。新手礼包放送中——世界发展脉络获得，本次免积分；人物身份获得，本次免积分。” “现在请猎杀者选择捕猎，或掠杀。” 魏笙晴只觉得自己好像轻飘飘地浮在空中，提示音让她稍微有了一点落到实处的感觉。 触目所及是一片黑暗的虚空，或许，自己现在看不到。 捕猎，是猎取目标人物的爱情，然后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死去。让那个人拥有，再失去。 掠杀，是掠夺目标人物原本应该拥有的一切，比如爱情，比如财富，然后让那个人悲惨地死去。 “有一个小技巧，如果选择捕猎，你的死因越是和目标人物的关系紧密，积分越高，如果选择掠杀，目标人物的死亡越是与你无关，积分越高。”那个女人说的时候语气十分凉薄。 “我选择······”魏笙晴在脑海中说，“捕猎。” “确定身份：猎手。人物身份已发放，世界发展脉络已发放。任务生成中—— 任务（f-）：1.获得目标人物刘雅昕的爱情：100积分。2.死去：25积分。 本次任务具有任务完成提示。 任务未完成即退出本世界扣除十倍未完成任务的积分。任务全部完成，当即退出。积分为负，立刻抹杀。” 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渐渐消失。 魏笙晴感到自己越来越重。重新拥有实体的感觉突兀地产生。 “······”猛的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让魏笙晴的瞳孔缩了缩。 “你醒了？好点了吗？”一个焦急却是很温柔的声音，“放心，医务室快到了。” 皱了皱眉，魏笙晴发现自己现在在一个男生的背上，迅速反应过来现在应该是剧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自己的身份是高一新生欧阳轻轻，后来被评为四大校花之一，实际是欧阳家族的千金。 国内的顶级家族的继承者们实际上也像普通人一样，也需要上学，但不会到那些二世祖横行的贵族学校里去，反而和普罗大众一样，考到哪里去哪里。 但是这所学校也不差，全国十大名校之一，隐藏的有身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至少看起来书呆子一样一些学生有时候背景拿出来吓一吓人还是足够的。 当然这些人绝对不包括这次的任务目标刘雅昕。 魏笙晴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发展脉络，发现就是一种“高冷校草爱上我”的感觉，女主当然就是目标人物刘雅昕了，男主则是和四大校花对应的四大校草之一刘熙。 就像一般的小说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诶呀校草喜欢我了怎么办”“诶呀我也喜欢校草了怎么办？”“诶呀校草家里好有钱不让我和校草在一起怎么办”“诶呀校草抛弃一切和我在一起了怎么办”“诶呀所有人都在祝福我们要结婚了怎么办”，女主笨笨的，但是很温柔，怪不得是新手第一个世界，攻略难度为f-级的最低级模式。 欧阳轻轻算是这个世界的头号女配了，对男主一见钟情，然后各种倒追，结果男主喜欢上了傻白甜女主，欧阳轻轻本来就要放手了，结果被自己的青梅竹马，喜欢上女主的男二一挑拨，好嘛，这和女主杠上了，当然，惹怒了这个世界的女主的后果自然很惨，被欧阳家革除出去了不说，还被一场车祸撞死了。 现在男主还没有转学过来，欧阳轻轻在军训中晕倒了，欧阳轻轻身体一向虚弱，军训强度又很大，当然受不了，最开始在医务室陪着欧阳轻轻的还是刘雅昕呢，两人也曾经是好朋友，奈何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 到了医务室，魏笙晴虚弱地对刘雅昕和背她过来的男同学道了一声谢。 小男生手足无措地说了一声“不客气”，刘雅昕则是一模一样的表现，所以别人小男生看见美女才会这样女主你为什么这么害羞？ 不过······倒是方便了自己攻略。 魏笙晴自认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所以对于怎么完成任务倒是没有一个万全的办法，先和女主成为朋友吧，至于攻略之类的事情······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去谈恋爱确实有些不舒服，还是和一个女生，魏笙晴看了一下清秀的女主，还好，长相不错，能够接受。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清冷的人，听那个女人说，其实每个身份的主人都和猎杀者本人的性格某一项挂钩，更利于任务。 所以，魏笙晴只要做好自己，好好利用这个身份。 但是如果真的把自己代入进去了······那个女人说，会比死还恐怖。 房间内光线明亮，欧阳轻轻白皙的脸更加美丽，刘雅昕脸色微红，说：“你在这里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你了。” 欧阳轻轻笑得温和，藏在温和之下的，是淡淡的疏离，也许因为对方是刘雅昕的缘故，不觉带上了一分真心的感激。 到底和对别人的笑容是多了一些真心的。刘雅昕笨笨的，注意不到这细微的区别，甚至注意不到疏离，开心地应了一声，觉得欧阳轻轻笑起来更好看了。 欧阳轻轻目送着刘雅昕离开，然后低垂下眼帘，医务室里还有一些同是中暑的学生，却是很安静。 “第一个世界，需要做好稳步推进的准备，因为难度原因，所以你们即使就是过着普通的生活，进程也会很快。毕竟，公寓是要培养猎杀者，而不是玩弄猎杀者。” 想不懂那个女人话里的深意，魏笙晴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更多关于公寓的事。 当下，就是度过第一个世界。至于自己的攻略方式······魏笙晴闭上眼睛休息。 如果用最细腻的温柔对待一个人，能不能换得一颗心？ 魏笙晴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知道怎样在保护好自己的心的同时得到别人的心，那个女人的警告对魏笙晴没有多大的作用，因为魏笙晴只会以心换心。 魏笙晴闭上眼睛，想到一天之前。 一天之前，魏笙晴只是一个半工半读的大学生，一天之前，她还希望遇上一个机遇，让生活不是那么难过。 然后在迈进那一条胡同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魏笙晴到了一个不存在于真实的地方——三号公寓。 只是眼睛一花的功夫，她就归属于三号公寓106寝室了。一个寝室八个人，还有那个女人，传说中4层的前辈，贾卿。 “欢迎来到三号公寓，06号寝室的新人。”这是贾卿说的第一句话，她一直笑着，甚至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没有变化，要不是偶尔会变动的语气，魏笙晴简直会以为她只是一个假人。 假人——这是魏笙晴对贾卿的第一映像。 贾卿说的话更加虚幻，使得魏笙晴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她说，三个月后，可能八个“新人”都会死去，或者，都活下来。 她说，三号公寓第一层，教的是“必要时候的团结”，八个人必须都进入任务世界获得积分，三个月后，八个人的积分总和达到3000，那么八个人都有资格升上第二层。 但是，仅仅是有资格。贾卿的语气微微波动，魏笙晴敏锐察觉到那是一种淡漠的嘲讽。 为什么这么说，贾卿没有解释，只是魏笙晴隐约猜到了一点。 每一个进入三号公寓的新人都会直接出现在寝室，没有积分是打不开寝室的门的，所以这个公寓的掌控者——传说中的主神会强制所有人进行第一次任务。 贾卿说，在决定生死的三个月里，她会一直指导我们。 “新人选拔一年才有一次，我们06号公寓的继承者啊，可不要在第一层就全军覆没了，这样我们06号公寓在接下去的一年就有些难混了哦。要知道，公寓可是一脉相承的，你们的晋升只能升到2层的06号公寓。” 所以才会派贾卿来指导新人。这种指导不可能没有代价的。 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在未来的三个月内贾卿不会伤害自己。 魏笙晴梳理了一下得到的信息，却发现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是任务完成的越好，积分越多，绝对不是坏事。 三号公寓可不是什么善与之地，捕猎，还是掠杀，都是满满的残酷，最终都会有死亡。 在魏笙晴看来，捕猎也并不比掠杀温柔，只是最终自己得体会一下死亡的滋味，也算是一些弥补吧。 这三号公寓的事情，又怎么能说的温柔呢？大概最终培养出的主神满意的猎杀者，也就是一个冷漠的工具吧。 没人可以轻易言谈死亡，除非习惯，麻木。 所以要保护好自己才是。魏笙晴对着窗外的明亮漠然无语。 第二章 阳光斜斜照进来，周遭轻微的翻动书页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正式上课第三天了。 刘雅昕不由偏过头看身边的这个人，金色的阳光给她绘了一圈金边，她微微歪着头，眼眸低垂，是认真看书的模样，长长的眼睫偶尔上下一闪。直到现在，对于欧阳轻轻成为自己同桌这件事，刘雅昕还是如坠梦中。 从军训第一天起，就被好事者推为这一届最漂亮的女生的欧阳轻轻，在中暑之后就回家修养了，成为很多人眼中的“神秘女神”，于是欧阳轻轻第一次露面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自己班上的同学还好，毕竟军训的时候也是看过的，那些外班的同学恨不得把着窗户窥视了。 听说欧阳轻轻在初中就很冷淡，几乎都是独来独往的，所以被安排做欧阳轻轻的同桌刘雅昕还是有一些忐忑的，没想到欧阳轻轻出乎意料的温和。 也许是因为军训时帮了她一下？刘雅昕脑海里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刘雅昕回过神，看见欧阳轻轻正看着自己。 欧阳轻轻推过来一张纸，纸上面写着：自习课，不要发呆。 脸忽的红了，刘雅昕尴尬地准备回一张纸条，结果一提笔发现欧阳轻轻的字很漂亮，有一种大气，再一联想到自己的字······刘雅昕默默对欧阳轻轻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却发现欧阳轻轻微微扬起嘴角，又推过来一张纸条。 “不过你发呆的时候很可爱。” 刘雅昕心突然间漏了一拍，不敢去看欧阳轻轻。 这夏日的风似乎都有一些旖旎了。 放学的时候，魏笙晴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不紧不慢收拾着，然后跟在刘雅昕身后。 刘雅昕注意到了，每次无论自己多么慢还是多么急，欧阳轻轻总是落后自己一步，因为这个家伙是一个天生的目光聚集体，所以不发现也是有一些困难的，每次被各种眼神顺带扫过的刘雅昕都觉得不舒服了，无法想象欧阳轻轻是怎么忍受的。 “你······”刘雅昕终于鼓足勇气回头了，不出意外看见只隔着两米远的欧阳轻轻，可是看欧阳轻轻一脸平静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什么类似痴汉的行为，刘雅昕突然发现她说不出什么话了，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欧阳轻轻的家正好也在这个方向呢？ “嗨。”看欧阳轻轻平淡地打了一个招呼，刘雅昕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那么一个漂亮的人怎么会······是个痴汉？ “好巧啊，欧阳轻轻你家也住在这边啊？” 魏笙晴看到刘雅昕那明显有心事的样子，也不是很在意，随意想吧，就怕你不想，“嗯。” 一个字让刘雅昕有一些讪讪，于是低着头只管走路。 已经成功引起了刘雅昕注意的魏笙晴就直接和刘雅昕并肩走了，“你，今后就叫我欧阳或者轻轻吧。” 刘雅昕一顿，只见欧阳轻轻微微别过脸，长发柔顺地披下来，“叫欧阳轻轻，总是······”接下去魏笙晴没有说，这不是欧阳轻轻会解释的了。 “啊，哦，好的，欧阳······”刘雅昕慢半拍地想到，欧阳轻轻其实很需要朋友吧，毕竟长得太漂亮了，女生应该都会有一些不舒服，欧阳，其实很缺朋友吧？ 刘雅昕这么一想，就很同情欧阳轻轻，于是抬头对着欧阳轻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家在哪里？难得遇到一个和我家住在一个方向上的了。” 当然，由于强大的女主光环，刘雅昕这个班级的同学都是非富即贵，都住在城北的高级小区或者别墅住宅区，又怎么会去城南的贫民区住廉价房呢？虽然很多时候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是一些基本的硬件设施还是足够好的，否则培养几年，才能培养的一般，以往的贵气都丢完了，见钱眼开比没有才干更废物。 欧阳轻轻本来也是要住在城北的，但是知道剧情的魏笙晴利用军训那段时间在城南买了一套房，但是欧阳家财大气粗地将那一个单元都买下来了，住进了一些保镖，暗中负责欧阳轻轻的安全。这种事情很常见，魏笙晴也就当没有看到。 所以当魏笙晴报出一个“新联小区”的时候，刘雅昕就一脸惊喜了。 “欧阳，我们在一个小区诶。”刘雅昕激动起来，这个年纪的少女总是害怕一个人，这几天发现没有同学和自己在一个地方就很低落，没想到欧阳轻轻竟然和自己是一个小区的，激动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我知道。”魏笙晴浅浅笑了一下，把刘雅昕惊艳的不要不要的。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欧阳轻轻住在城南的廉价小区了，所以本来“千金校花”的称号变成了“平民校花”，当然对于那些和欧阳家族在一个层次的大家族的人来说，欧阳轻轻的身份还真不是秘密，听到这个“平民校花”的称号时差不多都懵了一下。 刘雅昕觉得“我知道”这三个字有些戳心，但是为什么让自己莫名羞愧和羞涩她却想不明白，所以傻白甜女主就很开心地主动挽起魏笙晴的手，“那我们今后上学放学一起走好不好？” 魏笙晴看了一眼刘雅昕挽住自己的手，微微一笑，“好。” 和女生迅速建立友情的三招：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 欧阳轻轻和刘雅昕在大家看来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些知道欧阳轻轻的人都表示自己一定撞到鬼了。 “轻轻，你和那个刘雅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在一些知情人眼中，欧阳轻轻专门为了刘雅昕搬到城南那个地方，甚至和一些一直交往的小姐少爷的联系都急剧减少，于是周碧月就不由找到欧阳轻轻准备提醒一下，“轻轻，再怎么样，刘雅昕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女生······你，这样真的不好。” “哦。”魏笙晴看了一眼周碧月，很清纯的女生样子，是这个班级班长，周家作为欧阳家的附属家族，周碧月曾经也是欧阳轻轻的“朋友”，说的更露骨一些，就是欧阳轻轻今后的下属。原来的欧阳轻轻对周碧月不算热情，但是因为家族，也是比一般人交往的密切一些，但是刘雅昕一出现，欧阳轻轻就没有怎么理过周碧月了。 就好像古代的太子伴读，如果哪一天，太子突然不见伴读了，这个伴读心里会有多慌张？就怕哪里惹了太子爷不高兴，随时把自己斩了。周碧月就是这种心态，但是她自认能力不凡，比欧阳轻轻高了不知道多少，只是碍于自己没有投一个好胎才需要处处惯着这个大小姐，所以很多时候说话都带一种说教的姿态。 想一想太子伴读一副太子老师的语气，那太子爷能开心吗？ 欧阳轻轻一直也不喜欢周碧月，但是好歹表面上只是冷淡，魏笙晴倒是不客气，“我有分寸，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 周碧月被一噎，顿时讪讪，好不容易等一个可以和欧阳轻轻说话的机会，没想到这个大小姐性子变得这么快，连伪装都不会的家伙，一定不会好过的。周碧月在心里狠狠诅咒。 魏笙晴没有再管周碧月，看着端着一盘饭菜的刘雅昕过来。 “食堂的饭菜其实挺好吃的，中午时间又不多，在食堂解决吃饭简直是太棒了。”刘雅昕兴冲冲地过来，疑惑地看到周碧月离开的背影，“咦，那不是班长吗？” “嗯。”魏笙晴漫不经心扒拉着盘里很少的饭菜。 “欧阳，你为什么吃那么少啊？”刘雅昕奇怪欧阳轻轻那根本不够一个人吃的饭菜。 魏笙晴慢条斯理的动作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刘雅昕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是看着欧阳吃饭就是赏心悦目。如果刘雅昕看到一堆公子小姐们用餐的时候，就会从那些气质各不同的人中读出同一个词：优雅。 魏笙晴顿了一下，淡淡说：“减肥啊。” “欧阳你那么瘦还要减肥？对身体不好，我帮你多打一些饭吧。”刘雅昕表情严肃起来。 魏笙晴刚想说不用，就听到一个傲慢的声音。 “食堂大厅这种地方，轻轻能吃的下去就不错了。” 看来这顿饭是不能平静地吃下去了。以往两人都是在校外的餐厅里吃饭，在魏笙晴的示意之下，老板总是把价格报的很低，然后魏笙晴默默把瞒下的钱付清，今天刘雅昕说是要体会一把食堂，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这么多人。 魏笙晴有些头疼地看着那个穿着校服也显得妖娆的女生，说起来，她也算欧阳轻轻的发小，是欧阳家族合作伙伴沈家的千金，比魏笙晴大一岁，也就大了一届，是所谓“四大校花”之一的沈悦。 沈悦此时很是不爽地看着刘雅昕，话却是对魏笙晴说的：“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还真是会玩。今天要不是被一些无聊的人叫过来，还真的不知道你这个打小沾不得这么多油腻的家伙会来学校食堂，竟然还不是在包厢。” 沈悦一直是欧阳轻轻忠诚的朋友，哪怕被欧阳家族抛弃，沈悦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所有分给欧阳轻轻一半。欧阳轻轻也是这样，所以欧阳轻轻能够冷淡的对所有人，却无法冷淡地对沈悦，魏笙晴也是时常关注着沈悦。 老朋友不是需要随时腻在一起的，但是就算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两个人还是很亲切熟悉。 “其实，食堂还好。”魏笙晴抿着嘴说。 刘雅昕却是愣住了，在这所学校，这个学姐可是路人皆知，强大的背景，出众的容貌，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都是大家对她的评价，碰上这么一个活着的传说，刘雅昕却是有一点懵。 傻白甜女主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悦和欧阳轻轻的熟络，更加不会知道欧阳轻轻的背景也不弱了。 但是傻白甜女主还是注意到了沈悦说的欧阳轻轻不能沾太多油腻，正想着问一问欧阳轻轻，沈悦却是把欧阳轻轻拉走了。 魏笙晴只来得及对刘雅昕说句“你先回教室”。 “怎么了？”魏笙晴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沈悦。 “你看你，才多久没有和我们混，这个消息就不知道了。”沈悦忍不住抱怨了一下魏笙晴，“你那内定的老公刘熙就要转学过来了，你准备怎么办？是告诉他让他别想了还是先谈一场恋爱为结婚做准备？” 魏笙晴没有回答，脑海里被这条消息刷屏了。 男主，终于还是来了。 第三章 灼热的天气让人不由得汗流浃背，但是欧阳轻轻却是清清爽爽。 在这种热的整个人都要蒸发的时候，老师讲的课也有一些听不进去了。刘雅昕微微烦躁地在本子上乱画。 刘雅昕没想到，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好朋友欧阳轻轻竟然会认识那么多人，最近几天找欧阳轻轻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一副憋了很久憋急了的样子，这一下，就算是傻傻的女主也知道欧阳轻轻不是很简单的人了。 但是欧阳轻轻的背景怎样，刘雅昕还真的没有在意过，倒是最近出现的越来越优秀的人让刘雅昕感到一种危机感，看，欧阳认识那么优秀的同学甚至学长学姐，自己这么普通的人，真的······有一点配不上欧阳的感觉。 如果刘雅昕能够看出那些人对欧阳轻轻的客气和尊敬，怕是会更烦恼。 魏笙晴当然留意到刘雅昕的纠结。 “周末去城西吗？我们两个人。” 刘雅昕看到被推过来的一张纸条，惊讶看着一脸正经好像认真在听老师讲课的魏笙晴，差点笑出来，对着魏笙晴就是一阵点头，也不觉得魏笙晴看不到，毕竟，两个人是同桌，距离这么近。 但是眼看一向表情很少的欧阳突然抽了一下嘴角，刘雅昕呆了一下，接下来就是老师的声音。 “看来刘雅昕同学很赞同这个说法啊，那么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不是吧······ 有人说，教室里上课前两分钟可以涌进来四十个人，放学后五分钟可以直接锁门了。 刘雅昕默默在心里推翻了这句话，开学一个多月了，就发现在这个高中，学霸多如狗，学神满地走，一个个就像有人拿着机关枪顶在他们头上逼他们去学习一样，女主也是个勤奋的孩子，现在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和欧阳轻轻一起去图书馆。 当初魏笙晴“尾随”刘雅昕的事已经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笑料。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一定带一把刀，再跟着我我就捅他。”刘雅昕挥舞着拳头。 魏笙晴看了一眼刘雅昕那弱不禁风的身形，不表态。 “······你一定是在鄙视我。”刘雅昕炸毛了。 “你变聪明了。”魏笙晴心情不错地回了一句。 “所以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现在两个人都是并肩走着，欧阳轻轻比刘雅昕高了半个头，却也是非常和谐，不说欧阳轻轻，就是刘雅昕也是不错的小美女，所以两人回头率超高。 魏笙晴总是不着痕迹地替刘雅昕挡掉各种各样探究的目光，所以刘雅昕很少被那些注视引起注意力，倒是很欢乐：“图书馆等着我们占领！” “嗯。”淡淡回了一个字，魏笙晴眼睛扫过某个地方，又很快收了回来。 周碧月跟在两人不远处，冷着脸的模样与平日里的平易近人大相径庭。 “刘熙已经来了，你会怎么办呢？”周碧月了解欧阳轻轻，对刘熙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第一感觉好了，就会全心全意爱这个未婚夫，如果第一感觉不好，那么她绝对不会接受刘熙。周碧月倒是很期待欧阳轻轻闹出笑话，作为压制了自己十多年的人，欧阳轻轻是时候要摔一摔了，到时候自己再出现，欧阳轻轻又怎么会不仪仗自己呢？ 取得了欧阳轻轻的信任之后，欧阳轻轻的一切自己都会夺过来的。 周碧月冷笑一声，拨打了一个电话。 再说魏笙晴见到了周碧月那阴郁的脸，再想到按照原来的发展轨迹，这个可以当的上恶毒女配的周碧月显然是要耍手段了。 不过可能会帮到我呢······魏笙晴和刘雅昕踏进图书馆。 “欧阳，我去找书了。”到了这种地方，刘雅昕的声音都轻了。 魏笙晴只是点一点头，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 看着刘雅昕往里面走去，魏笙晴悠闲地跟上，图书馆里有很多自习的同学，十分安静，似乎就是脚步声响一点都会惊扰这份宁静。 魏笙晴最开始来图书馆的时候对这个世界其实也是怀有一些探究的，翻了一下书籍却发现这个世界和地球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是因为第一个世界的难度太低了吗？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如此真实，就好像······以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现在的才是自己真正的生活。 “作为经历第一个世界的猎杀者，主神还是很仁慈的，你们绝对不会有太多不真实感，但是，这也是主神的残忍，是考验你们的第一道关卡。”贾卿说过，“在第一个世界无法自拔的人，就算因为室友的庇护到了第二层，也会被吞得不剩下一丝渣滓。认清楚些吧。新人们。” 从这么真实的环境挣扎出来了，今后不是看所有真实都是虚幻吗？ 那么若是有机会回到现实生活······我们还能是自己吗？ 魏笙晴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毕竟，有一个贾卿看起来很正常。 双眼扫过书架上一排排的史书，刚想伸手拿一本，那本书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抽走了，那只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十分漂亮，魏笙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赞叹，但是来人没有因为魏笙晴一瞬间的呆愣而停住，他如行云流水一般取下书籍走向阅读书桌。 男生很高，欧阳轻轻一米七算是女生中比较高的了，却比那男生矮了足足一个头。 他穿着校服，惊鸿一瞥间侧脸线条硬朗，近乎完美。比起现在的男生他多了一种男人的成熟气息。 就算是只看到了一眼，魏笙晴也敢肯定这个人就是男主，欧阳轻轻的未婚夫——刘熙。 捕捉痕迹地皱了皱眉，本来欧阳轻轻是不会在图书馆中看到男主的，等男主和女主相遇了并且离开，欧阳轻轻才会找到女主，看来这一次，是自己先见到男主了。 这一个细节的变化让魏笙晴的心不由提了提。 “但是在第一个世界你们就要注意，任务世界的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会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贾卿的警告不会空穴来风。 为了让世界的脉络正常发展，魏笙晴装作很喜欢男主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本来欧阳轻轻和刘熙的第一次见面在教室，一见钟情。 看着男主准备坐下，魏笙晴也环视四周准备找一个座位，却看到欢快走过来的刘雅昕。看来男主女主在图书馆相遇这个是不会变的了，莫名松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新人的紧张吧。 刘雅昕正找到了自己找了几天都没看见的书，想找欧阳轻轻回家，却看见欧阳轻轻跟着一个男生，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和欧阳轻轻待了很久的刘雅昕察觉出欧阳轻轻的专注。专注地看着······那个男生吗？ 刘雅昕突然觉得心中憋闷，找到一直想借的书的欣喜却是消散得一丝不剩。 再一看那个男生，很英俊的男生，怪不得，欧阳会那么看着他吧。周遭的氧气似乎都少了，刘雅昕不由深呼吸。 加快脚步走向欧阳轻轻，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恍惚，恰巧路过的一个男生似乎被刘雅昕撞了一下，那男生也许是始料未及，脚下没站稳就摔到刘熙那边，手挥舞着抓住刘熙，刘熙也是反应迅速的，力气也大，一只手抓住男生一只手托住他，倒也堪堪没有让那个男生摔倒。 “走路要看路啊，不要看到好看的男孩子就走不动路，真是的。”男生抱怨着，让刘雅昕的脸臊红起来。 “没有······对不起。”急了却也说不出什么。 男生摇摇头，“你看看欧阳女神，待在一起那么久了也不学学人家。”男生叹息着走开。 这个男生，说的有一些过分啊。魏笙晴明了了，很简单的离间计，自己喜欢或者讨厌刘熙，如果轻信了那个男生的话都会对刘雅昕产生不满，刘熙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刘雅昕并没有做什么的情况下，自己就像是假白莲花一样，也许还会被打上一个“心机girl”的标签，很可能也会让刘雅昕对自己产生一些抱怨。 很简单也很实用，但是除了刘雅昕之外，魏笙晴和刘熙都是傻的吗？ 魏笙晴知道的比刘熙多，刘熙只知道这是一场作秀，但是自己却知道是谁卖弄智商。 “周碧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暗自嘲讽了一下周碧月的小手段，魏笙晴看到刘熙对着刘雅昕微微点头：“没关系。” 很有绅士风度。魏笙晴眯了一下眼睛，看到红着脸的刘雅昕对着刘熙不停鞠躬。这个孩子真的是傻了······ “走吧。”看着自己一直真心对待的人对着另一个人脸红局促，任谁心里也不好受，魏笙晴稍有些冷冷地对刘雅昕说。 刘熙看着欧阳轻轻和那个被当做棋子的女孩子离开，心里有一些不屑，难道欧阳轻轻没有看出来这只是一场针对吗？还是说······真的喜欢自己了？ 刘熙隐秘地挑起了一个微笑，无论是她傻还是她喜欢自己，等欧阳家那几个人退位，欧阳轻轻继承，自己都可以顺势掌控欧阳家族了。 “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刘熙靠着椅子，心不在焉地看起了手上的书。装成对方可能喜欢的样子，当做偶遇，真是累人。 刘雅昕此时却是低头抱着书跟在欧阳轻轻身后，一想到欧阳可能因为一个男生就讨厌自己刘雅昕就一阵窒息，心里翻涌着酸涩的感觉，这种感觉，陌生却强烈，以至于欧阳轻轻停下来的时候刘雅昕一头撞在她的肩膀。 魏笙晴看着一脸茫然和不安的刘雅昕，无奈地笑了一下，刘雅昕，当时只是窘迫吧，自己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看来，真心，是给出去了。 “真是呆。” 刘雅昕呆呆看着欧阳轻轻微笑的脸，什么忐忑都不重要了，只剩下越来越快的心跳。 第四章 “所以，那个家伙是故意的？”刘雅昕惊讶地站了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得长点心，不然让别人要卖你你还会帮着推销。”魏笙晴颇为无奈。 找了一个咖啡厅坐了进去，魏笙晴将猜测都讲给刘雅昕听了，刘雅昕顿时被震惊住，难道在这里，同学们不都该埋头苦读纯洁天真吗？怎么会有这么黑暗的一面。 “我想让你快点认清楚，站的高了，看的丑陋就多了。”魏笙晴没说的是，若是趴的低了，受的屈辱就多了，看着世界的发展脉络，就算自己不会再对刘雅昕动手，她吃的苦头也不会太少，自己不可能总是护得住她，否则又怎会让她看到黑暗？ 到底是真心而来。 魏笙晴看着刘雅昕低头沉默的模样，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就权当安抚。 “还有······离那个男生远一点。” 但是男主已经出现了，世界的发展就不会那么温吞了。 男主站在讲台上的时候魏笙晴没有一点意外，只是看着男主在很多同学崇拜羡慕嫉恨的目光中从容不迫，他的目光沉静深邃，就算是自我介绍，也好像被带到了米国总统演讲现场一样，光芒万丈。 刘熙不止与普通人不同，与绝大部分的世家继承者也不同，作为从一出生就确定第一继承人地位的人，刘熙受到的教育绝对是欧阳轻轻这种半放羊式管理的人所不能想象的，欧阳轻轻也被警告过，刘熙做得每一件决定有别有深意，就是一个爱玩陷阱的主。 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转来这所学校？ 而且······特意将座位选在自己的前面。 魏笙晴心里低沉，但是却又得装出一副目光灼灼的痴情样子。 刘雅昕却是看到刘熙坐过来，心里一个咯噔，悄悄去看魏笙晴，却只见对方倾慕的样子，那是······从来没有在欧阳脸上出现的表情。 莫名有一股热流涌到眼眶，刘雅昕马上写了一个纸条，撞了撞魏笙晴，将纸条递过去。 魏笙晴传过很多次小纸条，收到刘雅昕的纸条还是第一次。 问的是刘熙。 “那个男生到底是谁啊？” 捉摸不透刘雅昕的想法，按理说自己对她说了离刘熙远一点之后，她应该会乖乖听话的啊，这是魏笙晴对刘雅昕的了解，但是现在这情况，是自己误解了什么还是世界发展的不可抗力？ 明明刘熙有过自我介绍，现在刘雅昕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魏笙晴突然揣摩不透刘雅昕的举动，一直以来尽在预料的人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完全偏离······ 心里发堵，回过去的字条也只有寥寥数字。 “我的未婚夫。” 一个雷霆在刘雅昕脑海中炸响。 “放学我有事，你先走吧。”看着刘雅昕推过来的字条，魏笙晴僵了僵。 按照刘雅昕的性格，知道刘熙是欧阳轻轻的未婚夫之后应该不会和刘熙有太多往来了，毕竟原来心高气傲的欧阳轻轻绝对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刘雅昕，然后形成了一些列的误会，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摊牌了，这种闹矛盾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选择付出真心，就要学会相信。 魏笙晴甩开那些无谓的念头，任世界如何发展变化，坚定自己走下去就是了。 “好。”只有一个字，刘雅昕黯了黯眼眸。 与刘雅昕的反应正相反的是周碧月。 眼看欧阳轻轻似乎是迷恋上这个心机深沉的刘熙，周碧月内心却是笑开了花，迫不及待地偷偷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这个班级知道欧阳轻轻身份的也有几个人，眼见着刘熙转学过来了，还坐在欧阳轻轻的前面，这是，培养感情？知情的人都在心里摇一摇头，这个欧阳轻轻有几分本事还真不知道，但是刘熙的虚伪可是人尽皆知。 说是虚伪，也不过是一些人的酸话，更客观的说，是城府。 刘熙总是能找到别人喜欢的样子，并且带上面具演戏。 这种人很适合三号公寓。 所以魏笙晴要提前感受一下三号公寓的风格了。 当刘雅昕看着昏黄的天空，这才收拾起自己突如其来的烦闷情绪，准备回家，不能让妈妈太过担心。至于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刘雅昕没有细想。 背起书包，就当刘雅昕想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几个女生走过来，天色很晚了，留在学校里的人已经不多，正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发生的好时候。 很多学校内部都存在校园霸凌事件，但是刘雅昕也就一直当做笑话来听了，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被强迫拖到教室死角，在门被锁着、同学都已经离开的情况下，刘雅昕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想的竟然只有一个人：欧阳轻轻。 但是那种女主心里呼唤就会有救世主从天而降的桥段并没有发生，当两个女生拉扯厮打刘雅昕时她只能懦弱却倔强地追问“为什么打我”。 很多时候，人数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要素，所以刘雅昕尽管奋力挣扎却也是徒劳无功，那群女生很有经验一样，不对着暴露在外的皮肤下手，反而专打腹部背部之类的地方。 “小丫头，你很拽啊，敢惹我们大姐头生气，大姐头生气了小姐就生气了，小姐生气了，我们就得好好教训你了。” 似乎只是无意之间从那个貌似领头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刘雅昕深深困惑。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一个女生，明明一直都和欧阳在一起？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这个学校的学生甘当下手？欧阳说的丑陋，终于到自己身上了，来的这么快这么狠，似乎要让人在一夜之间成长。 那群女生下手很有分寸，托着伤痛回家的刘雅昕看到镜子前的自己，很正常，正常到自己的妈妈都看不见衣服下的伤痕。自己惹的祸，怎么能够让妈妈为自己担心呢？那么一个坚强的单身女人。 但是，自己为什么会惹祸，到底是谁要教训自己？大姐头是谁？小姐又是谁？ 带着满心的疑惑，刘雅昕却是一夜未眠，就算涂了药水，也是隐隐作痛的身体让刘雅昕的思绪不能平静。 也许只是······找错人了呢？ 刘雅昕这样安慰自己。 刘雅昕疼地睡不着，第二天很早就顶着一个黑眼圈去找欧阳轻轻了。 既然在一个小区，那么一起上学就是很自然的了，以往两个人都是掐着点出来，总能在半道上遇见，然后会心一笑。今天刘雅昕来的早了，却在半路上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那个人刘雅昕还认识，就是自己的班长周碧月。 “刘雅昕同学，”周碧月笑得很温柔，这让本来有一点紧张的刘雅昕放松下来，暗嘲自己真是惊弓之鸟了，没想到周碧月语气却是十分的冷漠，“还疼吗？” “你怎么······知道？”蓦地被震惊了，刘雅昕死死盯着周碧月，“是你讨厌我吗？” “不，我不讨厌你，我反而对你很同情。”周碧月还真的是一脸的怜悯，“想要当太子的玩伴，可是太子易怒啊，就好像伴君如伴虎，你可要小心。” “什么意思？”刘雅昕隐约听明白一点什么，却并不是很清楚。 周碧月微带嘲讽，“看起来你还真的是蠢啊，否则也不可能被她留在身边衬托她了。” 刘雅昕全身冰冷，“你在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不需要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作为太子伴读，给太子玩伴发个信息来了：做人，不要太嚣张。”周碧月说的云里雾里，刘雅昕晕晕乎乎却是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好吧，意思传达到了，我走了，今天她是不会和你一起走的了，”周碧月耸了耸肩，举步准备离开，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刘雅昕说：“你去网上搜一搜欧阳家族，她就是欧阳家族的大小姐，还有，昨天放学后世家子弟聚会，刘熙当着所有世家子弟的面说他对你一见钟情。你知不知道，刘熙，可是轻轻的未婚夫呢。你，相信她吗？” 刘雅昕甚至不再留意到周碧月的离开，一个故事的脉络很清晰了。 欧阳轻轻喜欢刘熙，刘熙却不知怎么的宣称喜欢自己，欧阳轻轻生气了，告诉周碧月让她教训自己一顿，然后，自己就被那一群女生“教训”了。 这是周碧月透露的信息，刘雅昕甩甩头，要相信欧阳不是吗？心里恐慌，刘雅昕朝着欧阳轻轻所谓的“家”跑去，急促地敲门却没有一丝回应。 “咚咚咚、咚咚咚。”机械一般重复了十几分钟，手都没有知觉了，刘雅昕才停下来。 “去学校，欧阳一定在学校里。”刘雅昕一边喃喃，一边告诉自己，欧阳绝对不会那么对自己。 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刘雅昕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学校。 “你的伴读似乎有一些小动作。”刘熙和欧阳轻轻并肩走在学校里面，郎才女貌也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女生大多是花痴地看着刘熙，男生大多是一脸痛惜，觉得女神已经被拱了，虽然那个人不是猪，但不是自己就是不开心，还给不给*丝们活路啦？ 欧阳轻轻似乎很喜欢这种一起走的感觉，不由露出微笑，“她不会翻天的。” “那，你相信她吗？我喜欢的那位。”刘熙眼中闪过一丝幽暗。 “我信。”魏笙晴没有丝毫犹豫。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到时候，会真的伤害她。”刘熙挑起一个浅淡到没有的笑容。正好，周碧月想要的目的对自己也有帮助呢，趁虚而入可是俘获真心的上乘法门。只是周碧月这个自以为是的人，下场一定不会很好了，可惜，与自己无关。 魏笙晴现在内心有一些焦虑，昨天放学后参加世家子弟的聚会，晚上被自己和刘熙的家人要求去城北和刘熙一家人交流一下感情，本来刘熙在聚会上说他喜欢刘雅昕就已经让魏笙晴有些意外了，然后今天早上又收到了消息说周碧月背着自己“教训”了刘雅昕，还是假借自己的名义，真是个白痴。 但是现在最主要的是刘雅昕，刘雅昕的身体状况，刘雅昕的想法。 刘雅昕一进入校园内，就看到欧阳轻轻和刘熙走在一起，带着开心的微笑，晨阳金光撒下，让两个人看起来就如同天造地设的情侣。刘雅昕的耳边回响起周碧月的话。 “你，相信她吗？” 是什么，突然模糊了视线？所有的疼痛回归，却不敌心里的暗伤。 第五章 朝阳再怎样生机明媚，清晨也是微寒的。 金色的光让那人有一些不在此世的感觉，魏笙晴微微愣怔，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刘雅昕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身边的刘熙却是加快脚步走到刘雅昕面前。 “你怎么了？”刘熙看着少女呆呆地流泪，微微皱眉，有些心疼的样子，却是伸手拂去刘雅昕脸上泪迹。 刘雅昕感到冰凉的触碰，那男生清冷，就如同欧阳一样，他们是同一种人，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自己，又怎么可能追逐地上呢？ 相不相信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吧。 三个人就好像一场默剧，路人纷纷脑补了无数纠结的故事。 魏笙晴看着男女主的样子，十分不喜，走上去拉起刘雅昕，“我带你去医务室。” 所以，欧阳是知道的吗？刘雅昕迟钝地想。 刘熙拉住刘雅昕另一只手，双目逼视这魏笙晴，“你想怎样？” 他以为我喜欢他会对刘雅昕下手吗？不，不至于，他应该，是想暗暗加深我和刘雅昕的误会。魏笙晴眼睛微微眯起来。 这句话在刘雅昕耳中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瞧，所有人都知道了。 欧阳轻轻是不会和刘熙争执的，但是魏笙晴会。魏笙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刘熙，现在更是演不了那么逼真。 “刘熙，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明确的说，和你无关的。”语气有点生硬，这也是欧阳轻轻的骄傲。 “怎么会和我无关？”刘熙冷冷道，“她身上的伤都是因为我呢。” 刘熙真当是吃定了自己了吗？看起来是因为任务世界的难度太低了。因着这难度低，所以猎杀者可以放肆地摸索自己完成任务的方法。 “你自己选择。”魏笙晴也不知道是对刘熙说的，还是对刘雅昕说的。 刘雅昕只是沉默，因为不能确定欧阳的心意，就不要自作多情了。毕竟，只是朋友。 “没想到可以围观到这种场面，欧阳家的脸真是丢尽了呢。”过路的人最多也是抬头看看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走远之后才敢议论，这个时候低低的议论声中传出这么一句话，说话的人似乎是知道内情的样子，这就更加让人想入非非了。 魏笙晴知道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欧阳轻轻会被人嘲笑甚至误解。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到底魏笙晴在乎的不过是一个人。 “好，我知道了。”魏笙晴松开手，刘雅昕不知道她的意思，心里却难受得要命，“我等你。” 魏笙晴没有再看两个人的反应，径自走开。 “跟我走。”刘熙很轻易地扯着刘雅昕离开。刘雅昕没有反抗，满脑子都是魏笙晴刚刚说的“我等你”。 魏笙晴来到班级里面，发现同学大多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脸上没有表情，却是直接走到周碧月面前。 “玩弄的不错嘛。”魏笙晴的声音很低，只有周碧月一个人听到了，她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欧阳轻轻怎么会知道？ 真是一个傻瓜，用着欧阳家的名号怎么可能不被欧阳轻轻注意到？ “虽然你很蠢，但是你还是惹怒我了。”魏笙晴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却是森寒，那样美丽的一张脸却如同蛇蝎一般。 原来欧阳轻轻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着自己玩弄把戏罢了。周碧月突然有一些怜悯自己，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但是，欧阳轻轻绝对不会好过的。 “你既然生在欧阳家，从小就凌驾于我之上，你的下场一定比我惨的多。就算是现在，你以为你还能和刘雅昕像原来一样吗？你愿意，她愿意，可是有人会不愿意的。呵呵呵呵。”周碧月面目有些扭曲地笑起来，“跟了你那么久，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你的心思了，没想到我还是估计错误了，也太相信那个家伙，没想到，你竟然会······”周碧月顿了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只说着话，却没有发出声音。 魏笙晴还是看懂了。 周碧月说：“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刘雅昕。” “懂我。”魏笙晴冷冷道。 然后几个民警进来了，问：“谁是周碧月？” 同学们面面相觑，最后周碧月自己走过去，“我是。” “我们出去说吧。”民警还是很尊重个人的尊严的，但是周碧月并不领情，双手伸出来，“我知道了，我跟你们走。” 魏笙晴看着被民警带走的周碧月，没有什么表情，无视了那些或是探究或是畏惧的目光，坐到自己座位上。 周碧月用欧阳家的名头干的那些腌臜事情早就被欧阳轻轻找到证据了，本来有比直接送进去更加好的方法，但是魏笙晴选择了这么一种不算高的普通手段。 为什么？因为这样才够激烈，才够决绝。 周碧月已经是没有对证的了，接下来欧阳轻轻再做什么也不一定能够取得刘雅昕的信任，但就是这种情况才好玩不是吗？ 如果被贾卿知道第一次进任务世界的新人敢这么玩，一定会夸一句“好苗子，如果能活着回来的话”。新人不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解决矛盾处理误会，一上来就丧心病狂地让一个挺重要的角色领了便当，在三号公寓的历史上只有几个人成功过。 魏笙晴坐到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书，直到上课铃响刘雅昕和刘熙也没有回来。 他们是在第二节课上了一半的时候进的教室，刘雅昕头低的很低，对迟到打扰老师十分抱歉，刘熙倒是无所谓，只是对老师点了一下头，就拉着刘雅昕的手进了教室。 刘雅昕坐下来的时候魏笙晴没有看她，刘雅昕眼中一暗。 “周末还出去玩吗？” 刘雅昕看着魏笙晴推过来的纸条，同桌真的是可以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欧阳从自己坐下之后就开始在写，丢了几张纸，才递给自己这么一张，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回她。 刘雅昕想要相信欧阳轻轻，但是刘熙却说欧阳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实情，欧阳的家世，欧阳的生活，甚至欧阳的喜好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刘熙还说，如果要继续欺骗自己，那么欧阳一定会对周碧月出手，最有可能就是让周碧月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但是没想到，周碧月的座位已经空了。 欧阳，真的很狠心啊。 三个人都沉默得可怕，其他人也不敢大声说话，以至于就算是下课，教室里的气氛还是安静地可怕。 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轻轻，轻轻。” 沈悦一把拉起刘雅昕，让刘雅昕有一些踉跄。 这已经到了中午，很多人看着这一幕也不多说什么，冷淡一点的或者胆子小一点的都出去了，一些看热闹的胆子大的就开始围观了。谁不知道沈悦了欧阳轻轻从小亲密无间，就算没有一直在一起待着，那对对方的感情也不是别人能够比的，沈悦现在估计是来给欧阳轻轻报仇的了。 欧阳轻轻的未婚夫竟然说喜欢刘雅昕，还当着欧阳轻轻的面要带走刘雅昕，这到底是闺蜜背叛小三上位还是欧阳轻轻心眼小要棒打鸳鸯？两方人倒是各执一词，八卦之魂在学校里面熊熊燃烧。 但是聪明一点的人倒是知道，刘熙怎么可能当着欧阳轻轻去勾搭别人？真心喜欢的话还不都在暗地里进行？要说刘熙信奉爱她就要让她名正言顺也不是不可能，除非刘熙真的喜欢上了刘雅昕。 刘熙真的喜欢上了刘雅昕吗？ 也许在今天以前是没有的，但是经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的独处，有没有可就不一定了，按照男女主轻易就可以看对眼的设定，刘熙也许现在就在想着怎么把自己弄下去结束这个婚约了。魏笙晴看向沈悦。 沈悦不是来教训“小三”的，只是厌恶刘雅昕竟然不相信欧阳轻轻，也是，没有手段自己掌握信息的人，只能够听信别人的话，可是别人说的是真是假又怎么知道？别人的猜测会不会将自己引入歧途？ 刘雅昕被沈悦的霸道弄懵了，肩膀却是一沉，刘熙目光深深地看着沈悦和欧阳轻轻。 沈悦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揽住魏笙晴，道：“关门，放慕容。” 慕容······慕容寻？男二终于出来了。看似暖男其实一肚子坏水，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专注于捡便宜。 在原来的发展脉络中，慕容寻和刘熙达成的协议就是女主让给刘熙，欧阳家留给慕容寻。 看沈悦那么相信慕容寻的样子，魏笙晴也不忍点破，只是进来一个很阳光的帅哥，对着自己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的笑容。 “轻儿，谁欺负你了？” 一句话简直让魏笙晴绷不住想要抽慕容寻两耳瓜子，“轻儿”听起来好恶心啊······ 既然男配都出场了，那么这场戏也到□□了。 男主一点也没有被这些变故震住，皱着眉对魏笙晴道：“现在，刘雅昕是我的女朋友。” 好一出霸道校草啊，魏笙晴只是静静看着刘雅昕，“你没有征得别人的同意。” “你想威胁她？”刘熙挡在刘雅昕面前，但是却被慕容寻揪住领带。 慕容寻恼怒地看着男主：“你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个普通的女人抛弃欧阳吗？” 慕容寻说的话很诛心，在刘熙貌似一往情深地对刘雅昕时，这些话说的欧阳轻轻就好像装成白莲花博同情。 男配更像是男主女主那一边的。而实际上，知道世界脉络的魏笙晴还就是知道男配是男主的暗棋，只是这个棋子的心比较大而已。 大家都在演戏，刘雅昕已经懵了。 “你是刘熙的女朋友吗？”魏笙晴一说话，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话说得很平静，大家一时都猜不出魏笙晴的想法，所以齐齐望着刘雅昕。 等你，选择。这是一个单向选择。看是霸道俘获了你的心，还是温润战胜了“本来应该”。 第六章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刘雅昕呆呆看着魏笙晴，也不知道脑子里转了什么念头。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是。” 魏笙晴笑起来，眼睛异常明亮，就好像一片星空，纯澈璀璨。所有人都被惊艳了。 “悦悦，慕容，帮我拦一下刘熙。”魏笙晴快步走过去，拉起刘雅昕的手就跑。 这一时间有一些抢亲的感觉，只不过，抢新娘的是个女生。 慕容寻和沈悦呆了一下，到底是沈悦先反应过来，挡住刘熙。 刘熙也懵了，为什么这和自己设计的完全不一样呢？欧阳轻轻怎么会是这种反应。慕容寻也傻了，这到底该听明面上自己的青梅竹马的话啊，还是不挡自己暗中的“上级”？ 不说留在教室里的人，魏笙晴拉着刘雅昕往外跑的时候心情可是十分舒畅，就像憋久了终于能吐出一口气了。 这是魏笙晴第一次牵刘雅昕的手。也是第一次，忍不住十指相扣。 刘雅昕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欧阳在跑了，两只手紧密连在一起的感觉异常温暖，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剧烈运动的缘故，刘雅昕的脸上开始发红。 真想就那么一直跑下去······ 可是魏笙晴最后还是停下了。这个地方是学校里面有名的“情人角”，每次有人要表白了都会选择这里作为告白地点，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个见证爱情的地方。如果有人邀另一个人去情人角见面，百分之百对方要准备表白了，如果另一个人拒绝去情人角，那么也就相当于告白失败了，这是一个非常委婉的拒绝方式了。 没想到魏笙晴会把自己拉来情人角。刘雅昕有一些想入非非。 情人角的环境十分清幽，很浪漫，怪不得很多人将它作为表白的地点。 “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叫过你的昵称。”魏笙晴没有松开手，而是缓缓说到。 刘雅昕突然听到欧阳说话了，不由反应慢了半拍，明白之后心里竟也有一些莫名的抱怨，为什么欧阳称呼自己总是用“你”来代替呢？ “因为我会，不好意思。”看着平日里有些高冷的人说出这种话，刘雅昕心里不禁雀跃起来。 魏笙晴不看刘雅昕的表情，顿了顿才继续说：“周碧月那件事情，对不起，是我的错。” 刘雅昕本来有些开心，一听到周碧月这个名字脸色就变得苍白。 “她用我的名号召集了一帮人，我本不想理她是因为她家毕竟也属于我家的附庸，没想到，她竟然会使手段让我们互相厌恶······然后她再趁虚而入，牢牢抓住类似‘太子辅臣’这样的地位。而刘熙也是推波助澜，大抵有着同样的想法。”魏笙晴就这么说着，刘雅昕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所有人的话，从每一个人嘴里听到的都不同，这到底······ “没事，反正我也没太大关系。”刘雅昕不想知道事实，反正已经成了定局，欧阳逼的周碧月进了监狱不是吗？ “这样的人，再留在身边，只会对你造成更多的伤害，而且，没有她在外干的那些腌臜事，我也是动不了她的。”魏笙晴就像知道刘雅昕心中所想，对着她道。 刘雅昕沉默下来，魏笙晴握住她的手不由紧了紧。 “刘熙在装，他装作很爱你的样子，然后挑拨我的情绪。他以为我喜欢他。如果最后，你我反目，他再说一句他从周碧月嘴中听到了真相，原来我才是无辜的，他喜欢的是我。那么你想，一个本就喜欢他的女生还遭受了各种不公平的待遇，最后还是自己的真爱为自己正名，那么那个女生会怎样？死心塌地？” 魏笙晴不让刘雅昕自己发散去想，不停歇地说：“可是我不喜欢他，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他以为周碧月挑拨我的情绪是因为我喜欢他，实际上，我的确被激怒了。但不是因为他······” 刘雅昕没有等到下文，迟钝地看向魏笙晴，却发现魏笙晴已经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了。 “因为我喜欢的是······” 刘雅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将手松开，往后推了两步。她一直以为自己和欧阳之间是友情，虽然自己似乎对这段友情太过看重了，可是完全没有想到······那种感情。 十几年的纲常教育让刘雅昕不知道如何面对魏笙晴，只是看魏笙晴要说出那个人，本能地想要逃避。 魏笙晴眼里划过一抹哀伤，“因为我喜欢的是，自由。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没有预料之中的自己的名字，刘雅昕大大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但是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和难过，这些情绪被深深地压住，被刘雅昕选择性地忽略。 “走吧。”魏笙晴走在前面，停了一下说：“那天没有亲自告诉你我不在家，对不起。” 刘雅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胸口被一块大石压住了，呼吸都异常困难。为什么，没有责怪我，对你的信任产生了怀疑呢？ 你最后能相信我说的，就很好了。魏笙晴眉眼间尽是无奈的欣慰，可惜刘雅昕看不到。 魏笙晴没有去上下午的课，也帮刘雅昕请了假，送刘雅昕去医院看一下。 到底是被打的不轻，医生还以为是家庭暴力，痛斥了一下刘雅昕的父母，刘雅昕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妈妈对我很好，我这都是······” “都是自己摔的？”医生反问，刘雅昕噎地说不出话，“好了，我也不追问你们这些孩子。记得，这些药按时涂抹，按量服用。” “谢谢。”魏笙晴无比自然地结果药，和刘雅昕一起走出医院。 将刘雅昕送到家门口，开门的是刘雅昕的妈妈，这个单亲妈妈一直带着刘雅昕打拼，看到刘雅昕带着同学回家顿时热情地招呼：“诶呀，同学来啦，快请进快请进，正好饭做好了，孩子留下来吃一点吧。” “我······”魏笙晴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是刘雅昕拖住她：“我几乎没有带同学回过家，我妈妈现在不得乐疯了，你走了我就得受她太多盘问了。留下来吧，就当做你带我去医院的报酬。” 魏笙晴抿抿嘴，“那就却之不恭了。” “文绉绉的。真是。”刘雅昕白了魏笙晴一眼，然后就准备给妈妈打下手去了，倒是魏笙晴怀疑女主是不是痛觉神经不好，竟然完全对伤势都没有感觉的样子。 等坐上桌，刘雅昕的妈妈准备和魏笙晴聊一聊天，一看到欧阳轻轻的脸就有一点愣怔。 “孩子，还没问你叫什么呢？雅昕这孩子啊，总是不和我讲学校里的事，好不容易带同学回家了，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谁。对不起啊。”刘雅昕的妈妈对魏笙晴说。 魏笙晴知道可能不好了，刘雅昕的妈妈叫做刘瑜馨，是刘家隔了好几辈的旁系，但是架不住刘瑜馨长的漂亮人也好，遇上了少年时的欧阳家主，也就是欧阳轻轻的爸爸，那个时候欧阳家主还不是家主，风流的很，就和刘瑜馨好上了，但同时却和欧阳轻轻的妈妈保持这不清不楚的关系。 到后来要争家主的位置了，他就抛弃了刘瑜馨，娶了欧阳轻轻的妈妈，选择了可以给他带来强力支持的一个女人，没想到刘瑜馨已经怀孕了。欧阳家主不知道这件事，刘瑜馨也不说，毕竟当时欧阳家主和欧阳的妈妈也算是奉子成婚，因为欧阳的妈妈也怀了欧阳。 刘瑜馨自知就算说了也不可能挽回欧阳家主，还会被逼迫着打掉孩子，所以这就隐瞒了下来，就算被刘家旁系赶出去也不找欧阳家主，这么多年过去了，刘瑜馨始终未嫁，拉扯着刘雅昕长大，心里估计还是念叨着欧阳家主。 欧阳轻轻的相貌随了欧阳家主，所以这一下刘瑜馨就觉着有些不对了。 魏笙晴回到：“阿姨好，我叫，欧阳轻轻，是你女儿的同桌。” “欧阳，你姓欧阳？”刘瑜馨反问，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魏笙晴轻轻回了一声。 刘雅昕倒是没察觉出来什么，对着魏笙晴开玩笑。刘瑜馨也似乎缓过神来了，不停地劝菜。 按照发展脉络到最后欧阳轻轻死了，刘雅昕入主欧阳家，将欧阳家的一半给了“忠心耿耿”的慕容寻，另一半作为嫁妆给了刘熙，这欧阳家到此就算完了。 “给你。”和刘雅昕分别的时候，魏笙晴给了刘雅昕两个袋子，刘雅昕早就注意到欧阳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没想到会是给自己的。 “里面有一台手机，上面存了我的电话，方便联系。”魏笙晴挥手离开，没有给刘雅昕拒绝的机会。男主也这样做过，只是魏笙晴借用过来了而已。 高一学生，还是家境一般的高中生，大多不会备着手机之类的，但是欧阳轻轻那种世家子弟不同，有很多需要处理的地方必须得用手机来联络。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离结束没有多久了吧？ 棋局已成，棋子将行，将军将亡。 第七章 原本以为会很难面对的事情就那样轻易地解决了。 刘雅昕看着附近的两个空座位，却有些迷茫。 作为一个好学生，刘雅昕是不能忍受自己请假超过半天的，所以还是乖乖来上课。 同学们对昨天的事情却是统一的三缄其口，偶尔几个讨论的人也是把声音放到最低。倒是一些论坛火热着，各种□□君，各种猜测君层出不穷。 毕竟牵扯到两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很多人还是有一些避讳的，但是更多人却是怀着恶意。 有一个脑洞大开的帖子说欧阳轻轻喜欢的其实是刘雅昕，楼主观察的实在是太仔细了，一条条列出欧阳轻轻对刘雅昕的各种不同，各种宠溺，一时之间竟然获得一片赞同之声，但是叫骂的也不少。 除了这一个帖子之外，还有一些关于三个人关系的帖子，关注度也不少。 刘雅昕是不上网的，所以也就不知道在网上的风云。 但是今天刘熙和欧阳轻轻却是都没有来上课，刘雅昕不由有些担心，欧阳虽然可能有强大的背景，但是学习也是很认真的，不会无缘无故不来学校，但是今天早上却收到欧阳的短信，说是有事不能来了。 也许因为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缘故，刘雅昕一整个上午都是迷迷糊糊的。 直到中午的时候刘雅昕飞快地往欧阳那边走，却意外看到了刘熙。 刘熙似乎就是在等刘雅昕，看到刘雅昕就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刘雅昕的胳膊。 “跟我走。” “你干嘛？”刘雅昕挣扎着，可是刘熙的手却好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抓住自己，“我叫人了啊。” 刘熙到底是没有理会刘雅昕的挣扎。昨天一看见那个女孩，虽然长得只是清秀，在自己眼中却十分惊艳，流泪时脆弱的姿态更是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尤其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刘熙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这样一个纯洁善良的女生了。 却没想到会被欧阳轻轻骗了。刘熙眼眸暗沉，欧阳轻轻对刘雅昕的心思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那就一定要让自己和刘雅昕摆脱欧阳轻轻了。至于刘雅昕会不会喜欢上自己······在遇上欧阳轻轻以前，刘熙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的，就算是欧阳轻轻，也一定是因为她不喜欢男生。 “我不是跟你说欧阳轻轻一直在骗你吗？你怎么还来找她？”刘熙冷酷着脸，目光却是无奈的温柔。 这种眼神，欧阳也有。刘雅昕恍惚了一下，“欧阳才不会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那你知道欧阳轻轻现在在干什么吗？”刘熙酝酿着暴怒的情绪。 “你知道欧阳在干什么？告诉我好吗？”刘雅昕觉得自从欧阳拉着自己到情人角之后就怪怪的，好几次欲言又止。 刘雅昕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有关欧阳的任何一丝消息。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欧阳时刻会离自己而去一样。 刘熙深吸了口气，才说：“她早就在调查你了。我不知道她下一步想要干什么。”也幸亏欧阳轻轻突然去调查刘瑜馨，否则自己怎么会从慕容寻那里知道那么重要的情报，真是天助我也。 “就算欧阳调查我，那也一定有她的理由，我才不会再一次误解她。”刘雅昕却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刘熙突然被噎住了，心里微微泛酸，如果这个女孩的信任是对自己的，那该多好啊。但是刘熙已经知道在这条路上行不通了，没想到刘雅昕那么坚定，不过，这才是自己喜欢的女生。 但是和刘雅昕唯一聊的上的就是欧阳轻轻了，刘熙心里暗自不悦，却还是对刘雅昕说：“现在欧阳轻轻不在家，我带你去找她。” “好的。”没有丝毫迟疑，刘雅昕就答应下来了。 刘熙却是一挥手，停在路边的一辆车驶过来，司机对着刘熙恭敬地点头：“少爷。” “请。”刘熙很有绅士风度地对刘雅昕说，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刘雅昕喜欢什么样，刘熙就装成什么样。刘熙却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安，总感觉这样的清冷好像某个人。 刘熙将刘雅昕带到一个餐厅，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的地方，刘雅昕微微有一些发怵，刘熙却是心里暗笑。 冷漠地牵住刘雅昕的手，没有停下来，而是对着跟随的服务员说：“我经常去的包厢。” 服务员点头应是。 “欧阳到底在哪里？”刘雅昕再傻也知道欧阳轻轻不会在这里，但是被刘熙霸道牵住，在这种地方也不好意思挣扎，刘雅昕只是小声的问。 “你不是要找欧阳轻轻吗？欧阳轻轻的生活就是高档的餐厅，恭敬的下属。我在教你，怎样从根本上追上欧阳轻轻。”刘熙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笃定的样子。 刘雅昕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只是心里面隐隐觉得欧阳不是这样的。 刘熙一看刘雅昕没有强烈地要求要出去，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大半。 他就不相信，自己争不过一个女生。 魏笙晴此时却是坐在欧阳家在城北置办的房子里。 “慕容，那个刘瑜馨查的差不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谢谢了。”魏笙晴对着慕容寻说。 “轻儿，帮你那需要说谢谢，”慕容寻的眼神十分真挚，“只需要你说一句，我就过来。” “嗯。”魏笙晴点头，神色微动，看起来有几分隐蔽的感动。 欧阳轻轻还是自己认识的欧阳轻轻，慕容寻转身，露出几丝得意的笑容。昨天欧阳轻轻的表现可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还好她还是相信自己的，没想到刘雅昕会有那样的身份，看起来，自己有一条后路了。 看着慕容寻离开，魏笙晴恢复冷漠的样子，按照原本的发展，欧阳轻轻直到死都不会发现刘雅昕的身份，即使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 因为还有一个刘雅昕，所以这也是欧阳轻轻当初被欧阳家族放弃的原因。大家族一向冷漠，以往欧阳轻轻做的好，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欧阳轻轻出错，又有了一个不错的人选可以当继承人，那就对不起了。 魏笙晴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将刘雅昕的情况报告给了欧阳家。 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了说，欧阳家族的继承人可能变动，今后的数十年都将改变，往小了说，也不过就是翻了一次风流账。 很多人以为欧阳轻轻会将这件事情轻拿轻放，没想到欧阳轻轻竟然大张旗鼓地要求欧阳家主承认刘雅昕。这个消息在圈子里面掀起了不小的议论，倒是欧阳家没有发话。 魏笙晴从另一个城市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 回来之前，欧阳家主对她说：“后天，最晚后天早上八点钟，你要给我答复。” “好。” 星期五放学的时候学生们往往十分激动，为期两天的假期就要来了，什么作业的都可以暂时忘掉。 魏笙晴就像是和学校无关一样，站在校门口等待着一个身影。 看到刘雅昕时，刘熙在她身边。刘熙冷淡的表情却只在看向刘雅昕时柔和两分，刘雅昕微微低头走路，不时也会抬起头来看一下刘熙。 “······”魏笙晴直接走到刘雅昕面前。 刘熙下意识地挡住刘雅昕。这几日凭着欧阳轻轻和刘雅昕接近，关系已经取得了长足的发展，这个时候可不能让欧阳轻轻破坏了。 刘雅昕却是迎上去，“欧阳！你终于回来了！”刘雅昕开心的笑容让刘熙眼中布满阴霾。 “嗯。”魏笙晴无比自然地拉过刘雅昕，没有看刘熙，“我送你回家。” “嗯嗯。”刘雅昕猛的点头，这两天都是刘熙和自己一起回去，心里却总是空空的，现在见到欧阳，自己竟然会这么高兴。对着刘熙挥了一下手，刘雅昕挽起魏笙晴。 刘熙插着口袋看魏笙晴带着刘雅昕上车，面目只是阴沉了一瞬间，但是马上就绽放出淡淡的笑容，没关系，自己也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明天我去找你吧。”魏笙晴突然说了一句，刘雅昕莫名奇妙地问：“怎么了？” 魏笙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不是说好周末去玩吗？” 刘雅昕被魏笙晴的亲密动作弄的脸红，不由自主地点头讷讷无言。点完头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答应了刘熙明天出去。 “欧阳，可是，我也答应了刘熙啊。”刘雅昕简直要把头低到地上去了。怎么可以这样？忘记和欧阳的约定，还答应了别人，刘雅昕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 魏笙晴却是淡淡道：“没关系。” “你准备和他去哪里呢？” 刘雅昕听到魏笙晴的问话，马上说：“我和他就去动物园的水族馆里，一个上午就好了，我马上去找你。” 魏笙晴轻轻点头，“好，我就在动物园外面的dream咖啡厅等你，到下午两点。” 下午之后，还有什么可以玩的吗？刘雅昕不知道，也不想去想，只要，不背弃这个约定。 “谢谢你，欧阳。” 我等着明天，等你来赴约。魏笙晴闭上眼睛，让干涩的眼睛休息一下。 第八章 每一个女生心中都有一个公主梦，只是当发现这个梦永远不会成真的时候，大概就长大了。 有一些幸运的人可以不用长大，她们可以实现心里的公主梦，这种女生，叫女主。 女主会有王子般的男主来疼。 这个时候，如果有另一个女生也将她当做掌上明珠，那么女主会选择谁？ 魏笙晴脑子里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时针转过了12。 也许自己完成任务的方法早就确定了。 魏笙晴站起来，对着服务员说了几句话，服务员拿着一个便签过来。 这是这个店的特色，客人可以在便签上写下自己想说的话，可以是抱怨，可以是心愿，这家店会放在每张桌子的小册子中。 魏笙晴写了很久，最后才放到小册子里。 “如果两点钟之前有一个女孩过来找人，传给她一句话：答应刘熙吧。”服务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还是尽心记下了客人的要求。 “爸爸，我决定了······”魏笙晴垂下长长的眼睫，一滴泪水无预兆地滴下来。 服务员愣愣地看着魏笙晴，那么漂亮的一个女生，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呢？ 离开咖啡厅，时钟留在了12:40的地方。 刘雅昕疯了一样跑进咖啡厅，四下寻找看不到魏笙晴，不由有些急了，刚刚在水族馆被刘熙纠缠了很久，刘熙突然的表白让刘雅昕吓傻了。 当时竟然没有什么念头，反而心里划过一个人，欧阳轻轻。如果表白的是欧阳······ 刘雅昕就像受了惊吓一样跑了出去。不可能，欧阳只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的一切情绪都是因为不愿意失去那么一个好朋友。一定是的。 服务员看了一眼时间，13:30。 “您好，请问您是在找一位叫做欧阳轻轻的女生吗？”服务员彬彬有礼地问道。 “是的。”刘雅昕猛的点头。 “她已经走了，她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她说：‘答应刘熙吧’。” 刘雅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好像都停滞了。 刘雅昕没有想过欧阳轻轻会不遵守约定，也没有想到她知道刘熙会对自己告白，更加没有想到她会让自己答应刘熙。 好像过了很久，刘雅昕恍惚地反应过来。 欧阳不是刘熙的未婚妻吗？为什么会那么说？而且，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欧阳让自己答应刘熙而心痛？ “我看欧阳小姐走得时候十分伤心······”服务员知道自己多嘴了，“您或许可以看一下欧阳小姐在我们的便签上面写了什么。”就是不忍心，看那个清冷的人会那样失态。 刘雅昕就好像被点燃了所有的情绪，“在哪里？！” “如果帮一个人选择了今后，会不会太自私？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爱她。 刘熙或许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好家主，好丈夫。如果我爱的她和刘熙在一起，应该也会很快乐吧。那么我快不快乐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如果有可能，真想等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可是我姓欧阳。她本也该姓欧阳。 无论我多么恨欧阳这个姓氏，也好想让她再叫我一声‘欧阳’。” 刘雅昕泪水打湿了便签。 对不起，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是爱慕。 刘雅昕拿出魏笙晴送给她的手机，那个手机她没有用过，但一直带在身上，联系人里只有一个人，欧阳。 “欧阳······”带着哭腔听到对方的一声“雅昕”，这是对方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没想到可以让自己的心绪彻底翻涌起来，刘雅昕懂了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对不起，我真傻，对不起······我也喜欢你啊。” “对不起······我也喜欢你啊。”电话那头传来刘雅昕哭泣的声音，魏笙晴颤抖着回到：“来机场，我等你。这一次，让你自己选择。” “我现在就来找你。” “叮。”许久没有听见的提示音终于响起来了，“任务一完成，获得100积分。” 挂断电话，魏笙晴的表情却是平静，既不是开心，也不是冷漠，而是平静。 随手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喂，是慕容吗？帮我退票。雅昕来了，我不走了。” 走到马路上，算着时间，刘熙，你可要努力一点啊。 刘雅昕下车后就四处寻找那个人，欧阳，在等着自己。 看到魏笙晴的时候刘雅昕开始冲着魏笙晴大喊：“欧阳！欧阳！” 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条马路，刘雅昕甚至能够看到魏笙晴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能够看到魏笙晴喜悦超自己走过来。 我的选择是，和你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刘雅昕突然感到被一个人拉进怀中，熟悉的味道让她一阵慌乱。 “她是我的女人！” 这个霸道的宣言此时竟然如此恶心，刘雅昕努力向魏笙晴看过去。 “不——”原本只是想解释的话变成了凄厉的嘶吼。 最后定格在眼中的是欧阳轻轻浅笑的脸和四周泼散的血液。 就像一幅旷世奇作，让看画的人心口狠狠开了一个口子，血流不止。 再无欧阳轻轻。 “叮。任务二完成，获得25积分。” “叮。任务全部完成，退出任务世界。” “叮。完结评价：优秀，任务世界所获得积分翻两倍。当前积分余额：375。” 魏笙晴没有睁开眼睛，刚才被车撞死的疼痛感似乎还在肆虐，但是强有力的心跳却是告诉自己，自己没有死。 “看来你选择的是捕猎咯，怎么样，死亡感是不是很真实？”轻佻的声音不是记忆中的那样波澜不惊，却更像一个真人了，魏笙晴慢慢睁开眼睛，很普通的房间，就如同学校的宿舍，只是眼前的女人长相太过于妖娆了一些。 “······贾卿。”喃喃了一声，魏笙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可是第三个醒过来的呢，怎么样？获得了多少积分？不会是还在角色里面吧。”贾卿勾起嘴角。 第三个醒过来的？魏笙晴扫了一下四周，现在除了自己，还有五个人躺在床上，另外两个人却是不见踪影。 “375个积分。”魏笙晴还是如实禀报了自己的积分，不出意外看到贾卿笑了出来，“你真是个375。不错了不错了，看来这一批新人质量挺好的啊。” 贾卿说话间，似乎这些人都是可以买卖的物品。魏笙晴倒也不介意，在进行任务的时候她大概就知道了，能到三号公寓高层的那些人，谁不是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越是装作富有感情的样子，感情就越单薄，只是戴多了面具罢了。 “有没有摸索到你的方法？”贾卿似乎对魏笙晴很感兴趣的样子，又询问她。 魏笙晴只是淡淡答道：“嗯。” “心里不好受啊。”贾卿似感叹似笃定地对魏笙晴说，却没有换来一丝回应。贾卿眼中捕捉痕迹地闪过一抹赞赏。 三号公寓，钟爱冷漠的人。 魏笙晴早就摸索到自己的方法了。以心换心，告诉自己，自己多爱那个人，构起一个充满爱意的壳，当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就可以从容地抽身而去，让那个壳子里只剩下褪去的皮囊，自己则逃脱出来，又是没有爱恨的自己。 那具皮囊就是自己扮演的人。自己藏在那具皮囊之下。 类似于破茧。 很早的时候，魏笙晴就知道刘雅昕已经喜欢上了欧阳轻轻，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只要逼着她承认就可以了，但是那样任务评价就不会很高，而且也不利于自己脱身而出，所以魏笙晴就当做不知道，却是摆了一个棋。 在刘雅昕打电话，提示音响起之前，魏笙晴就已经脱离出来了，那个时候内心就已经摆脱了欧阳轻轻这具皮囊。 因为得不到回应，所以可以安心离开，死亡。这就是魏笙晴扮演的角色。但不是魏笙晴，她将自己的真实保护的很好，破开自己织的茧，心还是没有伤害。 贾卿对着魏笙晴说：“我也不问你们的名字，反正到底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你们如果能够有机会活下去，站到更高层的话，也许可能得到称号。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像我这样的自称，贾卿——假情。” 魏笙晴沉默着，果然，贾卿只不过是一个代称。 “我也懒得记你的代称姓名之类的，既然你是第三个醒过来的，我就叫你三号吧。不说后面的层次如何精彩危险，现在你要活过第一层的三个月。” 魏笙晴突然问道：“现实生活中，我怎样了？” 自己记得自己是在走进一条胡同准备打工的时候突然进入这个三号公寓的，那么现在过去多久了？ “又是一个问现实生活的。”贾卿懒懒伸着腰，“在第一层，任务世界中一个月，三号公寓一天，而三号公寓和现实世界是同步的，如果你进了公寓，除了每一层晋级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回归假期’，你还可以用积分去买滞留现实世界的时间，差不多，嗯，一千积分一个小时吧。” 魏笙晴眼睛黯了黯，“那么在现实世界中我不是失踪了吗？” “没有啊，”贾卿一脸不可能的表情，“怎么会有失踪那么麻烦，公寓会让你在外人眼中已经意外死亡了，死不见尸的那种，哈哈，这样多简单。你出去的时候可是黑户，小心点哦。” “出去之后，我会在哪里？”魏笙晴抿着嘴。 “随机吧。看公寓是怎样安排的咯。”贾卿说的无所谓的样子，“除了第一个世界之外，公寓不会逼你去参加任务，但是每天在公寓也是要扣除积分的，第一层每天扣一个积分，还不包括需要买的食物，总之，多进行任务才好。说起来，现在你有积分了，可以出去看一下三号公寓第一层和主神兑换面板了。自己慢慢玩。” 魏笙晴总算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到先醒的两个人了。 魏笙晴拉开寝室门，门后有着怎样一个地方，存在着怎样一群玩弄他人的猎杀者？ 第9章 番外 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一个女人埋头写字。 办公室外偶尔经过几个人，对着这间办公室都是抱以崇拜的目光。 这个欧阳家族半道杀出的继承人，整顿家族，吞并其他的家族势力，手段犀利，短短时间就让欧阳家族的实力翻了近一倍。 “扣扣。”一个穿着职业装的秘书敲了敲门，“总裁，乐天娱乐给您的方案送来了。” “进来吧。” 秘书将手上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不出意外地看到女人没有抬头。 秘书没有再说什么就走出去了。 本来专心于写字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手表。 “明天的一切活动都推掉。”秘书突然收到来自总裁的指示，她也不意外，每年的那一天总裁都会推掉所有的活动。听说，那一天是一个人的忌日。 对于自家总裁大家都是敬畏而好奇的，听说总裁只是一个私生女，后来欧阳家的正牌继承人死了才上位，又听说总裁刚上高中的时候真的很傻很天真，突然之间就成长了。 外人猜测有很多，刘雅昕一向不会去听。 这个时候秋老虎刚刚露出獠牙，风席卷起几片落叶。 这是欧阳家族的墓园，埋着世世代代以欧阳为姓的人。这里最年轻的人，死去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是的，欧阳死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刘雅昕看着相片上清冷的女生，手指抚过她的眉眼，不忍心去看墓碑上的字。 “欧阳，我又来看你了。”刘雅昕笑着说，语气欢快，脸上却不由划过两行清泪。 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欧阳轻轻在刘雅昕面前死去，那个时候，刘雅昕也死了。 “真的好想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啊。”刘雅昕突然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就好像还是一个少女，可以放肆表达自己的情感。 欧阳轻轻死后刘雅昕想过自杀。是欧阳家主的一句话阻止了她。 “轻轻的选择是将欧阳家族交给你。”欧阳家主好像一夕之间就苍老了几十岁，毕竟欧阳轻轻是自己倾尽心力培养的亲生女儿。 刘雅昕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木愣愣地就好像自言自语：“好的。” 那个时候，刘雅昕就在心里许下了承诺，代替欧阳轻轻执掌欧阳家族，从此刘雅昕不再天真。 站的高了，再看一下当年的事情，不由有了更多的发现。 欧阳当年似乎是因为妈妈一瞬间的反常表现想到要去调查一下自己家，但是没想到查到她和自己是亲生姐妹的事实，那个时候欧阳应该很痛苦吧。 自己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但是消息走露了，她为了不让自己面临可能的伤害主动退出继承人的位置。就是，不让自己被利用啊。 刘雅昕将脸贴在墓碑上，就像想要感受到欧阳轻轻的存在。 刘雅昕大权在握之后马上就除去了背叛欧阳的慕容寻，又设计吞并了刘家，让刘熙永远只能待在监狱里。 如果当初自己坚定一点，或者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欧阳会不会不那么痛苦？会不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可是就算是那样不信任过她的自己，那样不坚定的自己，欧阳也为了自己的一句肯定改了一切。 都是刘熙这个伪君子，装成欧阳的神情，否则，自己一定会更早地认清自己，不会伤害欧阳的。 刘雅昕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是后悔太无助，悲哀又太懦弱，不如找一个人来恨。 恨刘熙，恨自己。 当年，原来仅仅是想在刘熙身上寻找欧阳的气息。 刘雅昕拿出一本册子，一页页地翻开，模糊的视线没有影响到她，这些字条上的每一个字都是深深刻进脑海里的。 “我真的好傻，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你的心意。” “这是我们是同桌时，你上课悄悄递给我的字条。看你故作高冷的样子，可是却还是表扬我可爱，喂，你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吧？” “我多久喜欢上你？好像忘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以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或者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就爱上一个叫做欧阳轻轻的人了。” “你的字真的很漂亮啊，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模仿你的字迹，也有几分像了。我用你的字迹给我表白，是不是很无聊？” “你写下每一句话前你想的是什么呢？而我传给你的第一张纸条，竟然是问刘熙的，第二张，也是最后一张，我冷漠地推开了你。你回答的那么简略，那时为什么没有发现你的字写的比平时更重呢？你是在吃醋吧，吃我的醋，或者害怕，害怕我会喜欢上刘熙？” “你给我的最后一张纸条，问我周末出不出去，对不起，我现在回答‘去，只和你一起去’，你能不能带我走？” “你总是不肯对我直说，看来你也有很害怕的事物，为什么是我这个普通的人呢？后来我去学校整理你的东西，课桌里有几张揉皱了的纸条，是我们闹矛盾的那个时候写的吧。为什么不给我看呢？” “如果你把那几张写着‘对不起，我爱你’的纸条给我······” 刘雅昕抹去脸上的泪渍。 “我去完成你给我做的选择。我为你管理欧阳家族，我依旧会拼命学习，学习去当一个好的继承人，好的家主。刘雅昕，为你而活，因你而死。” “用一辈子还你的爱意，我们扯平了。” “现在我要去喝咖啡，吃晚餐了。” 刘雅昕脚步虚浮地离开墓园。 墓园又是空无一人的荒凉了。 每年刘雅昕都会对着欧阳轻轻说这些话，每年都会把伤口撕开来。 dream咖啡厅有一个靠窗的座位不开放给客人，并且在每一年的这一天整个dream咖啡厅都是不对外开放的。有消息灵通的人说，这个咖啡厅九年前就被人买了下来。 刘雅昕来到咖啡厅的时候咖啡厅的工作人员守在那里拒绝顾客进入。 在门外的人看到刘雅昕被恭恭敬敬请进去，顿时引发各种猜测。 有一些好事的人还拿着相机准备拍一下富豪男女的嚣张约会。但是自始至终就只有刘雅昕一个人安静地喝着咖啡。 当年你也是这样寻找着我吗？你的内心又有多挣扎呢？ 刘雅昕垂下眼睛，这个位置就是当年欧阳等自己的位置，一抬眼就可以看到不断有游人从动物园里出来。 欧阳的温柔总是那么悄无声息，慢慢发现当时的欧阳，越了解的清楚，心就越疼。 每年，欧阳的忌日这一天，刘雅昕除了去看欧阳，来dream咖啡厅坐一会儿，就要去餐馆吃饭了。 餐馆是当年欧阳常带她来的地方，当时她们aa制，刘雅昕觉得这个餐厅真的很便宜，物美价廉。 有一段时间，刘雅昕疯狂寻找着任何欧阳的气息，走过了欧阳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找到了欧阳的所有物品，迷迷糊糊来到这个餐馆，服务员竟然还认得她。 “同学来啦？你的同学呢？” 刘雅昕面无表情，那个时候，眼泪好像都流干了。 “我点餐。” 服务员有些犹豫，刘雅昕敏感的发现不对，“有什么事吗？” “诶，你的同学让我们准备了一份新的菜单，其他都没有变化就是价格压得很低，然后她会按照实价付给我们钱，本来是不该跟你说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啊，这样的朋友，真值。” ······刘雅昕给另外一个碗里夹了一些菜，似乎那个位置还有一个人。 欧阳的温柔太隐蔽了，不像刘熙那样大张旗鼓，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在刘熙身上看到欧阳的影子？刘熙装的不像。 刘雅昕知道刘熙喜欢自己，在欧阳死后世界有过一段时间的不真实，就好像自己在做梦一样，刘雅昕接近刘熙，希望在他身上找到一丝欧阳的踪影。 那个时候自己一定是失心疯了。 刘熙不是欧阳，永远不可能是。 既然当年刘熙自以为是地想要利用欧阳掌控欧阳家族，那自己就利用他吞并刘家。 刘雅昕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亲手将刘熙送进监狱是他的错愕。 在欧阳死的时候这一切都注定了，我一定要将所有对不起欧阳的人想要害欧阳的人一个个都除掉。 然后，刘雅昕的世界便是无尽的空旷，这一辈子所有明亮的色彩都在欧阳死去之前。 欧阳死后，欧阳的妈妈到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自己的妈妈因为自己和欧阳这一段孽缘竟然出家当了尼姑，说是要为自己和欧阳祈福。 如果请求上苍真的有用的话，能不能将欧阳还给我？我能倾尽我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恶魔的话，能不能让我回到过去？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和我的轮回。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某种神奇的力量，让我能够在下一辈子遇到欧阳，我一定用我所能得到的献祭。 让我在下一辈子，和欧阳还能相遇，还能成为同学，还能作为同桌。 亲爱的，我的同桌，约好下一辈子还要是同桌。 第18章 番外 所有人都知道，韩国是一个明星辈出的地方，所以能够一直红火下去的明星真的寥寥无几。 但是那个女人，就好像一个不老的神话，她火了三十年，也美了一辈子。 她叫郑秀智。 快要五十岁的郑秀智魅力依旧不减当年，在□□短炮的夹击下，她只是很淡然地说：“是的，我准备投资我的书。” “请问是那本脱销了的《sunny》吗？”媒体记者们七嘴八舌地问。 即使很多次听到这个名字，很多次回忆这个名字，郑秀智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瞬间。 “是的。”她微笑起来。 郑秀智是这个圈子里极少数的宣布出柜的女明星，在事业上升的时候宣布出柜，本来就已经让人震惊了，尤其是，郑秀智还说自己只有一个真爱。 但是那个人已经离世了。 没有人像她那样大胆，也没有人会在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投注自己所有的爱意。 最开始人们也是认为郑秀智只不过是太悲伤了，还没有从当年那个人的死亡之中挣脱出来，很多人尝试温暖她，疯狂地追求她。但是那些人都失败了。 直到《sunny》的问世，这本由郑秀智一笔一划写出来的类似回忆类似自传的书，彻底让人们意识到那个已死去的人在郑秀智心里的地位。 很多最开始不了解郑秀智的坚持，认为夏春花不值得郑秀智这样付出的粉丝都动摇了。 郑秀智说，从校展那一天开始，自己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了，自己还承担着夏春花的那一份。 “当时的情况很久很久我都没有记忆了，一想起来头就疼的厉害，甚至想要去自杀。 我的确也那么尝试了。但是被妈妈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春花那么想要照顾我们，那么讨厌我们伤害自己，我不能辜负她。这是那段时间支持我的唯一念头。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越长大，那一天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到后来，每一幕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 她拉过李相美，想要夺下李相美另一只手的碎瓶子，但是李相美完全疯狂了，还想往我身上捅，她扯住李相美旋转了很大一圈，她就挡在我面前了。 那个时候，我看到她的手已经被扎出血了。 疯了的李相美眼里只看的到我了，所以直接就往前面捅。 ······春花倒下来的时候直接倒在了我的怀里。我满身都是鲜血，都是春花的血。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的话，以春花的身手，她是绝对不可能被伤害到的。 她说她不能照顾我们了。她对我们说对不起，她食言了。 我想，从那一天开始，我的命就是她的了。世事变迁，我可能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记得她的人。 所以，我要活下去。 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们不死y就永恒，她就永恒。” 郑秀智坐在车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她试过活成夏春花，但是她失败了，夏春花是唯一的。天上地下，只有那么一个人，那一个人走了，就真的不存在了。 世上再无夏春花。 但是在心里，她永远不会死去，不会老去。 手机铃声打断了郑秀智的思绪。 “喂？” 郑秀智见到任娜美的时候，意外发现sunny的几个人都到齐了。 夏春花死去后y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大家都被退学，一朝就全都散了。 但是只要几个朋友聚在一起y就还是当年那个青春活力肆无忌惮的sunny。 “三十年了，一个月前有一个公司寄给我一个碟片，我终于找齐了你们。”任娜美拿出包里的碟子，对着大家笑了笑，“你们还记得三十年前我们对自己许的愿望吗？” “春花把它做成了碟片，让那家公司三十年后寄出去。” 三十年有多长？不过几秒钟的回忆罢了。看着逐渐清晰的画面，大家就好像回到了最放肆的时候。 大家笑笑闹闹着吵着要郑秀智给一个表情，郑秀智也是放下书，摆了一个pose，惊艳了一众女生。任娜美贪心地说了那么多的心愿，最后被大家忍无可忍地推开。 夏春花的模样本来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原本还乐不可支的sunny都沉默了。 夏春花对着镜头笑得灿烂，霸气似乎是与生俱来一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在男人的世界里，你做得很棒。我相信在今后的时光中，你也一定能照顾这一帮家伙的。”是自信，是责任。 一瞬间红了眼眶。 屏幕暗下去了，大家都以为结束了，画面却突然一转，夏春花又支起了摄像机。 “当然，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先走了的话，你们得照常生活下去哦。还有啊y永不解散。如果你们中有谁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有谁落魄了就不敢联系，我可是会亲自来接你们的哦。”即使面对死亡这个话题，夏春花还是无所畏惧的模样。 “爱你们。” 最后是以夏春花一个微笑结束的。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不语。泪水不经意间模糊了脸庞。 世事无常，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离开大家。 任娜美默默拿出一个包装看起来很旧了的本子，流着泪勾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从你之后，再没有动心。 细细拆开包装，一个女生大笑着的素描画映入眼帘。 画上的女生十分生动，好像爽朗的笑声还能够透过时空传到耳边。 “当年女孩画了两幅画，一副是韩俊浩，一副是春花。” “其实女孩想画的只是春花而已，只是那个时候太过羞涩，不敢暴露心里的想法，所以就画了一副韩俊浩的当做掩护。” 任娜美这么跟自己的女儿说。这个时候，她的女儿也陷入一个爱情的罗网。 女儿问她：“喜欢一个人到底要这么办？” 任娜美就给她说那么一个故事。 女儿追问：“后来呢？” 任娜美笑：“后来，女生终究没有把自己的爱情说出口。于是，就那么错过了。” “那，妈妈，你知道那个人，嗯，夏春花，现在怎么样了吗？” 任娜美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她呀······还是叱诧风云的样子吧。”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中国不是有一句诗，叫做：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吗？” 即使在另一个世界，夏春花一定还是霸气的样子，会等着她转到那个世界，再一次砸开欺负她的人，会对大家说：“她是我的人！” 那个时候，任娜美绝对会抱住她，对她说：“对，我是你的人。所以你不能再抛弃我了。” “女儿啊，我告诉你，人要活的自私一些。” 任娜美对着自己的女儿说，眼神却十分悠远，“如果爱上一个人，一定要在她之前离开。” “因为留下来的人，不敢死去，也活的不尽兴。” “心里总在惦念那个人，其他的一切都无趣。” 因为想要你安心，所以我们都努力地生活着。 任娜美没有结婚，领养了一个女儿。 郑秀智成为一颗永不褪色的星星，用全部生命为夏春花活着。 而应该在牢狱中度过大半辈子的李相美却是在回过神的时候就自杀了。 当年掀起轩然大波的事件随着时间的沉淀几乎都被人遗忘了，除了当事人，除了撕心裂肺痛过的人，还有谁会刻骨铭心？ “所以为了春花，我们得更加努力地生活下去才行。”任娜美收起碟片，将画着少年时的夏春花的画和碟片放在一起。 郑秀智一笑，此时竟是和任娜美有无限的默契。 和朋友们一一作别，最后只剩下了郑秀智和任娜美。 “你还记得当年的春花吗？”郑秀智没有看任娜美，眼睛在阳光照射眯了起来。 “清清楚楚。”任娜美满是回忆的神色。 “你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吧。”郑秀智突然转头认真看向任娜美。 任娜美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女儿走上来扶住看起来魂都丢了的母亲。 “······”任娜美眼神聚焦了一下，看清是自己的女儿，猛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嚎啕大哭，就像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就像还可以放肆的时候，就像有夏春花在的时候。 “因为春花她，一直都喜欢你。那种喜欢。” ······ “听说了吗？sunny终于上映了，我可是等了半年了呢。” “当然，第一部未播先红话题不断的电影嘛。” 很多人的议论在耳边响起，任娜美看着手上的电影票，慢慢走进了播放厅。 “你不是想要知道妈妈当年的朋友是怎样的吗？都在这部电影里了。”任娜美没有在意自己女儿惊愕的表情，目带回忆地看着逐渐开始播放的画面。 “你没她帅气。”盯着屏幕里夏春花的扮演者，任娜美喃喃，脸上残留泪迹，却是笑得开怀，眼前的演员似乎被一个人代替了，夏春花一脸霸道地说：“喂，不要哭了。谁欺负你？谁敢欺负我的人？” 我还可以再活几十年，我要把你的没有享受到的生命都活过来。但是，你得等着我。 不是说sunny永不解散的吗？万一我们没有和你一起投胎怎么办？所以，你不要走的快了。 只要我们活着y就存在，你就存在。 就算我们死了y依旧存在，你依旧存在。 永远的sunny，永远的你。永远不会解散，无法代替。 第九章 七号是一个阴郁的女生，即使在充满着假笑的虚伪气氛中她也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目光一直寻找着什么。 看到魏笙晴和江心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停住了。 仿佛有一股阴森的气息弥漫，魏笙晴心里警铃作响，却是对七号回了一个笑容。 七号眼神缩了缩。 不知道七号是怎么到这种环境中的，魏笙晴也不感兴趣，她留了一分心神给七号。 “你认识那个女生？”江心随意地问，毕竟这里的人，也就只有魏笙晴可靠一点。 “不算认识。”魏笙晴答的似是而非。很少见她这样的时候，江心好奇地扫了一眼七号，却猛然间看到一闪而逝的寒光。 怎么可能······江心愣了一下随即在心里否定自己的猜测。 “没想到连魏小姐也来了啊，今天真是幸运。”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端着酒，顺便贴心地递给魏笙晴一杯果汁。 黄思凡的后台硬，魏笙晴的背景也不小，更别说魏笙晴比较特殊，她的粉丝都是各个行业的一流人物，她本身也和几个大企业有合作，所以还真没有什么人敢对魏笙晴呼喝的。 “能够来这种有意义的慈善晚会才是我的幸运呢。”魏笙晴轻描淡写，“江心，这位是将友企业的刘经理。” “刘经理你好，久闻大名。”江心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心思过多的客套。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见魏笙晴不再多说，也就不再扯些虚假的话，更不可能追问魏笙晴为什么原来所有晚会的邀请都被拒绝了个遍，他看向江心：“这位就是女主角吧，果然明艳动人，怪不得大家都相信你能够演好女主角呢。” “多谢夸奖，我还要多像前辈们学习呢。”江心谦卑地笑。 “很不错啊，我看好你。”中年男人又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接下来又来了几个搭讪的，看两人兴致都不高，也就前前后后的走了。 “你为什么会来？”江心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新人，魏笙晴几乎不参加这些晚会她是知道的。 魏笙晴眯了眯眼睛，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嘛。可是现在不是问这种小事的时候，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了下计。” 突如其来的话让江心手一抖，但是好歹还是保持了镇静的样子：“什么下计？” “你明知道将录音公之于众是最低级的做法，保留证据要挟他再继续搜集可靠的证据才是比较好的做法。”魏笙晴依旧眯着眼，但是却是不等江心回话，站起身向那个人走去。 江心呆住了，紧接着是一阵毛骨悚然，魏笙晴竟然都知道？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难道她一直在关注自己？或者已经有其他人知道了？这纷杂的念头让江心觉得心烦意乱，目光跟着魏笙晴看过去，却看到了最开始阴森看着自己的女生，魏笙晴和她挨的很近，似乎在低语，两个人姿态竟有些亲密的样子。 “三号·····你的积分还有多少？”七号紧贴着魏笙晴，眼神凶狠起来，又有些闪烁。 “······不算回归后要扣的生存积分的话，729。”魏笙晴好笑地看着七号，有点意思，挺聪明的。 “呵呵，哈哈，你记住。”七号一个闪身到道魏笙晴背后，“我在二层等你。” 寒光乍现，江心只来的及看到一个残月。 七号从闪身到抽刀，最后直到看向江心，一连串动作好像排练了无数遍，如同行云流水，眨眼间刀就已经到了江心喉间。 这是江心第二次感觉到死亡，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浪费了一次生命，自己能够重生本来就是天大的运气了，可是自己却只想着复仇，心力交瘁，却没有真正享受生命。 活该啊。天予不取，反受其害。江心生出一种后悔的感觉，是对这繁华世间的眷恋，还有没有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道别。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脚将七号横踢了出去，恰好躲过了七号的刀，那刀刃离脖子只有几厘米，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江心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魏笙晴将七号踢飞，看了一眼僵硬着冷汗沁出的江心，拉起疼痛地蜷缩起来的七号，反手夺下了军刀。 “你真是聪明。” 冷冷地说了一句，魏笙晴眼中腾起幽暗的怒火。 杀了江心，任务提前结束，七号的完成度可以说达到50%，那那个时候1000积分可以保证她进入第二层。 “你在怕。”由于疼痛，七号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但是她却歇斯底里地笑起来，“呵，现在的情况，杀手们只要杀了江心，就一定能够进入二层，而你和一号二号就去抢最后的两个名额吧。哈，我会提醒多少人啊？” 对啊，一号的任务完成度绝对不低，就算是江心被人杀死，她也一定能够力压其他人进入二层。所以，江心死了，对一号是有好处的。 甚至，如果一号杀了江心······她就会是积分最高者。 魏笙晴眼眸暗沉，一直以来，大家想的都是用合法的手段解决问题，并把它当做“正确”，可是从现在开始，“规则”被打破了，大家可以不择手段，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三号公寓，这就是你想要培养的人吗？ 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魏笙晴也没有再想，在接触到更多的东西以前，在达到更高的层次以前，这些东西都是无谓的。 魏笙晴算是贵客一类，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来的人也都吓懵了，过了一会儿，几个保安大汗淋漓地走过来，利落地扣住了七号，并且不断地向魏笙晴道歉。 “你们应该抱歉的，是江心。”整了整袖口，魏笙晴没有看几个因为失职而恐惧的保安。 江心终于回神了，她没想到竟然“活”了过来，这是老天给自己的第三次生命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事。”得体地笑着，江心突然觉得她有一点像魏笙晴，对一切都看得淡漠了。 魏笙晴看着被带走的七号，听到江心低低地询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魏笙晴？毕竟看样子，魏笙晴和女生是认识的，而江心也自认为自己没有得罪什么人。 “我不知道。” ——撒谎。江心通透了很多，又或者说，越来越像魏笙晴了，所以虽然魏笙晴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江心却能够敏锐地察觉出她在撒谎。但是江心也没有追问下去，再问也不会有结果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迟早有一天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魏笙晴眯了眯眼睛，江心变得揣摩不透了。 “真是一场好戏。”一个高挑人影在隐蔽的地方观察着两个人，她摘下墨镜，竟然是黄思凡，此时她语气嘲讽，似乎看不起谁，“现在我是真的讨厌她了。”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黄思凡走出暗处，“可惜我不打算用，别人会用的。三号——” “你能护住她多久呢？在她对你产生怀疑之后。” 黄思凡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她走向魏笙晴和江心，让原本关注着这边的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 利落的短发，帅气的脸，耿直的性子，和高昂的身价，这就是上一届影后的风采。 “魏笙晴，好久不见。”黄思凡依旧冷着脸没有笑，但是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端的问候。 这种人不适合演戏，魏笙晴知道。上一届影后是怎么拿来的？她的公司耗费巨资为她量身打造了一部片子。黄思凡的戏路也是很窄。 也许她不是不会演，只是讨厌演。 这个人和所有猎杀者都不同。 “好久不见。”魏笙晴知道，二号是不屑于动用像七号那样的手段的，所以放心大胆地让黄思凡走到了江心面前。 江心也算是见过大阵仗的人，没有被黄思凡逼人的气势吓住，微微鞠一躬，扬起笑容，“您好。久仰大名，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 黄思凡冷声道：“呵，我还以为你会受一会儿惊吓呢，看起来你很好啊。有心思拍马屁了。” 黄思凡说的话有点难听，江心的笑容却是没有减一分，魏笙晴也是耸耸肩，颇为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率性的家伙。 “我越来越不喜欢你了。”黄思凡扬起头，本来就比江心高处不少的她看起来像是在故意俯视江心了。 黄思凡说完就走，临走前看了魏笙晴一眼。 所以这个家伙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么两句话吗？魏笙晴哭笑不得，但是那个背影是那么骄傲。 她，是过来警告的。黄思凡会动用自己所有的关系封杀江心。她的方式简单而粗暴，没有太多的阴谋算计，但是也很有效。 “我们回去。”正好发生了七号这么件事，对于晚会本来就不喜的两人直接告辞，也没有人敢说不好。 “齐仁的事情我知道你有打算，但是你认真拍戏就好了，我来处理。”出来的时候魏笙晴声音平静地对江心说，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竟然让江心想起了刚刚那个女生。 蒙忆梦一脸紧张地迎上来：“怎么了？我看到几个保安进去了，拖了一个人出来，说是有刺杀。” “没事。”江心下意识地看一眼魏笙晴，却发现魏笙晴没有离开，而是看着自己和蒙忆梦。 蒙忆梦也看了一眼魏笙晴，目光隐晦地一闪。 如果盟友拖后腿了怎么办？ 蒙忆梦对魏笙晴灿烂地笑了一下。 第十章 如果江心现在就死去的话，蒙忆梦黄思凡魏笙晴三个人就可以直接晋升了。 “但是无论谁杀死了江心，我都可以晋级。”蒙忆梦回想起原来的提示音，任务完成度10%。 她自认这种完成度也算高的了，黄思凡有身份，所以一开始的任务完成度也不会太差，魏笙晴再低也低不到哪里去，至于剩下的人······与自己何干？ “你下手还是我下手？”蒙忆梦的短信来时，魏笙晴正在喝牛奶，沾了一圈的奶白让她显得有几分可爱。 真是打扰兴致······看了一眼短信，魏笙晴回复道：“还是再多刷一些积分吧，现在应该是我们三个的舞台了。” 的确，江心从来都不傻，面对袁伊依刻意地套近乎和袁伊壹贬低妹妹抬高自己的做法，她内心十分不喜，只是袁伊壹手段高明些，雕琢的痕迹并不重，所以江心也一直不敢确定袁伊壹的想法。 但是经此一事，江心对于一些东西看得就更淡了，对袁伊依和袁伊壹这样不正常地粘着自己的行为不会再费心思猜量，也不会真让这种不纯粹住进自己的心里。 最后的三位，几乎已经确定是她们三个了。毕竟，原始的积分就超出别人一截。 “也好。”魏笙晴说的乍一听有几分道理，蒙忆梦却磨了磨牙，也好，刷一刷分，顺便，避免到了第二层之后魏笙晴给自己下绊子，暂且依了她的意。蒙忆梦拿起手机，给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 “我帮你，明天上午十点，万顺酒店。” 那边的人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在这个短信发出去后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好。” 那个人没有说谢谢，也许也是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时候入了坑，就身不由己了。 咂咂嘴，鲜美的味道不知为何还是比现实世界中缺了一种味道，也许少了三聚氰胺的味道？心里开了一个冷笑话，魏笙晴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脸，区别任务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区别两个自己的方法很少。 在这个世界中动用了武力的人，到现实世界中还会那么安分守己吗？ 魏笙晴准备用这杯牛奶来区分，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爱人。 这也算，坑了自己一把吧，在原来的任务世界中死去的仅仅是别人，和魏笙晴的性格差异不小，这一次要破开的，是一个名为“自己”的茧，你准备好了吗，魏笙晴？ 来短信的声音让魏笙晴一瞬间回过了神，看到那一串手机号码魏笙晴就勾起了嘴角，当点开信息的时候魏笙晴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 “我要来了。” 你终于要来了。 第二天公众原以为到此为止的“齐仁变心事件”又爆出了新料。 “伪君子齐仁：害死蒋星星的罪魁祸首”这是一个标题党，但也不仅仅是一个标题党，帖子里的内容挖出了很多证据，都指向了齐仁害死蒋星星，制造蒋星星自杀的假象，看完帖子的人纷纷表示就好像置身冰窖，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一时之间指责铺天盖地，原本准备装一装样子申诉原来发录音的那个人的齐仁彻底无法坐定了。 “我，真的不是我做的。”齐仁一面紧张地向经纪人解释，一面头冒冷汗地踱步，不停想着怎么洗白。 齐仁这边还在纠结，那边何琪燕被人游说直接自首了。 不知情的无辜闺蜜被渣男要挟当做从犯，还威胁她成为她的情、人——何琪燕的论调是这样的。 何琪燕的倒戈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近两个月前有关蒋星星的死的怀疑爆发出来，所有人都在指责齐仁，要他给一个说法。 这件事情的影响恶劣，震惊了全国，让执法机关对齐仁提起了公诉。 证据确凿，齐仁还在困兽犹斗。 “何琪燕你这个蠢女人，我进去了，你也不会好过！”齐仁恶狠狠地吼着何琪燕。 何琪燕只是冷笑一声。 何琪燕真的那么蠢吗？齐仁很快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何琪燕抱上了哪条大腿，也许就是害自己深陷囹圄的那个人，那个人竟然将何琪燕洗白的差不多了，还成功让何琪燕成为了“最痛苦的受害者”。 这一次的司法机关异常灵敏，不多时就进行了一审，判处齐仁无期徒刑。 “是谁？！是谁？！”齐仁在法庭宣判结果之后马上疯狂地咆哮，但是被保安死死拉住，他的癫狂状态却是被摄像机清楚记录了下来。 “齐仁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一时之间这个问题出现在公众的脑海，但是看着就像野兽一样扑腾的齐仁，绝大多数人都是充满厌恶的。 “我当时竟然喜欢那么一个人渣喜欢了那么久，我眼瞎了。”粉丝们纷纷表示失望，甚至有一些粉丝还咒骂着齐仁，正所谓越爱越恨，齐仁现在几乎是众叛亲离。 不提齐仁的惨状，剧组里面最近迎来一个新人。 “你好，我叫杨欣。”这个人有一种知性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好。”魏笙晴依旧只是淡淡的，似乎对方的脸完全没有引起她的惊讶。 蒙忆梦甜甜笑了一下：“这是我们的队友哦。” “哦。”魏笙晴回了她一个微笑。 警告吗？还是保险起见？可惜，蒙忆梦这一步棋从一开始就错了。魏笙晴绕过两人，走向江心。 抱着剧本的江心似乎很认真地揣摩，但是魏笙晴看出了她的恍惚，齐仁深陷风暴中心，江心的心情应该是极为复杂的吧，相处十年，却杀了自己的人，现在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看到魏笙晴，江心不由有些不自然，齐仁的事情她确定是魏笙晴做的，那么这个人帮自己有什么用意呢？一个一直以来对一切都好像漠不关心的人，会为了自己而波动吗？还是······江心轻轻摇头，想把一些想法赶出脑海。 “那是蒙忆梦带来的人？”魏笙晴第一次主动询问一个人，江心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到：“嗯，帮我整理行程事物的人。” “经纪人呢？” 江心自嘲道：“虽然有了一部片子在拍，还有另一部片子即将开机，但是我还是一个透透的新人，陈姐手上还有一个小花旦，不会管我的。” 这是别人家公司的事情，所以魏笙晴只是点点头就不再追问了。 果然······其实不是很在意吧。江心偷偷看了一眼平静的魏笙晴，心里莫名发堵。 想起蒙忆梦说过的话，江心在心里质问魏笙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也只是在心里。 说到底，江心也是一个冷淡的人，尤其是经过两次生死危机之后。现在能够得到她一些信任的，估计也只有蒙忆梦了。 田导的节奏很快，在江心和魏笙晴两个演技不俗的人的支撑下，这一部片子在开机一个多月的时候就杀青了。 这个时候江心的行程刚好和另一部片子接上，魏笙晴却是推掉了原来的计划，宣布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休息多久······也许下一秒我就会弹起来工作，也许我会用几个月的时间去旅游。魏笙晴在微博上这么说。 好在她的粉丝们基本都是忠实粉丝，也十分成熟，所以造成的损失也减小到了最低，至于放不放假，这个还真不是经纪人公司一流能够决定的。 在杀青宴上，魏笙晴第一次喝了酒，难受得她都控制不住表情，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喝不了为什么还要喝？”江心看着魏笙晴一饮而尽之后的痛苦神情，异常不解。 “我只喝一杯，”魏笙晴忍着口腔喉咙的不适，最后几个字异常细微：“为了敬你。” 江心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叫来另一桌魏笙晴的助理扶她。 “我没事。我的身体素质比你们都好，只是喝酒太难受了。”魏笙晴摆摆手，坐回席间，拒绝了其他新人的敬酒：“所以我不想喝酒了。” 这很明显的区别待遇，有心的人都记在了心里，但是面上还是笑嘻嘻其乐融融的样子。 记得八卦不要紧，这也是这一行的工作乐趣之一，但是知道八卦说出来可就不行了，哪怕自己在心里吐槽烂了有些事情也不能说。 但是很多人对于能不能说这个标准是不同的，有一些人就认为这无伤大雅，在微博上提了几句。 于是杀青宴之后，原来的cp粉们就炸了。相当于官方发糖啊！这把火竟然在齐仁风波稍稍平息了一些之后又燃烧了起来。 三个女星之间的爱恨纠葛，想一想都让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呢。 公众对于这种八卦趋之若鹜，话题的热度又涨了上来，这让制片方们看到了商机，原来就制定好的宣传方案开始实施，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个片子，原来表示抵制的黄思凡的脑残粉也有些动摇，甚至引发了内部撕、逼。 这边剧组的形势大好，魏笙晴也撒手去国外旅游了，这让一众猎杀者目瞪口呆。 而魏笙晴没有牵制，黄思凡的能量就初步显露了，首先是江心现在加入的剧组的导演百般刁难，最后甚至连场务都不理会她了。 江心寸步难行，剧组原本的制片方竟然撤资，现在的制片方完全就是黄思凡的左右，江心的演技被批，好的录像不用，就拿一些有瑕疵的。 本来离开了气氛还算比较和谐了的《不一样的偶像剧》剧组，江心的演技就达不到巅峰状态了，现在再被这么一整，江心干脆表现得十分不同，既然不惊艳也就没有什么理由重新拍摄一个不能看的场景了，只是被损的更厉害了。 “是吗？”魏笙晴知道这一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国外，端着一杯热牛奶站在阳台看城市灯火辉煌的夜景。 “蒙忆梦有没有保护好她？”得到肯定的答复魏笙晴不由得笑了起来，人心都是贪的，在确定了自己能够胜出的时候，谁不想多刷一下好感度多的一些积分？ 但是魏笙晴这个位置却是最不确定的，三号，什么意外情况都会发生。 “你现在呢？”这段时间有两次提示音响起，魏笙晴的任务完成度一直在5%没有动。 “不错，蒙忆梦是别想了，挤掉二号吧。” 第十一章 再见到江心的时候她变得更加沉稳了，举手投足之前的气质完全和一般的新人不同。 所以当魏笙晴和江心在一起时，对比周围的新人演员，大家纷纷表示真的是“配一脸”啊。 这是猎杀者进入世界的第五个月，第五次任务完成度播报就在后天。 而主演们也参与到了宣传中，一些访谈和综艺节目是已经定档参加了的，所以魏笙晴也从国外飞回来了。 “你也知道回来啊？”田导调侃道。 魏笙晴耸耸肩，看到在江心身后守着的蒙忆梦，侧了侧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意。 蒙忆梦受宠若惊一般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 蒙忆梦旁边站着杨欣，杨欣还是那么知性的感觉，和江心的感情明显好了很多。 江心有了继续相信别人的能力，但是这些人值不值得相信呢？总之魏笙晴很感激她们。 “我想大家了，就会回来了。”浅浅笑着说，摄像师的快门狂按，只为了捕捉魏笙晴的眼神指向，但是他们失望了，魏笙晴似乎只是开玩笑一般，只是转了转头。 宣传可以说是影片最终成就的重要因素，所以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剧组里曾经发生的一些好玩的事情都被人爆料出来，现场一片欢声笑语。 可惜也只是在人前和谐罢了。 “怎么了？”隐隐听见了剧中的男主角对江心冷嘲热讽，魏笙晴不由得询问。 “黄思凡干预之下，我们的电影上映院线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男主角咬着牙。 “哦？”稍稍惊讶了一下，黄思凡这样直白的打压新人果然是她的作风。魏笙晴走过去，却发现蒙忆梦和杨欣一直在江心左右帮衬，又止住了脚步。 她也不相信江心对付不了那么一个“小家伙”。 “小蒙，你好啊。”魏笙晴却是找到了蒙忆梦，在江心不解的目光中揽住娇小的蒙忆梦，“我猜猜，40%了？” 江心拍拍魏笙晴：“你什么时候和我的助理关系这么好了？” “一直很好，”魏笙晴淡淡的，没有多给江心一个眼神，“经常从小蒙这里听到你的消息。” 蒙忆梦不可能随便说自己的信息的，看现在蒙忆梦似乎有一些委屈的脸，江心分开两人，对魏笙晴笑到：“哦，那你还挺关心我的啊。” “当然。”魏笙晴不像原来那么滴水不漏，江心总觉得，她从旅游回来之后就变了很多，这一次，竟然会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流露，江心不由得别过脸。 “我投资田导的下一部戏，还是你主演，我配角。”魏笙晴笑着，“你不着急考虑，他的剧本月底才会出来，你到时候看一看剧本在做决定。” “他的剧本还没有做好你就投资？”江心下意识地反问。子啊别人面前一向是主导者的江心唯独一直被魏笙晴牵着鼻子走。 “因为那剧本是我和他一起商量的大概，他想亲自操刀剧本，描绘一些细节。”魏笙晴招呼助理带上自己的外套，就这么离开了。 就像一阵风一样。 江心迷迷蒙蒙地想着，杨欣适时地提醒：“拍摄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有《不一样的偶像剧》的宣传，但是宣传的栏目很多，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魏笙晴不需要每个宣传都参加，但是由于这个影片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魏笙晴才会看，所以她的任务也不轻松，和江心同框那更是必须的。 于是江心最近就见证了魏笙晴的变化。魏笙晴变得······很会撩，甚至几乎每次在节目上都撩。 私下里开玩笑也变得多了很多，江心忍不住问过，可是就得到一个“宣传需要”的答案。江心以为那是魏笙晴真的变了，可是魏笙晴对别人的态度还是和原来一样。 “我觉得吧，魏笙晴可能喜欢你呢。”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但是当局者迷，被蒙雅璐试探性地一说，江心才惊觉。 “她······我总是觉得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江心皱起眉头，“而且，最开始你说魏笙晴需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难不成她只是骗我？” “我不知道。”蒙忆梦心里划过一丝冷笑，但是表面上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 “无论她是怎么想的，其实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对待就好了。”杨欣拿着一张表。 “也是。”江心洒然，以前会因为外界的一些东西改变自己的本意，但是现在看淡了很多的自己只想要拿到电影的最高奖项，来圆了自己的夙愿。 那个时候，自己就是真正的无牵无挂，可以潇潇洒洒了。 蒙忆梦鼓励她：“你一定会是影后的，不止在我的梦里。” 谢谢······江心感激地看了一眼蒙忆梦，在自己的心几乎要冰冷的那段时间，都是蒙忆梦在自己身边温暖自己。 恍惚了一下，那个时候，似乎有一个人帮自己肃清外界的干扰······江心把心里的念头压下去，笑得有些勉强。 杨欣将表给江心看，“这就是你的日程了，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希望你看一下剧本，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这么快。江心笑了一下，“那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故事让魏笙晴都投资了。” 邮箱里的文件被命名为：制造影后的剧本。 蒙忆梦想和江心一起看，却被杨欣拉去做事了。 江心得以一个人慢慢品味这个剧本，一个现在还是禁忌的话题。 “你干什么？”蒙忆梦看着拽自己出来的杨欣，有些不悦。 杨欣有些焦急道：“魏笙晴现在这么主动，我怕到时候我会被挤下去，你不是说她的任务完成度很低吗？我们还要等多久？万一她的任务完成度变高了我不是就进复活赛了？” 杨欣害怕的样子真的有些怪异，毕竟一个一直都温柔如水的冷静女人竟然微微颤抖，蒙忆梦按了按性子。 “没关系，你不用怕，这个蠢女人怕是真的喜欢上了江心，”蒙忆梦斩钉截铁地说：“分辨不清真实和虚幻的家伙，一定会为我所用，我们逼一逼黄思凡，让她和护江心心切的魏笙晴去撕，我们只要攻略好魏笙晴就行了，至于两个人谁败度和我们无关。” 蒙忆梦的判断是很准确，杨欣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魏笙晴在自己房间喝着牛奶，听到这段录音，懒懒说：“她虽然刚愎自用，但是局势还是看得很清楚嘛。我的确是要和黄思凡对上。但是，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黄思凡。” “那是谁？”电话那头的人说。 魏笙晴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除了一到八号。 一号后面有一个蓝色的勾，六号后面是一个蓝色的勾，二号后面是一个红色的叉，四号和五号后面都是蓝色的叉，七号是一把红色的叉。只有八号······ 那个脾气暴躁的女孩，近五个月都没有现身。 另外七个号码之间都有一些线条，只有八号周围是一片空白。 虽然越晚醒过来的能力越差，但是终究是人，人被逼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是极其恐怖的。 “八号。” 魏笙晴重重点了点这个号码。红色是杀手，蓝色是猎手，勾表示这一次会晋级，叉表示这一次不会晋级。 上一次已经出现了用暴力手段去完成任务的人，对于室友们的招数还会有什么魏笙晴真的不敢掉以轻心。 “八号？也对，她都没有出现过。”那个人的声音有些迟疑，“你为什么要和黄思凡死磕？你明明······” “欣姐，”魏笙晴打断她，“因为我爱她啊。” 声音似有无数温柔。 杨欣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好的，那你随意，我现在依旧跟着一号。” 做一个双面间谍是需要勇气和演技的。杨欣有这个能力，至于为什么只是六号，可能就要归功于她的“妇人之仁”了。 《不一样的偶像剧》宣布首映时间的时候，原来拒绝这部电影的院线几乎都过来要求签约。 “是你吗？”发布会结束，江心看到魏笙晴抱着手机笑，有一丝，嗯，傻气，就走过去轻声问。 “啊？”魏笙晴好像惊觉江心过来一样，下意识地翻过手机，“你说什么？” 江心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几个字眼，心里掀起了波澜，但是还是淡定地将话重复了一遍。 “当然咯，这是我出演的电影，我出去一段时间有一些家伙就以为我想退出娱乐圈了，真是脑洞大。”魏笙晴勾起唇笑得时候有一些霸气。 魏笙晴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是江心看了刚才那几个字之后心里已经有一些想法不一样了，所以现在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 “······被看到了？”魏笙晴打开手机，“纯纯百合情，小魏的追妻之路”，“从一部电影看出一段揪心的百合故事”，“盘点魏笙晴在节目上和剧组里的小动作和小行为”。全部来自一个叫做唯心cp的吧。 “看到了，似乎也挺好。” 反正网已经撒出去了，自己作饵，能不能引来那一条鱼呢？ 第十二章 有没有遇见过自己喜欢却不敢表达的那个人呢？ 魏笙晴曾经就是这个状态。 旅游有时候真是一个好东西，在陌生的环境中待上一段时间，很多事情就会豁然开朗。 《不一样的偶像剧》首映那天，主创们齐聚在影院，电影院里还有影评人和抽取到的幸运观众。 这些观众大多为魏笙晴而来，所以魏笙晴上台的时候，观众们的欢呼声是最大的。 以往的魏笙晴会微笑地向他们招手，这一次魏笙晴依旧是微笑着，手却紧紧扣住江心，十指相扣。 “好甜，我要流鼻血了怎么办？”一个女粉丝抽出卫生纸捂住鼻子，激动地说。 “这是，准备公开吗？”另一个脑洞大开的粉丝双眼放光。 相比起来，影评人们便淡定很多。他们不是特别重视这种八卦，尤其是看到过《不一样的偶像剧》样品之后，他们只以为这是剧组的炒作罢了。 至于一直以来没有主动炒作的魏笙晴为什么这一次这么乖顺听话……影评人们都没有深想，也不敢深想，他们和普通的粉丝是不同的，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包括思想。 “《不一样的偶像剧》是反偶像剧的形式，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它又和偶像剧有异曲同工之妙，”魏笙晴说，“所以它让人看的舒心，也能够得到一些。至于得到什么，我和田导的意见是一样的。” 魏笙晴讲话头让给田导：“在电影中笑，在电影外想。” “对我而言，最幸运的是拉到了小魏和小江加盟，”田导将魏笙晴和江心摆在同一位置，这顿时让一些激动一点的纯粉不满，“这两个人的演技的确是影片质量的重要因素。” 废话吗……后来这次首映礼的视频被放到了弹幕网上，弹幕在魏笙晴牵手江心那一段几乎像丢了一个地雷，但是在田导这一段话之后就好像丢了一个深水鱼雷。 “以为无聊的筒子们注意啦。” “前方高能。” 密密麻麻的弹幕把田导微胖的脸都遮住了。 田导紧接着说：“小魏对她媳妇可是比我还宝贝啊，我相信如果违心调侃一句小江的演技不好，小魏一定会削了我的。” 田导……你真是实力助攻啊。 江心愣住了，魏笙晴也呆了一下。虽然有让杨欣暗示过田导，但是她没有想到田导这么毫无顾忌。这个助攻送的太刺激了，以至于看电影的时候一有魏笙晴和江心的桥段粉丝们都是热血上涌的。 本来两个人拍摄的时候就是带着一些百合的感觉去拍的，这又有了赤、裸、裸的暗示，很多人已经把这部片子当做姬片在看了。 影评人还是正正经经地写：“在这部电影中，没有偶像剧中男主和女主互相生气，他们一直在一起，很少吵架，这部电影也没有忠犬男二，反而是一个蠢蠢地打断男女主约会的爱女二的小白，同样的，女二也抛弃了以往恶毒女配的身份，成为女主最大的外挂，和女主可以称得上中国好闺密。” 影评人二号：“这部看似和偶像剧设定的电影实际上还是偶像剧的套路，至少在现实生活中灰姑娘和王子对上眼的太少了。但是导演说过要在电影之外看到一些东西。我私心认为，大概导演是想说一种悲凉的情绪，打着‘非也’旗号换一个表达还是‘是也’。偶像剧大多一样，我们的生活还是平淡普通。” 然而粉丝们关注重点就不同了：“被帅弯是什么感受？” “我进的cp坑了……好吧，我也进了真人坑了。” “唯心cp，一同姬圈。” …… “这些粉丝，真是耿直地可爱。”魏笙晴笑着，朝着江心挑眉。 江心镇定不下来，“这，真的只是炒作吗？” “你希望是吗？”魏笙晴认真地看着江心。 江心嗫嚅了一下，目光有些涣散，“我……” 灯光朦胧，气氛暧昧。 “我们明天要去……”杨欣似乎是进来报告行程的，突然感受到异样的气氛，不由得止住了话，呆在了原地。 江心似乎回过了神，强忍住不想刚刚的迷离，开玩笑似的说：“这不就是炒作嘛，没想到能看到你配合炒作。” “嗯。”魏笙晴回了一个不知道没有有意义的音节。 “你们聊吧，我回去了。”魏笙晴向江心告辞，“对了，你参不参演田导的新戏？” 本来江心是想的，她有一种预感，似乎自己的夙愿就要着落在这部戏上了，可是和魏笙晴现在的关系有一些不同，她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后天晚上八点之前给我答复就好。”看出了江心的难处，魏笙晴放松了语气，继而又有一些调笑地说：“我想你出戏应该很容易吧。” 很轻松的一句话，但是江心却好像被针在心脏上扎了一下。她也以为自己出戏很容易的。 突然间胸口好像憋了一股气，江心不假思索地说：“我参加。” “好，我等你。”魏笙晴笑得很纯粹。 等你入戏。 …… “你为什么让我那个时候进来？” “你猜的到的。”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深情还是绝情。” “杨欣，我们认识四年了。” “我以为我才认识你。三号。” “我只会谋杀自己的。放心，欣姐。” 一声欣姐，让杨欣提前结束了对话。在她的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得阳光偶尔安静如雕塑的女生是不会对自己撒谎的。魏笙晴不会，三号会。 “但是她终究是魏笙晴。”杨欣无奈叹息，“罢了，继续相信她吧。” 魏笙晴对着暗下去的屏幕沉默不语。她永远不会骗杨欣。即使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真实世界了。 有些坚持，还是该有的。 魏笙晴灌下一杯牛奶，眼睛亮亮的。 …… 江心魏笙晴加盟田导新剧：《逃犯》。 一条新闻轰炸了尚未平息的粉丝圈。 《不一样的偶像剧》还没有下架，cp粉还没有从甜的掉牙的糖中间回过神，官方就又开始逼同人了。 “就爱这种官逼同死的。” 蒙忆梦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自己了，她在等着最后的时刻，至少她现在的任务完成度绝对不低，几乎可以保证晋升。 二号黄思凡最近倒是活跃的很，只可惜自己在挡着，她也没有更激烈的行为，魏笙晴也不敢掉以轻心，黄思凡莫非也是等着最后的时刻？ 还有一直没有出现的八号。她就好像销声匿迹了，按理说，没有丝毫先天优势的八号越早出现越好，因为后面猎杀者们的积分只会越来越高，对八号也会越来越不利。就算最后八号利用暴力手段杀死江心，很可能也晋升不了。 八号在想什么，魏笙晴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想等死。 再次整理了那张纸，魏笙晴扬起笑容准备迎接和江心的对手戏。 《逃犯》是一个悬疑剧，一个在逃犯和警察之间发生的事情，牵扯了一桩大案的真相，和数个大的利益集团。 逃犯最开始为自己申辩，无果之后越狱出逃，亡命天涯，她想活下去，却在遇到女警察之后决意洗清自己。 故事的主视角是女警察。 故事持续了女警察的一辈子。 “你是女一，演技要全都爆发出来哦。”魏笙晴好整以暇，江心却一直在推敲剧本，第一次通读剧本的时候，江心是不由自主哭了的。 估计这一个戏拍完，自己的演技都可以上一个台阶。江心心里却还是悲伤。 自己真的不会入戏吗？只要想到这个故事心情就沉重起来。 “比起战争戏来好了很多了，我是说真正的战争片，不是披着战争片的皮的言情剧。”魏笙晴故作轻松。 “其实差不多了。”莫名地感伤，江心第一次发现重生后的自己感情竟然这么充沛，会为了那个角色而悲哀。 这个角色，就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样，和自己那么像。 蒙忆梦放一首舒缓的音乐，插上耳机戴在江心耳朵上。 魏笙晴眯起了眼睛。 蒙忆梦现在的态度就是，反正我一定能进了，你们随意闹吧。但是日常刷好感保持任务完成度是必不可少的。 杨欣还是勤勤恳恳，也拿了不少的任务完成度。 剧组还是原来那波人，但是演员们换了一茬。江心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何琪燕。 在经历了蒋星星事件之后，齐仁进了高墙，何琪燕也受到了牵连，还是魏笙晴帮忙洗白的。但是江心无论如何也无法面对这个女人，尤其是看见何琪燕一脸笑容地跟在魏笙晴旁边的时候。 “你应该认识她，何琪燕。”魏笙晴介绍的时候没有一丝别的意味。 魏笙晴知道自己对付齐仁，为什么还带何琪燕来？江心知道自己的气恼莫名其妙，魏笙晴并没有义务照顾自己的情绪，但她还是平静。 尤其是何琪燕略带恭敬地朝自己说：“你好。” 江心想不到为什么何琪燕对自己抱有恭敬，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好。” 说完江心就离开了。 魏笙晴对着委屈的何琪燕一个冷眼，“多在江心面前晃。” 我想让你变得强大，从内至外，迟早有一天，不会有人一直护着你。 目前江心最大的挑战，还是拍摄的时候。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清白的。”她绷着脸不看她，倔强又让人心疼。 江心很想抱住她，却只能压着心绪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卡。江心你在干嘛？你是对这个逃犯鄙夷的，只是现在受制于她才不得不放软态度，你表现的太温柔了！”田导暴躁的声音响起来，江心抱歉地一笑。 “对不起，我没入戏。” 到底是入戏了还是没入戏呢？ 魏笙晴浅笑地看着她，我会等你发现，等你入戏。 第十三章 曾经江心入过戏，然后花了一年的时间才从中解脱出来。 现在她不想入戏，但是却又好像深深沉迷了，进入到警察后期的心理状态，所以乍一看起来，她似乎没有入戏。 “休息一下吧。”蒙忆梦递过来一杯水，江心垂下眼睛，僵硬地接过。 江心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担忧，却没有办法。 什么情况下对自己的情绪会没有办法掌控呢？ 不是在戏中，而是在现实中。 魏笙晴温和地笑着，和田导讨论着什么，阳光撒在她脸上，有一种恍惚的美好。 转瞬即逝的美好——就好像最后，逃犯死亡时破碎的绝美。 “不要！——”江心猛的低喊了一声，蒙忆梦听到，抚着她的背，问道：“怎么了？” “······”沉默了很久，江心死死盯住蒙忆梦，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蒙忆梦歪着头，对她甜甜地笑。 就好像触到了什么灼热的东西一样，江心突兀地收回了目光，语气变得很温柔：“没事。” 蒙忆梦在心里皱眉，江心现在的样子完全出乎自己的掌控，要不是前不久提示的任务完成度显示为48%的话，她甚至以为江心对自己有了恶感。 按照蒙忆梦的估计，猎手任务完成度的两个指标中帮助江心登上影后这一条应该只有5%到8%左右，而江心的好感度却是很高，现在大家的任务完成度普遍不高，蒙忆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即将进入第二层了。 “没事就好。”单纯地笑起来，蒙忆梦体贴地为江心递上剧本。 杨欣则只是远远地观望。她的任务完成度有40%，也是脱了蒙忆梦的福，更多的是魏笙晴在暗中的帮助，比如给江心一些好的节目，好的代言，好的广告，当然这些魏笙晴从来不让杨欣告诉江心。 杨欣估计是所有猎杀者中最清醒的人之一了，她不贪功，既然魏笙晴已经说过会帮她把黄思凡挤下来，那么一定会做到的。 剧组的气氛微微有些古怪，但总体来说进度还是不错的，江心在拍摄剧本后期的戏份的时候明显得心应手得多，这也使得拍摄更为顺利。 这个时候《不一样的偶像剧》刚刚下画不久，由于“女主角事件”和唯心cp的崛起，公众对于魏笙晴和江心搭档的新戏还是很关注的，尤其是传出来《逃犯》是一部正儿八经的百合剧的时候，瞬间点燃了大家的热情。 从剧组流传出来的一些花絮更是助燃了这把火，顺便也大大吊起了公众的胃口。 这段时间江心涨粉涨得厉害，热门的话题让很多人都发现有这么一个演技超群颜值颇高的女生，很多人纷纷表示对江心路转粉，或者是黑转路，就连黄思凡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在《不一样的偶像剧》中江心的确更适合女主角这个角色，尽管脑残粉仍坚持黄思凡会更为出色。 在《逃犯》的拍摄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江心参演的另外一部剧也开始首映了。 江心的粉丝纷纷买票进电影院，却以一种失望的态度出来。 “我以为能够看到江心精湛的演技，可是谁能告诉我那没有一点灵气的表演是怎么了吗？” “江心全程的表现非常普通，完全没有《不一样的偶像剧》那样的惊艳，我想问一下是导演剧组的原因还是演员的原因。” “江心的演技摆在那里，很明显这个导演太渣了。” “那不一定，也许江心是因为魏笙晴在才会有那么精彩的表演呢。” 众人议论纷纷，眼看《逃犯》只差一点就要杀青了，魏笙晴不希望现在这些言论干扰到江心，所以几乎是吓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允许在剧组内讨论外界对于江心的失望。 大家都很自觉地遵守魏笙晴这个乍听上去是为了全剧组的封口令，但是谁不知道过了这一阵江心迟早会听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魏笙晴会这么大费周章。 “她是想让我用我的巅峰状态去拍摄，这样等《逃犯》上映的时候狠狠扇那些人一个耳光。”江心倒是笃定，她又不是一般的新人，怎么会因为身边没有人说就留意不到那些言论呢？但是也正是因为江心不是新人了，所以虽然对那部剧有遗憾，也能猜得出观众的反应，但是她却不是很放在心上。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魏笙晴那样出演的电影无一败笔的。 何琪燕和江心的对手戏很多，和魏笙晴的对手戏更多，几乎就相当于女三号了，所以片场中每天都活跃着她的身影。 对于何琪燕来说，魏笙晴算是她的“恩人”，更是一条粗壮的大腿，何琪燕围着魏笙晴转大家都情有可原，可是看现在的何琪燕，对魏笙晴是绝对的恭敬，但是却一直跟着江心，似乎只要江心出现，她就会贴上去，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不胜其烦，更何况原来就和何琪燕有仇的江心？ “请问，你有什么事么？”江心按耐住脾气，对着跟着自己的何琪燕问道。 “没事，就是喜欢跟着你。”何琪燕露出无辜的眼神，就好像纯洁的小白兔。 江心回了一个微笑。演戏，谁不会？“我头有一些不舒服，怕感冒了传给你，要离你远一点呢。” “我体质好，没事。”何琪燕很怕江心丢下自己似的，眼神隐晦地扫了一眼魏笙晴，却被江心全纳入眼中。 果然是魏笙晴指示的吗？可是魏笙晴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的暴躁会让她开心吗？还是她只想看自己的丑态？ 江心微笑着默许了何琪燕的跟随，蒙忆梦不好阻拦，只是稍带疑惑地看着魏笙晴，她到底想干嘛？ 所有人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魏笙晴。 但是魏笙晴看着江心对何琪燕越来越能忍，也越来越包容，不由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 江心，当你面对自己一直想要逃避或是铲除的某种情绪的时候，你就强大起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江心对魏笙晴是防备的。 剧组的日程即将结束，到底也算是风平浪静，没想到最后杀出来一个黄思凡。 黄思凡是打着探班的名号来的。 探谁的班？魏笙晴。可是黄思凡进了剧组以后却是直接朝江心走去。 “这个世界后很多的潜规则，”黄思凡冷冷逼视着江心，“你不能了解，更不能掌控。” 江心扬起头看她：“那又怎么样？” “告诉你，第一百届电影奖影后的位置你不用觊觎了。”黄思凡说的直接。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要作品。” “作品放不出来可是不行的。” 江心摸着下巴，笑问道：“你威胁我？你要知道魏笙晴的势力不必你小，她是不会让你一手遮天的。” “小瞧你了，你竟然还知道魏笙晴。”黄思凡厌恶地扫了一眼江心，“肆意践踏别人感情的人，绝对不能得到那项殊荣。” “我，怎么肆意践踏别人感情了？”江心的手顿住了。 黄思凡嘲讽道：“你难道不是吗？装作不知道魏笙晴对你的感情，享受着她给你的保护，却和别人眉来眼去？” “我和谁眉······”江心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节奏被黄思凡带着，于是反问道：“我的事情和你无关吧，你特地跑过来是想和我说这些？” “不是，”黄思凡淡定道，帅气的面容有一瞬间变得哀伤，“我是来叫你息影的。” “嚯，为什么？”江心气笑了。 “我很蠢。我知道。没有特殊手段的话，有魏笙晴那个家伙护着你，我没办法动你。”黄思凡冷着脸，“但是我不想动用特殊手段，你也不会想要知道绝望的味道吧？” “我不认为你有那个能力。”江心回击。 “你只是不认为我会那么做而已。”深深看了一眼江心，黄思凡略带了赞赏的语气：“你还是很聪明的。” “谢谢夸奖。”江心说着，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魏笙晴，原来她不懂魏笙晴，后来发现只是魏笙晴的原则太简单，而自己这些人太复杂，现在又是因为魏笙晴，她不懂自己了。 “息影吧。”黄思凡刚硬道：“否则她会因为你而受伤，很重很重的伤。” 那一瞬间，江心以为黄思凡是对黄思凡本人说的，黄思凡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却好像只是在看自己的瞳孔里倒映出的她。在那种目光注视下江心差一点就答应了黄思凡。 “黄思凡，够了。”魏笙晴赶来的时候黄思凡正逼视着江心，她不由得出声。 江心回过神来，刚才为什么会想要脱口而出放弃那样的话？她利用魏笙晴，不也正是为了达成自己的夙愿吗？ 黄思凡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冷光，“魏笙晴，你真的让人难懂。只能祝你好运了。” “谢谢。”魏笙晴象征性地道了一声谢，余光跟着江心，却发现江心转身离开了。 “她心虚了。”黄思凡讽刺地看着魏笙晴，“值得吗？” “我乐意。” 和她一模一样啊······黄思凡目光有些涣散。 看起来黄思凡在三号公寓一层的那两个任务世界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不是自己能够关心的。 “我的任务完成度并不差。毕竟已经阻挡了江心的崛起之路了。你的呢？作为猎手的你，应该任务完成度很高吧。”黄思凡收回了发散的思维，好像扯闲话一样地说道。 “只有5%。”魏笙晴毫不避讳黄思凡，迟早她们都会知道的。 “你······好自为之吧。颁奖典礼之前，希望你能赚够活下去的积分。” 黄思凡匆匆离开。 “喂，刘敏。魏笙晴是杀手。” 第十四章 当初以为一年的时间很长，长到可能忘记三号公寓，忘记现实世界。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是刚刚熟悉这个世界，还来不及收获付出的心力。 魏笙晴按着太阳穴，眉头皱的死紧。 ——任务完成度45%。 因为《逃犯》已经上映了，所以魏笙晴的任务完成度疯涨，大概是因为接到了提名吧。 原本一个片子提名影后的只能有一个演员，但是《逃犯》不同。 自从上映以来就刷新了各种记录的《逃犯》，下画期一拖再拖，上映两个月了上座率竟然还有75%左右，票房态势也一直不见减弱，评分更是居高不下，9.7的评分直接将一众主演推上神坛。 “在2000年的最后，横空杀出一部神剧，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爱情。” “世纪之交，时代的记忆——《逃犯》。遇见你，便逃不掉。” 江心清楚《逃犯》，田导清楚，魏笙晴更清楚。 “逃亡以后，再无伟大的爱情。”有人这么说。 正因为如此成功，《逃犯》实际也也算得上是双女主角了，所以电影奖的评委破天荒的提名了两个女主角。 今天晚上过去之后，最后一次任务完成度就会播报，猎杀者们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魏笙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心绪根本没有波动。 今天晚上是颁奖典礼，不久后就要和江心走红地毯了，但是江心去了厕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时间也不是很急，但是魏笙晴隐隐不安，因为袁伊依似乎身形一闪也跟了进去，最后的时间，希望不要出现什么变数。 魏笙晴想要进去，却被江心劝说在外面等着，这更加让魏笙晴不安。 什么时候，对一切都是一视同仁的人会这么容易喜怒？ 魏笙晴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似乎看到了袁伊依，或许是，袁伊壹？ 此时在厕所里却是另一种光景。 袁伊依拿着匕首压在江心的脖子上，好像要有什么动作，突然间听到了一个喘息的声音。 “依依，你先别冲动，放下匕首，我是喜欢江心，可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要干傻事！”袁伊壹太过急切，焦躁担忧的脸却让袁伊依冷笑出来。 “我亲爱的姐姐，你所说的照顾，是想把我照顾到地狱里去吗？”袁伊依收了匕首，江心脸上的惊恐才冰雪般消融。 “你，你们······”袁伊壹震惊地说不出话。 “是不是我没有按照你的剧本来你很意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按照你的剧本来，我会有怎样的下场？”袁伊依双目中泪光闪烁，“姐姐，你太自私了。” 江心冷漠地看着这两个姐妹，看见袁伊壹瘫软到地上，袁伊依则是站的笔直地盯着袁伊壹。 将空间让给这两个姐妹，江心出去就看见踱着步子想要张望的魏笙晴，心里突兀地柔软了。 她进厕所的时候，袁伊依跟进来亮刀子，对江心说：“我姐姐想让我假装杀你，然后她赶来救你。” “念在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的份上，能不能帮我演一场戏？” 江心想不通袁伊壹为什么要导演那一场戏。她所说的爱自己？呵，眼中没有一丝真情的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在算计和利用的人，会真心喜欢上另一个人吗？ 那种人，看起来开朗，最爱的却永远是自己。 “没事，我们走吧。”江心露出一个笑容，温暖和冰冷交杂。 “好。”魏笙晴没有问发生什么。反正现在都没有事了。 “我不是跟你说我救下她，然后利用她的好感帮你洗白，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死甚至可能晋级呢。”袁伊壹颤抖着声音质问袁伊依，“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够了！姐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从一开始你就是利用我，利用我的行为来抬高你自己，你以为我真的蠢到什么都看不到吗？”袁伊依泪流满面，“这一次，你如果成功了，你想过我吗？我的任务完成度会直降！我是猎手啊，失去了目标人物的感情我会怎么样你那么聪明应该比我更了解。” “从小到大你都比我优秀，我曾因为有你这样的姐姐为荣，但是姐姐，我不想死。”袁伊依俯视这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如果我能够回到现实世界，就让我代替你活下去。” ······ 闪光灯开的太多，这一方红毯之上真有一点“星光璀璨”的意境。 魏笙晴和江心手挽手出来的时候，尖叫声此起彼伏。 第一百届电影奖，在世纪之交的时候，用最经典的电影参与角逐，江心觉得，她的梦已经完成一半了，心里只有一些不满足，是因为没有亲手捧到那个奖杯吗？ 短短的红毯两个人走了近二十分钟，因为两边不时传来“照一张”的声音，停下来给大家拍照时基本礼仪，所以这一段路竟然异常漫长。 这也是知名度极高的原因，有人说“她们感动了全世界”，《逃犯》在海外的票房和评价也是刷新了记录的，现在已经不知道“唯心cp粉”这个群体的人数了，看了电影之后不知道有多人认为这两个人就应该在一起。 “紧张吗？”魏笙晴调侃地看着江心，“新人第一次走红地毯，还是这么重要的时候，紧张吗？” “不，激动。”江心笑着。 “江女士，黄思凡请你往后台。”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女生对着江心低声说。 “好的。”虽然黄思凡讨厌江心，江心也不待见她，但是江心还挺好奇黄思凡的。 “我一起去凑凑热闹吧。”魏笙晴也站起来，对着女生说。 女生挑起一个微笑：“求之不得。” 没想到，没有当初那种暴躁的感觉了，黄思凡□□过吗？八号，终于出现了。 早就该想到的，没有人会愿意在这个世界单打独斗，黄思凡一直没有盟友，没想到她竟然找了八号，或者说，是八号找了她？ 那么没有暗中去找其他人联盟，黄思凡还真是耿直。 三个人见到黄思凡的时候，她正摆弄着手上的红酒，“我没有想到啊，你竟然和蒙忆梦有来往。” 江心一愣，她以为黄思凡是在说她，却听到带她们来的女生说话了：“你既然知道了，还让我和你接触？还让我把她们带过来？” 黄思凡冷傲道：“反正对我有益，我何不顺水推舟呢？” “这样，您请。”女生弯腰，做出一个恭敬地“请”地姿势。 黄思凡径自出了这个小房间。 魏笙晴心中一顿，女生却手脚灵敏地关了门，行云流水一般反锁了门。 这一下，在这个后台小房间里的，就只有魏笙晴江心和女生三个人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敏，业余杀手。不过我觉得你们对我的名字应该不感兴趣，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难记，所以，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刘敏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八号。” “你想干什么？”魏笙晴怔住了，她看到刘敏竟然掏出了一把□□。 刘敏拿枪指着江心，还是镇定的样子，“我只是受人之托杀一个人罢了。” “是，谁？”魏笙晴重重问道，在这种热武器面前，保护住江心很难，她只想多拖延一下时间。 “说出啦就不灵了。我好歹也是要遵守职业道德的吧。”刘敏摇晃一下自己的手机，看起来，那个人的信息在手机里。 江心脑子疯狂旋转，列出了数个怀疑的对象，却一一否定，她甚至想，这会不会又是袁伊依两姐妹的戏码那样的“恶作剧”，但是刘敏必杀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她本以为死过一次差点死过一次她就不会害怕了的。 只是奇怪，这一次的害怕，更多是夹杂着遗憾。 遗憾自己还没有领到奖杯吗？ “如果一把枪指着你，我威胁你，让你息影，你会吗？”刘敏问的漫不经心，江心更加斩钉截铁：“不会。我永远不会息影，电影，是我的生命。” 魏笙晴偷偷挪到江心的身边，问她：“你不假装服软吗？” 江心却很笃定：“就算我服软了她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我不是那么想的，那么迟早有一天她还会来。” 她只有几个小时了······魏笙晴说不出来，任何关于三号公寓的话题在任务世界中都是禁忌。 “如果，我要杀的是她，你会假装服软吗？”刘敏笑嘻嘻地，将枪口调转，指着魏笙晴。 就好像被一条毒舌盯上了，魏笙晴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生死与我无关。”江心手指紧握着。 “哟嚯。”刘敏调笑般看着魏笙晴，“怎么，傻子，你喜欢的女人这么对你。” 魏笙晴也是笑眯眯地：“我乐意。”在危急时刻，越是撇清关系，证明那个人越重要，足以。 “我猜你肯定知道她其实是在维护你。”刘敏笑起来，她把手机丢给魏笙晴，“听一听，你应该知道是谁要杀死江心的，出去之后记得报仇，只要不打扰我收钱就好。” “我给你更多的钱，你能不能反杀过去？”魏笙晴似乎还有着希望。 “那不成，我是一个有信誉度的人，她和我几个月前就约好了。”刘敏这么说，她神色轻松，拿着枪的手却一刻也没有放松。 魏笙晴点开手机。 那一瞬间，刘敏的眼睛闪过一抹凶光，扣下扳机，子弹向江心呼啸而去。 那一霎时间好像静止了。 “噗。”子弹进入身体，在胸口处炸开，血液似乎泼散成了一朵瑰丽的花，妖冶。 大脑似乎不能思考了，迟钝了两秒钟，刘敏就被人掐住了咽喉。 “早就知道你的身手好，没想到你更加不惜命。”刘敏艰难说道。 “魏笙晴，魏笙晴！”江心扑上来，看到魏笙晴胸口处涌出来的血液，精心挑选的礼服被染上了红色，这红色胜过任何一种染料。 早在刘敏丢手机过来的那一刻魏笙晴就知道不好了，让敌人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必中，这是刘敏的算计。 “我还好。”子弹太快了，魏笙晴只能用身体去接，然后控制住这个八号。 鲜血还在流失，手上也一阵无力，魏笙晴眼睛有些发黑，“快去开门，叫救护车。” “好。好。好。你等着！你等我！”江心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隐约间听到刘敏嘲笑：“她喜欢杀她的蒙忆梦，你喜欢愚蠢的她······你们都爱错了人。” 见江心完全没了踪影，魏笙晴手上的力道松开了。 “其实我们很有默契，我们可是完全没有提过的。谢谢你们让我活下来。”刘敏笑起来，魏笙晴也笑了。 “你真的很敢冒险，不知道猎杀者提前死亡会怎么样。可能我也要试一试。” 手上滑出一把刀，刘敏袭向魏笙晴，却被魏笙晴抓住，扭打间，刘敏被魏笙晴夺过刀，狠狠划开了咽喉。 睁大这眼睛的刘敏死死瞪着魏笙晴，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掉在地上的枪，又是一声枪响。 江心带人赶回来的时候就只听到这一声枪响。 “江心······”魏笙晴顽强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江心疯了一般冲过去，伏在她身边，“我在，我在。” “不要逼自己了。我不爱娱乐圈，你也不爱······”仿佛回光返照，魏笙晴嘶哑着声音说：“只要在这个圈子一天，你永远都看不清自己。退出吧。别让曾经的自己谋杀今后的自己。” “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不顾华贵的服装精致的脸庞沾染上血液，江心的脸充血一般的红，泪水就在眼中，却掉不下来，一切悲恸都只能憋着。 “······好。” 第33章 番外 烟灰被微风吹起，还保留着传统祭奠方式的人在墓碑前洒了一杯酒。 “祝您在天堂，遇见您的爱人。” 低低地祝福和祷告被风吹散。 葬礼之后就是一场拍卖会，按照亡者生前的意愿，将自己的所有遗物都拍卖出去，善款都捐给唯心慈善基金会。 一本日记拍出了两亿的天价，得主却决定将内容公开。 “任何一个人都想了解，时代的记忆。” ······ 1999年1月16日晴 我还是没能摆脱过往的阴影，尤其是在黄思凡明白说讨厌我之后。 如果我不能在娱乐圈生存下去，那我拿什么报仇，我拿什么完成我的夙愿？我已经快没有筹码了。 在娱乐圈待的越久我就越烦闷，这里没有永远的朋友，甚至口口声声说爱的人都是虚情假意，身周都充斥着对名利的癫狂追求。 呵，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我自己也不是曾经为了利接下很多根本没有用心的片子吗？我也不是想要为了名才追逐影后吗？ 这个圈子，越来越没有纯粹的情怀了。 ······或许有那么一个人。 1999年2月3日多云 我以为我能够对生命漠然，我错了，在再一次面临死亡的时候我是那么恐惧，我甚至完全忘记了去躲。 脑子里幻想了一百种血液喷洒的轨迹，模拟了无数次身体的疼痛，我也无法平静面对。 那个时候想了很多，大概是想，如果能够活下来，一定要好好珍惜生命吧。 然后她救了我。我不知道她的身手这么好。 不知道是不是濒临死境让我产生了负面情绪，我开始怀疑她。 她隐隐地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 2003年7月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给了我新生。而我却拒绝自己对她潜意识的依赖，并且在和她一起的短暂时光中对她视而不见。 1999年6月3日小雨 在新剧组的烦闷日子就要过去了，我现在才发现，没有她保护的我竟然如此狼狈。 我开始想念那个剧组，想念她。 瞧瞧我写了什么？得了失心疯吗？为什么写出这种话？ 魏已经严重干扰到我了，我为了让公众的注意力移开我们之间的绯闻，竟然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去揭发齐仁。这个世界上还是只能靠自己。 我可以利用一切，完成夙愿之后我就真正解脱了，从此天高云淡，飞鸟不还。 1999年7月27日晴 和她在一起拍摄很久了，我一直以为我能够入戏，也可以出戏。 我看的到她的爱意，竟然让一个对一切都无所谓的人变得那么，像一个人。 我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的新生，一直在学习模仿她。现在心里的榜样已经走下了神坛，我迁怒她，尽管她并没有错。大抵是失望？ 可是有一种比失望更强烈的情绪。 我在雀跃。 也许我已经入戏了，她是一个赌徒。赌上了自己的所有，只为了引我入戏。 我不能让她赢啊。她的痴，真好用来成为我的踏脚石。 1999年12月31日阴（2000年3月补记） 我差一点疯掉。 我的夙愿是自欺欺人，我只是想在这个圈子里做到顶峰，名正言顺地和她在一起而已，让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相配。 而现在，她没了。 我错过了我的整个世界。 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和杀手同归于尽，黄思凡在凌晨的时候失足从五楼摔下，当场死亡，蒙忆梦被警方找到了证据，似乎是含恨自杀，杨欣心脏病突发离开，袁伊依两姐妹的尸体在厕所里被发现，警方认为是互相厮杀，同归于尽。 这是大案，警官说的轻巧。电影奖暂停颁发。他们都是局外人，他们没有失去什么，就永远都理解不了我为什么会息影。 一夜之间，我的生活翻天覆地，我熟悉的人和事都化作尘埃，在大火中留下了一捧灰烬。今后我也会是一捧灰烬。 那个时候，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现在，请允许我仍旧带着怨恨，怨恨蒙忆梦，我不知道理由，却也不需要理由，人走了，语言有什么用呢？请允许我仍旧带着期待，期待某一天，在我想你的时候，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准备的那些甜言蜜语又要说给谁听呢？ 我想过随你而去，但是我知道你不肯。《逃犯》最后一幕，拍摄时你轻声对我说：“活下去。”我听到了。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不确定我是否入戏了，因为《逃犯》就是我们。 逃犯早早离开，警察安享余年。 我会按照剧本走下去的，走一辈子。 ······ “江心，享年101岁，代表作《不一样的偶像剧》《逃犯》。” “魏笙晴，享年20岁，代表作《逃犯》等。2000年第一百届电影奖为魏笙晴补发影后奖座。” “在电影史上，《逃犯》是一部不可逾越的经典，这不止是电影的质量达到了当时的极限，更是因为两个女主角传奇般的经历与电影竟然高度重合。” “粉丝心目中，一直都活着一个美好的结局。警察老去，死亡，在天国和逃犯永久的在一起，没有误会，没有咄咄逼人的现实，没有不可抗的力迫使两个人分开。电影中，逃犯死时对警察说了三个字，没有配上字幕，很多人猜测是‘我爱你’，但是在江心的日记本中，我们揭开了这句话——” “活下去。” “现在让我们再来回顾这部影片，回顾一个时代的记忆，为江心的灵魂送行，为江心和魏笙晴的灵魂高唱婚礼进行曲。” 逃犯最开始是不屑于警察的，警察充满正义，但是太蠢，所以这种正义就会成为害人的利刃。割伤别人，也终将伤害自己。 但是后来逃犯发现警察是不一样的，经历了很多，警察坚韧，从来不会放弃，她也不如自己想的那么蠢。 被关在一起的时候，逃犯的心里竟然十分开心，如果生命中的最后几个小时和警察在一起，那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逃犯不是很怕死，但是她还没有看够世界，所以她不想被抓到，承担不属于自己的罪名，逃犯也不是很在意这种追捕，她嗅觉灵敏，总能在警察找到她之前逃开。 但是现在她竟然愿意为了和一个警察在一起的几个小时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自己还没有看到的世界。 逃犯知道，她爱上了警察。 她本不想承认。 但是过去那段旅行和现在沉默的气氛却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逃犯对警察说，她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警察不信，她认为自己是被这个逃犯拖累，所以很讽刺。逃犯只是对她笑。 那是逃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也爱过她们。但是只有对你，我是以自己的身份去爱上的。——我自己的身份，你不是很清楚吗？我是一个逃犯啊。朝不保夕，所以对很多事情都可以无所谓，享受现在就好了。” 那是警察听过的最美的情话。可是当时警察却只是冷冷斥责她，一个逃犯，没资格爱人。 逃犯微微苦笑，更多是坦然。 逃犯决意证明自己的清白，不为别的，她希望警察知道，也希望别人知道警察喜欢上的人不是一个真正的坏蛋。逃犯很聪明，警察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逃犯却看的一清二楚。 没有什么比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更痛苦了，这种痛苦可以让逃犯付出一切去抹平。 可是现实永远不会是偶像剧，一个人，一个被安置了罪名的人，不可能扳倒几个错综复杂的庞大集团。 事实的真相很多人心知肚明，但他们会把它烂在肚子里，成为自己不能剜去的腐肉，一生受此折磨。 相比起来，警察似乎还比较幸运。 至少她知道，自己爱的人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至少，在那个人离开之后，她还用她留下来的勇气度过此生。 逃犯为她挡下那一枪的时候，警察抱着她，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逃犯告诉她：“活下去。” 这是她能为逃犯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逃犯是不会想要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就此了结的。 警察辞了职，在农村生活了下来，那是逃犯的故乡，会有人扯着逃犯小时候的事情，夸她。也会有人骂她，骂她残忍，警察这个时候会默默走开，只要她知道逃犯是无辜的就好了，逃犯也只需要她的信任和爱情。 警察活了很久，她的乐趣最后只剩下了写日记，写她和逃犯的点点滴滴，再在某个慵懒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警察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经常给福利院捐款，她死时将自己的一切都送给了福利院，她想清爽地去天国看逃犯。 然后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 “如果逃犯去的地狱怎么办啊？”孩子问，她还不懂什么叫□□情，但是去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家长愣住了，如果逃犯去的是地狱，“警察也一定会跟着去的。” “那如果逃犯已经投胎了呢？” “啊，就算轮回了，也总会有一世在一起的啦。” ······ 2080年4月27日晴 可惜遇见你，已花光我生生世世的运气。 我的演技有一个疏漏，我一直引以为憾。 警察不该哭的，真正心痛至死的时候，连哭也哭不出来。 第45章 番外 新世纪第六十年。 “六十年前，我们人类遭受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都是由于一些疯狂的科学家肆意研究病毒。 在病毒泄露的时候，被感染的人类都会被破坏脑部的中枢神经系统，记忆区和语言区等受到创伤，这种不再有感情，喜欢吞噬人类血肉获得基因进化的感染人，我们称之为丧尸。 基因的奇妙在于它有无数种可能。丧尸也许会在突然之间进化，成为一种能够简单思考，有长期记忆的新物种，他们已经具备了取代人类成为主宰的一切条件，那个时候人们把他们称之为‘特殊丧尸’······” “陈希希，你在干什么呢？” 讲台上的老师将粉笔头准确地命中了某个正在走神的孩子。 孩子吓了一跳，马上道歉：“对不起，老师！” “你看看现在的孩子，要是搁在那个时候早就被吃掉了。我现在和你们讲那段时间的历史，是想让你们记住，没有先辈们的鲜血，我们是不能这么和平地生活的，你们也别想轻松地坐在这里上课了！”老师痛心疾首地说道。 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孩子说：“那老师你给我们讲讲那些英雄呗。” 老师横了那个孩子一眼，“我的教案······算了，”他把教案合上，“你们也不喜欢这些术语啊名词啊。我就给你们讲故事算了。” “讲故事”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孩子们，他们都兴奋起来，一个个坐的笔直，陈希希更是认真。 “末日爆发之初，人类面对丧尸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这期间有几个胆略过人的人组织起了幸存者抵抗丧尸，也建立过一些辉煌一时的基地，但是特殊丧尸越来越多，避难所一个个被毁灭，仅存的一些国家首脑开始考虑使用核武器。 这个时候，特殊部队的副队长谭龙带回来一个女生，就是我们的传奇，人类的救世主陈晓松大人！······容我缓一下，陈晓松大人是我的偶像······好了，大人体内有一种血清可以抵抗丧尸病毒，而产生了抗体的人能够在丧尸眼前‘隐形’，人类从此进入收复时代，末日的爆发只有四个月，但是却让人类用了四年才恢复过来。 而重建的工程中也涌出来很多有担当的人，比如陈晓松大人的妹妹陈曦，比如陈晓松大人的追随者邱杨，还有北何南齐，都是我们熟知的英雄人物，我想讲的是陈晓松大人的故事······” 陈希希很认真地听，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老师对于陈晓松毫无顾忌的夸赞让她不由得出声：“可是大人不是说她只是一个平凡人吗？真正的英雄应该是一个叫做魏笙晴的女的。” 自己的偶像被质疑了，任谁都不会开心，老师斥骂道：“你懂什么，大人那是自谦！” 陈希希不说话了。 老师继续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陈晓松的传奇，并且一直宣扬陈晓松和邱杨会有多般配。 ······ “那个老师还说什么了？”和蔼的老人摸着陈希希的头，宠溺地听着她埋怨自己的老师。 陈希希歪着脑袋说：“他还说邱杨和大奶奶应该在一起的。” 老人笑了，“他们啊，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呢？” “因为，晓松姐姐一直在等一个人回来啊。” “是魏笙晴吗？” 老人只是笑着，摸着孩子的头，“吃饭去吧，你爷爷给你做了你喜欢的菜。” 陈希希眼睛亮起来，一溜烟就跑到餐厅去了。 “哒，哒，哒。” 缓慢却清脆的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 “晓松姐姐，吃饭了。” 老人呼唤的人，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 女人没有什么表情，向外张望着，慢吞吞地走到餐桌旁，拿起别人早就给她盛好饭菜的碗。 “大奶奶，你越来越漂亮啊了。”这话有些诡异，但是周围人都没有奇怪的样子。 陈晓松对着陈希希微笑了一下。 “今天老师说历史上根本没有魏笙晴这个人，甚至连申晴的名字他都没有听过。”孩子又记起来这件事，说了出来。 她旁边的老人拍了拍她，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奶奶。 老人无奈地偷瞄陈晓松。 “大奶奶，这个人会不会是你的幻觉啊？” 陈晓松撑着头，习惯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就算是忘记了我所有的荣耀，我自己这个人，我也不会忘记她。她才是真正的英雄。” “为什么，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吗？” 目光变得迷蒙，陈晓松低低的声音就像当年魏笙晴给陈曦讲故事的时候。 “她摧毁了研究所，她将研究所的设备拿了出去，毁灭了b市周边三个城市的所有丧尸，她······创造了我。” 陈希希惊愕地盯着陈晓松。 “如果你知道当年那段事情的真相，你就会知道，所谓的英雄只不过是一部分掌握权威的人创造出来的精神支撑，他们需要能够掌控可以乖乖听话的人。 若是某些人的能力超过他们的掌控范围，他们会选择摧毁那个人。” “我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特殊部队已经准备好了导弹。那一天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出来，都会被当场射杀。只是，两个人都没有再出现。” 陈晓松面色平静，语气却是越来越悲凉了。 “真正的英雄，早就成为黄土一抔了，哪还能等到荣誉加身？” 陈晓松放下饭碗，走到门边。 “但是，魏笙晴还没有死呢。” ······ 陈晓松醒过来的第三天，魏笙晴的请求再次被拒绝。中年人告诉陈晓松，她需要绝对的安静。 他们抽取她身上的血液，眼中的炽热就像在看巨额的筹码。 除了没有自由之外，陈晓松一切都很好。 “魏笙晴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纯粹是一个人······”士兵汇报着她的资料，这个人就像一个谜一样，突然出现，做的事情都不同常人。 陈晓松那个时候是恨她的，为什么把自己送到这么一个地方来作为傀儡。 直到那一天看到她的信。 那个时候她已经覆灭了三个城市的丧尸。 研究所的仪器使用寿命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陈晓松知道她和李莹一起进了一个沦陷的死地，陈晓松不安过，可是却没有劝她，甚至没有看她。 “大人，申晴和李莹最后在b市外面碰面，不知所踪了。” 从此之后，证明魏笙晴唯一存在过的证据就是那一封手书。 ······ 陈晓松慢慢地上楼，抚摸着一个檀木箱子，檀木箱子有些年头了，表面却是光滑，显然经常被人触摸。 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陈晓松打开箱子上那精致的锁。 箱子里只是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这就是对你最后的记忆了。” 陈晓松闭着眼睛都能够记得信里的内容。信里没什么煽情的话，内容反而简介明了，像是她的风格。 她没有一句解释。 “有一个秘密，只属于我和她，小曦，现在你也应该知道了。你的母亲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陈晓松对着尾随过来的陈曦说。 陈曦愣住了，她只依稀记得自己的母亲，似乎是一个丧尸。 六十年太长，长到如果不是陈晓松经常眺望远方等她回来的话，陈曦都会以为那个“姐姐”是自己的幻觉。 “你的母亲是最强大的特殊丧尸之一，甚至她的能力可以不惧‘丧尸不能看到有抗体的人’的规则，魏笙晴消失前一天，和她说过：和平马上就要到来。” 陈晓松看着陈曦，陈曦的身体微微颤抖，“她自杀了。” 陈曦别过脸去，眼中涌出泪水。 “魏笙晴要我照顾你，她还说，如果有一个英雄的皮，至少我可以在一个和平的世界活的很好。” “我依旧没有原谅她。” “她那个时候应该带我走。” “她就不应该将试剂注射给我。” “她不应该将英雄的名号让给我。” “该活下来的，真正的英雄，应该是她。” 陈晓松捂着脸哭起来，“六十年了，六十年了，她跑到哪里去了？如果她明天再不回来的话，我就再也不原谅她了。” 陈晓松说这句话说了六十年。 结局，依旧没有变化。 檀木箱子再次上锁。 信中最后两句话陈晓松没有说。 “你将是最后的丧尸。 对不起，珍重。 ——魏笙晴。” 七代试剂制造出来的是免疫者，但是第一个免疫者一定是感染者。 破而后立，自己的天敌就是自己。 每个月陈晓松都会接受检查，丧尸病毒深深的埋在体内，乖顺地没有一丝动静。 陈晓松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丧尸，是最后一个异类。 一个成为英雄的异类。 曾经有一部书，叫《我是传奇》。 主角是唯一的人类，被感染病毒的人当做神魔，架在了火刑架上。 而现在，自己是唯一的丧尸，成为了人类的救世主。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用孤独和苍凉换平和和安稳。 “你很残忍，你爱这个世界多过爱我。你爱我多过爱你自己。” “我或许还能活很久，你让我照顾陈曦，是你想陈曦活下去，想我不孤独。” “可是，身份多卑微，没你才孤独。” “如果你明天再不回来的话，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有一个人的故事，只能存在于另一个人心中，成为最后的记忆，留下最后的传奇。 第57章 番外 李辉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的孩子，自小便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自从打了地主家的儿子之后，他们家的地就被收走了。 于是一家人没了生活。 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十四五岁，已经是家里的劳力，一个姐姐十六岁，已经嫁了人，底下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现在都没法子活下去了。 他爹把他带到地主家里狠狠打了一顿，又让地主家的儿子拿脚踩着踹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李辉赶出家门，这才好说歹说讨了一块地，李辉就变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那个时候李辉还不叫李辉，李三是他的称号。 后来也没人叫他李三了，没有人再理会他。 李辉就流浪到了荒郊。 每天吃一点草和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走下去。 直到被一个长的很像人的怪物攻击了。 永远也不要小瞧人类的潜力，那件破烂衣服下的躯体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那个怪物咬他，他也咬回去，那个怪物想吃他，他也啃怪物的血肉。 当他昏过去的那一刻，有一个男人扶住了他。 从此以后，有了一个叫做李辉的狩魔者，救他的男人是他的师傅，狩魔公会s级狩魔者江海。 江海的狩魔武器是一把长剑，颇有一些侠客的风范，李辉因为身体缘故，更擅长使匕首。 当时天下动乱，狩魔公会自顾不暇，听说他们派出了一个顶级的刺客，希望能够一举解决魔物的威胁，好好处理人类的世界，但是那个刺客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讯。 师徒二人在这乱世之中相依为命，李辉以为他们能够一直相伴到老，自己不会再被抛弃了。 江海接了刺杀魔物王者的任务。 李辉常年见江海捧着一本书在看，江海说，这本书名字叫做生死簿，实际上只是一本猎魔手记，但是的确有着振奋人心的作用，是人类当之无愧的利器。 那个时候李辉还不能理解心灵上的信仰会有多么强大的能量爆发。 直到江海离开，留下了生死簿。 李辉再也打探不到江海的行踪，他又变成了一个人流浪，只是多了一个念想，证明曾经有一个人真心待他。 可是李辉要的不只是一个念想，他想要那个人。 公会再一次找刺客刺杀魔物王者的时候，他去了，带着江海留下来的生死簿。 拿着生死簿几乎可以说是去赴死，他却突然间明白了心灵的力量。无惧生死。 进入魔物圣殿的路上到处都是慌乱的魔物，听他们下意识的声音李辉猜出来似乎是有人要夺、权。 还听说，有个人类在里面。 会是江海吗？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李辉闯入了魔物圣殿。 他只是一个a级的狩魔师，面对诸多的魔物将领甚至是魔物王者的那一瞬间就被禁锢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魔物王者是一个清秀的女子，她的对面站着和她长得很像的一个男子，男子捏着一个人的脖子。 那个人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冷冷清清的目光似乎对自己的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毫不在意，只是看着魔物王者时的目光格外不同，那种深深的温柔······ 可惜，李辉盯着胸口放着生死簿的地方，不是江海啊。 既然江海都不在了，他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思活下去了。 只是魔物之间似乎出了一些问题，还没有魔物来管他，对于他们来说，李辉只是一个小蝼蚁般的存在。 “昭告所有族人，从现在起我就是王者。”男子的语气有些颤抖，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你以为，你制住了一个人类就能要挟我？做梦。” 女子漠然的语气让男子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被拿捏住的女人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但是要让你当上这个王者也不是不行，正好我累了。”女子漫不经心地说，“只有一个条件，放弃和人类的战斗。” “好。”男子毫不犹豫地答应。 女子微微一笑，“那还有什么剑拔弩张的必要呢？” “是没有。”男子随手将那人放下来，“只是你为了红颜这个狩魔师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个人类而已，无聊时用来陪聊呢。”女子伸手拉过红颜，眼角余光扫过她。 李辉迟钝地想，红颜似乎就是第一个来刺杀的狩魔师。 她还活着？ “你，背叛了我们？”李辉突如其来的愤怒甚至突破了魔物的禁锢，江海一定是红颜出卖的，一定是！红颜是个叛徒！ 然而红颜只是略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神情中有难以言说的无辜。 倒是女子冷冷地看着他，“聒噪！” 她一挥手，李辉的身周的空气传来巨大的压迫感。 李辉艰难地抬起手，做得最后一个动作竟然不是祭出狩魔武器，而是摸出了胸前的书本。 “江海，我来找你了。” 低低的人类嗓音带着释然。 女子的头侧了侧，神色有些恍惚，这就是人类的感情吗？ 她只走神了一瞬间。 然而命运的变换也只需要一瞬间。 红颜胸前绽放的鲜艳的血花，如同蔷薇盛放。 从那一刻起，蔷薇成了女子一生的痛恨。 “红颜！——” 她开始懂了，那汹涌澎湃的感情。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魔物的王者，对于人类有着一种天生的厌恶。 但是那个人潜伏在自己的本源空间中，漫天的蔷薇花中她无所遁形，可笑那个女人还以为自己躲得有多隐蔽。 她不想揭穿，她想戏弄一下那个女人，在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完全放松的时候祭出必杀的一击，然后被自己轻松的化解。她喜欢看人类那种惊讶甚至绝望的感觉。 但是那个女人就像是傻了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日复一日，甚至她真正地放下了防备，那个人也只是安静地藏在那里，只有温柔的目光追随。 她喜欢作画，尤其是用人类强者的鲜血。 杀了一个前来刺杀的不自量力的狩魔师之后，她当着女人的面作画，并且很不客气地指出了她。 ——这个女人，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 女人施施然出来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惊艳了。 女人说：“我叫红颜。” 她的神色坦然，没有一点心怀不轨被看穿的窘迫。 莫名奇妙的，她把这个女人留了下来。 “那个狩魔师，叫做江海，有一个人一直等着他。”红颜这么说，目光中有些悲悯和感同身受的痛苦。 她在意的是红颜是不是意有所指，“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愤怒地问红颜，虽然她自己也好奇为什么这么愤怒却没想过伤害她，像对待以往的所有人类一样。 红颜没有说话，只是拿了那个狩魔师的遗物——一只人类的画笔。红颜认认真真地作画，全身心投入的模样格外吸引人，而红颜笔下画的赫然是她的样子。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也可以那么美，在红颜的手下诞生出了惊人的美丽。 “人类的笔画出来的画更加美丽。” 私心里她承认了红颜的说法，但还是倔强地说：“画我干嘛？我爱蔷薇。” “你喜欢蔷薇？我更喜欢桃花，你知道人类世界中有很多描写桃花的诗句吗？很美。” 她不再说话，这个人的话根本就毫无道理。但是在蔷薇花海深处，诞生出了一颗小小的桃树苗。 早就习惯了红颜默默地陪伴，才会在她毫无预兆地离开时手足无措。 那个时候她只是死死抱住红颜的身体，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盯着她，希望她能够再次睁开眼睛，希望她还会那么温柔地看自己。 人类······她拿过李辉手上的生死簿，看着一条一条的记录，下意识地拿起李辉袋子里的笔，写上了她新学的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如果红颜还活着的话，会不会表扬自己呢？ 手一松，甚至笔都拿不稳了，清脆地落地声让她回过了神。 “来人。” 忠心耿耿的魔将依次上来，一个人拾起笔，站在了她的后面，她瘫坐在椅子上，手插、进自己的心脏，心尖血落在生死簿上，绽放出一朵朵桃花。 绚美，真实。 “我将轮回，等你的转世。”她缓缓闭上眼睛，“我会将我们的过往给你看见，让你回想起我来。” “红颜······” ······ “芮雪，你该吃药了。” “谢谢。”下一刻闹钟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是为了印证女生说的要吃药的事情，她随手关掉了闹钟，神色有些恍惚，总是觉得自己在找什么，却总是找不到。 她害怕看到自己的照片，总觉得她应该只有一张画像的。 按时吃药是她机械重复着的事情，她存在的意义似乎只是为了供那些医生研究人类的潜能会有多大。 可是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却又心有不甘——有什么人，还没有出现。 听了一首歌，她以为可能那些会出现在梦境中的奇奇怪怪场景是自己臆想的，于是她写下：“我相信一直有一个隐形的天使，她陪着我，爱着我，守护着我。” ······ 只有一本狩魔手记，带着所有人的希望，静静地躺在某个黑暗的地方，翻开它，就翻开了几段长长的过往，和被尘封的秘密。 第69章 番外 比起人间的厮杀，自然则直接的多。 胡杨城是面对沙漠的第一道防线，但是在天灾面前脆弱的如同蝼蚁。 一场巨大的沙尘暴将方圆千里都淹没在层层黄沙之下，包括那些曾经生活过许多人的城市，都再也无迹可寻。 不久前，一场血腥的战争从胡杨城而始，群雄并起，天下割据。 霸主燕子梁一路攻城略地，夺走了大半江山。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王朝会易主了。 没想到突变来的这么快。 “你给我说说呗，到底怎么样了？”小孩子缠着断腿的汉子，汉子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间嚎啕大哭。 孩子不明所以，大叫道：“爷爷，傻大个又疯了。” 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挪出来，拿着一张饼递给汉子，汉子颤抖着接住。 老人拍了拍汉子的肩膀，“都过去了啊。孩子别哭。” 在老人眼中，这个大汉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孩子。 大汉猛的抱住老人，呜咽的声音让小孩子有些疑惑。 傻大个，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呢？ “对不起，对不起······”汉子说着蹩脚的中原话，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老人安抚了一下汉子就进了屋，汉子也收拾好心情，细细嚼着那张饼。 “孩子啊，你们的仇人已经改邪归正了，别怨恨了。” 别怨恨了······ 这生灵涂炭，天地都遭了一场大劫，人间的劫难又岂是一家一户？ 真正能够逃得掉的是谁呢？ “燕子梁机关算尽，却败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安北林笑着，周围的桃花花瓣飞舞。 “他被安家利用了，为了那个女人，他赔上了一切。你说，他总是说他父亲傻，痴迷一人让整个部族流散，他是不是更傻？”安北林脸色微红，显然是兴奋极了，“我才不同情他呢，他活该。” “那你为什么脱离安家？”顾怀酒颇有些揶揄。 安北林张开双臂：“我佩服他啊。我厌倦纷争啊。我希望，自由啊。” “如果能够那么爱着一个人，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魏笙晴看着这一片如同世外净土的地方，心思都舒畅起来，一时之间，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为什么燕子梁要费尽心思拿到地图？也许早就存了一份归隐的心思吧。 “可惜燕子梁没有知道他死后的事情。” 安北林突然间低沉了下去。 “他死后，女人和他一起离开了。他曾经说过天下最负心不过女子，女子最负心不过皇太后。哈哈，谁能想到皇太后在他死后一把火烧了整个宫殿，唱着燕燕于飞而去呢？ 他也不会知道，他的部下四处流亡，要不被愤怒的百姓杀死，要不成为官兵的阶下囚，要不，被人搭救，有了全新的人生。但是，每一个人都不开心。” 如果能够重新来过的话，燕子梁会不会有不一样的选择，早早地带着那个“她”远走高飞？安北林会不会选择平凡一生，而不是成为买卖情报的工具？安玖会不会让顾怀酒成为她的妻子而不是女儿？ 如果能够重新来过的话······ ······ “我做了一个梦。”风久鸢起身，为桃于归梳头，梳子顺下，如墨般长发简直让她不忍释手。 “什么梦？”桃于归有了些温婉的样子。 “我梦见风久家族被灭，你失了武功，和我一起到了一个地方，我们和几个朋友一起在那个世外桃源中生活，开玩笑般成立了一个势力，叫做桃花楼。” “你在想什么呢？”桃于归颇有些嗔怪，“好端端的那么悲情干嘛？” “悲？”风久鸢笑起来，“只要有你的地方，哪里又有悲呢？” 八岁初识，从此两人打打闹闹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风久鸢和桃于归在一起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整个江湖都有一个共识，有女君子的地方必定有桃花剑，有红裳女的地方必定有风久心剑。 双剑合璧，神仙眷侣。 那一场婚事很低调，但是震惊了整个江湖。 风久家族和桃家正式联合，正当所有的势力都在心惊胆战的同时，朝廷的手脚也开始伸出，侠以武犯禁，任何一个朝代都不愿看到江湖势力的壮大。 如果风久家族一统了江湖，怕是要成为国中之国，哪里还能和朝廷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对抗风久家族和桃家——这也是他们的共识。 但是另天下都没想到的是，风久家族和桃家跋山涉水，去往大漠深处，听说是探寻一个世外桃源。 还听说，他们兴起给这股新势力取了一个名字，桃花楼。 但是风久家族传承的秘密却是再也无人知晓，也许桃源里的人才透彻吧。 “没想到茫茫大漠之中，还有这么一大片绿洲。”风久鸢负手而立，风吹起漫天桃花，也扬起了她的白衫。 “更奇妙的是，这里四季如春，桃花经年不谢。”桃于归爱桃花，这是风久鸢从八岁起就知道的事情。 那天她折了一枝桃花，却被桃于归追着骂了半天，桃于归身上还有着黄土的痕迹，她气鼓鼓的脸蛋竟然十分可爱，使得风久鸢都想要捏一捏。 “我的桃花，不许摘！” 清脆的童音似乎穿越了时空。 两人都想起了初遇时，风久鸢刮了一下桃于归的鼻子：“你那个时候就很凶了。” 桃于归赏了她一个白眼：“五岁习武，我就每年都会种下一棵桃树，你摘花的那棵树可是我第一年种的，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桃夭，涨势一直喜人，可惜见了你之后，竟然一夜之间萎了下去，那段时间我真的特别恨你。” “桃夭桃夭，说是灼灼其华，实际上可是夭折之意，这哪里怪的我？”风久鸢笑言。 “不，就是你的错。”桃于归词穷，但是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桃夭的枯萎和风久鸢，或者自己有关。 “诶，好好好，我的错。”风久鸢抱住她转圈。 “苍天为证，我风久鸢，”“我桃于归，”——“不离不弃，至死不渝。生生世世，轮回转世，也要再为······” “是夫妻吗？”“妻妻吧？”“好奇怪啊。”“没关系的。” ······ 真幸福。 一幕幕光影流转，魏笙晴在听到系统提示音的那一刻起勾起了笑意。 不是因为听到了多么喜人的评价，而是看到了她们本来的轨迹。 应该是，不羡鸳鸯不羡仙吧。 “看见了吗？修复性世界的轨迹应该是怎样的？”刘婧走到魏笙晴旁边，接住了一片桃花。 “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主角吗？” “对，她们本不该相遇。可是当两个相似度极高的世界融合在了一起，并且两个主角相遇，那么回产生很多不可意料的后果。就像我们原来掌握到的发展。 桃于归武功尽失，和风久鸢成为陌路，风久家族被灭，桃家被灭，风久鸢成为朝廷鹰犬，不再君子，风雨飘摇中燕子梁率军攻城略地，却因为低估了中原武林而功亏一篑······在战争中风久鸢终于找回了自己，但是曾经却是回不去的。这，是两个世界相遇的后果。 主角要不死去，要不然受尽苦痛折磨。 所以，你知道我们这样做的意义吗？” 刘婧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因为我们改了脉络，在世界的无尽轮回中，消除了隔阂的两个世界融合成为一个，发展的越来越好。”她突然间有些哽咽，“我们看到的，是世界最终的稳态，这个世界不再需要猎杀者了。” “那你······”魏笙晴想问她为什么哭。 “第四层升往第五层的时候，若是任务失败，那个世界就会变成修复性世界，让后来的猎杀者还一个完美的结局。”刘婧憋着泪，“所以，暗夜的葬礼这个世界，会出现在四层的修复性世界悬赏榜中，里面有一个景问，有一个刘婧······” “如果你接到这个世界，请，给我们······她们一个完美的结局吧。”刘婧终于忍不住落泪，泪水晶莹，凝聚了一个人一生最浓烈的感情。 “好。” 有一个地方桃花飞舞，花落如雨。有一个地方没有争斗，其乐融融。 桃花源中桃花楼，桃花楼里桃花仙，桃花仙酿桃花酒，桃花酒醉桃花源。 愿你的世界中，没有意外的偏颇，没有最终只能一身伤痛孤单天涯的结局，也没有需要猎杀者降临的时刻。 ······ “傻大个，你错了啦，割麦苗可是要斜着，你当是武林高手练刀呢？”孩子的声音清亮，带着笑意传的很远。 汉子摸摸脑袋笑了一下，“我就是使刀的啊。” “那你是武林高手吗？”孩子顿时来了兴趣。 汉子有些为难，“武林是什么地方？我是凉······北方的，不懂。” “这你都不懂，武林就是，就是，就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 “江湖人又是什么人？” “江湖人就是快意恩仇，武功高强，惩奸除恶的人。” “羊崽子诓我，”汉子笑骂道：“这种人只有一两个，凑在一起的地盘那可小了。” “你这是什么歪理？哼，会使功夫的人，就是江湖人。” “我也会使功夫，若我也是江湖人，这里岂不就是武林？”汉子也晕乎了。 孩子思考了很久，恼道：“你说的不做数！你会什么武功？除非，你教我几招？” “好啊。”汉子呵呵笑道，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驻着拐杖，“我可是燕氏武功的门徒呢。” “真的有武功啊，你说好的教我，不许反悔。” “好咧。” ······ 只是燕子梁血洗江湖，燕氏武功成了魔功。 第81章 番外 对于很多人来说，纸张的情怀是抹灭不了的，即使是在这个科学技术如此发达的现在。 尤其是一些研究历史的人，他们钟情于纸张的触感，每每运笔纸上，灵感就倾泄出来，将一个个生硬的故事描绘地生动起来。 就好像，已经逝去的人在他们手中活了下来。 女生摸着下巴，手中的笔不断摇晃着，但是眉头却是紧皱。 “老师，难道那一次泯灭婚礼的时候真的所有的吸血鬼都灭绝了吗？”女生冷不丁地问旁边的老人。 老人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目光慈祥温暖。 “是的。”老人笑着回答，却是没有停下书写的手。 “可是······”女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吸血鬼在数十年前就完全灭绝，成为了传说中的种族，而所有人类的英雄——梦芷大人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梦芷为什么会消失呢？难道这不是吸血鬼的复仇？”女生抿着嘴，“其实吧，如果我是那个拂来，我一定不会放过梦芷的——老师您可千万别说出啊。” “哈哈，不会的。”老人推了推眼镜，一闪而过的怀念被女生敏锐的捕捉到了。 女生兴奋起来：“老师，当年您是一个大学生，应该经历了那个事件吧？您和我说说呗。” 老人笑起来，“所有人番外都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我怎么可能比所有人看到的还清楚？” 女生想要和老人撒撒娇，她知道自己的老师一向深藏不露——就像是某个高层曾经十分恭敬地对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师鞠躬一样。 “扣扣”，敲门声象征性地响了两下，进来一个看起来很精神的老婆婆，她对老人说道：“喂，老问，吃饭了。” “五花肉，今天弄了什么菜啊？”老人缓缓站起身来，对女生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诶，你喜欢的排骨山药汤，还有小七喜欢的酸豆角炒肉，还有几个小菜。”老婆婆扶住她，道：“你现在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注意休息啊，那些稿子我可以帮你嘛。” 女生弯了弯嘴角。 听说老师和刘奶奶是同班同学，当年度过了很多风风雨雨，但是最终在一起了，并且感情从未变过，坚固如初，只是看着她们，就觉得很开心呢。 似乎在吸血鬼还存在之前，人们对于同性恋的看法还是厌恶的，摒弃的，严重的要处以绞刑，但是数十年间，这种认知和风气就已经改变了很多，虽然如同老师和刘奶奶这么高龄的一对很少，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却已经完全信奉着“爱灵魂而非性别”了。 女生心里一动，这种变化出现的时机太巧妙了，让女生不得不以为这两件事情之间是不是有着必然的联系。 还有吸血鬼的诞生之谜，以及梦芷消失之谜。 现在很多人甚至都还以为有吸血鬼呢，虽然这个族群只能存在于故事书里吓唬孩子了，但是这个拥有着七百年历史的高等族群，掩藏的秘密是在是太多了，让无数人扑到了研究它的话题之上。 还有一些邪、教，会打着吸血鬼后裔的旗子到处招摇撞骗······太乱了，女生摇摇头，整理了一下纸张，准备下楼去吃饭。 突然一页纸掉了下来，女生弯腰捡起，是老师的笔迹，女生鬼使神差一般看了一眼，于是眼球就像被吸引住了一样再也转不动了。 “暗夜来自维特家族旁支，被奉为吸血鬼之母，她将千余人改造成了二代吸血鬼，其中一部分人的力量极其强大······皇反叛杀死了暗夜之后，暗夜的心脏被当成圣物守护在皇城之北，拥有着毁灭整个吸血鬼族群的力量，她的血肉被分割成碎末，不得再生，暗夜的一切都被划得支离破碎，包括她的身体，和爱情，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暗夜的躯骸燃烧殆尽之后剩下的骨灰，成为了将吸血鬼变化成人类的唯一途径。 而暗夜的骨灰，被拂来暗藏起来······ 那天，拂来和梦芷一同消失，茗华跪在地上哭泣，而后不知所踪，而我，估计已经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曾经的吸血鬼了吧。” 字迹断断续续，像极了偶然感慨而写下的，女生颤抖地将这张纸收好，抬头却看见了面色温和的老师。 “老师，您······”女生没有过于惊恐，只是难以置信。 老人笑了一下，“你想不想听一个很长的故事？” ······ 那天的盛况是常年生活在桥下的乞丐们经历过的最恢宏的婚礼。 整个城市都缀满了鲜花，彩带迎风飞扬，唱诗班的人不停地吟唱，沿途穿着统一的仆人抛洒花瓣和钱币。 或许把暗夜定为维特家族旁支并不很准确，她应该是整个帝国最富有的女人之一，并且白手起家打拼出了巨大的基业。 就是这么一个帝国男人心中的女神，女人心中的偶像，今天将要迎娶另外一个女人。 按照创世神启示录，她应该被焚烧。 只是从古至今，背叛启示录的人太多了，暗地里同性相恋的事情也不少，可是没有人像暗夜这么高调。 “我想让世人知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暗夜很少笑，但是那一天，光是应付来宾时的笑容都给出了不少，而在面对她时，更是温柔如水。 而她只能强颜欢笑，手指捏的死紧。 她是帝国女王的小女儿，自幼便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所以现在，也几乎是所有人都反对她们的婚事。 可是暗夜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费尽心机终于获得的爱人，只是在和那些人演一场戏而已。 帝国皇室不会允许一个实力声望快要赶上皇室的人存在，让暗夜成长起来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了，暗夜的骄傲注定了她不可能受皇室摆布——这一点皇室在婚约上也充分体会到了，属于暗夜的强势。 皇室也丢不起这个脸，自己的宝贝公主，成为另外一个女人的新娘······皇室往往是最在意创世神启示录的，用以巩固他们的统治，若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思想的禁锢被打破，那么各地的叛乱将会疯狂滋生——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将会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拿起武器架在皇室的脖子上。 所以，暗夜爱上了她，是一个错误，甚至暗夜的崛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来自神秘东方的老人在婚礼之前来到暗夜的面前，对她说。 暗夜不以为意，只是心情很好的没有驱逐老人。 老人却掏出一个装巫蛊的小盒子：“若是心若死灰，便打开这个盒子吧。” 暗夜只是随意地将盒子放在了一边。 希望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给人坚韧和不屈，却也可能摧毁人的意志。 那是假希望。 暗夜以为破开一切，能够把握的住那一分渺茫的希望，她也确实和心上人牵手在一起了。 可是，从头到尾，那份希望都是假的。 直到暗夜吞下她给的毒酒。 “如果我不是威胁到皇室的人，你会不会喜欢我？” 她无意识地摇头，泪水不停地涌出来，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心如刀绞？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暗夜不甘心。 暗夜的手抚上的那个盒子的时候，一个时代拉开了序幕。 后来西方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潘多拉魔盒，打开它，放出了无尽的怨恨、血腥······只留下了希望。 吸血鬼时代，开启了。 ······ “所以，暗夜的婚礼成了葬礼，可是为什么她后来还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呢？又一次让婚礼成了葬礼？”女生有些疑惑。 “因为爱啊。”老师笑道，“那种爱情，拂来也有过的。你如果遇到了你的那个人的话，你就会知道的。” 超越了生命和世界的法则，留下最纯粹的爱情。 这种感情，还有多人能能够拥有呢？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 ······ “喂，五花肉，你真的很重诶。” “别吵，我要看梦芷大人呢。” “你可千万别放屁啊，我架着你可是够累了。” 刘婧骑在景问的脖子上，景问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高挑女子，她的表情被低低的帽檐遮挡地看不真切。 拂来，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自己所爱借助杀死自己成为了英雄。 暗夜，当时又是什么想法呢？ 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的荣耀，自己却在暗处，失去了身份和力量，被一切背弃，残留下来的，是怨恨吗？ 无论爱恨，埋藏的深深感情，都是为你。 小公主和梦芷却是永远都不会开心起来的，道义让聪慧的她们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的情感。 就这么蹉跎过去吧，到底是谁的错呢？ 景问将刘婧举得更高了。 “真是庆幸，我还有你。”她笑着。 数十年过去了，景问带着眼镜，吃着刘婧烧出来的饭菜，说：“真是庆幸，我还有你。” ······ “老师，可是，梦芷去哪里了呢？” “我不知道啊，她和拂来同时消失，也许是去了同一个世界吧，不会有错过的世界。” 第95章 番外 色彩亮丽的彩带让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多了一丝烟火气。 这座山今天禁飞，大大小小的豪车，各式的机甲都在盘山公路上行驶，山阴处有一个专门的停车坪，面积广阔，但是此时也捉襟见肘了，于是一些权势地位较低的人就只能够坐着主人提供的车辆一起上来。 就算是被差别对待了，这些人也没有一丝的怨言，反而都是笑眯眯的。 来宾大多是曾经的联盟中的人，也不乏许多荒芜之域的人，两方人马如此和谐的在一起聊天实在是十年前不能够想象的。 现在，联盟和荒芜之域有一个共同的称呼：联合国度。 “家主，联合国度里面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按照您的吩咐，现在给普通人派发礼品的喜车已经开始行动了。”一个头发微白的管家道。 能够让这个人叫做家主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依旧是风姿勃发的样子，只是蓄起了胡子让他有些成熟的气息了。 他目光多数时候是温和的，只是隐隐流露出来的凌厉和威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主。 了解他的人敬畏他，亦或者是害怕他，不了解他的人，就好像那些普通的民众，把他当做神一般供奉。 “好，时间快到了，准备封闭这座山。” “是。” 他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击在木质的桌子上。 管家刚出去，一个脑袋就探了进来：“哥，你在忙吗？” “没有。”他笑了一下，无尽宠溺。 “那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啊，马上你就要结婚了，把礼服穿上啊，还有，戒指都准备好了吧？”女子跳进来，行止间还是冒冒失失的样子。 “行，我现在就去换衣服。”他起身摸了一下女子的头，就好像是十年前的做法一样。 当年，大家都夸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会迎娶她，她会嫁给自己。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她的哥哥，即使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太棒了，哥，你马上就要成为艺贤姐姐的丈夫了！”女子笑嘻嘻的样子无比纯真。 只有自己的妹妹有这样的纯真，所以，自己一定要保护这一份纯真，否则又怎么还会在这个世界中待十年，这仅仅是因为她还想在这个世界中玩一会儿。 “哥，我要红包。” “给你包了一个大的。”他笑着，突然面色一变，轻声问道：“小溪，想回去了吗？” 女子不开心地撅起了嘴：“还好啦，作为苏素可是很好玩的呢。”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哥哥再结束这个世界。” “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对比起男主角那边的冷清，这次云集了所有高层，可以算得上是普天同庆的婚礼的女主角这边围了很多人。 “艺贤，首执追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松口了。”小云不再是当年还算清纯的模样了，十年过去，她的容貌没有多大的变化，神色间却是多了积分□□。 她在七年前就出嫁了，对方是一个地位不错的政客，现在有了两个孩子，经常和艺贤混在一起，艺贤看着她几乎可以说的完美的人生，却直觉她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就像当年直觉申晴对荒芜之域充满感情一样。 “越风云很好。我配不上他。”艺贤有些机械的回答小云。 对周围的人艺贤都是这么说的，他们大多也能够表示理解。 艺贤虽然在十年前的那场融合之战中成为英雄，都是靠着一个存储盘，而越风云却是实打实的干出来的，在联合国度建立之后，更是被推举为首届首席执行官，作为联合国度的最高统治者。 越风云性格好，能力强，长相也极为英俊，年纪轻轻，几乎是全人类女性的梦想老公。 于是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艺贤会拒绝他十年。 一层层的妆容被精心绘上，艺贤本身便是清秀温婉的相貌，此时一化妆，顿时遮掩住了面色的苍白憔悴，就连那无神的双眼也变得充满感情起来。 几乎是十年前的模样啊。 化妆师往艺贤嘴上涂上一层鲜红的口红，很奇怪的是艺贤这么温柔的人竟然也能够驾驭的住这种颇有些热情的颜色。 “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嗯。” 只是总觉得，这个唇色很像某种液体呢，艺贤捏紧了手中的存储盘。 ······ “九百六十万年前，人类经历大灾变······” 这是每次重大活动之前都必须念诵的人类史，硬性的要求大家不能够“忘本”，这种强行灌输思想的方式竟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至少曾经联盟的人已经和荒芜之域的人越来越接近了，荒芜之域的人也不再那么极端，从很多方面来看，联盟和荒芜之域的融合都是非常完美的。 只是，完美的背后有多少鲜血呢？艺贤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对这种鲜血般的颜色意外的喜欢起来。 “三具完美机甲不堪重负，纷纷毁坏，其中曙光和白露机甲重伤沉睡，黎明当场化为齑粉，人类是一个神奇的物种，我们总会在危机关头有一些奋不顾身的人冲上去，用自己的全部为同胞赢得生机。” “于是很多人当场投入熔炉，化为机甲保护人类。” 是的，这太久远的历史只有短短一句话。 艺贤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存储盘。 存储盘中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够清楚地背下来，似乎这样子就能够看清楚当时申晴伏案工作的眉眼，她的困惑，她的执着，她的恍然大悟，还有，她的呼吸。 存储盘中记载了很多关于那个时候的事情。 那时陨石大量地砸向人类，机甲们悬浮在太空中，最开始是在拦截和摧毁陨石的，后来陨石太多太密，机甲们只能够开启自己最庞大的体态的时候，任由陨石砸向自己。 当三大机甲都不堪重负的时候，毁灭的陨石群还远远没有结束。 人类是怎样活下来的，申晴不清楚，白露的记忆也就到了那里为止了。 但是艺贤了解。 当时很多人类准备贡献出生命，希望能够有机会制造出完美机甲，再不济也制造出一批新生力量。 于是最后一波机甲在外界苦苦支撑，决心奉献的人和父母亲人道别，他们唱着古老的歌谣，传说那是他们的国歌，不同的国歌汇集在一起，异常和谐。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们唱，歌声达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衰落下去。 已经没有一个志愿者还站在熔炉前了。 他们就着祖国的国歌，一跃而入。 最后一个人跳进灼热的钢水中的时候，唱歌的人们完成了最后的践行，他们再也唱不出来了，悲怆的痛苦声取代了国歌的雄浑。 这是生死关头，新的机甲迟迟制造不出来，哪怕是铸造师们呕心沥血。 而一直保护着大家的机甲几乎要消失殆尽了。 那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漂亮的一次陨石雨，燃烧了人类目所能及的世界。 陨石突破了重围，砸向了人类的聚集地。 一部分躲了起来，是见到了末世的恐怖，一部分人挺身而出，护住了制造机甲的熔炉和铸造师。 还有一部分，抢走了载人量有限的火箭和航天器，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逃之夭夭。 最后时刻，一个当时很有名气的铸造师投身进入熔炉，加速了机甲的形成。 千钧一发，却总算是保留下来了人类的火种，留下来的人继续生活在这一片宇宙，很多年后和逃跑者的后代相遇，逃跑者把他们的发源地称为“荒芜之域”，幸存者把他们称为“背叛者”。 很多细节已经无从考证了。 “早知道你喜欢那个时候的历史，你不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了。”艺贤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别乱动，很严肃的。”小云拉了拉她，艺贤才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嘴唇，水润，鲜艳。 她的眸子黯了黯。 当时，申晴胸口绽放的血花是她此生见过的最惊心动魄的红。 我们彼此之间只差着数十米，我们欢欣对视着，下一秒喜悦却化为彻骨的疼痛。 都说爱有多深，痛就有多剧烈。 我应该对你没有感情的，否则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个时候，只是呆呆的，呆呆的走过去，眼睛中只看到她一人，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的意思是：对不起，我错过了你，我本应忘了你，你却迟迟不肯从我心里走。” “而你，是一把刀子。” 后来，后来呢？ 喃喃说完那句话，艺贤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申晴的遗物已经送到了她的家乡，越风云自立一派，想要实现融合。 她把申晴的研究成果交给了越风云，她知道，申晴是希望着融合的。 她得替申晴看到这太平盛世。 十年过去，她终于看到了曾经肖想的和平，透过她的眼睛，申晴有没有看到呢？ 献出存储盘的她成为了英雄，她被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追求热爱，她帮助人类建立起了新的信念，她的梦想也终于视线了，曾经荒芜之域的人吃饱穿暖，脸上有着幸福的笑容。 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呢？ 艺贤觉得，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机械一般的人。 她告诉自己什么是对的，应该做什么，并且一步步地去做，但是却没有感情，即使是自己的婚礼，她也异常冷漠。 这个时候突然回想起那短暂相处时光中的点点滴滴，艺贤猛的转头问小云：“申晴的手稿呢？她有一份手稿的！” 那天，申晴不止用存储盘打了字，还伏在案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什么。 但是那份手稿去哪里了？申晴的遗物已经被自己追回来了，为什么没有手稿？ 小云被艺贤吓到了，她直觉艺贤有一些奇怪，但还是道：“申晴的手稿都在战斗中不小心被毁了······” 艺贤突然暗下去的眼眸让小云有一些惊慌，这几乎是心死的模样。 “但是我拍了照片，就在我的私人存储盘上······” 申晴的手稿很多很杂，慢慢的都是公式和数据，间或有一些神奇的思考，又或者是两句提醒自己的话。 艺贤却是一眼就看到了申晴一篇短短的文字。 “舞阳和白露青梅竹马，舞阳却因为所谓的人类大义将白露送入死地。我敬佩舞阳，她的痛绝对比白露只多不少，毕竟，很多时候爱情折磨的都是生者。但是我也鄙夷她，为了虚无缥缈的信仰就真的要将自己的爱人抛开吗？白露当时有多绝望呢？却只是忍着，成全她的信仰。 如果我是舞阳，我也许会自私的和白露一起死亡吧。我相信，我见到的那具机甲舞阳，是舞阳完成最后一次自我牺牲，把所有都交给了人类。于是从化为机甲之后，她就自由了，她满心都是白露。 可已经是参商不见了。 我会是舞阳，还是白露？都是，或者都不是。谁又说的准呢，也许我会和她在一起，十年之后她能完全接受我，我们在一个环境完美的地方举行婚礼，不要太多人······还是先活下去吧。” 谁是舞阳，谁是白露？ 艺贤惨然一笑，是的，十年了，就让我去天堂里找你，我们完婚。 鲜红的嘴唇和鲜血完美的合为一体，小云发现时艺贤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就好像是睡着了。 生者才是最受折磨的，日日夜夜，心有所念，却不可触摸。既然这盛世如你所愿，我便来寻你。 婚礼前吞下的□□，给这十年画上一个句号。 第十五章 黑发如瀑，未有发带约束，微风一拂便纷扬而起，肌肤胜雪，常年在地下洞府之中使得她有一种略病态的苍白，眉毛英气，目光深邃，却不藏丝毫情绪，唇瓣淡粉，微抿起来时带了些气势。 她赤足走出，衣袂飘飘，仿若九天之中坠落的仙子，最夺目的，当属她眉心的一点朱砂。 这朱砂原是没有的。 “恭迎掌门人。”众人都被魏笙晴气势面貌所迫，还是李侃率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见状，同来的亲传弟子们也都跪下一片，“恭迎掌门人回山。” 魏笙晴坦然接受了这一拜。 只是终归有几个硬骨头，奇楠和她后面的三个亲传弟子只是冷笑。 “为何不跪？”魏笙晴淡淡地出口，音如空谷幽兰，却是波澜不惊。 奇楠没想到这个大师姐不像原来那样只知道咬着嘴唇皱眉盯着自己了，心里一惊，但是却马上镇定下来，魏笙晴闭关的二十年里，她上上下下打点了不少，掌握了不少实权。 “大师姐，你说你是掌门人，你就是掌门人了？” 这也算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了。 魏笙晴却是没有一丝意外。她早就知道奇楠会刁难自己，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我是空山少掌门，前掌门人战死，我自然继位。”她说起前掌门人战死的时候，眉心朱砂红的似乎更加耀眼了，只是她眸中却依旧没有半分情绪。 “真是好笑，掌门人尸骨未寒——甚至都敛不得他的尸骨，你就在这里匆匆想要坐上掌门人的位置？” “那今日，你来是为何？”魏笙晴的语调没有半点变化，竟叫人心底有些发寒。 “如今正在危局，必定是要一个能够当得重任的人出来掌管山门的，只是你一个躲在不归峰二十年的人，又岂能够当此重任？你对我空山的状况又了解几分？你几乎没有经验，又如何能够管得了这偌大山门？不要把空山的基业毁在咱们这一代人的手上吧。” 奇楠说的事情也正是众人担心的地方，魏笙晴天资好修为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她从未打理过门派的事务，只顾埋头修炼，这能力方面自然叫人质疑。 但是真要说起来，这理由也是站不住脚的，此时是什么时候？生死存亡之际，哪怕是十个雄才大略的掌门人也抵不上一个修为高强的人，魏笙晴做掌门，他们有不安心，但是若她只是作为空山的利刃，便无虞了。 魏笙晴扫视一眼周围，心里却通透的很，这些人对于空山是有些感情，不过自然比不过怀空魏笙晴这些在空山在长大的了，他们也有自己的俗世家庭，到了真正危机的时候，一定会抛下空山，说不得还要痛踩一脚，他们也不会拼尽全力来维护空山，这就是为什么师傅当时最终选了自己的原因。 “这些年来我都有李侃长老的汇报，故而对于空山事务是了如指掌的，奇楠师妹的空山做得贡献我也看在眼里。至于我有没有能力······诸位可曾记得当年的怀空？”朱砂更加鲜艳，如同鲜血一般，“我的师傅和师兄对我悉心教导，便是榆木脑袋，也早该开了窍。什么东西是谁的，一分不少，什么东西不该谁所有的，一分别想占。” 她的目光威严，和她对视上的人竟然都情不自禁低下了头，哪怕是奇楠再不愿，也不得不在那强大气势所迫之下低下头。 “该死······这魏笙晴，究竟修炼到了哪种地步，才二十年，她能够突破金丹不就是顶天了？” 不理会奇楠的思考，看到奇楠四人还站着，魏笙晴眼睛一眯，足下轻轻踏出一步，一股莫大的威压就像是劫云一般降在所有人的头顶，其他人只觉得心脏一窒，性命都不在自己掌握了，只是那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正待后怕回神间，他们就听的“噗通”四声，竟是奇楠四人纷纷跪下。 原来却是魏笙晴将威压都加在了四个人身上，四人哪里受得了，只是光靠气势，魏笙晴就压得他们不得不跪倒。 “还有人不服吗？” 既然大多数人都是事不关己的心态，那么她就直接使出手段让那些刺头乖乖的了。 奇楠嘴巴张了张，但是看魏笙晴那漠然的样子，她相信魏笙晴真的可能当场出手格杀自己，就算她惦记着自己手上的事务暂时离不开自己，但是这三个跟着自己的亲传弟子少不得被魏笙晴直接杀鸡儆猴了——魏笙晴干的出来，奇楠心里笃定。这次出关之后，魏笙晴就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那没有感情的眼睛任谁对视得久了也会胆寒。 许久没有人吭声，只有风在耳边缭绕。 散了天地根之后，这风竟然还对自己这么亲近，魏笙晴多想说一句，我已经抛弃你了，你又何苦跟着我？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了这风，魏笙晴心情的确好了很多。 来不归峰下的人可以说是目前空山最高层的人了，他们既然已经“毫无异议”了，空山上下的普通弟子也不会反对什么。 传承近万年的空山，终于是传到了魏笙晴手里。 “掌门，目前就是这样，我们空山所有的金丹前辈都在那一次兽潮中丧生了，但是别门别派都还存了些实力，他们觊觎我们空山坐拥的灵石矿和其他的店铺产业，此时已经有三处地方的弟子遭到了未知门派的袭击。” 魏笙晴仔细听着，目光却似有些空洞。 兽潮，又是兽潮。 师兄死时遭遇的便可以称之为一场有预谋的小兽潮，而如今，它又带走了师傅，带走了空山所有的支柱。 “现在留在空山上的，除了镇压场面的我之外，还有五名金丹长老，他们都在闭关修炼，希望能够更进一步，三位金丹中期，两位金丹后期。而筑基期的执事我空山损耗近半。” 魏笙晴的眼神倏忽凌厉起来，“传音，给空山附近稍微有些名气的门派，再请两三个名声较大的门派，邀他们三日后一聚。” “遵命。”李侃领了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三十年大劫过去，妖族元气大伤，我看那些老妖兽是没有余力再打过来了，原定的修仙界三道防线，绵延数万里，距离千里，现在尚未被完全攻破，但是我们修仙界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和人手来防备来，毕竟我们的前辈也折损的差不多了。” “你想问，妖族和修仙者会怎样下去吗？”魏笙晴凌厉的目光竟然让李侃有些颤抖，不过他挺直了身躯，也存了些考较魏笙晴的样子。 魏笙晴见他态度坚决，心中反而宽慰，这的确是一个真心为了空山的人。 “妖族和修仙者之间的战争，本就是为了掠夺地盘，而他们默契一般只在十万大山边缘开战，便是为了不破坏这里的修炼资源，五年小劫时双方都默认是选出继承者，那么三十年大劫，也绝不会就是莽撞的打斗。” 李侃不由自主地点头，魏笙晴语气却是平静得可怕，“若是说哪一方胜了，或者是哪一方败了，这自然是无需争辩的，若是双方战成平手——如同现在这样，幸存的上一辈强者几乎是到了一定的度就双双撤手，显然，他们并不希望真正斗一个你死我活，而是在进行一个挑选——人和妖死的多了，资源不变，那么，可能是人人有份呢。” 她神色平静近乎于冷漠。 所以怀空和师傅成了被淘汰的人。 空山也似乎成了别人眼里的香饽饽。 “看来堂哥选你当少掌门还是有些考量的。”李侃长叹一声，对于这种双方默认的淘汰选择充满愤怒，“可是，若是当初凌星门的人······” 他猛的顿住，看到魏笙晴目光如刀，便有些讷讷。 “凌星门的人，干了什么？”魏笙晴眼中金光一闪，李侃神色就平和虔诚了下来。 “他们知道哪个地方妖兽最少，哪个地方是死路，但是就是不和大家说······”魏笙晴一个晃神，李侃便挣脱出来，但是他神色有些迷茫，显然是忘了刚才说了些什么。 魏笙晴心中总觉得有什么没有问完，但是又不能够再次施展——若是这种法子施的多了，被施术的人会把施术人当做是神一般崇拜。 她不希望成为神，从一开始就是。她不喜欢成为众人心中的希望。 可是，世事艰难。 ······ 花瓣漫天飞扬，轻风助兴，绫罗开路，钟鸣五下，有客到—— “魏掌门，恭喜恭喜，真是年少有为啊。” “魏掌门，原先一见我便惊为天人，果不其然，这下就成了堂堂空山的掌门人了。” “······” 空山在修仙界繁华的地段，附近的门派自然也颇多，除了一些附庸的门派和着人延请的两个稍稍比空山次了一点的门派，其余的十数个门派，都是这附近还有些威望的。 这人来人往之间，魏笙晴不像原来一般伪装地笑，反而始终面色平静，谁来了，说了多好听的话，她都只是微微点头。 “凌星门门主凌昱焉前来探访空山魏掌门——”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下，一人脚踏白鹤乘风而来，形容英俊高挺，端是当时的俊彦。 凌昱焉落在山下，规规矩矩地步行上山。 凌星门实力保存最为完好，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未损，此时隐隐有了修仙界第一大派的势头，凌昱焉都步行上山，那些有意拿乔的门派哪敢比他还猖狂？顿时几个想要直接飞到主峰上的门派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进了山。 凌昱焉显然是来帮忙壮声势的，可是魏笙晴对此并没有心存感激，她倒是巴不得那些人再猖狂些，自己教训起来也名正言顺。 “凌昱焉不告而来，还望勿怪。”这人笑容温和，处处维护她，若不是魏笙晴心中早已没了空，一个失去了师傅师兄依靠的弱气掌门，还不得紧紧依赖着这位凌门主？ “来者即是客——凌门主请上座。”魏笙晴引手。 “哈哈，过了那么久，晴儿还是那么生分，我都说了，叫我昱焉便罢。”他想显示两人故交甚笃，却没曾想魏笙晴不配合。 “哪里，我同凌门主只是见过了几面罢了，还不敢胡乱称了名字。”魏笙晴回绝，那些掌门人反倒成了看戏的了。 “好，随你。”凌昱焉也不觉得尴尬，自行找了一个主座下面的位置坐了。 这一下那些掌门人才想到了自己过来是干嘛的了，分好处啊，可是看凌昱焉的架势，今天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诸位，我才疏学浅，临危受命，才当了这个掌门之职，若有不妥当之处，请诸位多多包涵。”魏笙晴鞠了一躬。 众人连摆手说不敢。 “魏掌门虽然甫一上任，但是能力我们都是知道的。” “是啊，魏掌门向来便是青年俊彦榜的前几。” “哪里有得罪过我们的呢······” 魏笙晴直起身来，“那么，既然没有什么得罪之处，可否请问一下，诸位知道是谁，占了我空山的灵石矿了吗？” 来了！众人心中一紧，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但是他们料定魏笙晴年纪还小，不够老辣，也没有魄力和在场的所有门派做对，但是谁知道魏笙晴开口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 一个人打着哈哈：“那个，我觉得，在座的所有掌门都是以诚相待，自然不会干出那种破事儿，显然是有某些散人强盗，我们回去发几张通缉的单子，便没事了。” “哦？那散人可真是了不得了，破的了我派阵法，杀得了我派弟子，甚至还能够出得了那么多人手守着灵石矿。”魏笙晴冷眼看了一眼四周，这里的人不说有没有动手吧，贼心都是有的，看现在老一辈几乎死绝了的空山，几乎没有什么自保之力，那些灵石矿不就是唾手可得的事情吗？ 要说魏笙晴真的在乎那几个灵石矿也不是，她只是想要告诫修仙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破船还有三分钉呢，只要自己在，空山就绝对不会让人欺侮。 那些人听的此言面色都变了，互相对望一下，终于有人似乎要动作了，马上就被一人的行动给摁了回去。 那人长身玉立，也是一个俊秀的少年模样，“我瞧见那灵石矿被一些破落的散人占了，还道是刚发现的某处隐秘呢，就给占了，没想到是空山的产业，这说不得我也一定要奉还原主了。”他笑着，眼睛却是阴冷，“只是，魏掌门家大业大，对于那灵石矿自然是不怎么上心的，我也厚着脸皮提醒一句，守卫啊，还是要上点心的，不然一两个流窜的散人都能够占了······” 他明里暗里诸多讽刺，魏笙晴却似丝毫不着闹的样子，点头道：“那真是麻烦谢掌门了，谢掌门大义，我无以为报，曾经在一处得到了一把上品法器，给尚未入金丹的谢掌门，将来百年也是用得着的，请务必收下。” 那些掌门人顿时面面相觑，魏笙晴当真是半分委婉也无。他们不过是小派，掌门纵然是天资最出众的人，又哪里比得上魏笙晴这个妖孽？这一顿奚落让那谢掌门脸色一阵发红，他却也是心理强劲的人，反倒笑眯眯地说：“那就请魏掌门赐剑了。” 毕竟上品法器是难得的宝物，他谢掌门还是稀罕的。 比起一个短时间内产出不多的灵石矿，还是这上品法器更为实惠。 魏笙晴也不推诿，直接拿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向谢掌门扔去。 这一下众人面色俱是大变。 那剑分明是直冲着谢掌门面门去得，去势极快，谢掌门慌乱之间竟然扔出了大量的符箓。 只听得魏笙晴冷哼一声，那些符箓竟像是失去了威力一般，从空中飘落。 “谢掌门不愿接受我的礼物只说便是，哪里用得着丢符箓来毁？” 她话音落下，剑尖也停在了谢掌门鼻尖发丝之间的距离，那谢掌门骇得是面无人色。 “也罢，谢掌门既然不愿意接受，我留它也无用了。”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灵气盎然的上品法器竟然一寸寸地化为齑粉，要知道那可是和金丹期修仙者匹配的宝剑啊！就这么轻易地被毁了？ 这到底是魏笙晴败家，家大业大，还是她修为已经出神入化了？ 众人心中念头纷乱，只觉得冷汗出了一声，却突然闻到一股骚味，却是那谢掌门吓得失了禁。众人顿时鄙夷，但是想到自己处在他那个位置上，也难免会如此，登时看向魏笙晴的时候都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谢掌门本就算是半个天之骄子，何曾被人如此带过，少年心性激发出来，他恨恨盯着魏笙晴，面色竟然有些扭曲，哪里见了最开始的英挺？ “带上来！”他一声爆喝，他带来的几个弟子就绑着几个人进来了，这几个被绑的人魏笙晴原来也不甚在意，想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两个老人，一个中年男人，能够给她带来什么威胁？所以她索性不管不顾。 此时却见那谢掌门用剑架在他们脖子上，狞笑道：“魏掌门啊，你在这里寻欢作乐，延寿享福，可怜你的父母和哥哥都成了这幅模样。” 所有人都是一惊，魏笙晴在俗世还有父母？她没有管过自己的父母分毫？ “魏笙晴？你是魏笙晴？你快点给人家跪下，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哦，让我这把老骨头还要被你连累啊。” 一个老人突然呼天抢地地喊了起来。 第十六章 修仙界的人也是非常八卦的，这种八卦不同于仅仅是满足好奇心的探究，而是他们需要掌握各种各样的信息，来换取可能的修仙资源。 但是魏笙晴一向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孤儿，她和空山所有人都没有提到过什么亲人，此时这三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看这三人显然是没有修炼过的人，虽然谢掌门挟持他们可以算得上是卑鄙，但是众人更加好奇的却是魏笙晴的态度。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所谓的空山掌门人很可能就是一个白眼狼，一个不顾孝道的小人。 魏笙晴的脸上没有表情，是真的默然，她等着那个老人抹了把眼泪，终于看到了自己。 老人顿时惊住了，这个如同九天仙子的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为什么数十年过去，气质容貌都有一种不可侵犯之感？ 一时之间，老人竟然噤了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魏笙晴倒是并没有多少避讳，粉唇微启，却是语惊四座：“父亲，近四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那老人见到这仙子一般的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女儿，登时有些慌张，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掌门看的焦急，直接上前一步道：“魏掌门，你在这里享清福，修炼把丹药当糖豆一般吃，可曾想过你这马上就要入土的双亲和你憨厚木讷的大哥？” 魏笙晴看都没有看谢掌门一眼，只是盯着另一个老人，那老婆婆被盯得心里发虚，不敢直视她，却又有些恼羞成怒，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过了好日子不知道尽孝便算了，还给自己惹来这么□□烦，抓自己的可都是仙人呢！ 那老婆婆心中气不过，尖声叫骂起来：“你这个昧了良心的贱女人，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你得了机缘，修成这么个光鲜亮丽的皮囊，你就抛下我们自己享福去了，惹的麻烦却还让人找上门来逮住了我可怜的儿子哟。真是个送人玩意儿啊。” 大家都玩味地看着魏笙晴，她倒是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你怀胎十月，我便用了八年给你当牛做马，给你侮辱打骂——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骂人功底却是浅薄了不少。自八岁那年你几乎把我掐死之后我便没有了你这么个娘亲，我记得师傅带我走的时候，你可是非常激动终于不用看见我了。” 她说的轻巧，面上更是云淡风轻，周围的诸位掌门人却是茫然四顾，有谁舍得打骂这么一个天赋异禀花容月貌的女儿呢？但是见着那老婆婆憎恶的神色，又觉得的确如此。 “谁叫你是个女的？生来就是个败家的东西，你如今发达了，不想着我给你的吃食，不惦着我的好，反而反咬一口，我怀胎十月生下你，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你就应该听我的！现在那个大老婆死掉了，我接了她的儿子，我就是大老婆，你得帮我维护我的地位，你得尽力扶持你的哥哥！现在你修炼地这幅好模样，赶快给你哥哥一些丹药和法宝，让他也讨一个倾国倾城的小娘子，给我们魏家延续香火。” 这老人一旦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她从魏笙晴刚出生的时候开始数落，一直到现在的“狼心狗肺”，喋喋不休地就连几个掌门人也听不下去了，魏笙晴还是平静的神色，只是她眉心的朱砂几乎要滴出血一般的红。 目光越平静，心里越悲凉。 这个时候那个一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中年男子也开始说话了，也许是有老婆婆的“撑腰”，他说：“我既然过继到了姨娘膝下，我就是你的亲哥哥，我是能给魏家开枝散叶的男人！你得给我一些长生不老的药，我还要一身强大的修为，你不是什么掌门人吗？把这个门派的好东西都给我，我好找女人讨老婆啊······” 他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就连两个老人也是忙不迭的点头，也许是看到了未来的光明场景，他们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憧憬之色。 “任何觊觎空山传承的人，都得死。”魏笙晴突然冷然地说了一句，手并成掌，一下子向那中年男子划过去，中年男子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捧鲜血就绽放在他眼前。 “念在你我还有一些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一命。”她话音刚落，中年男人就像杀猪一般嚎叫了起来，所有人都觉得下身一凉，不由自主地加紧了双腿，谢掌门更是面如金纸，匆匆向后跌去。 “谢掌门······”魏笙晴不理会大呼小叫喊疼的“哥哥”和咒骂着的父母，目光向着谢掌门而去，那谢掌门腿脚哆嗦，不敢正视她，见状魏笙晴也没有丝毫得意，“这几个人虽然入不得台面，如烂泥一般扶不上墙，但是好歹和我还是有一点血缘所在的，我今天向谢掌门讨要这三个人，不知道谢掌门要什么呢？” 她语调没有起伏，不像是在求人，更像是一种陈述的语气，这让谢掌门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泄了大半，他慌忙摆手道：“魏掌门菩萨心肠，想尽孝道，我便把这三人都给你了。那灵石矿一事······我本来就有撤出的想法，此时物归原主······”他瞟了一眼魏笙晴，她的脸上还是没有波澜，心里发虚：“门中诸多事情都需要我打点，请问魏掌门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魏笙晴也不答话，挥手叫人把那三个聒噪的人带了下去，好歹是有些关系的人，若不是为了冥冥中的因果报应，她也许就直接当场格杀三人了，对于血亲，她一向是以仇人的态度来看待的，还小的时候有过憧憬，希望自己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但是也仅仅只是幻想。 后来好不容易在空山，在师傅和师兄那里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妖族又残忍地带走了这一丝的温度。 今日那三个泼皮一般的人却没有引得她心中起伏的，叫一声父亲和娘亲已经是极限了，她会让他们安乐而终，但是也绝对不会再见他们，徒自给自己添堵。 那狠厉的一切让所有男性都暗自发寒，也让人知道了她捍卫空山的决心。 那些掌门人看魏笙晴的神色，都争着发下誓言。 “我倥偬派绝对不会犯空山一丝一毫！” “我黎山一派受空山维护，情愿每年献上灵石一万。” “······” 诸人都许下了好处或是誓言，对空山示好。 谢掌门神色阴晴不定，他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空山灵石矿这么一个小小的诱饵就让自己被那些掌门人利用起来探听空山的虚实，无论成与不成，吃亏的都是自己，自己要面临空山的记恨，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要是真的被空山盯上了，自己的门派也就毁了。 他想通了这么一个关节，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魏掌门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和我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计较，但是我自认对不住魏掌门，我愿意将门派归属于空山门下，成为空山的附庸。” 魏笙晴眯起了眼睛，这个谢掌门也算是有临危的机敏的，成为附庸对每个门派来说都是一个自毁根基的事情，成为附属门派便要接受主门派的全部干涉，算是一派最高的诚意了，但是这个时候正是多事之秋，空山哪里有的空管这些附属门派，等到危机过去，有没有空山还是两说呢。 这个还不如灵石一万呢，但是魏笙晴敛了敛眸子，有她在，空山一定能够度过这次危机的，也一定会发展的更好！所以谢掌门这个算盘是要落空了。 “好。”她淡淡应下，这就表明了这一场小型的见面会结束了。 最终胜利的，还是武力。 “没想到魏笙晴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美人皮，内里却是蛇蝎心肠。” 她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说了，但是她不后悔，名声算什么？比起空山的基业来说，她倒真的是无足轻重了。 只是那凌昱焉却等众人都离开后，站在她旁边与她并列，道：“晴儿，没想到这一次的危机竟然改变了你这么多······” 魏笙晴不搭话，他也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是无论怎么变，你还是我心中那个善良单纯，风华绝代的晴儿，我的提亲一直在这里，只要你只会一声，我就会带着聘礼过来。”他顿了一下，看着身边人没有波动的脸颊，微微痴迷，这几乎完美的容颜和不容亵渎的气质让他心神摇曳，“我如今是凌星门的掌门人了，给的聘礼也会是整个修仙界最重的！我要给你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 “不必了，”魏笙晴和他拉开距离，平静的脸上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我肩负亡师重托，不应轻谈儿女之事。” 凌昱焉呆了一下，她还是拒绝得如此干脆，不过他还是不恼，反而苦笑道：“我却是一片真情，相信也能够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言毕，他便乘着白鹤飞去了。 魏笙晴目光眺望向远方，可是苏烟儿，若是你来提亲，我会不会拒绝呢？ 不可！她眉间朱砂竟然闪了两下，苏烟儿是自己的仇人，一直在利用自己，自己怎么能够还惦记着她？ 一个人站到她身边来，许久没有感觉到的气息让魏笙晴一愣。 “掌门，世事艰难，万望保护好自己。” 芸夕的容颜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分坚毅。 由着当年“叫骂”魏笙晴，她被奇楠收做了手下，在魏笙晴的示意之下，李侃一方暗中帮助她，让她很快就成为了奇楠的心腹，此时肩负着奇楠手中最重要的两个职务之一。 魏笙晴见四下里已经没有了什么人，也就放心和芸夕并肩而立了。 “掌门，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芸夕喜欢这样安静和魏笙晴在一起的气氛，似乎这样子就能够维持得了地老天荒，但是她终究还是清楚，魏笙晴不说话，是有心事，而不是享受这一刻的安逸，她得为魏笙晴排忧解难。 “烦心事太多了。”淡淡看着芸夕，魏笙晴心里温暖了些许。 师傅曾说过，他看走眼了，芸夕虽然心思不正，但是却是一个爱的无怨无悔的女子。师傅说，这样的芸夕，可以多加利用。 一念至此，魏笙晴的心里冷了几分，是对自己的寒意。 “掌门何不说几件出来？即使芸夕能力有限不能解决，但是倾诉出来也是好的。”芸夕的目光温柔，比阳光还要温暖上三分。 魏笙晴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如仙子落入凡尘，微有一种堕落的美感，芸夕心中狂跳，却也只能够规规矩矩束手而立。 “第一件事，私下里，你还是叫我师姐吧，我依旧叫你，夕夕。” 那人的眼中似乎藏了些泪水，魏笙晴心中一痛，这样子利用别人的感情······她望着天际的浮云，感受风在耳边打了个旋儿又溜走的调皮，还有多少人和物没有抛弃自己呢？ 自己，又有没有抛弃自己？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眉心的朱砂在夕阳下比彩霞还要艳烈数分。 ······ “把这些都拿出来，分发给弟子们，不要在意消耗，第一个库消耗完全之前不必通知我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提升弟子们的自保能力和对战能力。”晚间，整个大厅还是亮如白昼，而外界已经是如泼墨一般漆黑的了，大厅由上好的夜光石雕琢而成，就是为了这种情况，魏笙晴吩咐给李侃和余下的一些高层，奇楠和芸夕赫然在列，奇楠已经掌握了不少的人，能够出现在这里也合情合理，芸夕则是因为职务比较重要。 魏笙晴交待完，众人都四下离开，奇楠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只要奇楠不出什么差错，魏笙晴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处置奇楠，哪怕知道奇楠时刻想要对自己下绊子。若是无缘无故地动了奇楠，不说别人，就是魏笙晴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她的目标是光大空山，而不是和人争权夺利，师傅不也是和奇峰长老相处尚算和谐吗？ 她定定神，紫府中的灵台法相自行旋转，她几乎相当于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只是这显然没有自己用心修炼来的快而已。 灵台法相一颤，一股清凉之意便如同让魏笙晴全身通透，吐出一口浊气，她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金光。 猛然间，魏笙晴心中一动，立刻起身，御剑便往一处飞去。 她曾经住过的院落。 那个人······那只狐狸来了。 这就仿佛是心有感应一般，她的佛感没有察觉到她，但是心却提醒了她，苏烟儿来了。 苏烟儿来干什么？她见还是不见苏烟儿？不见苏烟儿的话难道一直暗中看着苏烟儿？见苏烟儿的话又怎么面对呢？用一柄剑，还是用一个笑容？ 还没有得出一个答案，她就看到了那只白色的狐狸。 狐狸卧在院门口，似乎在对着她笑。 还是那么小小的。 第十七章 第一次见到那只小小的白色狐狸的时候，它像一个小面团，软软的，眼睛却是不小，里面有机灵的神色。 当时她就觉得，这只小狐狸和她很亲切。 所以哪怕后来不再见到它了，她也会炼制些药丸给它。 现在那只狐狸就在门口，对着自己笑，似乎是在讨要些药丸。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就俯身上去抱起它。 “又来找吃的了？” 就好像，这二十年的一切都是虚幻。 小狐狸也不意外的样子，温顺地蹭了蹭。 “可惜我现在炼制不出丹药了呢。”天地根被毁，她已经没有了掌控那些属性的资格和能力。 她的语气没有变化，小狐狸却全身都僵住了。她走进院落，道：“倒是很久都没有来了，你过来的时候顺带扫了一层灰吧。” 小狐狸一动不动，苏烟儿猜不出来魏笙晴现在在想什么，她的语气平和，偏偏又给苏烟儿一种刻骨的冷漠之感，苏烟儿情愿魏笙晴对她拔剑相向。 “你也许在猜，我为什么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魏笙晴似乎多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她走到原先教苏烟儿写字的桌案旁边。 小狐狸当时就瑟缩在这个桌案的下面，魏笙晴将苏烟儿放到了那个地方。和原来的位置丝毫不差。 她们对视着，魏笙晴的眼睛中没有波动，小狐狸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为什么，要对我下幻术呢？”她温和地问。 利用幻术让她仿若回到了最初的时光，以此来骗取同情和宽恕吗？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被你迷住呢？”向来只有心存惦念，才会轻易中招。 “你为什么觉得，我还喜欢这只小狐狸呢？” 眉心朱砂夺目，一字一句仿佛是鲜血淋漓的拷问，苏烟儿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等她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魏笙晴已经站在了院子的边缘，白衣在月光下清冷的很。 苏烟儿想过很多次，她们重逢会是什么样子。 她会拔剑相向——依照原来对她的了解和她掌握的信息，她是一定会这么做的，所以苏烟儿选择了用幻术微微干扰魏笙晴的心神，让她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愤怒淡化之后，两个人就可以平和的对话了。 可是，魏笙晴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是因为，已经完全放下了吗？苏烟儿心中揪痛。变化成为人身的她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 “小师姐，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看着你。不希望我们在对立的两方。”她的声音委屈，却透着一股子的倔强劲儿。 “你是妖，是狐族的族长。我是修仙者，是空山的掌门。”魏笙晴清醒得冷漠。 “可是，你也是我的小师姐啊。” “那么你还记得当年闯入空山禁地打伤空山弟子的事情吗？”她轻轻地挑眉问。 这件事情，苏烟儿本以为她不会提起的，当初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她就表示信任自己，可是现在她的目光冷淡，似乎是在等自己的答案，又似乎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看自己能够编出个什么东西来。 “我被芸夕骗到了禁地，然后她突下杀手，我为自保伤了她，你，你师兄，怀空出现了，我本就不想取她性命，毫不恋战就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苏烟儿的语气生硬，魏笙晴是否定了她们的过去了吗？ 魏笙晴倒是陡然间明白了，她低低地笑着，竟然万分悲凉。 “我不会相信你的，你今天可是自投罗网。” 苏烟儿身形一震，眼中蓄上泪水，“如果我说，你师兄当初带你过去看到申力，其实是知道我的存在的，而那天遇袭，我也仅仅只是想要看一眼你的话，你会不会信？” 气氛沉默，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空山间或的虫鸣都完全消失了，久到天幕星河都快要黯淡下去的时候。 魏笙晴轻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她轻轻抽出了一把剑，不再是风烟剑，而是灭妖剑——历代空山掌门的身份之剑。 另一人却是面色苍白，凄然一笑，犹如桃花雨下。 “小师姐，我给你带了糖葫芦。”她拿出两串糖葫芦。 “你一串，我一串。” 她笑得太过于凄美，以至于魏笙晴抽出了剑，却迟迟无法斩出。 那人不顾危险，孩子气一般咬住一串糖葫芦，凑到她身边，将糖葫芦递到她面前，一张嘴就能够咬的到。 最后只有一捧血液沾染上了那糖葫芦的糖衣。 “此一剑，前尘往事，因果了解。” 苏烟儿肩头被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一瞬间溅出的血液沾上了糖葫芦和她的脸。 她笑着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衣服擦拭糖葫芦上的血迹，然后对着魏笙晴露齿无声大笑。 把那糖葫芦摔在地上。 那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云间，空气中略带血腥的味道让人顿觉不适。 魏笙晴瘫在地上，想要笑，眼泪却一直往下掉。 “苏烟儿，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了。” 芸夕从旁边走出来，她知道两个人都发现了她，但是都没有理会她。 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便是全世界，又怎么会留意芸夕？芸夕很清楚，她插不进去。 但是芸夕更清楚，她逃脱不了。 几乎没有人知道，每天晚上，芸夕都会经过这里，去往后山，去她们初遇的地方。 “师姐，陪我走走怎么样？” 芸夕想要伸手去拥抱魏笙晴，可是她最终只能够在离的不算近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现在的魏笙晴，太过于无助了，但是周身的冷漠气息却是越来越浓，渐渐地，似乎要吞噬掉她所有的情感。 “好。”声音颤抖，魏笙晴的脑子其实是迷糊的，她轻易答应了芸夕，即使知道，芸夕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么天真的样子。 她和怀空是怎样导演了那场戏做给自己看，又是怎样让自己发现苏烟儿在帮助妖族同空山为难，魏笙晴在刚才已经一清二楚了，那时，芸夕的苦肉计，和告知魏笙晴“只有一个妖族”的那个男子过分爽快的回答，不过是为了让魏笙晴远离苏烟儿。 魏笙晴明白了，完完全全，透透彻彻。只是她没有办法告诉苏烟儿“我知道不是你”，因为她没办法原谅妖族突袭时候，追着苏烟儿出去的自己。 恨自己，恨苏烟儿。 但是此时不给苏烟儿虚假的希望，又却是爱的深沉。 所以，苏烟儿欠魏笙晴的，永远也还不清了。 天际发白，不久太阳将照常升起，依旧是看似太平的人间，依旧是如画的山河，依旧是当初的眉眼，只是心境天翻地覆。 如同没了天地根，只剩下灵台法相的紫府。 面目全非。 “可惜现在没有星河了，否则夜幕之下，心情也会变得好起来······”芸夕比划着，“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一天的星空是最灿烂的，我记得，我们相互依靠着对方大哭······放心哭出来吧。” 魏笙晴一路上隐忍着泪水，只是脸上还残存着狼狈的痕迹。 她扭头认真看芸夕，被泪水涤过的眼睛干净清澈，就好像是那年的稚童，在星空下澄净的眼睛。 “对不起，你也可以放声哭出来的。” 芸夕僵住了，她眼中渐渐充盈了泪水，但是却强自忍住。 “你知道了？······我也知道了，原来你不喜欢吃桃花酥。” 感情这种事情，难得是安安稳稳皆大欢喜，大多时候，不过是你伤害我我伤害你你又伤害她。 毕竟已经不是当年了，她们再也没有相互依靠放声大哭的能力了。 ······ 修仙界大多是自私的，淘汰了一批的修仙者之后，每个人能够得到的资源更多了，阻止妖族进入和接受妖族无非就是得到利益的大小问题，说到底他们还是赚了的。 但谁不希望先把自己这一方的利益要的多一点？ 于是修仙者和妖族就达成了协议，一月之后，双方各自出三个年轻一辈，进行对战，若是修仙者胜了，那么妖族就只能够在第三道防线到十万大山这段距离生存，但是若是妖族赢了，修仙界就得划出一半的地盘出来。 这就是两方还活着的老家伙们最终商议的结果。 于是修仙界开始忙了起来。 首先是修仙界内部的整顿，哪家的长辈死的多，哪家就得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给虎视眈眈的尚存实力的门派，那些老一辈都死光了的门派，若是没有一个厉害点的人撑着，灭门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瞧着这些架势，这整顿内部就得十多日。 就算是好不容易度过了这段日子，或者幸运点的还捞到了一些好处，接下来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三个年轻一辈的名额。 这次出战的几乎必须是修仙界的顶梁柱，而作为修仙界顶梁柱，就可以带动起一个门派的发展。 魏笙晴冲着那三个名额去的。 但是在那之前，空山必须安全度过内部整顿。 空山的长辈不幸，守在了最危险的一段，遇到了兽潮，无一生还。 此时的空山几乎都是一群小辈，成了大门派眼中的肥肉。 魏笙晴前几日虽然是震慑了一些鼠辈，但那些人不过来自一些小门派，真正的大门派还没有露面呢。 这几日空山上的气氛异常凝重，魏笙晴不时出现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的模样让紧张的空气沉静了不少，否则保不准会有弟子偷偷溜出山门的事情发生。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修仙界的顶尖势力还在观望之中，到底也是有些忧心空山的底蕴的，那些一流门派则是卡准了这个点，默契一般的都来了。大家也知道，若是让顶尖势力摸透了空山的底，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所以他们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会当一下顶尖势力的刀，也不得不卡着这个时间点来。 一时之间，空山之上接连传来。 “冥门不请自来，还望恕罪。”“潮阙帮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弟子们面面相觑，等着魏笙晴的话。 魏笙晴长袖一挥：“撤护山大阵，大开山门，迎贵客——” 声音坚毅，犹如金石交击，竟传到了数千丈的高空之上。 空山山门大开，她一袭白衫，傲然而立，朱砂似血，染上三分悲壮。 第十八章 驱狼吞虎，作壁上观。最高层的人焚香落子，眉目慈善。 “多谢太师傅。”那个气质卓然的男子对着他躬身，诚心一拜。 那人挥挥手，云淡风轻的样子，低低道：“你应该知道情之一字，伤人伤己，那空山的丫头若是知道你的所为，怕是空山和我凌星门要不死不休了。” “不会的，徒孙一定会让她无可奈何的，空山和凌星门必定会成为姻亲。”男子目光灼灼，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人看见男子的志在必得，也不说话了，凌星门门主，风采无双，手腕老辣，他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只是棋盘上的落子却是一顿，黑白相杀，白子在绝对的劣势，可是他把一颗白字轻轻放下，局势大变。 “风云莫测啊······”他轻笑，却是甩下了残局，步步走远。 ······ 空山。讲道大会的广场之上。 白衣飘飘的女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些一流的势力踟蹰着随她落座。 “诸位，三十年大劫，我空山前辈拼死杀敌，尽数覆灭，也算是为了修仙界贡献了绵薄之力。”她目光淡淡，气质却是凌厉起来，“十万大山凶险万分，又有妖族盘踞，虎视眈眈，诸位过来若是送还我空山前辈遗骨的，我自当夹道欢迎，若是有其他事情的话，空山弟子皆是舍生忘死，傲骨不屈，捍卫空山。” 众人皆是一惊，这个魏掌门性子倒是烈，如此直白地就说了出来，倒是让他们一番所谓大义的话难得出口了。 但是这恶人总得有人做的，只见一个俊秀青年对身边中年人使了一个眼色。 中年人顿时上前一步道：“我们也是仰慕空山前辈的大义，看空山如今这么落魄，还让魏掌门独立支持，实在是于心不忍，我们愿意调遣门派内精锐力量，为空山打理下属的产业，用来慰藉空山的英灵们。” 这一番话无耻到了极点。 空山的一众弟子都忍不住浑身颤抖，手指微动想要出剑了。此时也能够看出魏笙晴的确是有几分威望的，她不发话，即使弟子们心里面再愤怒和怨恨，也乖乖地没有动作。 “哦，这位道友是哪门哪派的呢？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想来这位道友的门派长辈也死的差不多了吧，我空山不才，但是弟子的能力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高，随意派去两个当你们门派的掌门，襄助你们度过此次难关那就是义不容辞的了，毕竟我魏笙晴也要袭承先辈的志愿，为修仙界尽一份绵薄之力嘛。”她说着，玉指随意在身后点了两个筑基前期的内门弟子，道：“你们二位就辛苦一点吧，记得，别处不必我们空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那中年人面皮一阵青白，倒是俊秀青年睨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应该是在传音入密。 不久,中年人勉强一笑,道:“魏掌门好风骨，既然对于自己的弟子如此自信，我们也不便多插手，我们冥门弟子修为倒是疏浅的多，还希望能够在空山弟子这里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天高地厚，愿魏掌门不要拂了我冥门见识空山法术的心愿。” 要求弟子比试显示武力逼迫吗？ 魏笙晴尚未开口，那一众的门派代表就都开始附和了，言下之意都是想让空山“指教”。 只怕万一空山露怯，那群狼环伺，怕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了了。 用十余个一流门派的顶尖弟子来对付空山一门的弟子，当真是打的好算盘。 “我空山弟子个个都是血性十足，遇上些奸佞小人怕不得要以死相拼，到头来谁家门派的弟子死上那么两三个，我空山岂不是背负了不义的罪名，”魏笙晴淡然道，不等那些人说出什么理由逼空山对战来，她自己先说了：“只是既然诸位如此仰慕我空山前辈，希望见识见识空山的法术，我自然不能拂了诸位的好意，不如这样，各门各派都出一个掌握了本门精髓功法的人出来，大家比划比划，也算得上是了了诸位的心愿，诸位不觉得我不够格的话，我也是乐意奉陪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说是其他门派的掌门了，就连空山自己的弟子都是有些莫名。 空山的前辈几乎都死绝了，所以比高层战力几乎是绝对的下风，比弟子的话，空山也不是吃素的，好歹弟子拼死而战，也能够打一个体面。但是此话出来，上阵的就必然是金丹以上的修仙者了。 在这个方面，空山可是绝对的弱势地位啊，十余个门派的随意便可以派出十余位金丹圆满的长老，而空山只有五个金丹，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吗？ 空山众人面色大变，想要劝阻，可是话既出口，再反驳不就是对掌门人的大不敬吗？正犹豫间那些欺上来的门派却是大喜过望，原本还想着直接用还活着的老一辈来镇压会落人口舌，没想到魏笙晴自己提出来了。 当下一声声应答叫好之声纷纷响起来。 魏笙晴表情不变，手一引，众人就在这讲道的广场上摆开了架势。 只是第一个谁上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先前出手的冥门却是保持了沉默，那个俊秀青年对着中年人摇头，目光竟然有些沉凝。 “这空山，只怕不是一块肥肉，而是要崩掉牙齿的骨头啊，”俊秀青年传音道，狭长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今日我们是拿不下空山了。” 那中年人显然一惊，只是看着自家掌门人，也不多说什么。 别家都是只派出一两个长老和几个弟子过来，自家掌门人却是亲自驾临了，还不准自己透露身份，中年人迷惑不解，只是掌门人自小足智多谋，此时也定有定计了。 魏笙晴没有等多久，一个金丹圆满的老人就走了上来，他定定看着魏笙晴，双目有些空洞，气势倒是凌厉，“本人潮阙帮长老司徒兆斯，领教空山法术。” 魏笙晴暗暗放出气势，告诉那五位长老不用动，自己则是莲步轻移。 “说起来，司徒长老还算是我的长辈，今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司徒兆斯无神的眼睛瞪得稍稍大了点。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最先出来的是魏笙晴，她才多大啊，修炼不过四十载，多少人还在筑基甚至练气摸爬滚打呢，就算是最天资纵横的绝代天才四十年修炼也不过是金丹后期而已，她凭什么来对抗已经金丹后期的司徒兆斯？ 甚至最开始，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五位金丹长老的身上，并且认为不足为惧，只是此时他们大惊之下好好探查魏笙晴之时，却发现自己的神识如同是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半分反馈回来。 “原来魏掌门是深藏不露啊。”司徒兆斯似乎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但是他不认为魏笙晴能够比得过他，他修炼了数百年，若是连一个小女娃都打不过，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了？他认定是魏笙晴用了什么隐瞒修为的秘宝，心里安定了两分。 看司徒兆斯背着手站在那里魏笙晴就知道他在卖弄所谓的长辈风范，不屑于出手。 那就罢了，正好让别人晚一点打探到自己更多的东西。 魏笙晴一个挑眉，也不拔剑，轻叱道：“司徒长老小心了。”她双手结印，司徒兆斯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她的手势，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可怖气势压的死死不能够动弹。 等到下一个瞬间魏笙晴结好法印之后，司徒兆斯才发现那只是一个烂大街了的翻山掌，威力平平，谁都可以习得。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威力平平”的翻山掌，在他完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的护身灵力，透过他的护身法宝直接重创了他的肺腑。 众人听到魏笙晴提醒一句，还没有回过神呢，那司徒兆斯就横飞出去，喷出一大口鲜血。 所有人都傻了眼，这也太快了，如果不是司徒兆斯脸上那羞愤和恐惧的神色不似作伪，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空山和潮阙帮串通一气了。 司徒兆斯败的太迅速，以至于大家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知道魏笙晴开口道：“司徒长老承让了，我也点到为止吧。还有哪一位前辈想来看看我空山法术的？不过，空山法术威力巨大，也得让我能够安心使得出来啊。” 言下之意是讥讽司徒兆斯不堪一击，烂大街的法术也能够击败他，魏笙晴根本就不敢或者说不屑用空山的法术。 司徒兆斯被潮阙帮的人扶起来，乍一听到这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又是一口血喷出来，活活晕死了过去。 潮阙帮众人顿时乱了手脚。司徒兆斯看起来在魏笙晴手中不堪一击，可是他代表的可是如今的一流门派的顶尖战力，能够达到金丹圆满的修仙者本就是凤毛麟角，经过三十年大劫的一次洗礼，元婴期的修仙者损失惨重，几乎没有几个还活着的了，尚存在人世的都是顶尖势力的人。 可是看魏笙晴现在这么轻松的样子，难道她，已经到达了元婴期？ 要知道到达了元婴期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境地，甚至可以成为陆地神仙，若是有这样的人坐镇，他们还打什么歪主意，赶紧回去洗洗睡了。 只是众人都不相信魏笙晴年纪轻轻就能够成就元婴，况且步入元婴是要渡劫的，空山附近都没有出现过劫云，想来现在魏笙晴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有些诡异一些的金丹圆满而已，饶是如此，这种旷古绝今的修炼速度也让人惊骇，他们恐惧之余，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发觉，铲除了这个妖孽，但是心里又有一些小小的疑惑生出来。 沉默间，魏笙晴将目光移向了冥门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心里一跳，他是个金丹中期，天资也算的上是卓越了，他可不想像司徒兆斯一样被打败再被羞辱，但是面对魏笙晴的目光他头皮发麻，不敢直视，慌乱的目光直接投向了俊秀青年。 俊秀青年一直保持的微笑也有些僵硬了，暗自恼自家长老太弱，却是大步踏出，哈哈大笑道：“魏掌门果然是绝世天才啊，我冥门心服口服，想来空山的基业到了魏掌门的手里一定会发扬光大的。我冥门在此先恭祝魏掌门了，既然空山厉害，不需要我冥门协助，我冥门自当告退了，今日真是叨扰了魏掌门了。” 魏笙晴淡淡道：“席掌门哪里的话，来即是客，席掌门不妨坐在这里看我和各大门派的切磋，我自当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说完她的手一招，几个机灵的弟子就摆好了茶水喝瓜果在一旁，一副请君坐下的姿势。 俊秀青年不自然地笑了笑，原本想要先行退出的，没想到魏笙晴却是来了这么一出，这摆明就是让自己当看客，然后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知那些有想法的门派，自己必须得当这么一个传话筒，否则被立威的就得是自己了。 “这哪里是资料上那个纯洁的莲花啊，分明是一朵黑莲花。”俊秀青年心中叫苦，那上好的茶水到了嘴里面都是苦的。 魏笙晴现在却是面临着两个金丹圆满的夹击。 第十九章 修仙界传讯极快，那一道道传音符过去，一个新的名字将上了各大门派高层的忌惮之心了。 魏笙晴，以一己之力，重创十大金丹圆满，即使不是元婴期，战力也不容小觑，护住空山是绝对足够的。 很少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最开始一对一的战斗，后来擅长夹击的心有灵犀的两个金丹圆满一起对阵魏笙晴，后来魏笙晴直接同时挑了七个金丹圆满。 就算是身处当时场景的人也说不上来，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败的，他们好像经历了一场幻梦，梦里的主角，是那个凛然的不可侵犯的白衣女子，风华绝代，天资绝世。 据他们能够回忆起来的有限记忆就是漫天的金光，和缭绕在耳边的喃喃佛音，那佛音听不真切，却是让人油然而生一股虔诚，他们似乎看到了拈着兰花指的微笑佛相。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发现，所有人都跪伏着，朝着那个单薄身影叩拜。 没人说出最后的窘态，但是那犹如神袛般的感觉却是深深烙印在心里。 “空山，不能动。” 一瞬间，整个修仙界达成了这么一个共识。 以力破十会，师傅诚不欺我。 魏笙晴想要笑一下，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勾起嘴角了，她的面貌神态已经越来越像自己灵台的法相了。 这种“被灭人欲”的感觉让这个风头正盛的掌门有些慌张，但是慌张这种情绪也仅仅出现了一瞬间。 “是自己的功法修炼有误？”她掏出怀中时时带着的功法，现在偌大的空山，只有自己身边是最安全的了。 翻开那本《六道秘典之佛道》，第一页上那七个字已经变得僵硬起来，不如一开始魏笙晴看到时的灵动和玄妙，就好像，死了一样。魏笙晴想要皱皱眉，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了。 于是她仔仔细细地看起了后面的字，还有当时为了速成没有在意的批注。 批注的字迹有三种，她一眼就认得有一种字迹是怀空的，从一开始的飘逸潇洒到后来的板正。 她研究了整整一天，好在现在空山刚退了强敌，一切也都安安稳稳，所以她暂时没有露面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李侃接到魏笙晴的传音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 现在的魏笙晴已经不是他当时看到的虽然面冷但是心地纯善不懂心计的小姑娘了，此时他一步步走进议事殿，竟然觉得心底发慌。如果不是那个神袛看过来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幽冷毁灭的话······ 李侃对着白衫女子鞠了一躬，未到底时竟顺从地跪了下来。 魏笙晴紧了紧手指，她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下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衣襟，就好像，师傅经常做的动作一样。 原来自己把自己活成了师傅和师兄啊，那也没关系，是自己欠他们的。 魏笙晴的神色有刹那的阴暗闪过，李侃跪伏在地上，没有看到，他只是听到了这个越加深不可测的掌门的问话。 “大劫前，凌星门有通知各大门派，给他们卖好。”魏笙晴淡淡说道，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她问：“给空山这个消息的是谁？” “当时的凌星门长老凌成，还有凌星门少门主凌昱焉。”顿了顿，李侃道：“只是凌成已经在三十年大劫中死去了。” 魏笙晴捏了捏衣襟，面无表情，看着不敢抬头的李侃，目光有如实质，“李长老是我师傅的堂弟，一直深受器重，对于空山各个大大小小的秘辛也是知道不少的······你可知当时凌星门提了什么条件？” 李侃愣了一下，才道：“这个是修仙界生死存亡的大事儿，所以凌星门并未提什么条件，只是师傅赠了他们一些宝物当做谢礼。” 这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魏笙晴想听的不是这个。 “若是普普通通的，也不值得凌昱焉走一趟了。”她气势一凝，李侃顿时觉得胸腔一震，体内气血翻涌，一口血悬在喉间，被他生生吞下。 “并无不同。” 魏笙晴闭上眼睛，眉心的朱砂却是妖冶的很。 “师叔，”她陡然这么一称呼，李侃有些无措，但是魏笙晴却自顾自地说：“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师兄和我如同至亲骨肉。五年小劫带走了师兄，三十年大劫带走了师傅，可是我却留了下来······你说，这是造化弄人呢？还是我无意间做了杀死至亲的刽子手？” 她声音有些颤抖，是往日都见不到的脆弱和痛苦。 李侃讷讷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劫即使缘，每个劫难里都会有死机和生机，凌星门用生机所在向堂哥要你······堂哥怎么可能答应。” 良久的沉默，李侃终于忍不住抬头看那个年轻的掌门人，她闭着眼睛，如同慈悲济世的菩萨，白玉般的肌肤衬着那妖异的朱砂，清美又魅惑。 佛，和魔，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你下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有些邪魅。 李侃悄然退下的细微声响在她耳边却有如炸雷。 她知道其中有隐情，却没有想到，真的是自己的原因，自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如果当初答应了凌昱焉的提亲，哪怕是杀了自己，也一定不要他们去犯险！师傅师兄，你们为什么那么迁就我？你们可知道，你们的迁就造成了你们的死亡，你们的迁就造成了我的千古罪名，你们的迁就造成了我的生不如死。 真相抽丝剥茧般揭开，本就应该知道，真相大多残酷。 佛可以普渡众生，能够渡得了自己吗？她能够救得了空山，救得了自己吗？ 佛和魔，只有一线之隔。魏笙晴在忍耐，她一遍一遍地拷问自己，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的意识要清醒。 她的身体隐隐颤抖，眼睛微红。 这本秘书，本就是残缺的。 当年练这本功法的高人也不过时到了化神就突然间灰飞烟灭了，据后来人的注解笔记，这本秘书只是那个前辈自己领悟的一些东西。虽然高深，但是副作用巨大。 先不说折损寿元的事情了吧，就是它虽然是佛典，但是所修习的佛道却与佛本性相差甚远。 佛道会让心灵通透，心魔不生，而这本秘书，却是让心魔融入骨血，将修仙者变成了心魔，而不再是心魔的容器，那么心魔又怎么会被察觉出来呢？它甚至不会捣乱，因为它，就成了自己啊。 自己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心魔。就是魔。 怪不得魏笙晴性情大变，有时候冷酷得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现在真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摊在了她的面前，祸根一开始就被埋下，一开始就是自己的原因。 心魔蚕食着心智，身体已经是一个魔物了，心魔还借着那一点朱砂渗入神魂。 为了修炼速度，魏笙晴按照秘术点下了这一点朱砂，现在，却是它收取代价的时候了。 一定要守住最后一丝清明，现在，可还是在空山啊。 手指掐进肉里，血液沁出，在白皙的手上触目惊心。 “掌门，不好了！不知道谁说我们空山有《六道秘典》，整个修仙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甚至妖族都有对我们攻击的意思。” 那人的传音久久得不到回复，李侃不停地踱着步，不同于那些一流大派的觊觎，这一次要出手的可是几乎所有修仙者和妖族啊，元婴期的老妖怪也绝对不可能放过。 不管这是真是假，空山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就在李侃忍不住想要冲进议事厅的时候，一个平淡的，却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他们要等内部清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出手的，你查一下，是谁发出的谣言，又是谁散布出去的。” 那个女子素衣白裳，眉目清丽绝美，眉心朱砂似火，步步走来却仿佛会动的雕像，冷冷俯视着天下苍生。 原本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血红。 ······ “她很厉害。” “太师傅，徒孙不会退缩的。” “你准备怎么办？” “逼死所有退路，只留给她一条生路，那条生路，就是我。” 那人回到残局旁，唇角勾起，手掌一拂，棋盘和棋子全都灰飞烟灭，黑子和白子都化为飞灰，再也辩不出黑白。 ······ “杀了她。”她给了芸夕一个指令，作为奇楠的心腹，芸夕可以轻易得手，只是芸夕不明白，为什么要杀奇楠，为什么是自己去杀。但是芸夕没有问。 因为魏笙晴的眼睛里没有她，只有那个同样是白衣的惊世女子，妖族，苏烟儿。 知道六道秘典这种东西的，有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只有奇楠。 奇楠和怀空曾经互相爱慕，又从蛇妖那里听到了一星半点，所以她应该很容易判断出来，空山拥有六道秘典。 但是她没有能量自己散播出去，因为这段时间魏笙晴的回归以及她的威望的增长，魏笙晴已经将她手里的势力收拢的差不多了，甚至连芸夕的势力她都没有放过，为了打消奇楠对芸夕的怀疑。 暗中的推手能够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个事情，能量不小，并且在修真界的威望应该非常高。 除了凌星门，魏笙晴想不到其他人了。 他们都在逼她，逼她到绝路，然后按照他们给的路走下去。 让芸夕杀奇楠，是给她一个机会，让魏笙晴还能够相信芸夕。 魏笙晴现在已经是冷漠刻骨了，她很难再相信一个人，这不仅仅是功法的原因。但是对于芸夕，她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也愿意为自己给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是她本心真正堕落之前留下的。 现在的魏笙晴，是魔。由佛衍生的魔。 “如果，烟儿，你在身边的话，我会不会好一点？”可是是我亲手推开你的。 “小师姐。”那人柔柔的笑，像羽毛抚过心间。 “你来了。”她不会笑，她已经失去了笑的能力，甚至连眼睛中都无法包藏感情。 “跟我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你会死的。”离她很远，苏烟儿伸出了手，步步逼近。 她抬起手，指尖相触，麻麻痒痒的感觉传到心里，魂里。那人眼睛一如既往的纯粹，是单纯的爱意。 她的眼睛里却没了感情。她是魔。 指尖微微一痛，苏烟儿感受到从对方指尖传递过来的奇异气息，全身僵硬。 “这是魔气。是世间最毒的东西。可惜我得到它不久，先给你试一试，算是我对你的特别。”她手指抚上苏烟儿的脸，抚过她的眉眼。 “你的一脸不可置信，真是让人厌恶。”她冰冷地说，没有人会抛弃当初的魏笙晴，但是拿到那本秘书的时候，魏笙晴就死了，或者说，从一开始，拒绝了凌昱焉的提亲之后，命运的齿轮就开始碾压这个女子了。 苏烟儿不相信这个人是自己的小师姐，那种惊恐的神色让她的心都微微抽痛。 明明已经入了魔。为什么还会因为她心痛呢？ 深深看苏烟儿，魏笙晴道：“我待你，是真的不同的。” “不同到，你要杀了我？”苏烟儿眉头拧起，“你变了。” 手指刺破血肉的感觉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心中的阴暗扭曲被无限制地释放了出来。 沾血的手掩盖了她本身的香气，苏烟儿只能够闻到这个人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的血腥气，她摇头，“你不是，你不是小师姐。把我的小师姐还回来！” 可是预料之中的搏斗没有过来，两个劲装的人挟着她飞快地遁去。 “又是两个狐族吗？这个空山，到底隐藏了多少居心叵测的家伙呢？”她手上尚滴着血，朱砂妖异，让人胆寒。 “那么我就把你们都引诱出来怎么样？” 最后她还是没有对苏烟儿下杀手，为什么？颤抖的心脏似乎在嘲笑她的“六根未净”。 芸夕提着剑来复命，跪在地上没有看那个白衫沾染了血迹的女子。 “她很惊讶。”芸夕想到了奇楠已经准备好了包袱，想要自己一同离去的样子，剑尖颤抖了一下。奇楠凄厉地笑：“原来你一直是卧底啊哈哈。好！原来你对她是这样的心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她临死前说，你似乎忘记了什么。在这个世界，她的使命已经完成，而你，一辈子也出不去，你已经失去了那种能力。”芸夕缓缓说出来，奇楠的最后的镇定和奇异笑意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有什么事情没有做······那重要吗？她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就是不重要的。 失去了什么能力呢？她猜测了一点，但是太累了，她不想继续往下想。 “告诉凌昱焉，我接受他的提亲。和妖族比试前第七天，让他来迎娶我。”她说，你赢了，凌昱焉，你也赢了，苏烟儿。 只有自己输了，输了身，输了心。 芸夕霍地抬头，却不见了那个人。 若是修仙者和妖族出手的话，势必是在清理了所谓无用的门派挑选之后和妖族对战的人之前。 所以那个时间，是凌昱焉能够接受的最好时间。 有了凌星门撑腰，空山可保。 “顺便，告诉所有人，我会在成婚当天将六道秘典展示出来供所有人观瞻，无论修仙者，还是妖族。” 她的眼睛微红，妖异的神色在眼中浮现。 第二十章 凌星门立门日久，却向来低调，谁也知不道这个势力是怎么起源的，但是他们终于意识到有这么一个门派时候，凌星门已经坐稳了顶级势力的宝座。 即使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凌星门行事也依旧悄无声息，他们不参与争夺修仙资源，但是很多人都会巴巴的把资源送上门来讨好。 因为他们擅长占卜，占气运，占机缘，占劫数······每个人都想得到所谓的“一线天机”。 凌昱焉是凌星门千年不出的天才，早早就确定了少掌门的身份，三十年大劫一过，他便正式成了掌门人。 只是占卜不占自己，所以凌昱焉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一劫，情劫。 凌星门的太上长老倒是清清楚楚，那个修为已达元婴的人还是青年的面貌，素爱下棋。 此时一向在禁地修炼的太上长老却是出现在世人面前，他说，他要为他的徒孙娶亲保驾护航，若是凌昱焉娶了魏笙晴，那敢于觊觎《六道秘典》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徒孙竟让太师傅出山，实在是罪过。”凌昱焉一席红色的新郎服，身后有着庞大的迎亲阵仗，他面色红润，眼神炯然，对那迎亲的事已是迫不及待了。 少年郎拼命修炼了数十年，只为了今日，哪怕是魏笙晴流落出去的消息会引来巨大危机他也丝毫不顾。 青年身形瘦削，气质朴实，若非凌昱焉恭敬神态不似作伪，旁人还道是谁家的凡尘子弟。 他的眉头微挑，道：“魏掌门是当世俊杰，你们结合乃是凌星门的大幸事，我喜不自胜，就当做护卫一般，守得这一桩姻缘。” 凌昱焉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了结心中夙愿，当下感动不能自已，却也不说什么热血的话，反而爽朗一笑，道：“那就麻烦太师傅了。” 凌星门这一路上飞鹤盘旋，青鸟开道，沿途撒下酿了有些年头的花露，不时还抛出一些丹药给一路飞着跟随的修仙者，这一下，当时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又有着《六道秘典》的诱惑，一路行来，迎亲的队伍倒是变得无比庞大，黑压压一片人，良莠不齐，却是在凌星门的威势下乖乖跟着，也不过抢药之时混乱了一下。 谁都知道，若是在这个时辰捣乱，绝对会被凌星门剥皮抽筋了。因着所有人都知道凌昱焉对魏笙晴的心思，那数十年的苦恋痴缠啊，如今两人即将成为神仙眷侣，也算的一段佳话，当得流传千古。 凌星门这边光华闪烁，稍微靠近些就被空山的人发现。 整个空山也是张灯结彩，红纱纷扬，早就装点的喜气洋洋。 众多空山弟子见到自家靠上了当今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派凌星门，也不为自己前途担忧了，前段时间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空山上下都流露出一种蓬勃的精神头来。 只是那阁中的新娘却是面色冷淡，仿佛没有什么入得眼的。 原本依照修仙者的规矩，两人结为道侣，发一个心魔誓也就够了，但是现在时机特殊，空山又有危险，魏笙晴和凌昱焉又存了些私心，于是便大办特办，不说修仙界，便是妖族也震动不小，暗自窥探跟来的妖族不知道有多少。 “凌星门来了。”芸夕在一旁说道，她看着妆容精致的魏笙晴，虽然面上还是冷漠，但是风采灼灼，当真是比世间最炫美的桃花林还要娇艳数分。 可是，这人儿，今天就将属于别人了······她也从未属于过自己。 芸夕眉目低低，又为她整理了身上的新娘服。 魏笙晴对肢体的抵触愈发严重了，只是自己却可以随意触碰，终究在她心里还是有一些特殊的地方的。 芸夕叹息一声，手上却突然一凉，却是被魏笙晴抓住了。 她心中犹如擂鼓，激动不能自持，突然瞥见魏笙晴眼中的空洞，心里也是一空，随即细细密密的疼痛扩散至全身，就如同中了什么阴毒的法术——那便是情毒吧。 芸夕反握着魏笙晴的手，声音微微哽咽：“若是不愿，倒不如现在逃出去吧，你修为高深，找一处地方躲着，修炼到了元婴了，再出来。” 可是，她若是出逃了，空山就只有覆灭的结局了。 “夕夕······”突然她低声唤道。 这称呼倒是很久很久都不曾从她口中听到了，芸夕一时愣了神。 “记得数十年前，我为你们授课······那时我说结为夫妻不过是互有利益，追求最大的好处，有没有感情，并不妨碍——如今便是这种情况。” 这是在宽慰自己吗？芸夕终于是落下了一滴泪。这么多年，默默守在她身后，被人唾弃也罢，被人误解也罢，只要是为这个人做得事情，她便心甘情愿，她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孤身一场戏，原来那人一直都瞧见的。 “我利用了你的心意，让你做了不少违心的事，你应该恨我的。”魏笙晴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神色颇有些呆滞的意味。 芸夕却是破涕为笑，“你既知我心意，就该知道，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便是最幸福的······别忘了那六十年之约，我就黏定你了。” 魏笙晴眼睛微微动了动，红色的光华一闪而过。 “凌星门凌昱焉前来迎亲。” 他的声音有克制的颤抖。 魏笙晴一只手被芸夕拖着，后面跟着李侃，繁复的礼服不同于当年的素白衣衫，步步迈出美艳无双，那些跟来的人纷纷都看直了眼。 “诶，怪不得让凌掌门念念不忘，的确是仙人之姿啊，这一眼看过去，从今红尘纷纷，再无一女子能够入得眼了。” 有人摇头叹道，目光片刻不离魏笙晴。 凌昱焉不喜他人的目光辗转在魏笙晴身上，但是今日大婚，却是说不得什么，看她风采绝代，心中激动难以抑制，几乎忍不住将那人揽入怀中长长拥抱了。 莲步微移，四十余年的场景纷杂闪现。 和怀空偷摸着厨房的糕点，修为稍高时不知天高地厚地作弄师傅，年轻的弟子崇拜地叫自己“大师姐”，那个人却犹为高傲地说着“小师姐”，那星夜下相依而泣的两个女孩儿，还有不归峰洞府中相拥修炼的一人一狐······ “我喜欢吃糖葫芦，糖衣是甜的，内里是酸涩的。”稚嫩的孩童抬起头看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师兄和在旁边看好戏的师傅，“我想修炼，到时候自己下得山去，买上个一辈子。” “傻师妹，你好好歇着，师兄下山为你买一辈子的糖葫芦。” “两个傻娃子，一辈子怎么可以胡说，指不定下一刻仇家来了，就殒命当场喽。你杀我我杀你的世界里，承诺一辈子，可是会伤人心的。” 师傅说的对。 魏笙晴抬眼看这个男子，容貌俊朗，气质卓然，修为高深，痴情至斯，又是第一门派凌星门的门主——只怕世间再无其他男子能够出其左右了。 凌昱焉见魏笙晴呆呆盯着自己，面皮竟有些发烫，他怔忪间，却已经不自觉伸出了手想要握住魏笙晴的手。 魏笙晴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可是她乖顺地将自己的手交上去，面色也不如一开始那般冷漠。 凌昱焉手握柔荑，直觉得自己冲破到了金丹大道又手握了最顶尖的势力也不如这般开心，他几乎想要不顾形象长啸出声了，只是怕惊得佳人，生生忍耐了下去。 那人却是上了后边儿的轿子，芸夕放下轿帘，凌昱焉按下心中骚动，挥手意气风发赶往十万大山，那是魏笙晴指定的大婚地点，就在第一道防御工事和第二道之间，与妖族盘旋之处接壤。 不过凌昱焉可是丝毫不惧，不说今日几乎所有的修仙界修仙者都过来了，即便是只有凌星门一派，也不见得妖族能够打得过。毕竟凌星门的太上长老修为传说已经臻至元婴圆满，怕不得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修仙者了。 轿内，灵兽拉的飞轿当真是平稳至极，魏笙晴在其中却不觉有半点颠簸。 芸夕有些忧心，魏笙晴一直盯着自己被凌昱焉拉过的手看。 只是魏笙晴不说，芸夕也就只能够保持缄默。 “错了······”她突然低喃，芸夕一愣，不待芸夕追问，她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错了，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当真是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之痛，而惦念的那个人的气息她寻不到，却能够清晰感到苏烟儿就在附近，只是那联系越来越淡，等到真正断掉的时候，自己怕就是大开杀戒了吧。 她低低笑起来，妖媚的模样更似是深渊里的妖女。 既然真的接受不了凌昱焉，便如同当初计划的一般，毁了这些妄图打自己主意妄图打空山主意的人吧。 猩红的血色覆上原本漆黑的瞳孔，但是她气息沉凝，竟没有半丝变化，芸夕却是惊得一动不动，等她想要握住魏笙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了。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我是神佛，将带你去没有苦痛的桃源······”她似嘲弄般地低低嗫嚅，“这个话不错呢。” 十万大山土壤早已变得暗紫，三尺之深的土壤都被血液浸染过，空气中的气味有些诡异，干涸的血气和妖族的兽气混杂在一起，让修仙者都有些作呕，不解为何要将婚场设在这么一个晦气的地方。 早有凌星门的人摆好了台子，见着一片黑压压的修仙者压下来，此时也有些震惊。 “晴儿，你说的地方已到了，我们这······这便就成亲吧。” 凌昱焉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她低低地回应，自行挑开了帘子出来，眼眸中羞态和魅意一同流转，轻唤了一声：“烟······” 凌昱焉只道她在唤自己，手上都有些把握不住杯盏，差点失了态，纵然如此，他的脸上还是不可遏制地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往日里矜持的风度都抛在了脑后。 苏烟儿一身普通修仙者的灰衣装束，使了幻术让人看错了容貌，此时躲在众多修仙者中暗自盯着魏笙晴，越看越觉得心中疼痛难当，那一手贯穿身体的痛苦犹在，甚至伤势都还未完全痊愈，她却还是放不下魏笙晴，甩下了两个族人，独自隐匿在修仙者中跟着她。 看她和凌昱焉亲密的样子苏烟儿几乎要发狂，一口血逆到了喉间，被她生生克制住，却还是从嘴角蜿蜒留下了一丝血液。 “诸位请落座。”凌星门早有安排，数百名弟子招呼着近十万名修仙者落座，也得亏这里是地势宽阔的很，此时还是绰绰有余，只是当妖族一个个嚣张从天而降的时候，修仙者那边就剑拔弩张了。 瞧见两方人怒目而视，但是没有一个动手，也知道互相都在顾忌什么，这可是凌星门和空山的婚礼，还有着最高深莫测的凌星门太上长老在护卫，谁先动手谁就必然被那位出手灭杀。 妖族只是哈哈大笑。 “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修仙者，见到爷爷们来了坐都坐不稳了，爷爷才没有兴趣同你们玩耍，爷爷们可是来看《六道秘典》的。” “大胆畜生！竟然口出狂言，《六道秘典》岂是你们这些畜生能够肖想的？” 眼见两方火药味渐浓，瘦削青年一闪身到了中央，面上是淡然的笑意，眼神也是毫无威胁凌厉之色，只是声音不能质疑。 “今日是我徒孙大喜之日，真心恭喜的我自然是欢迎备至，若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做些破坏大典的事情，也正好让无聊的我松松筋骨。” 一时之间，大家都噤若寒蝉。 凌昱焉感激地看了自家太师傅一眼，没瞧见魏笙晴一瞬间的凝重的神色。 魏笙晴担忧了一瞬间，但是马上就挂上了笑意，不过是一个在元婴圆满苦苦挣扎不得突破的天才罢了，一起······杀了便是。 “晴儿，我凌昱焉愿意娶你，和你成为双修道侣，修仙路上无论发生何事，不离不弃。便是入了阿鼻地狱，也要取得你笑靥如花······”凌昱焉声音朗朗，就连妖族都有些感叹他用情之深。 “我魏笙晴······”她刚开口就被人打断。 “且慢。”却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所有人都是大惊，有太上长老这么一个神话在这里，还有人敢在婚礼上放肆不成？ 还真的有这样的人，或者说是妖。 苏烟儿面色苍白，显然是旧伤未愈，她跳进两人的婚场，对着魏笙晴道：“我已经接管了狐族，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你跟着我走，我就算是拼尽一切也要护得你周全！粉身碎骨魂飞烟灭在所不惜······你真的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吗？” 苏烟儿眼中的恳求急切之意显而易见。 魏笙晴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我魏笙晴······” 这样，都不能够挽回吗？难道命运就真的那么弄人？ 苏烟儿颓然瘫在地上，无视了无数道戏谑鄙夷的目光，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冷漠的魏笙晴，“小师姐。” 异变突生，一道万丈金光破土而出，将所有人恰好都拢了进去，眨眼间便是一个巨大的金色罩子。 一些修仙者慌了，用力攻击着这个罩子，罩子却是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乾坤笼，是空山最大的底牌之一，一旦触发，几乎没有办法破开。一困万年。”她笑得犹如魔魅。 “妖女！” 有人开始破口大骂，一道道术法冲着她去，却在她一个冷哼之间消散。 凌昱焉震惊地看着这一切，讷讷问道：“你，你同我成亲，只是，只是为了和这些人都同归于尽？” 魏笙晴并不看他，她素手猛的一个划拉，艳烈如火的嫁衣成为飞灰，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孝服。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不是想要《六道秘典》吗？它就在我手上！”魏笙晴朱砂似血，眼睛蒙上了一层血雾。 她将那本秘典一甩到空中，摊开的秘典一览无余。 她突然跪下来。 “师傅，师兄，弟子不孝，只愿将这些害你们的人一同拉入无尽地狱，哪怕是入魔，我也在所不惜！” 整个修仙界，只有空山的弟子不在这个囚笼里。 “魏笙晴，你当真是下得一盘好棋啊。”太上长老击掌赞叹，眼神中却尽是杀意。 魏笙晴一笑，如三月桃花，灼灼逼人。 “天下逼我，我便与天下碰个玉石俱焚。” 凛然佛光之下，魔气森然。 第二十一章 天下法宝，大多各有神妙之处，或者是还在世界某处沉寂着，或者是闯出了赫赫威名，比如诛仙剑，而乾坤罩，则是那种有名却从未得见的至宝。 传说中，乾坤罩在世界中另划天地，除非修为通天，否则绝计挣脱不过。 空山立派万年，大大小小的波折不断，也多亏了这乾坤罩的威名，挡住了很到宵小的歹毒恶计，当然也招惹了不少麻烦，但是棋行险招，竟然还让空山给扛过来了。 只是空山诸多先辈有苦自知，若要施展乾坤罩，则必须早早在一处埋下去，用秘术缓缓引动，三天之后方能启动，而乾坤罩罩住的地界中，必须有足够另辟天地的能量，这才能够成功。 而如今数万修仙者和数千妖族在其中，却是魏笙晴另辟了蹊径，想着将灵肉能量成为了乾坤罩的触发能量，否则若是填上灵石，哪怕是三个空山的基业也远远不够。 此一时修仙者都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只知道挥霍灵气，法器法术一股脑儿打到金黄色的罩子上，却是半丝波澜也无。 待他们发现自己释放的灵力消失在了这一处地界中而他们却无从吸取到灵气的时候，所有人有绝望了。 这就是一个死局。 “诸位，若是万年之后，大家一同化为枯骨，这乾坤圈却是衍化出了一个真正的小世界，我们可都是盘古之功啊。”魏笙晴不无得意道，看那些贪生怕死心怀鬼胎的修仙者们一个个都疯魔了的样子，心里竟是畅快。 “晴儿······”一声干涩的声音让她缓缓回头，那个还穿着新郎红衣的男子面色却是煞白，他苦涩地看着魏笙晴，“原来你当真是在利用我吗？” “不尽然。”魏笙晴淡淡道：“若是你能够让我接受的话，我自然不会进行这下下之策，可惜啊，你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人。” 凌昱焉如遭雷击，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说得一句话出来：“那你，那你还那么亲密地叫我，叫我焉。” 魏笙晴漠然道：“另有其人。” 这一下凌昱焉反倒平静了，只是脸色凄然，“我心知，我未将生机告知你师傅和师兄，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我也知道，我不该暗中帮助奇楠散布那条消息，让你忽成疯魔，可是，你要毁了这所有人便罢了，何苦连自己也搭进来？” 魏笙晴不待答话，已经有几个愤怒的修仙者开始呼喝了。 “都是这个妖女困我们在此处，倒不如大家伙儿齐心合力，将这个妖女斩了！我们再各自算冤算仇。” “杀妖女！” “杀了魏笙晴！” 这呼声越来越大，直到一个火球朝她袭去，那些声音一滞，然后他们沸腾起来。 “杀妖女！” 面对四面八方过来的袭击她只是冷笑，金丹期的修仙者都只是垂首默然，他们更加通透，也更加明白想要对付这么一个气势磅礴的魏笙晴有多么困难，甚至已经有人认为魏笙晴成就了金丹。 而那些筑基甚至练气期的修仙者，他们一个个赤红了双眼，只知道将一股恨意撒向那个看似单薄的女子，只是，若不是贪图《六道秘典》，他们有怎么会身陷囹圄？ 魏笙晴不把这些人放下眼里，他们于她就好像蝼蚁一般，只是蝼蚁的数量比较多，稍微麻烦一些而已，她刚准备抬手，就发现自己身前多了一个两个身影。 “狐族，挡住攻击！” “凌星门，保护魏掌门！” 这一人一狐对视一眼，看着不断跃出拦下术法的族人和弟子，不再多言。 “呵，真是两个傻子。”她笑，她越来越爱笑了，苏烟儿侧头，果然就是你，我的小师姐，我的······魏笙晴。 凌昱焉眉宇间犹存着苦涩，他声音有些哑，对着脸色微白但是豪情万丈的苏烟儿，深深叹息：“我早该知道的，你们是天地凶煞，你叫苏烟儿，她喊的不是焉，而是烟。” 苏烟儿心中一震，只这一会儿突然飞身出来一些金丹期的修仙者和妖族。 “该死的上古蛇族！”苏烟儿脚下一动，身形一晃便拦住了那些三角眼的家伙。 凌昱焉也是面色难看，“哪个门派敢造次？” 几人往地下看去，只见这些修仙者除了一开始放了两下法术之后，竟开始自相残杀。 “刘老三！你昔日夺我机缘，今日我要你一并吐出来！” “陈其，当日你毁我一目，而今咱们好好算算账，我定要你求生不得！” 修仙界说大也不大，谁没有两个仇敌，这会儿见没了什么出去的希望，也许下一刻就要死掉了——自然要把原来的怨气都抒发出来，场面登时混乱。 这没了外界束缚的小小天地中，仇敌互相厮杀，同门竟也眼红着挥剑提刀，双修道侣下一刻便反目成仇，当真是将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微末怨恨都放大了无数倍，法器横行之间还有不少误伤，这一下愈发混乱。 但是真正的修为高深如同金丹和元婴者都是奔着魏笙晴去得——她短短时日修了一身的高深修为，猫腻必定是出在了《六道秘典》之上。 乾坤罩虽然是扬名的先天至宝，但是用诛仙剑，贯以数十名金丹的灵力，未尝不可以试一试破开这乾坤。 只是类似诛仙剑这等法宝，自然是留着镇守山门，诛仙门只当是来吃喜酒，看看有没有机会夺得《六道秘典》的，便没有携诛仙剑，此时倒是追悔莫及。 但是《六道秘典》不同，金丹元婴寿元绵长，若是能够在这乾坤罩内参破那佛道，得一身通天的修为，乾坤罩也未尝不可破得。 是以现在金丹元婴都出手向着魏笙晴而去，只有凌星门的太上长老眯着眼睛不动如山。 凌星门内还有一位元婴老祖和十名金丹，此时却是罔顾了凌昱焉的命令，笑话，生死当头，那容得所谓掌门之尊？ 此时苏烟儿手下妖族却是无一有异心，拼命地挡着那些法术和法器，只是毕竟是年幼的妖族，修为到了筑基者不少，金丹期却是没有一个，饶是如此，凌昱焉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样子，竟是低低喃道：“对，是我输了，我输了。” 苏烟儿不理会她，眼睛一横，身形真如同一缕轻烟一般，竟是让人寻都寻不到。 甫一出手便是冲着那些妖族，她手掌一翻，看似轻巧，那气劲却如同波浪一般层层叠叠，威势越来越足。 那些妖族知道不能够让这“碧海吞天掌”再蓄力，于是纷纷冲上来，料想自己这方这么多人，苏烟儿再天才，加诸到每个人身上的劲力也不过是隔靴搔痒了。 怀着轻视之心的妖族刚一碰上苏烟儿的招数就面色狂变，他们只道是有十数个同为金丹的妖族共同分担，谁知道那掌中威能还是恐怖至斯，当下一个个被打飞出去，若不是妖族肉身强横，这一下就得受重创再也起不来了。 却见苏烟儿发了那一掌，也不去看，转了个弯有对上了其他人，如刚才一般推出一掌。 那白净的手掌娇娇柔柔的样子，却让所有人胆寒。 “莫不是——妖道！她是修炼了《六道秘典》的！” “原来在十万大山那几年反倒叫她得了机缘！” 鼠族的开始大呼小叫，心中退意渐生，贪婪却更是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在心中燃烧，仅仅是十年的时间，凭借着六道秘典苏烟儿就横扫了老牌的强大妖族蛇族，这六道秘典未免太过可怖。 只是蛇族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该被剥皮矬骨的贼子！你盗了我蛇族的镇族之宝，竟然还修炼成功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蛇族的元婴族老似乎受过什么重伤，此时虽然境界是元婴，但是比普通的元婴可是衰弱的多了。 “弱肉强食，你这个老不死的聒噪什么？”苏烟儿冷笑，妖媚的容貌竟生煌煌威严。 蛇妖族老终于忍耐不住，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差距吧。” 他毕竟是修炼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的妖族，即便是三十年大劫的时候被空山的前掌门人重创濒死，也是一个元婴期的老怪。 苏烟儿瞧了一眼面对大群修仙者独木难支的凌昱焉，魏笙晴冷冷看着他们，丝毫没有为这个搭救自己的人出手的意思。 她已经，没有心了吗？ 《六道秘典》岂是那么容易炼成的，苏烟儿能够轻巧地修炼，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仅仅是苏烟儿，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的狐妖。 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苏烟儿想不出来了，只是被蛇族族老的蛇尾扫来，只能够匆匆避让。 那个族老擅长一个“黏”字，一但是被他缠上的，想跑都跑不了，只能够内耗尽灵力任他宰割。 苏烟儿躲了一下失了先机就被他灵活却不失威力的蛇尾扫的无法进攻。 这边拖住了一个元婴，凌昱焉面对众多金丹也是相形见绌，不多时就负了伤。 “昱焉，你是我凌星门不世出的天才，若是我们得了《六道秘典》破开这乾坤罩，你还是风光无限的凌门主，甚至这个妖女······甚至魏掌门也绝计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斗呢？” 凌昱焉头发散乱，胸口和手臂附近的衣衫都被鲜血染红，他撑剑而立，形容狼狈，哪里还有不久前骑乘飞鹤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模样？但是虽然身形狼狈，凌昱焉却是丝毫不见惧色，反而洒脱得很：“她不会愿意，她不愿意，我就不去做。” 那些修仙者大多是畏惧凌星门威势，凌星门的金丹却是碍于太上长老对凌昱焉的偏爱，另一个元婴虽然虎视眈眈，但是终究还是盯着太上长老的神色。 可是太上长老连眼皮都没有抬，倒是凌昱焉大笑道：“你们也不必顾虑太师傅，只管放马过来，太师傅才不会理会我这种后进晚辈。可是太师傅——”他诚恳道：“你能否袖手旁观？” 这下子太上长老才抬起眼睛，懒懒笑：“你这是不让我也观赏那旷古秘典啊。” 凌昱焉羞愧垂首，但是纵观这么多修为高深的修仙者，只有太上长老是碾压一般的修为，他也只能够用自己和他的情分来劝说了。 “诶，昱焉啊，你当真是痴儿啊。那魏笙晴有几分好处？罢了罢了，我不会出手抢夺《六道秘典》，让你，让你们这些后生都安心吧。”太上长老拂袖，便眼观鼻鼻观心，竟是打起坐来。 凌昱焉心知此次太师傅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无可奈何地一笑，也只当自己是痴儿了。 苏烟儿缠斗着蛇族族老抽不开身，修仙者却已经一拥而上。 他眼中有绝望的神色，但是一眨眼之间就变得平静起来，自从二十多年前看到那个少女开始，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一开始为了得到她的人，现在，只想在她心里留下浅浅的印记。 可是，还能吗？那人无悲无喜，似乎超然物外，又似乎冷眼讥笑着人间。 那柄长剑是他师叔操纵的，师叔的凌燕横秋是数一数二的剑法，他知道，自己怕是到了陌路了，他想回头看一眼那个人——你，记住我了吗？不是恨意，而是，仅仅只需要你的一丝心疼，哪怕是惋惜也好。 眼角没有看到那个人，凌昱焉一愣，而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她丧衣无风自动，食指和中指却是稳稳夹住了那柄上品法器。 “咔”地一声，上品法器竟是生生折为数段，冲着那些谨慎施着法控着剑的修仙者激射而去。 苏烟儿瞥见魏笙晴出手了，竟是为了那个暗中逼迫她的男人出手，又是欣喜又是气闷，当下长啸一声，背后浮现出了一个白狐的虚影。 “妖，无心之祖。诛万物——” 第二十二章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流传着《六道秘典》的故事。 听说妖道，魔道，鬼道，仙道，佛道，儒道六道本是同掌握在一个门派之中的，门派弟子六人，妖族，修魔者，亡灵，修仙者，僧侣，儒生占了个齐全，有《六道秘典》在手，即使只有寥寥六人，这个门派也是天下间最无可争议的顶尖。 后来不知何故，同门弟子竟自相残杀，门派一夕之间毁灭，《六道秘典》也再次分散，流落。 妖典最开始是被一条小白蛇无意间拿到的。佛典则是辗转到了一个小和尚的手上。其他四典分别有去处，却多是一番血雨腥风。 小白蛇修行日短，却有了千年的修为，她按耐不住性子下了山，遇上了同样大有福泽的小和尚。 “那师傅，他们是不是斗了个你死我活？”一个刚刚出家的小和尚好奇地问老和尚。 “不，他们相爱了。”老和尚温暖地笑。 “啊！那后来呢？”小和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相爱了就在一起了，你还想知道什么？”老和尚敲了小和尚的头，小和尚红着脸道：“师傅你六根不净。”便匆匆跑了出去。 老和尚失笑，他是个酒肉和尚，遇见过一个仁善的白蛇。 后来啊，相爱了就在一起了，小和尚成了老和尚，白蛇成了烤蛇。 白蛇被七彩斑斓蛇族镇压了，夺取了内丹，雷火焚身，烟消云散。 小和尚被师傅师叔擒住，废了修为，派去给新来的和尚们开光。 佛道是克制妖道的，但是妖道同时也是克制佛道的。《六道秘典》，多的是人想要，主人却大多不得善终。 所以老和尚还算是幸运的吧。 只是四十多年的心境的苦痛何足为外人道？ 老和尚圆寂之后，这个故事却流传了下来。 寺庙里的后来的和尚都会说上那么一点儿，然后双掌合十：“佛妖殊途。” 这个小和尚是个刚出寺庙的，他对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照师傅的话说，资质驽钝，竟是很难理解他们眼中的“高深禅意”，所以便派他出世修行。 小和尚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眼前的俊秀青年，他说他姓席，是冥门的少掌门，后来他成了真正的掌门人。 席掌门是个有趣的人，他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比在寺中听到的故事缱绻的多了，小和尚喜欢跟着他走，听他讲故事，当然也是因为席掌门总是用很多好吃的来招待他。 跟着席掌门来婚礼这么热闹的事情，这个凡心未除的小和尚怎么会错过？看到新娘子的时候他愣了好久，他从未见过那么妙的人儿，反应过来后马上念叨：“天下一切美貌女子皆如毒虫蛇蝎······” 席掌门听得了这番话，问他：“你这个小和尚倒是迂腐的很，怕是被寺里面那些老家伙们教坏了哟。” 小和尚怒视他，他却很认真地问：“若是像我一般的男子，你作何想法？” 小和尚愣住了，不是因为席掌门话里十分的自恋，而是因为他的心狂跳起来，这是小和尚短短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小和尚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也觉得很异乎寻常，他觉得脸发烫，手发麻，甚至连佛珠都快拈不住了，于是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席掌门：“我是不是快死了？” 当然席掌门从那一刻起就没再理会他，小和尚还沉浸在自己身体的奇艺变化之中，突然发现席掌门的气息消失了，他慌慌张张地去找，却发现席掌门跪在地上，面色扭曲的很，而这一片的人都跪下了。 小和尚下意识地抬头，一只散发着强大威势的白色狐狸的虚影压迫住了这里所有的人。 “阿弥陀佛。”小和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随着众人跪下了。 苏烟儿瞥了一眼那个显然没有被自己气势摄住的人，是个剃了光头的小和尚，来不及探究什么，就全身贯注地盯着蛇族族老。 那只凶恶的大蛇此时身躯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却还是倔强地高昂着头颅，冰冷的三角蛇眼之中有着贪婪和怨恨。 “妖本无心——”苏烟儿轻轻喝了一声，身形竟是消失不见，反倒是那只巨大的白狐虚影快若闪电地用爪子一划。 蛇族族老迅速甩尾应对，但是尾巴却是轻而易举地被那个白狐削断，他不由得仰天嘶鸣。 到底是元婴期的老妖怪，他蛇吻张开，一道如同光一般的东西瞬息之间便打在了白狐的身上。 白狐虽然做出了闪避的动作，还是被堪堪击到了。 白狐虚影只是稍稍波动，虚空中苏烟儿的身影却是闪现了一下，留下了点点血迹。 “六道秘典果然强大，只是你修炼时日太短，拜拜浪费了这等逆天的秘典啊！”他猖狂说着，眼中已经有了必胜的神光。 那白狐竟然张嘴说话了，却是苏烟儿的声音：“不要太得意了。” 紧接着一句“奈何深情”脱口而出。 万丈气浪腾起，便是魏笙晴那边都收到了波及。 魏笙晴淡淡看了一眼，手指不由得捏了捏衣襟——这动作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是面上还是全然的冷漠。 “佛光普照。”她轻轻道，霎时间眉宇间正大之气宣泄而出，竟然让下方杀红了眼的修仙者和妖族都渐渐收了手。 温和的力量抚过心灵，人们不约而同地露出欢喜的笑容——如同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一样纯净。 但是渐渐地有人的神情出现了变化。 一个男子看到了无数貌美的女子攀附着他，对他轻言细语，一声声就好像要把魂勾了过去，他面色痴迷沉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瘦下去。 还有的人看到了无数的灵石仙药，上古秘典，狂笑着手舞足蹈，形容却也是逐渐枯槁起来。 每个人都能够看到自己最喜爱的东西，于是他们便会沉浸在幻境中，将自己的一身修为都散尽。 这是最狠毒的攻心。 苏烟儿眼睛迷茫了一瞬间，妖道修炼出来的妖力马上就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看众人的神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中升起，明明应该是浩然的慈悲佛光，此时竟然在吞噬着那些人的生机和修为。 这佛光普照的威力，竟是连金丹修为都抵抗不了。 苏烟儿大惊之下看向魏笙晴，她嘴角含笑，似乎是很满意大家都很开心的场面，或者说，很满意不久之后就会有很多人死去的场面。 妖道和佛道一向纠缠的紧密，苏烟儿也了解一点佛道的东西，此时魏笙晴的模样，显然是丢了本心，眉心的朱砂怎么看都觉得诡异妖娆。 “有没有后悔？”突然响起的青年声音让苏烟儿不假思索地跑到了魏笙晴那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那个人的灵魂她都永远爱着。 那是一个用冷漠包裹的纯粹灵魂。 问话的是凌星门的太上长老，他显然是出手救下了凌昱焉，凌昱焉满脸复杂，却是坚定到：“我看到了她和我成亲的画面，我还看到了我们有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太师傅，我不后悔。” 太上长老一顿，似乎对着他的死脑筋无奈了。 苏烟儿却忍不住道：“别做梦了，你是不可能得到她的。我会一直守着她。” 话音未落，一声有些惶急的“阿弥陀佛”就打断了众人的思考。 现在还清醒着的几乎都是修为已臻元婴的家伙，陡然间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没有什么修为的小和尚这么一声佛号，倒是让众人都惊讶起来。 小和尚欲哭无泪，看着那个有些混沌的席掌门——他显然是在潜意识里抵抗着幻境，小和尚怎么摇都摇不醒他，只有对着魏笙晴一鞠躬，“施主——佛家是以慈悲为怀，还恳请您放了他们吧。” 魏笙晴面色有些疲惫，却是冷冷道：“你看他们都是满面的笑意，那个不都沉浸在快活之中，叫他们醒来他们也许还会同你拼命。” “这不一样的施主，人，人都贪嗔痴等等劣性，佛修应该是引导人向善，帮他们杀了这些劣性的。”他素来是“佛法不精”的，此时半天也才讷讷出两句没什么威力的话。 魏笙晴不再理会这个有些古怪的小和尚，反倒是更加全力地催动佛力。 猛的一声凄厉的叫声在一大片欢快笑声之中有些突兀，却是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身体修为已经承受不住，走了两步，就成了纷纷扬扬的灰烬。他平生灵力和肉身都被乾坤罩一齐收了，当下几乎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过。 有了这一声，后面的惨叫声就不绝于耳了。 一时之间，原先争斗留下来的血肉横陈，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粉末。 “妖女！”保持着清醒的人眼看着连筑基的修仙者都抵抗不住化为飞灰了，自家门派优秀的弟子眼看就要都折了去，也不顾什么威胁了，大叫一声壮壮胆气就冲了过来。 魏笙晴只是手一挥，一道金光壁垒就挡住了那些金丹的攻击，虽然看似有些岌岌可危的样子，但总归是伤害不了她的。 苏烟儿此时也发现了，自己帮魏笙晴就是在和所有人做对，甚至还要亲手杀了自己的族人。 她一念至此，手上松了三分，复又紧紧握拳，白狐虚影还在，她在白狐之中就如同元婴中期一般强悍，但借法也是有度的，否则伤害根本那就无力回天了。 “便是颠覆了这个世界又如何？”苏烟儿眼睛一厉，冲着那些想要出手的元婴就去了。 “你们二人都是假婴的修为，假以时日必定进入元婴期，到时候什么做不得，非要现在送死吗？” 一声冷哼，苏烟儿刚刚击飞了蛇族族老的身体顿时僵住了，魏笙晴也是喷出一口鲜血来。 却是凌星门的太上长老。 “太师傅······”凌昱焉本想恳求他不要伤害魏笙晴，却瞬息被他拍晕了过去。 若非是两人都在全力催动秘典，又岂能轻易受伤？不过这太上长老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魏笙晴中断了施法，一些幸存的人陆陆续续醒了过来，那些人看着几乎少了一半的人，再看已经到了脚踝处的粉末，面色俱是苍白。 这就是一个刚刚诞生的万人坑啊，只是这坑里洋洋洒洒的不都是骨灰吗？ 许多人发现自己的道侣或是亲人不见了，伤心嚎啕，却无法在这么多骨灰中拿起一捧亲人至交的骨灰。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有人破口大骂，却无一人敢上前，哪怕是见到了魏笙晴嘴角的鲜血。 “呵，”她美目轻移，接触到那些人的目光，他们竟然纷纷低头回避，激动的呼喊顿时消了音，“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要报仇？” “你这妖女手段诡异，修为高深，自然有前辈对付，我们只需在你死后剥皮抽筋生啖骨血！” 这声音倒是极大，却有恃无恐的样子。 因为真的有前辈高人对付她了，金光壁垒被破，金丹期的修仙者们一个个操纵着最得意的攻击手段而来，元婴期的十几个老怪也不着痕迹地将她围了一圈，直接扑向她的，还是那位太上长老。 苏烟儿拼着受伤解决了蛇族族老，却没想到魏笙晴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 “真的有能够为了他人不顾性命的人吗？真的有所谓的爱情吗？”魏笙晴眼角划过一抹极淡的思索，只是她首先面临的就是太上长老的一掌。 她以掌相对。 “佛，慈悲之圣。涤妖邪——” 贯注了全身佛力，甚至还召唤出了佛相金身，金刚不坏的光晕在体表流转，伏魔掌的掌力当是最强—— 这是她最强的一击。 然后一个人影被重重抛弃，鲜血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 另一个人却是往后倒飞了一段距离，堪堪稳住，面色泛红，一会儿便消了下去。 那人在空中，正好迎接了所有金丹的含怒攻击。 “不要——” 苏烟儿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绝望。 她的灵魂不会死的，苏烟儿清清楚楚，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好像心痛的即将死去一样？那骤然停止跳动的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和你对弈，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见你的。我不该引诱你，我不该······我不该在我发现我爱上你的时候一定要你爱上我。” 和你对弈输赢都回不去。 不如一开始就不相识。那样即使自己怀抱遗憾至死，也可以看到你昔年纯净的模样。 “佛，杀。” 两个字回荡在天地间，苏烟儿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一般，她猛的看被击中的魏笙晴，她面如金纸，朱砂却是闪亮的很。 她还活着，真好。 苏烟儿刚刚松一口气眨眼之间心有提起来了。 那一头的白发无风自荡，赤红色的眸子完全是魔物的冰冷嗜杀。 魏笙晴背后的佛相金身已经消失，倒是一个淡淡的带着诡异笑容的法相漂浮在她头顶上。 她气势爆炸开来，太上长老都不由得再次后退。 “诶呀！这是佛魔——由佛生出的魔，真是世间一等一的邪物，要杀了所有看见的人才算了结，除非杀了她。”小和尚哭丧着脸抱住席掌门，“这下子谁也挡不了她啦，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苏烟儿眼神坚定，只要她的灵魂还在那个躯壳内，自己就绝对不放弃。 魏笙晴双手合十，被血浸透的白色丧服已经变成了鲜红色，当时她已经死了，可是佛家的涅槃却因为心中的不甘和怨恨突然成功了。 “阿、弥、陀、佛。” 无数人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呼号，面色狰狞扭曲，那样子，仿佛陷入了人间地狱。 第二十三章 佛是什么？是高高在上的慈悲还是金刚怒目的杀伐？ 小和尚原来一直以为佛就是口诵经文，舍己为人。 他达不到这个境界，所以他在看到生灵涂炭的时候并没有冲上去和魏笙晴拼命，而是紧紧追随着席掌门。 可是魏笙晴的佛法能够伤到所有人，包括已经昏迷的凌昱焉，和爱她至深的苏烟儿，却不包括小和尚。 那个女人长发飞舞，赤红色的眸就如同小和尚听说的修罗魔一般。 “阿弥陀佛。”小和尚颤抖地念了一声佛号，就抱住了席掌门，似乎这样就能够减少伤害，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席掌门反身抱住了他，面目竟然平和下来。 太上长老被突兀的一个冲击压得胸前滞涩，但是好歹是没有收到半分伤害，看着如妖似魔的魏笙晴，敛去眼中的叹息，一把拂尘出现在手上，直直地朝魏笙晴打去。 那拂尘看似没有半分气魄，只是周遭的空气都完全没有挪动，它仿佛从太上长老那处直接出现到了魏笙晴面前是的。 这却是芥子须弥，咫尺天涯的意境。 没了这些神乎其神的意境是进不了元婴的。 魏笙晴原本悟出了几分风意，只是后来天地根被废，风意勉强还留得三成，靠它进入元婴却是无望，属于佛家的意境她却是没有半分头绪，所以现在只到了假婴的境界。 苏烟儿不同，她修炼秘典时日尚短，有现在这个修为完全是自己的天赋使然，没有魏笙晴那么多的弊病。 只是对与妖的意境，苏烟儿也是半分未得。 陡然间面前出现了一把拂尘，魏笙晴却也不惊不慌，她面目虽然邪气凛然，但是实际上却是没有半死变化，古井无波四个字真是当得。 兰花指轻拈，在千钧一发之际点在了那把拂尘之上，拂尘晃了两晃，终究是没有前进半分，而魏笙晴面色一白，又是一红，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苏烟儿被那一声佛号震得双目发黑，脑袋晕眩，金丹期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元婴期的倒是个个都清醒着，却只是看着太上长老和魏笙晴的打斗。对他们来说，谁都想做一只黄雀。 面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筑基和练气期的修仙者大多都被七窍流血，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扭曲的表情还能够看的出主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只是此时那些人都已经气绝了。 能够存活下来的当真是百不存一。 活下来的也都是筑基期的，身上或多或少有着长辈赐予的法宝保命，可是有些人面色呆滞，显然是痴傻了，还有些人手舞足蹈，时哭时笑，约略是疯了，一些运气稍好一点的陷入了昏迷，还能够勉强提住意识的人也恨不得晕过去。 那到了脚踝处的骨灰已经是极为让人恶心的了，此时又重重叠叠了那么多的尸体，死去的人面庞如同厉鬼一般吓人，满面的血迹，肢体交错之间甚至能够看到一人的指甲扣进另一人的眼珠，第三个人却是死死地咬住那人的耳朵。 怕是在巨大痛苦之下都疯魔了吧。 这恍如地狱般的场景让活着的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 “魏笙晴，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恭喜你啊，大仇得报！”席掌门推开小和尚，咬着牙紧紧盯着魏笙晴，里面竟然有着无限的悲悯。 “你倒比她更像个佛——自然比我也更像。”小和尚急了，扯着席掌门想要躲到后面去，魏笙晴若是再来那么一下子，他可不能保证还能够护得住席掌门。 可是魏笙晴的目光还是看过来了，麻木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 那种眼神太过于震撼，小和尚呆呆地看着，竟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魏笙晴没有在乎这两个人，反而喃喃道：“没有报啊，还没有报完，还有凌星门，苏烟儿，还有我，魏笙晴。” 她赤红色的眼睛扫过所有人，眉心的朱砂黯淡了两分，那佛号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尸横遍野的代价就是她几乎油尽灯枯了。 抵挡太上长老的那一下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是还是有办法把那些害了师傅和师兄的人都杀了的，魏笙晴眼中闪过一丝血色。 纷扬的白发竟然渐渐变得青黑，那亏损的寿元似乎一瞬间就又恢复过来。 但是伴随着这种奇异变化的，却是地上那些渐渐消失的尸体。 ——以尸之灵肉，益气补虚。 这是一个魔道的路子，被郑重地放到了空山的藏书柜中。 魔教伤天害理，天到循环报应不爽，迟早有一天会轮回到自己身上的。 魏笙晴很清楚，但是她不在乎，在她心里，自己也是一个已死之人了吧。 “妖魔！”气息暴涨的时候魏笙晴的面貌也变得可怖起来，一层阴森之气布满全身，这下清醒的人都是大骇，万一她再变得强大起来那不是大家都会死？ 当下所有人一齐出手，都向着那个已经完全变化了的女子。 苏烟儿想要阻止，却没有办法动弹，佛道克制妖道，刚才那一下佛号她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眼见着魏笙晴吸收尸体内灵力的举动被打断，苏烟儿也不知是伤心还是高兴，但是那一件件威力十足的法宝打过去的时候，苏烟儿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在那样的风暴中心，她可能活下来吗？ 魏笙晴不会死的，至少在把凌昱焉和苏烟儿杀死之前，她不允许自己死。 只是她无可奈何。 就那么死去吗？她算计了整个修仙界，整个妖族，用自己和秘典做赌注，终于是将所有人都困在这里。 没有人能够出去，他们终究都会死在这个乾坤罩中。 所以，其实大仇已经得报了是吧。 魏笙晴还残存的一丝神智飞快地想过一些事情。 她和李侃说过，她若是回不去了，就让芸夕继任掌门。她还说过，这一次世界会大大损伤，对空山却是一个腾飞的机会，若是有可能，把那些原来高高在上的门派都铲除了，然后吸收资质上佳的孩童作为空山的新一代弟子。 她说，自己一定会是众人唾弃的大魔头，尽管没有人会知道，空山也不要在历代掌门灵位中立上她的牌子。 一桩桩一件件，魏笙晴似乎布置的很完美了。 在身体被洞穿的前一刻，她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涩。 啊，师兄给自己藏起来的糖葫芦还没有取出来呢，小狐狸送来的糖葫芦也还没有吃呢。 火光电石之间，她最后想到的却是这两件事情。 闭上眼睛，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怔了许久，魏笙晴呆滞地接住那个人。 “晴儿······能不能，叫，叫我一次，凌，凌昱焉的焉······”这个昔日英姿勃发的青年目光温柔，气息奄奄。 也幸亏了太上长老给他的护身法宝，使得他现在还能够说出几句话，听一个字。 魏笙晴眼中兀得出现了一抹悲恸的神采，她颤抖着唤道：“焉·····” “你是，你是在叫我的。”凌昱焉眼中满满都是开心，仿若赤子，“那就，无憾了。” 情之一字，苦了害了多少痴男怨女？ 凌昱焉手缓缓垂下，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魏笙晴眼中的神采却是倏地湮灭，这次，就如同黑洞一般，所有或是憎恶或是担忧的目光撞入那一双眼睛中，却不会有一丝声息。 “没想到，让她迷途知返的是昱焉你，可是，毁灭她所有情绪的也是你。”太上长老一叹，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那一丝悲伤几乎捕捉不到。 魏笙晴眼睛黝黑，面色却是悲怜。 “世间人，多苦痛。不如早登极乐，为红尘赎罪。”她声音太过于怜惜世人的样子。 手指缓缓递出，却是元婴期都只能捕捉到残影的速度，那一指按上了一个元婴期的修仙者，那人竟然无力抵抗，往日里无往不胜的灵力没有半分反应，他口中喷出鲜血，气若游丝。 “这魔头怎么又凭空涨了一截功力？”有人惊怒叫到。 “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修罗了。只为怨念而生，”太上长老凝重地道：“只要看她执念到底是什么了。” 魏笙晴见这帮人没有阻碍自己的念头了，便一步到了苏烟儿面前。 四目相对，过往一幕幕浮现在苏烟儿心头，她知道魏笙晴是来杀她的，魏笙晴的眼里没有杀意，也没有恨意。 一片死寂。 “如此，我倒真希望是你杀的我。”苏烟儿扬起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在胸口被掌印生生贯穿之后。 妖本无心。 所以苏烟儿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死去。她没有心啊。 可是她也确实没有力气站着了。 无比脆弱地倒在地上的苏烟儿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她本想走得漂亮坚强一点的。 血液在魏笙晴的手上，让她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本以为已经没有丝毫感觉的心竟然又一次疼了起来。 那疼痛只是一丝。就好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一样。 那转瞬即逝的疑惑让魏笙晴忽略过去，苏烟儿却是看的很清楚。 她不相信，自己会败给那个凌昱焉。她和魏笙晴的羁绊是生生世世，无论她到了哪个世界，两个人也永远不会分开。 苏烟儿心中升腾起微末的希望——那希望那么卑微，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在那种情绪面前自己多么渺小。 “小师姐。”她浅浅笑，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了一串糖葫芦。 “······你一直都带着？”魏笙晴没有说话，但是苏烟儿就是懂了她那一闪而逝的眼神中的信息。 “你喜欢吃啊，你是不是也带着我爱的桃花酥？” 苏烟儿猜对了，魏笙晴手伸向乾坤袋，显然是要掏桃花酥，苏烟儿不由得眼眶湿润。 这份感情从来都不是独角戏，只是命运太可悲。 “咳咳。”魏笙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支极细极细的针扎在了魏笙晴的后脑上，一个元婴期的修仙者露出得逞的笑容。 “多谢小友吸引这魔头的注意力。” 苏烟儿苦笑起来，是啊，这悲哀的命运。 那双重新变得可怕的眼睛竟然生出了一座佛。 元婴。 魏笙晴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破到了元婴。 她领悟到的，是恶佛，是修罗，也是魔。 细针被弹飞出去。 魏笙晴转身，身形消失。 苏烟儿只能够看到断臂横飞，悲号声声，也听到了法器砍在金身上的清脆鸣响，这片天地中的雷云已经凝聚。元婴者，必定遭受雷劫。 魏笙晴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竟然是十分的霸道，眉宇间充满着悲悯，目光却是杀意凛然。 “雷劫，大家避开。” 修仙者和妖族全部亡命般离开那片雷云，转瞬间只剩下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苏烟儿慢慢爬过去。 生死，在一起。 魏笙晴的状态十分不好，肩头的伤深可及骨，腹间一个血洞还在流血，那清美绝伦的脸颊也添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的头发又变成了白色，朱砂忽明忽暗。 “小师姐，魏笙晴，你甩不开我的。”苏烟儿得意地笑。雷云的压迫让她七窍流血，“我这样，会很丑吧。” 生机逐渐流失，苏烟儿双眼迷蒙地看着那个人，只是痴痴地笑。 再多看几眼，再多看几眼。 魏笙晴抵挡不了那气势磅礴的雷云，这里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雷劫，这是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比起一般元婴渡劫时候的雷云厉害了百倍不止。 被那人掐着脖子提起来的时候苏烟儿也只是笑着。她记得魏笙晴是喜欢笑的，小师姐不喜欢笑，魏笙晴喜欢。 可惜她总是笑不到心里。 “魏笙晴，”捏着自己的手缓缓收紧，苏烟儿说话变得困难起来，但是她还是准备说出来。 我能不能打动你呢？ “我爱你。” 那个人停住了。 没等苏烟儿开心，她就狠狠把苏烟儿甩飞出去。 苏烟儿几乎背过气去，眼睛被血色染红，入目尽是一片血红。 “杀。” 魏笙晴吐出一个字。 满地的残肢断臂，她双目生佛，却是冻人心神。 “不悔。”苏烟儿艰难起身，挡在其他人身前，“不愿。” 不悔爱你，不愿你再造杀孽。 这不是你。 血肉横飞，苏烟儿一声不吭，抿着唇紧紧盯着这个又一次沾上自己鲜血的人。 魏笙晴看着她的血色泪痕，想要伸手拂去，却不由自主地在她脸上留下深刻的伤痕。 却是迟迟下不了杀手。 为什么？ 是折磨，还是······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这个死寂的时候却是那么明显。 小和尚抱着席掌门，表情无悲无喜，只有两道明显的泪痕证明他曾经那么伤心若狂。 席掌门在魏笙晴大开杀戒的时候就濒临死亡了，此时也不顾什么目光了，他笑呵呵道：“小和尚，你也是个无心的，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想要听你一句话。” 小和尚不说话了，只是用那通透澄净的眸子看他，席掌门本面如金纸，此时却突然涌上一阵红潮：“你喜欢我吗？” 小和尚不说话，席掌门自嘲一声，眼睛看着天空，其实，这种雷云欲来的时候也是很壮阔的啊。 怀中的人生机渐渐消失，小和尚低下头，双臂紧了紧。 “阿弥陀佛。”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入世了，往日里高深的佛语也都突然间领会了。 可是他却只说了四个字，一声佛号。 哀莫大于死心。 他看向魏笙晴，表情平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才是真正的佛，因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以正愿天下人都能够不失去。 魏笙晴如遭雷击，不自主地抱住苏烟儿，眼神刹那间恢复清明。 一滴泪水落在肩头。苏烟儿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只能够感受到那个人传来的生机。 就像最开始，她们抵掌修炼，肌肤相亲，却是纯粹无比。 她想阻止那个人将生机传给她，却说不出话来了，她想挣扎，却被那人固定地紧紧的。 直到离开那个怀抱，苏烟儿依旧不能动弹。妖族之躯得到了佛修的生机，自然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融合。 魏笙晴离的远远的，这样雷劫只会威胁到自己。 她缓缓跪下来。 “我魏笙晴，为报私仇，擅动乾坤罩，诛杀修仙者和妖族，罪孽深重。愿进入地狱，生生世世为此赎罪。”她虔诚地将双掌合十，长发垂下，谦恭而愧疚。 小和尚目光突然有些惊讶。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惊讶的是乾坤罩竟然向着魏笙晴而去。 按理说乾坤罩是不会移动的。但是它是佛道至宝。此时竟然全数变成了纯正的佛力，灌入魏笙晴体内，有一部分竟然冲上云霄，将劫云冲散。 这一番变故让众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小和尚低眉顺眼，向着魏笙晴远远一鞠躬。 “佛，生。” ······ 十万大山里面有无数恐怖之处，几乎没有人能够翻越，当初妖族不远万里跋涉而来，若不是天道网开一面，那是去一个死一个。 但是这里面也有无数的机缘和神妙之处。 一步步走在密林间，魏笙晴孑然一身。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乾坤罩融合进来，她修为已经是高深莫测。 只是她选择了离开，离开修仙界，离开空山，离开尚在昏迷的苏烟儿。 罪恶滔天，又怎么能够再度回去，掀起腥风血雨？ 找自己报仇的人很多，维护自己的人也有不少，只是她已经没有能力奢谈感情了。 又或者是，感情散给了天地。 十万大山中有一座寺庙，小和尚说，她根据自己的心灵会找到。 于是她一步步行来，愿在青灯古佛中虚度。 庙宇一角已经出现，那个小和尚的面目一闪而逝。 悠悠的禅声和钟声让她心灵一下子平静不少。那翻着青色的石板迎客来。 魏笙晴走上那条路。 世界幽暗。禅音阵阵。 “求不得，爱别离·····” “你还有爱别人的能力吗？” 第119章 番外 妖本无心。 所以妖族不应该有像人类一般的感情。 有时候苏烟儿觉得她和魏笙晴真是绝配。 一个不爱苍生的佛，和一个痴傻若狂的妖。 可是佛一旦了悟而去，妖还有什么感情呢？ 那个人走进十万大山，化身真佛，妖也就断了念想，成了真的妖。 心中空空荡荡，却是一举突破。 元婴，妖仙。 原来她们需要的都是放下。 苏烟儿看着云雾变化，一会儿便是另一个模样。 “你突破了，那么魏笙晴也完成了她的任务，可以离开了。”幽幽的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苏烟儿想要笑，但是脸上却分明是波澜不惊。 “她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现在只记得她是这个世界的魏笙晴。” “没办法，毕竟这个世界，算是她的前世？” “那么我呢？苏烟儿的存在呢？” “原本是没有你的······她会在师傅和师兄的庇护下羽化成仙，她会和凌昱焉在一起，成为人人钦羡的神仙眷侣。” 苏烟儿用手盖住眼睛，似乎这样子就能够掩饰住泪流：“我不该来。” 良久，那个声音才重新响起：“若是她忘记了种种，不再是你认识的魏笙晴，你还会喜欢上她吗？” 思绪飘远，想到了原来，苏烟儿竟然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我记得最开始只是为了那颗心——拥有一个真正的王者，才有逃离三号公寓的机会。所以我选择了以我作饵。如果我都不成功的话，就不会有人成功了，我自信。因为我和她那么像。 我教她一些东西，本来准备慢慢培养，但是她成长地太快了，快到我几乎不能保证我能够得到她的心。 此情，一往而深。这是所有稍微了解到她的人对她的评价。可是我知道，真正的她，从未动过感情。 因为我也是那样的啊。 太了解了往往就会揣测，直到连自己都看不清楚。 也许我该谢谢你，暂时封存了我的记忆，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让我能够正视我自己，正视一颗已经沦陷的心。” “一开始，小狐狸，其实是想要看到那个总是从容的人出现不一样的神情的。 后来，变成了就那么看着都能够笑出来，就那么看着就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小狐狸想方设法地想要了解她，然后发现她其实是一个过分单纯的人。这样的人会受到伤害的吧，小狐狸第一次有了保护一个人的*。” 后来啊，便是禁地之变。 芸夕带她去禁地，她认得芸夕是魏笙晴的师妹，也知道芸夕对魏笙晴有着哪样的心思。 只是她是狐族的皇者血脉，即使因为少族长之位被胞姐苏影儿追杀到了修仙界，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有一丝怯意。 所以被芸夕刺伤的时候，她只是了然的眼光。怀空出现之后，她不得已逃离了。 她打不过那时的怀空，献祭了寿元修炼《六道秘典》的怀空功力几乎是与日俱进。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的话，就只能够和魏笙晴离的远远的。小狐狸想到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小师姐了，就犹如万箭穿心之痛。 所以就算是在族内和胞姐生死厮杀，她也挺了过来。 所以就算是被投入了妖族的灭妖天火之中，她也丝毫不愿意放弃生的希望。 所以就算是在整个蛇族都疯狂攻击她的时候，她也紧紧捏着《六道秘典》。 只为了笑傲天下，再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们。 可是老天偏不让啊。 苏烟儿有多爱魏笙晴，就有多痛恨自己那一夜为什么没有陪着魏笙晴联手抗敌。 怀空死在了那里，魏笙晴其实也死在了那里。 尽管后来的灭妖天火噬心之痛，也不及悔恨的万分之一。就算是当时和她一起死在了那里，也可以大胆地相拥，也可以牵起对方的手，而不是生死相斗。 怀空死的蹊跷。这是后来恢复记忆的苏烟儿发现的。 他修炼不得方法，但是《六道秘典》的威力不至于他连逃都逃不出去。 是奇楠。 奇楠一开始的任务就是杀了怀空。 怎么杀？ 骗取感情，再在最关键的时候露出獠牙，震惊心痛之下的怀空没有再抵抗。 甚至于，苏烟儿找去了魏笙晴都成了她算计的一部分。 她看起来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猎杀者，总是喜欢装作无辜。 苏烟儿有些明悟，所以她担下了小师姐的恨。 “你到如今，也算的是一个真正的王者。”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烟儿目光悠远，似乎能够听到十万大山的虫鸣阵阵。 “风久清，你想要帮助她，可是却成就了我。这世事，真是难料。”就像她们解开了前尘，也就划开了界限。 从此没有两个人的未来。 “她已经忘记了。”风久清叹息，“你们可以再次培养一个人，不需要那么高的要求了，毕竟你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王者。” “我没办法放弃她。我甚至连不想她都做不到。”苏烟儿坚定道。 “如此······我才确定你是真的爱上了呢。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啊——王者，拥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并且，至死不渝。” “可是，”风久清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已经被困住了呢。” 看到佛道秘典的时候苏烟儿就知道，魏笙晴练错了。 六道秘典不是六本书，而是四十二个字。 妖道就只有七个字：“六道秘典之妖道”。 一切缘法都是从中参悟。 可惜佛道传承断的太久，竟把后人的手记当做正典。 似乎命运就喜欢将事情拉到悲哀的境地中去。 如果不是那个来自十万大山寺院的小和尚，如果不是天地至宝乾坤罩，如果不是魏笙晴随身带着的那本秘典，有着真正佛道的七个字，那么现在一定又是另外一方光景。 是置身尸山血海，在乾坤罩中浑浑噩噩终至老死，还是抛却前尘，在青灯古佛中修身养性孤老终身？ 对于苏烟儿来说，这没有什么分别。 终于是，见不到了。 “我还能够，在看到她吗？”也许是在这个世界待的太久了，明明知道只要一回公寓就能够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她也不禁有些疑问。 “······也许吧。”良久，风久清才回答。 猎杀者的培养有时候主神也是插不上手的。 一号公寓的猎杀者，是那个太上长老，他的任务是杀死空山李掌门，魏笙晴的师傅。 于是他暗中引导，让凌昱焉把死机给空山。他对凌昱焉说，这样魏笙晴就不得不依靠凌昱焉。 二号公寓的猎杀者，冥门席掌门。他的任务是小和尚。 他获得了小和尚的心，在最后一刻。 他该感谢魏笙晴的，感谢另外三个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猎杀者。 或者说，魏笙晴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猎杀者。 这是她的前世啊，她这一次是真正的自己，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暴露出来了，没有层层莫测的面具，没有费尽心力织就的茧。 赤子一般。 在那些猎杀者中一败涂地。 所以才会细心地将自己保护起来啊。 苏烟儿一步步走上十万大山。 “我想把她找回来。” ······ 小和尚敲着木鱼，沉静的样子让师傅暗自点头。 “释空，你此行下山，懂得了些什么？” 小和尚眉眼温和，却也仅仅只剩下了温和。 “弟子看到了很多，似乎懂了很多，却根本不懂。”他语气平静，“弟子已经全然忘记了佛家教义了。却好似无杂无垢。” 大和尚对着行了一个佛理。 “佛，原本就是这世间最包容，也最狭隘的存在。”大和尚低低道，“你同我说故事吧。” 小和尚抬头，突然间微笑起来。 竟如同拈花佛笑一般。 “弟子想说两个故事。” 一个故事，是佛修女子和妖修女子生死相许。 原来世间诸般，芸芸众生，真正能够救得对方的只有那一人。 而更多时候，不是甘愿放下，而是无可奈何。 “红尘多少无奈之事？生却别离，不可再见。看痴人，原来佛和妖都是一般。” 小和尚说，他平淡叙述那修仙界的年少掌门和妖族的族长。 “看是年少时，能有如此冲动吧。生死相许，可否挺的过尘烟滚滚呢？”大和尚念了两声佛号，突然提问。 小和尚平和如初，只是语中坚定。 “挺的过的。便是生生世世轮回辗转，也记得那人的笑貌味道，也记得那人的爱恨之物，也记得，不离不弃。” “师傅，第二个故事，是一个刚下山的小和尚和一个行事乖张时而蛮横时而温和的掌门人——他倒真不像掌门，大小事务都是嫌烦，他倒真是个掌门气度，机关谋算无一落下。” 他笑得深了。 “可惜他栽在了一个小和尚手里。” “他问小和尚：倘若这次观礼便回不来了，你还要去吗？ 小和尚说：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凑了一会旷古绝今的热闹，千刀万剐我佛也一笑置之。——师傅你说，小和尚说的这是什么歪理？ 偏生那人真的带他去了，他安排好了后事，小和尚后来才知道。他以为他能够护得两人周全。 可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一个小和尚。 师傅，你说，他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将那抵御佛音的玉佩塞给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和尚？” 苏烟儿进来时，听到的是小和尚淡淡的问话。 “小和尚，你懂得如何叫□□吗？”她问他。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微笑道：“爱便是性命为他所赐，纵然心若死灰也要尽力活得开朗明亮，时时为他祈愿。间隙时间，再暗自盼着个来生。” ······ 苏烟儿诵着经文，一声一声，同微微禅音混在一起，飘去很远。 魏笙晴不在这里，她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任何一处了。 她终会来到这里的，但是她还在路上。 苏烟儿会在这里等，用一个新的身份，不再让过往的无可奈何变成错过的理由。 她会用一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样子去见她，带着同样的情感。 就叫做红颜吧。 第143章 番外 我叫敏敏特穆尔，生来便是蒙古皇家，我的祖先是成吉思汗一样的大英雄大豪杰，特穆尔家的子孙没有一个是庸庸碌碌之人，哪怕我是女子，匡扶社稷平定叛乱也是我的志向所在。 但是说是要平定叛乱，我自己何尝不是“叛”呢？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汉名赵敏，赵字取得是已亡宋朝皇室的姓。 我拿着它招摇过市，哪怕当时风声鹤唳，王廷在捕杀汉人最大的五姓人氏，赵正是其中一个。 我学习汉人的经书史册，学习汉人的武功，可是我知道，那些老师都没有认真教我，夫子总是对我面含鄙夷，我想如果不是父王制住了他的亲眷他也许会挥着文弱的拳头妄想和父王同归于尽，请过来的江湖人士虽然贪慕虚荣，给我个一招半式，却从不轻易吐露最为神奇的内功心法，即使我后来折服了不少手下，他们竟也愿意以死相抗。 汉人的气节有时候无比卑微，被区区一锭金子就可以收买，但是这种气节却又似乎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有所不为，则誓死不为。 小时候我不是很理解这种气节，只是见那些汉人面对着兵刃破口大骂蒙古之时颇有些兴趣和恼怒，直到我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当时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女孩，虽然绷着脸故作老成的样子，但是稚嫩的脸却让她的做派有几分好笑。 她明明知道打不过我的手下，却还是要护住对她并不好的师姐，她对她师姐感情并没有到生死相依的地步，甚至可以说就连陌生人也好一点，只是她昂然迎向阿二，似乎保护她身后的人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想，也许我可以从她的身上找到汉人为什么这么难缠的原因，这样我就可以从根源上摧毁这些人的信仰，让我蒙古万载不灭。当然，更为现实的一点是，这个女孩是峨眉派的，听阿大的说法，她的天资应该是当世顶尖的。 阿大的话中隐有杀意，我却一点也不想杀这个女孩。 用这个女孩引动江湖人自相残杀不是很好吗？虽然我还没有足够多的信息完成我的计划和布局，但是我总会找到的，第一步棋子不下，哪里有后面屠龙吞虎的棋势？ 我放了她，她说，她叫周芷若。 我记住了。 当时，我当她是个试验品，是个有用的棋子。 可是现实总是猝不及防，我未曾料到晚上竟有人来夜袭王府，也未曾料到自己竟然轻易地便被人擒住了，还是她，峨眉派周芷若。 事不可为，我借着这个由头让她对我印象深刻甚至心怀愧疚，为此我不惜以身犯险，那剑刃的锋利可不是玩笑便罢。 如我所料，她不可能再忘记我。但是出我所料的是，她赠与了我一把白玉扇。 那似乎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也许她也不知道，竟会落到如此地步吧。 果然世间事有太多不可预测了，我和她明明有太多不愿，还是会违心地伤害到对方。 他们说，我们之间隔了一个家国大义。 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属于汉人的那种风骨，于是在那个明教大小姐找上我合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只是在利用我，而非真心。不过送上门的资源怎么不利用呢？ 我假意答应了她。 我许明教江湖第一无人敢于违抗的地位，她许元朝汝阳王府三代平安。 现在想来我们答应的都是荒谬的——两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谈论天下大事，还一副尽持在我手中的样子，可不就是荒谬吗。 得了杨不悔的暗中引荐，我认识了小昭，这个名义上杨不悔的婢女。 小昭不是普通人，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杨不悔想要借我的手除去小昭，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顺水推舟地利用了一把小昭促成明教和汝阳王府的交易，但是却在言语上为小昭开脱，已经离开光明顶许久的杨不悔想要对小昭斩草除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不悔消失在终南山的时候，我刻意去那里打探过，一无所获。 大概是我对中原武林的故事传说不甚了解吧，暗地里透露给小昭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我手上的那些江湖人却也大多不知道终南山有什么特异之处，看起来知晓一些内情的，比如苦头陀大师，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 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之前，我又看到了她，还是为了替她的师姐出头，保护她的师姐。 五年不见，她的武功高深很多，如果不是输在了武器上的话，她和阿大都能斗个不相上下。 此人真是天纵奇才，既然如此，我就诓下她一件事，若是用的好了，哪怕是明教突然反水，我也有办法擒下他们。 然而事情终究是在我掌控之中，被十香软筋散轻易放倒的武林人全部被我运回了万安寺。 光明顶上我把白玉扇抛下，本想着不用再和这个棋子虚与委蛇了心情应该是畅快的，但是竟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暗暗思忖着怎么把那把白玉扇拿回来。 好不容易定下心叫人去寻，我以为我只是惦念着它陪了我五年而已，自然我没有细想为什么我会让它陪着我五年，是对他们说的为了提醒我当日之辱督促自己好好练武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是不明白的。 只是当属下回报说白玉扇不见了的时候，我心里顿时空了一块，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一直在脑子里琢磨的振兴元朝的计划似乎也无足轻重了。 只是一把扇子而已。我很无力地劝慰自己，突然疯了一样想要见到她，周芷若。 最终我安静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和布置，心里却如同冰冻。这一次在掌控之外的，是我自己。 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接近峨眉派的地方，但是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一定要早一点去。一定要。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她哭的那么绝望，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她那么乞求。 我却冷着心肠，戏弄她。那个时候我想摆脱她给我的影响，却完全忽略掉了她眼中的急切。 心越痛，我就对她，对自己越狠。尤其是那该死的记忆还不时跑出来捣乱，我是不是赵敏这个问题都让我思考了很久。 见到那断掉的白玉扇之后，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断掉了，我还是那个冷酷无情步步机关的赵敏。一刀两断，天意都帮我们选择了不是吗？ 可是谁能够放下呢？ 我到底是放不下的，于是我留了下来，再次成为人质，这一次我是自愿的，这一次我却只能够让张无忌挟持我。我不愿意再见她有任何损伤，见到她犯险入万安寺的时候我甚至都想冲进火场，可是我不能够离她太近，她眼中的恨意太浓。浓到我的心脏似乎都被郁结了。 但那时我不太懂，我不懂我做出这种愚蠢行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正懂得的时候，已经利陌路只差一步了。 她终究没有杀我。 灵蛇岛上，那么好的机会，她没有动手，只是把我送回了中原。 她和小昭达成了协议，却没有防备我，当时我是清清楚楚看见了一切的，她杀了我灭口，再推脱到波斯人身上，倒是一了百了。如果我是她的话，这么有利于我的环境，我一定会这么做。 初时我不明白，终日在王府之中捏着那条手帕睹物思人。 后来听说了她和张无忌的白首之约，隐约猜到她希望我把这个真相透露给张无忌。原来在她心里，我喜欢的竟然是张无忌么？ 我怎么可能拿她的声名胡闹？尽管她不甚在意的样子。 适逢七王爷逼婚，我有数种方法可以脱身，但是这却可能是最后一个我能够和她见面的机会了。 我告诉她，带我走。 她来了。只是明显游离的眼神让我知道她不仅仅是为了我而来，那么是为了身在大都的张无忌，还是另有他人？无论是哪一种，我心里的火焰都燃烧了起来。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下士时”我这么说她。 她不恼，反而自嘲地笑。若是她恼怒甚至大发雷霆我都好受，而她冷眼把自己看的通透的样子却让我心疼。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如果我还是被动的话，此番之后，江湖不见。 所以张无忌和我们一起出城之后，我选择了跟着张无忌，没有追上她。 我要上光明顶，见杨不悔。 从她射死了扎牙笃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割舍不下她了，也绝对不允许她的计划变数是我，是我让她不得已假戏真做，委身下嫁。 胸口的纱巾是我最大的依仗。对，我就是去空口套白狼的。 我全身上下有用的只有一个郡主的身份和自己的机谋。杨不悔似乎对我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对我的底气竟也不怀疑太多，我们立下字据，我助她平丐帮，她许我一块封地，一世平安。 于是，我成了卖国贼吗？ 我自嘲的笑，这反骨与生俱来。 杨不悔看我的眼神就似乎她看透了我，又似乎有着惊异和疑惑。我熟悉那种眼神，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见过。 我接手了明教的情报网，将丐帮的行动掌握的一清二楚，和杨不悔稍加商议，我们便放任了丐帮的计划，至于谢逊，张无忌，在我们手中都是棋子。 这样说起来，我和她，还有杨不悔，小昭，岂非都是同道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剧痛，一幕幕的场景在我眼前划过，有个叫红颜的女人的一生就这么一晃神过去了。 我想，当时我应该是笑了。我的心从未变过，她也是。 所以濠州大婚，我无论如何也要阻止！ 费尽心思却血溅华堂，我不恨，她显然是手下留情了，五指戳进我肩头的时候还有着颤抖。 我瘫软在地上的时候心想，染红了这红白衣裳，倒也像是和她登对的一套喜服了。 等到诸事皆了，我要光明正大地穿上喜服，我要牵起她的手，而不是在这里嫉妒张无忌嫉妒地发疯。 等我！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世间事是有无数种意外的，只是被那个小孩模样的人算计了到底，我和杨不悔还是始料未及。说到底，我们不了解史红石。她会放弃天下，只为了一个人，而我们却一直站在天下美人得兼的角度去看的，就是杨不悔角度。 她把整个丐帮都拖下水，受天下唾弃，只为了那个人的怜惜。 杨卿是个幸福的人，两个绝代女子都倾心于她，她也是一个万分不幸的人，她爱的人被她推开，爱她的人设计让她推开了她爱的人。 杨卿是喜欢杨不悔的。 这是很久之后，我和她造访古墓知道的。 话说回来，元朝被灭是大势所趋，我心中虽有悲恸，却已经没有了逆天的念头，将父兄送至草原，自然很多部人以为我出卖了蒙古，毕竟，我最终成了明朝的亲王。 我无法辩解，一路上就遭到了许许多多的埋伏，幸而早就和父兄名义上断了关系，到也不至于拖累了他们。 耽误了很久回到中原，我心焦她有没有出家，一旦她落发出家，那就是真的下了决心，我们再无可能了。 峨眉山的人告诉我，她前往少林寺了。 按照日子推算，如果是平常脚力的话，此时已经往回赶了。 有人劝我，不能勉强啊，不必勉强啊，老天都替你做了决定。 我心思颓圮，听了这话却突然振奋起来，也许我的反骨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敏敏特穆尔既然认定的事，就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退缩！” “我偏要勉强！” 那人一身素白，眉目如画，行动之间似乎有些迟钝。 她在等我。 “周芷若！” “你不在峨眉等我，来少林寺干什么？” “我们回家。” 两只手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此生无憾。 ······ 江湖上总爱流传各类的传说，像是神雕侠侣之类的更是倍受欢迎。现在若是谁家夫妻感情好，武功高，便会的一个“神仙眷侣”的名头。只是近来这神仙眷侣却是没有人敢喊了。 能够用这个称号的只有峨眉山上的两位仙子，赵敏霸道地让别人都不许用这个名头，在她心里，当世只有自己和芷若才当得起。 周芷若也由着她去了，峨眉山广泛流传开了峨眉九阳功，还学习了周芷若教授的简化太极二十四式，势力大增，隐隐有变成江湖第一大派的气势。 这实在是因为明教教众建立了明朝之后，要不归入了官府，要不就此散去，而少林寺经过圆真和丐帮明教的算计，声望早就大跌，哪里还有当年执牛耳的气魄？武当倒是不温不火，精收弟子，不显山不露水。 宋青书已经顺利成为了武当派的掌门人，他没有犯下大错，还是那个光鲜的青年俊杰。武当的弟子却是经常到他和张三丰多了很多话题。 应该只有一个话题吧，求不得。 赵敏每每拿宋青书调笑周芷若，周芷若却是用张无忌反唇相讥过去。 “所以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怎么样？” 赵敏兴致勃勃地假设道。 “那你先把张无忌从灵蛇岛拉到武当，或者把宋青书从武当拉到灵蛇岛。” 张无忌辞了教主之位后就和谢逊回到了灵蛇岛，就像幼时一样相依为命。 峨眉山上无大事，周芷若只收了一个品性资质都是上佳的弟子，传给她九阴真经，便几乎撒手峨眉派的大小事务了，静玄师姐和静定，也就是丁敏君打理的有条不紊，她便时不时和赵敏出去游历。 峨眉山下常见有两女子衣袂飘飘，足不履尘，一位秀如兰芝，一位灿如玫瑰，姿容如仙子下凡，便有人感慨道得其中一人垂青都是得天之幸，这被赵敏听到以后，便教训了一番，硬是让所有人都改口叫“神仙眷侣”，情由此来。 赵敏总是惦记着和周芷若办一个婚礼，周芷若倒是不置可否，赵敏又觉得便宜了张无忌，心中一气，竟是拉着周芷若每到一个地方就拜堂成亲。周芷若也由着她。 “拜了这么多次天地，我们要在一起多少世啊？”周芷若点赵敏额头。 赵敏大笑，“那就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咯。” 有情人得眷属者有多少呢？ 史红石初见杨卿，便舍弃了父母，只为了和杨卿长久生活在一起，可惜杨卿先遇到的终究是杨不悔。 “听说杨不悔跪在古墓外十天十夜，终于晕死了过去，要不是小姐医术超凡，说不得就到了西天呢。”杨卿的几个婢女和周芷若赵敏竟算得上是谈得来，她们心思纯净，一心为着自家小姐，全然不顾杨不悔如今身份地位。 “没想到也是个负心薄情的人啊。” 周芷若和赵敏面面相觑：“怎么是杨不悔负心薄情？” “你们不是古墓中人，当然不知道。小姐室内挂着一副画像，日日沉吟半天，谁也不理。” “那画中人，可不是杨不悔嘛！” 杨不悔输了，史红石也没有赢。 “我们最开始的任务是，获得幸福。”周芷若依偎着赵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却又有无尽的惆怅，“那远渡重洋的小昭我是不知道了，在武林的，不在武林的，活着的，死了的，到底都没有幸福。” “你呢？”赵敏有些生气，“不要把你自己加进去啊！” “我才没有加进自己呢，只是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猎杀者罢了。”周芷若眼中顿现狡黠，这人的情绪真是越来越好拨动了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命数，我们还是做好自己吧······明天我们去昆仑拜堂如何？” “好啊，我要见见给张无忌带来九阳神功的白猿。” 周芷若为了他人命运唏嘘，赵敏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 那皇宫之中，也有一副画像呢。 可是这与她们无关了。 神仙眷侣，身在江湖，不问江湖。 第165章 番外-如今 阳光温柔，斑驳树影摇晃，虫鸣轻微，似乎怕惊扰了那人的梦境。 那人躺在阴凉处的躺椅上，头发花白，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却无视不了她整个人散发的迟暮气息。 她的确活的够久了。也许她永远也不会醒过来，在下一刻就魂归幽冥——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她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不同于少年时候的清澈，现在的她眼神浑噩，就如同普通的老太太一样，一点也看不出年轻时候叱咤风云的霸气。 “老师，您的朋友已经到了台湾了。” 见她醒来，一个清秀的女生大声道。 她已经和所有老人一样，听力下降的厉害，视力也越来越差，思维转的越来越慢，她已经不能够为这个国家做什么了。 她怔然，然后缓慢想到了女生口中的朋友，脸上不由得带了些笑意。 “啊，怎么样了？” 那个姑娘还是那么爱美，一边打探着心上人的消息，一边进行着烧伤皮肤的恢复治疗，可是伤疤已经存在太久了。 她曾经怀疑过如果顶着那么可憎狰狞的面皮，那家伙还有没有勇气去找心上人。 那家伙回答地倒是理直气壮：“如果她只在乎我的脸的话，就当我原来瞎了眼。” 也对，那个家伙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轰轰烈烈就是她的追求，就像当年浒市的那场大火。上天真是偏爱她，那种绝路竟然还让她活了过来。 “莫裳……”喃喃说着这个名字，老人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个时候，大人们豪气干云，四个小女孩则抱团行动，那个时候，开着稀少的汽车出去野炊，绕上半个浒市只为了买到孩子们惯常吃的口味，还会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时候放风筝。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明亮的，无论是孩子眼中的世界，还是她们眼中的光彩。 除了那个轰轰烈烈的莫裳，平平淡淡的成全温柔的样子也浮现出来，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成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 有多久没有见到成全清浅的笑容了呢？六十一年了。 成家出事那年，她二十岁。 成全是活下来了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们互相不知对方身处何方，甚至不知生死。可是，当她知道老友消息的时候，随之而来就是噩耗。 既然如此，不如没有那消息，让她一直相信成全还活着，就像那天，没有小魏的消息一样。 奇怪，为什么偏偏记不得小魏的脸了，但是她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都异常清楚。 成全画过一副四个姑娘的画，对，那个时候，她们还是姑娘。 画在赵秋易手里。 张从善被囚禁了数十年，直到生生把委员长耗死了。而赵秋易一直在他身边。她曾经以为赵秋易对张从善用情太深。 如果没有成全的那些遗画的话。她不会发现赵秋易用情在成全。 或许赵秋易一直都明白，可是这样的感情太过惊世骇俗离经叛道，所以她选择了隐瞒，对成全隐瞒，对自己隐瞒。 可是在答应和成全一起去美国的时候，赵秋易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老天偏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莫裳当年的志向，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成全想要安稳，却为张从善挡了致命的枪击，莫裳想要爱情，却偏偏要让心上人离开自己。 她想到小魏，小魏的梦想是大家一直平安幸福的在一起，这个很早之前就变成了不可能。 而自己呢……她要扶持一个真正有作为的组织…… 她做到了吗？从某些方面来看，她成功了，至少侵略者被赶了出去，国家再次完整，从某一些方面来说，她过于圆滑的手段到底是推进还是阻碍？ 如果像沈无双那样的刚烈，在三民政府战败之时毅然追随前往台湾，也算得上是问心无愧。 “也不知道莫裳找到沈无双没有。” 她低叹，眼中的世界早已经模糊。既是眼睛的原因，也是心境的原因。 当年莫裳全身重度烧伤，好悬保住一条命被尽欢颜带到了湘西，恰好一个湘西的医道圣手为了躲避战乱从长沙回家，耗了好长时间才让莫裳的神智清醒过来。而那时，三民政府已经迁往台湾了。 其时她的名头太响亮，莫裳毫不费力地找了上来，可是当时若是联系台湾方面就是死路一条，两人决定等风波平息之后，她和社会党高层说一说，想来也不会受到太多苛责，毕竟，她可是“爱国民族企业家”呢。 那段时间两人聊过一些境遇，莫裳说，她的妹妹尽欢颜嫁人了。 她问，嫁给谁了？她对那个善良仁义的姑娘印象很好。 莫裳说，一件衣服。 那是尽欢颜自己要求的，她和刘大哥两小无猜，本就将心相许了，奈何世道突变，她流落到了偌大的浒市，刘大哥则入了伍。 长沙保卫战打了三次。 刘大哥死在了第三次的反击中。 尽欢颜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要和他留下来的一件破旧衣服拜天地。 “她是个太好的姑娘。为什么老天总是不顺遂人意呢？” 那个时候她大概知道了，不只是她们四人被老天捉弄，只要有战争，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就都是不幸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剧变来的那么快，在浮夸生产的风气尚未平复的时候，全国就展开了一场席卷整个国度的革命，革文化人的命，革资本主义的命。 她见机的快，把所有家产全都捐了出去，自己则下到田地里种菜插秧。 从小便是大小姐的她在抗战时期也没有这么苦累，甚至一度病倒，濒临死亡。 从这里可以看出她的圆滑，她不像那些傲骨铮铮的人一样强烈抵制并且试图让别人知道这是错误的，她只是逆来顺受，她没有为这个政党提出过会威胁到自己的意见。 十年过去，满目疮痍。 索性总算是等来了改革开放，否则她不一定能够支持下去。 她又操起了老本行，她还是一个商人。 帮助莫裳寻找沈无双也提上了日程。 可惜，杳无音讯。 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打击之后，她认为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要再打探更多。 莫裳不甘，她从来不相信擦肩而过就是永远。 也许，她会成功？ 红颜看着蔚蓝的天空，神思飘远。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有个人，带走了她的红豆，带走了她的相思，却不肯露面，不肯再见，不肯再陪她去采撷红豆，再陪她去塞北江南。 她的面貌还是年轻的时候，她生命停滞的时候。 她是为了这个国家而死的。 那份核资料让华夏瞬间结束了艰苦的抗战，并且一跃成为颇有话语权的国家。 既然是你用生命换来的结局，我就要为你守好这一片土地。所以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红颜也没有想过放弃。 曾经她们约好生死与共，可是生死与共是一件多轻易能够办到的事情？而活在一个不再有你的世界中又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我把对你的感情寄托到了这个国度，这里的一草一木上，才能够坚持下去。 所以，会忘了你的样子。所以，对你刻骨铭心。 时光变得平静悠长，生命何时走到尽头，倒成了红颜期待的事情。 后来她听说莫裳选择留在台湾，哪怕太晚已经没有了沈无双。 沈无双死了，忧劳过甚，心力耗尽，二十年前就撒手人寰，这也是为什么红颜用了那么久才找到一起蛛丝马迹的缘由。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只是擦身而过的一个瞬间，便颠簸了数十年，终是阴阳两隔。 红颜知道的时候不由得轻笑。老天从未放过她们。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们都有好好地爱过，不至于没说出心迹就生死不见，这样就不算错过。 我们没有错过，只是无力共度余生。 红颜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在睁开。 她老了。 烈士纪念碑上的小魏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她成了活在那个时代的英雄，她的一个个经典战斗成了空军教学的教科书，也正是因为她，女飞行员的地位变得十分崇高。 而红颜呢，在这世上浮浮沉沉了数十年，倒也颇有名气，她常被政府拿来道德绑架一些企业，业界的名声却是很臭，然而小孩子们都把她看成是和小魏一样的英雄。 没有利益意识的孩子是诚实的。 红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古怪女人，撑着布幔对自己说自己可以活的很久可是大部分时间很孤独，她梦见墨池先生被委员长用慢性□□折磨地不成人样，她梦见她投靠社会党之后见到的一个地下党，以三寸不烂之舌和平解决潇湘的三民军队，兵不刃血地拿下了热血潇湘之地，可是那人却默默无闻，在一段特殊时期还被当作是三民党的余孽乃至于处死…… 她梦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烤肉的香味飘到了鼻翼，她兴冲冲地跑过去，嘴里大声呼喊：“爸爸妈妈小魏！莫莫，阿成，伯父伯母们！” “你们都在啊？” “小红，你再不来的话我们要把它都吃完了。”那个女子似乎是在抱怨，低领的衣服露出了护身符的一角。 护身符里，有一颗红豆。 “这就来了，着什么急嘛。” 这年，莫裳在台湾水土不服一病不起而至离世，不久著名爱国名族企业家红颜在家中安详长眠。 如今，红魏成莫，终于团聚了。 第166章 番外 星空浩渺，无数破碎的影像就像是流星一样划过，而更多的光幕则是安稳地流转着，只是光幕之中的影像却是太快，一遍放完，又是一遍，而有一些光幕则支持不住这样的流转，突然破灭，如同那些碎片一样，划过之后，再无声息，而它们破碎之时流露的一丝气流，被一股莫测的吸力吸收到了一个人的手中。 这已经不是她们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做了。 那个人手中把玩着收集到的一丝气流，再把它注入到另外一些光幕之中，肉眼可见那光幕更加稳定，而其中的影像也发生了一些复杂的变化，似乎更加完美了，便再次循环。 风久清睨了四人一眼，“你们竟然通过了神格战，不得不说，我对你们刮目相看。” 她说话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让四人对她这话的可信度有了些许怀疑。 “喂，你们那不信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风久清恼怒道，“我只不过是看着自己带的公寓就要交给你们打理了，竟然有一点舍不得······大概我待了一千年吧，公寓困住了我，可我也为它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它的每一个晋级制度都是我日日切磋琢磨出来的······” 风久清没有说完，一个人影就闪到了她旁边。 “没想到还是三号公寓出主神啊。” 这人一脸兴奋，“风久清你还做什么姿态，我们等这一年可是等了上千年呐，快点交接，我迫不及待要去风久界看一看了。” 她话音刚落，又是两个人出现。 莫裳是第一个进入第六层的人，所以认识那三个人分别是其他三个公寓的主神。 联想到最开始说的神格，莫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们为什么想要超脱？”风久清神色一肃，问道。 四个人的回答倒是一致：“不愿意被束缚，骗人骗己。” “但是所谓的现实也不过是这些大千世界中的一个而已，你们到哪里都无法超脱的，就算是我们，你看我们修成神格，不老不死，却还不是只能够乖乖守在这里，乖乖守着公寓？” “至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红颜轻笑道，她紧紧握着魏笙晴的手。 “秀恩爱······”风久清咬牙，“现实世界比起其他的世界有了一点不同，就是它是老师得道超脱的世界，所以一切外在的干扰都对它无用，这个世界不会晋升，也不会灭亡，但是每段时间其中的主角不同，甚至主角人数都不同，它永远也不会倒带轮回。” “所以公寓选择现实中的人作为猎杀者，才拥有改变一个世界进程的能力，否则，可不是每一个世界中的人都能够成为猎杀者的。”风久清清了清喉咙。 “你们知道了成神的最后要求了吧？有了爱情，也不过是小爱，能够为一片土地，一群人无亲无故的人付出，才算是大爱，苟且偷安实在是太过容易，飞蛾扑火才是难得。神常常是冷漠的，只是因为她对世界大爱无疆，不止别人，自己的命途也全然不会去理会。” “这样的人才能够称得上是神，可是这样的神太难得，公寓可以给你强大的力量，足以和神比拟的力量，但是公寓永远不可能给你神的品性。所以我们会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为了你们拥有这种大爱，万物皆一。” 魏笙晴疑惑道：“可是我觉得我们现在完全不是一视同仁破除表象啊？至少，小红在我心中完全不是一个世界能够比得了的。” “老师说过，不懂小爱的人不懂大爱，有了大爱之后的若是丢弃小爱也当不得神，若是毫无私心，那不就是机器吗？你们的偏心，只会对某些人而已，这又有何妨碍？本心至善，便是好的。更何况，你们也算得上是在风久界备了案的，若是你们真的受到不可抗力，被欺负了，我们整个风久界的人都不会不管的。” 风久清突然露出的牛皮样子让四人一阵混乱。 主神，请保持你的风度。 “既然你们已经修成了神格，我就正式和你们交接一下吧。猎杀者属于清道夫，完全被主神牵着鼻子走，算得上是一个劳力，无论是第一层还是第六层，区别不过是低级劳力和高级劳力，而主神要做的就是在这些光幕，也就是世界中，区别出哪些是对此界无用的世界，哪些又是对此界有大用的世界，区别就是世界与此界冥冥的感应会催生出新的世界还是会让其他运转良好的世界崩溃，这个主要是主神自己判断。 毕竟，有了神性之后，你们早就有了这样的能力了，不再是肉眼凡胎。此界的世界万万千千，你能够判断的出来就不错了，不可能一一解决，此时就用到了猎杀者，发布任务，然后收集无用世界被灭亡时溢出来的世界本源，注入到有价值的世界中去，当然有时候一些有价值的世界会突然走上偏颇的道路，那就需要发布修复性任务，让猎杀者将世界发展脉络转移到正轨上来。 由于千年的经营，我们四人已经将各个公寓的分层晋级制度研究的差不多了，你们可以适当修改，也可以不修改——啊，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风久清感叹起来，“转眼就是一千年了啊，你们需要等到下一批四个人成神才能够离开此界，然后去风久界快乐的玩耍。我终于可以去风久界了。” 似乎是想到了未来的美好，风久清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风久界是什么地方？” “不在天道之内的逍遥圣地，你们总会来的。”她咳了两声，“作为主神，你们可以游历各个世界，自然也包括现实世界，不过最好不要在现实世界中露面，因为现实世界就是一个无法预测的地方，任何一种改动都可能翻天覆地。你们还是因为出身现实世界才能够进去的，我也是，守着自己的熟人，看着他们或许是突遭横祸，或许是颐养天年······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在现实世界待太久吧，否则，要用很久的时间去遗忘。” 也许一千年，也忘不了吧。 “根据你们进第六层的顺序分一分，莫裳掌管第一公寓，”风久清说道，整个星空突然一震，“莫裳”两个金色的大字就浮现在远方，无数的光幕为那金色大字提供能量。 这是······正式的封神！ “成全掌管第二公寓。” “红颜掌管第三公寓。” “魏笙晴掌管第四公寓。” 冥冥之中，魏笙晴似乎和此界的一切都有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了。 封神，是猎杀者的出路。 挥手之间，天地威能，世界为我所用。 可是，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还在这里，还能够用温柔的眉眼看着自己。 很久之后，魏笙晴回想封神之日，她有一丝淡淡的悲伤。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觉得红颜很温柔？” “在想什么？小魏？” 红颜巧笑倩兮，端着一盘凉拌苦瓜走了进来。 “又是苦瓜？小红我错了！”魏笙晴最怕苦瓜，几乎是吃一次吐一次，一看到苦瓜她就要变成苦瓜脸了。 “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就给你准备了和你超像的苦瓜，夏季解暑圣品啊！” 红颜心里哪里不知道魏笙晴那甜蜜的烦恼，笑眼迷人地看着她。 相互度过了那么久，魏笙晴的脉门被红颜摸的清清楚楚的。红颜自然也有把柄在魏笙晴手上，但是魏笙晴也总是逆来顺受，别人若是同情小魏，就会得到两个家伙的一致鄙视。 “这是情调。” 行行行，单身狗受到暴击，还是分分钟狗带吧。 红颜喜欢下厨，她们口味还是很合得来的，除了魏笙晴从来不喝酒之外。 为了让魏笙晴扭转这个奇怪的习惯，红颜特意在菜里加入了一些酒，并且把家里所有的牛奶还有咖啡都兑上了各式各样的酒。 对于魏笙晴来说，这是噩梦般的一天。 她不能沾酒是因为她沾酒既倒。在红颜无孔不入的酒精攻击之下，魏笙晴华丽丽地晕倒了。 红颜望着半死不活的魏笙晴一脸怔然，反应过来之后她却是得意大笑。 一个魏笙晴无力反抗的夜晚过去······ 从那之后，小两口之间的斗争从苦瓜问题变成了酒精问题。 红颜明劝暗算无所不用其极，魏笙晴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脑袋瓜子转的极快。 小两口之间几乎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上次被虐死的单身狗这次只是路过围观了一下，就再次被拖入坟墓。 嗯，比上一次劲爆多了。 至少上一次魏笙晴吃苦瓜表情是苦哈哈的，这次喝酒之后，表情······还是挺享受的嘛。 知道太多的单身狗被魏笙晴拉出来鞭尸了。 等到下一任主神交接的时候，已经是千年了，一切曾经存在过的人和事随风散去，只剩下了红颜和魏笙晴十指相扣的双手。 “怎么这一次的主神还是三号公寓？” “也许是因为，女子之爱太过纯净，而女子心性悟性又太高了吧。” “纯净吗？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满脑子都在开车？” “诶呦小魏，我们快点去风久界吧，述职去过一次实在是很有趣，别耽搁了啊。” “喂，不要转移话题。” “你一定要在接班者面前暴露自己的属性吗？” 打打闹闹着，风久界多了一对模范妻妻。小魏小红修成正果，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么，用此生印证地老天荒。 119.番外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neirongye300();</script> 妖本无心。 所以妖族不应该有像人类一般的感情。 有时候苏烟儿觉得她和魏笙晴真是绝配。 一个不爱苍生的佛，和一个痴傻若狂的妖。 可是佛一旦了悟而去，妖还有什么感情呢？ 那个人走进十万大山，化身真佛，妖也就断了念想，成了真的妖。 心中空空荡荡，却是一举突破。 元婴，妖仙。 原来她们需要的都是放下。 苏烟儿看着云雾变化，一会儿便是另一个模样。 “你突破了，那么魏笙晴也完成了她的任务，可以离开了。”幽幽的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苏烟儿想要笑，但是脸上却分明是波澜不惊。 “她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现在只记得她是这个世界的魏笙晴。” “没办法，毕竟这个世界，算是她的前世？” “那么我呢？苏烟儿的存在呢？” “原本是没有你的······她会在师傅和师兄的庇护下羽化成仙，她会和凌昱焉在一起，成为人人钦羡的神仙眷侣。” 苏烟儿用手盖住眼睛，似乎这样子就能够掩饰住泪流：“我不该来。” 良久，那个声音才重新响起：“若是她忘记了种种，不再是你认识的魏笙晴，你还会喜欢上她吗？” 思绪飘远，想到了原来，苏烟儿竟然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我记得最开始只是为了那颗心——拥有一个真正的王者，才有逃离三号公寓的机会。所以我选择了以我作饵。如果我都不成功的话，就不会有人成功了，我自信。因为我和她那么像。 我教她一些东西，本来准备慢慢培养，但是她成长地太快了，快到我几乎不能保证我能够得到她的心。 此情，一往而深。这是所有稍微了解到她的人对她的评价。可是我知道，真正的她，从未动过感情。 因为我也是那样的啊。 太了解了往往就会揣测，直到连自己都看不清楚。 也许我该谢谢你，暂时封存了我的记忆，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让我能够正视我自己，正视一颗已经沦陷的心。” “一开始，小狐狸，其实是想要看到那个总是从容的人出现不一样的神情的。 后来，变成了就那么看着都能够笑出来，就那么看着就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小狐狸想方设法地想要了解她，然后发现她其实是一个过分单纯的人。这样的人会受到伤害的吧，小狐狸第一次有了保护一个人的欲望。” 后来啊，便是禁地之变。 芸夕带她去禁地，她认得芸夕是魏笙晴的师妹，也知道芸夕对魏笙晴有着哪样的心思。 只是她是狐族的皇者血脉，即使因为少族长之位被胞姐苏影儿追杀到了修仙界，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有一丝怯意。 所以被芸夕刺伤的时候，她只是了然的眼光。怀空出现之后，她不得已逃离了。 她打不过那时的怀空，献祭了寿元修炼《六道秘典》的怀空功力几乎是与日俱进。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的话，就只能够和魏笙晴离的远远的。小狐狸想到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小师姐了，就犹如万箭穿心之痛。 所以就算是在族内和胞姐生死厮杀，她也挺了过来。 所以就算是被投入了妖族的灭妖天火之中，她也丝毫不愿意放弃生的希望。 所以就算是在整个蛇族都疯狂攻击她的时候，她也紧紧捏着《六道秘典》。 只为了笑傲天下，再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们。 可是老天偏不让啊。 苏烟儿有多爱魏笙晴，就有多痛恨自己那一夜为什么没有陪着魏笙晴联手抗敌。 怀空死在了那里，魏笙晴其实也死在了那里。 尽管后来的灭妖天火噬心之痛，也不及悔恨的万分之一。就算是当时和她一起死在了那里，也可以大胆地相拥，也可以牵起对方的手，而不是生死相斗。 怀空死的蹊跷。这是后来恢复记忆的苏烟儿发现的。 他修炼不得方法，但是《六道秘典》的威力不至于他连逃都逃不出去。 是奇楠。 奇楠一开始的任务就是杀了怀空。 怎么杀？ 骗取感情，再在最关键的时候露出獠牙，震惊心痛之下的怀空没有再抵抗。 甚至于，苏烟儿找去了魏笙晴都成了她算计的一部分。 她看起来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猎杀者，总是喜欢装作无辜。 苏烟儿有些明悟，所以她担下了小师姐的恨。 “你到如今，也算的是一个真正的王者。”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烟儿目光悠远，似乎能够听到十万大山的虫鸣阵阵。 “风久清，你想要帮助她，可是却成就了我。这世事，真是难料。”就像她们解开了前尘，也就划开了界限。 从此没有两个人的未来。 “她已经忘记了。”风久清叹息，“你们可以再次培养一个人，不需要那么高的要求了，毕竟你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王者。” “我没办法放弃她。我甚至连不想她都做不到。”苏烟儿坚定道。 “如此······我才确定你是真的爱上了呢。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啊——王者，拥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并且，至死不渝。” “可是，”风久清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已经被困住了呢。” 看到佛道秘典的时候苏烟儿就知道，魏笙晴练错了。 六道秘典不是六本书，而是四十二个字。 妖道就只有七个字：“六道秘典之妖道”。 一切缘法都是从中参悟。 可惜佛道传承断的太久，竟把后人的手记当做正典。 似乎命运就喜欢将事情拉到悲哀的境地中去。 如果不是那个来自十万大山寺院的小和尚，如果不是天地至宝乾坤罩，如果不是魏笙晴随身带着的那本秘典，有着真正佛道的七个字，那么现在一定又是另外一方光景。 是置身尸山血海，在乾坤罩中浑浑噩噩终至老死，还是抛却前尘，在青灯古佛中修身养性孤老终身？ 对于苏烟儿来说，这没有什么分别。 终于是，见不到了。 “我还能够，在看到她吗？”也许是在这个世界待的太久了，明明知道只要一回公寓就能够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她也不禁有些疑问。 “······也许吧。”良久，风久清才回答。 猎杀者的培养有时候主神也是插不上手的。 一号公寓的猎杀者，是那个太上长老，他的任务是杀死空山李掌门，魏笙晴的师傅。 于是他暗中引导，让凌昱焉把死机给空山。他对凌昱焉说，这样魏笙晴就不得不依靠凌昱焉。 二号公寓的猎杀者，冥门席掌门。他的任务是小和尚。 他获得了小和尚的心，在最后一刻。 他该感谢魏笙晴的，感谢另外三个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猎杀者。 或者说，魏笙晴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猎杀者。 这是她的前世啊，她这一次是真正的自己，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暴露出来了，没有层层莫测的面具，没有费尽心力织就的茧。 赤子一般。 在那些猎杀者中一败涂地。 所以才会细心地将自己保护起来啊。 苏烟儿一步步走上十万大山。 “我想把她找回来。” ······ 小和尚敲着木鱼，沉静的样子让师傅暗自点头。 “释空，你此行下山，懂得了些什么？” 小和尚眉眼温和，却也仅仅只剩下了温和。 “弟子看到了很多，似乎懂了很多，却根本不懂。”他语气平静，“弟子已经全然忘记了佛家教义了。却好似无杂无垢。” 大和尚对着行了一个佛理。 “佛，原本就是这世间最包容，也最狭隘的存在。”大和尚低低道，“你同我说故事吧。” 小和尚抬头，突然间微笑起来。 竟如同拈花佛笑一般。 “弟子想说两个故事。” 一个故事，是佛修女子和妖修女子生死相许。 原来世间诸般，芸芸众生，真正能够救得对方的只有那一人。 而更多时候，不是甘愿放下，而是无可奈何。 “红尘多少无奈之事？生却别离，不可再见。看痴人，原来佛和妖都是一般。” 小和尚说，他平淡叙述那修仙界的年少掌门和妖族的族长。 “看是年少时，能有如此冲动吧。生死相许，可否挺的过尘烟滚滚呢？”大和尚念了两声佛号，突然提问。 小和尚平和如初，只是语中坚定。 “挺的过的。便是生生世世轮回辗转，也记得那人的笑貌味道，也记得那人的爱恨之物，也记得，不离不弃。” “师傅，第二个故事，是一个刚下山的小和尚和一个行事乖张时而蛮横时而温和的掌门人——他倒真不像掌门，大小事务都是嫌烦，他倒真是个掌门气度，机关谋算无一落下。” 他笑得深了。 “可惜他栽在了一个小和尚手里。” “他问小和尚：倘若这次观礼便回不来了，你还要去吗？ 小和尚说：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凑了一会旷古绝今的热闹，千刀万剐我佛也一笑置之。——师傅你说，小和尚说的这是什么歪理？ 偏生那人真的带他去了，他安排好了后事，小和尚后来才知道。他以为他能够护得两人周全。 可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一个小和尚。 师傅，你说，他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将那抵御佛音的玉佩塞给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和尚？” 苏烟儿进来时，听到的是小和尚淡淡的问话。 “小和尚，你懂得如何叫□□吗？”她问他。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微笑道：“爱便是性命为他所赐，纵然心若死灰也要尽力活得开朗明亮，时时为他祈愿。间隙时间，再暗自盼着个来生。” ······ 苏烟儿诵着经文，一声一声，同微微禅音混在一起，飘去很远。 魏笙晴不在这里，她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任何一处了。 她终会来到这里的，但是她还在路上。 苏烟儿会在这里等，用一个新的身份，不再让过往的无可奈何变成错过的理由。 她会用一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样子去见她，带着同样的情感。 就叫做红颜吧。</p> 120.第一章 那是一条幽暗的小道，似乎整个世界都虚无了，只剩下那一条路，不知道通向何方，不知道长短距离，不知道机关险要。 但是这是唯一的选择。 魏笙晴一步迈出，眼前竟有了一个寺庙淡淡的影子。 是这儿啊······是哪儿？ 她迷蒙地四下环顾。 突然异常喧闹的声音灌进耳朵，她的头疼欲裂，胃中翻腾，喉咙也尽是灼烧般的感觉。 “欧阳总裁，希望这次合作能够顺利啊。” 这是一次酒宴的结尾。 谈成了一笔生意，都要开一桌酒席，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喝了些酒，气氛热络起来，似乎就建立了一些虚无的信任和友情。 “合作顺利。”她伸出手和那个精干的中年男子微微握了一下。 混混沌沌地走到外面，被夜风一激，她才猛然间清醒了一点。 自己还真的是不能够沾到一点酒呢，就算是在酒桌上混了那么久，酒量也是浅的可怜。 一辆车缓缓驶到她面前，车门大开，跳下一个青春靓丽的女生。 “欧阳，又喝多了？快回去吧。”那个女生将她扶进车内，自己却是折向了那群高管总裁，“我是欧阳集团的刘雅昕······” 交谈的声音她听不到，车上有她熟悉的刘雅昕的气息，于是她安下了心，沉沉睡去。 她是欧阳轻轻。欧阳家族的大小姐，也是欧阳家族的继承者。 刘雅昕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她年少时期的同桌，现在的······爱人。 当然，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很少很少，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她们是关系亲近的姐妹。虽然外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竟然能够相处地那么融洽。 迷迷糊糊间欧阳轻轻感到刘雅昕回来了，对司机说：“回去吧。” 鼻尖是刘雅昕钟爱的香水味道，梦中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感谢生物钟让她六点半就醒了。 洗漱完毕，下楼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正在摆弄早餐的刘雅昕。 刘雅昕冲着她露齿一笑：“还是这么准时，来吧，给你做的爱心早餐。昨天520你都没有陪我，不过521我陪你也是一样的。” 她温柔地笑了起来，比刘雅昕高了半个头的她轻松地摸了摸刘雅昕的脑袋，“我这不是要工作吗？今天也要上班，你跟着我走？” 为了让别人生出异心，所以刘雅昕一直都没有插手公司的事务，整天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做。 刘雅昕道：“我今天就要跟着你啦，你去公司，我也去。要不你也给我找一个职位干着吧，看你一直在应酬我也好想帮你的忙。这么好几年过去了，别人应该也知道我们感情这么好，不会动的。就算是做你办公室外面的送水小妹也好啊。” 她点了点刘雅昕的鼻子，“我怎么舍得你去做杂活，不过竟然你想要工作的话，我给你安排一个有锻炼性质的工作，你可不许喊累啊。” 刘雅昕扬起灿烂的笑容：“帮上你就好啦。” 那笑容就好像高中的时候，她们相知，然后她红着脸对刘雅昕表白。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她们没有任何阻力地在一起了，哪怕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哪怕是她被周碧月刘雅昕被刘突然表白，她们也从没有考虑过退出或者放手，对于别人的介入，她们从来都是严词拒绝。 她们从高中一直到大学，从本科生到硕士，从读书到工作，从没有分开。 后来她越来越忙，有时候冷落了刘雅昕，她其实很伤心不安。只是两个继承者的出现势必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也只能够让刘雅昕闲着。如果刘雅昕和自己一起工作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刘雅昕开心的模样，她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欧阳集团已经被她完全控制在了手里，也不怕别人再耍什么花招了。 仿佛日子就可以一直平淡快乐下去。 刘雅昕进入欧阳集团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甚至她开始出现在和各大公司的沙龙上的时候也没有人觉得有一丝不对。 那两个姐妹关系好的就好像是同一个人，外人竟然已经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 这让暗自观察的魏笙晴松了一口气，没人想要打刘雅昕的主意，利用她渗入欧阳集团就好。她不希望刘雅昕被人利用办了刘雅昕不乐意的事情来。 于是她在公司内给刘雅昕放权。任谁都知道了欧阳轻轻对刘雅昕的偏袒，就算是得罪欧阳轻轻，也不能够让刘雅昕不舒服。 周碧月是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她曾经对欧阳轻轻说过：“这样是不是不好？” 欧阳轻轻只是宠溺地笑着，“她是刘雅昕啊。” 周碧月便闭了嘴。周碧月是喜欢着欧阳轻轻的，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欧阳轻轻绝对不会接受周碧月，哪怕是因为对方的能力而算得上重用，作为总公司的人事部经理，但是最多也不过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罢了。 由于和那些人打的交道多了，刘雅昕和刘熙重逢也就是意料之中。 她没有在意，这么多年的感情，她相信刘雅昕。 “你都让周碧月这个家伙在你身边待这么久，我就不能够以正常的生意关系去接近刘熙吗？”刘雅昕对她说的时候颇有醋味。 她摸着刘雅昕一头柔顺的长发，看到这个女生窝在自己怀里，对自己说：“我们，真正一起吧。” 刘雅昕的脸色通红，显然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是非常害羞的。 她愣了一下，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要吧。” 那个人的神色是恼怒的，“为什么？我们明明在一起那么久了。”却没有过多的肌肤之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的确对这种事情是莫名抗拒的，似乎潜意识里拒绝和这个人那么做。 “算了，我知道你累了。睡吧。”刘雅昕竟然给她找了一个理由，自己离开了。 第二天她们谁都没有再提，此时倒是默契的很。 如果就是这么一直下去的话，也许哪一天她就会接受了，就会沉浸在这个世界中无法自拔了。 刘雅昕的职位一步步地提高，所有人都承认了她——不只是身份，还有能力。 她也不需要时时提点教导刘雅昕了，刘雅昕的天赋远在她的想象之上。 那么一个单纯的人，也能够这么快适应商海的诡谲呢。 收购刘氏集团是欧阳集团秘密进行的一个动作。 欧阳轻轻早就在数年之前在刘氏集团里插了好几个钉子。 这一次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她把刘雅昕拉进来，让她参与，作为最后一次锻炼和考察。 这次之后，那几个分公司就可以交给刘雅昕了。 最开始一切顺利，顺利到欧阳轻轻都开始不安起来，她亲自严密地接手着第一线的消息，刘雅昕每次交文件进来的时候都能够看到欧阳轻轻皱着眉头看手上的材料。 刘雅昕会给她冲一杯咖啡，换来她温柔地一笑。 欧阳轻轻的笑容只是对刘雅昕绽放。 这是刘雅昕沾沾自喜的，有一段时间她曾经十分伤心地问欧阳轻轻：“欧阳，我是一个太平凡的人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心啊。” 因为这一句话，刘雅昕坚定地陪了她十年。 但是当她看到手中的协议时，那十年就好像是幻影一般，一触即灭。 她浑身冰凉，眼前发黑，却还是死死地盯着刘雅昕的眼睛，刘熙的嘲讽被她视而不见。 刘雅昕不敢看她。 “所以，你一早就把所有的计划和钉子都告诉了刘熙？” “是。” “所以，你每次给我送的文件都是做过了手脚的？” “是。” “所以，察觉出有问题的经理都是被你暗中调离的？” “是。” “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 “······你给我很多，可是我需要更多。” 刘雅昕终于鼓起勇气看着这个倔强挺着脊梁的欧阳轻轻，欧阳设计的真的是万无一失，就算是那几个参与者谁泄了密她都可以用雷霆手段中止这次收购。 可是只有刘雅昕，这个欧阳轻轻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的人，她在刘雅昕面前毫无秘密可言，这就成了唯一能够击败她的武器——她的感情。 欧阳轻轻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不会变，但是对方会变，有了钱，有了时间，刘雅昕再也不是一开始那个单纯善良的高中生。 欧阳轻轻不知道，刘雅昕逛夜店，买名牌，但是却隐藏的很好，对她完全放心的欧阳轻轻甚至都没有察觉出来。 欧阳轻轻不知道，当有了放纵的资本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在纸醉金迷的腐蚀之下变得阴暗起来。 她错在，爱她。 欧阳集团易主。 这不是结局。 刘雅昕想要更多，刘熙就帮她得到欧阳集团，作为回报，刘氏集团的那些暗桩和欧阳集团的几个分公司都交给了刘熙。 欧阳集团，变成了刘雅昕的财产。 但是她怕，那个优秀的，光芒万丈的欧阳轻轻随时有可能东山再起。尽管知道欧阳轻轻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她很早就开始设计了。 所以欧阳轻轻死在病床上的时候她一点意外都没有，反而觉得太慢了。 是太慢了，每天的早餐和咖啡里的慢性□□竟然过了好几年才将人毒死。 当然这样就极为隐秘了，何况是在掌控着欧阳集团的刘雅昕的掩饰之下。 缠绵病榻的最后几个月里，欧阳轻轻没有看到刘雅昕，但是看到了自己当年写给她的情书。 刘雅昕托人给她带口信。 “谢谢你，但是我需要的不是爱情，是面包。” 她抬头，似乎看到了当年笑得羞涩的刘雅昕对自己伸出手。 到底是谁错了呢？还是爱情错了？ 相知相守十年光阴，最后在现实的纸醉金迷中化为乌有。</p> 121.第二章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魏笙晴似乎看到了庙宇古老的门梁。 她是猎杀者，她的第一个任务是捕猎，任务目标叫做刘雅昕。 魏笙晴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不被那过分现实的幻象击溃。 但是她心中也知道，那不是幻象。如果自己不是猎杀者，而是实实在在的欧阳轻轻的话，她的结局就是那样——被自己珍而重之的爱人毒死。 心中微寒，不知道下一步踏出去会遇到什么，难道还要将那个世界的覆辙重演吗？ 魏笙晴索性不想了，再次踏出一步。 ······ “春花啊，快点醒啦，今天你不是约了医生的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春花艰难地睁开眼睛，身体还犹存疼痛。 看起来不看医生是不行了，希望只是一个小病吧。 “会不会是当年的旧伤复发？”那个女人很紧张地说，给夏春花递过来一杯水。 夏春花眯着眼睛看她，郑秀智，这个当年偏激的漂亮姑娘不知不觉都变成了中年女人啊——当然她还是那么漂亮。 夏春花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眉目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只是连日来的病痛让她看起来极为憔悴。 “秀智，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还是了解的，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你其实老是爱逞强。当年也是，想都不想就冲上来，还好最后给救活了······”郑秀智还有一点后怕，但是已经能拿这个事情打趣夏春花了。 “啊，真险。”她笑起来。 那个时候李相美想要毁了郑秀智和任娜美，夏春花直接冲了过去接了那一刺，心脏出血。 郑秀智和任娜美还有sunny的其他成员在抢救的两天中哭的天昏地暗。 郑秀智想过自杀，还好被发现的及时。 索性夏春花到底是救活了，但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治疗，拥有更好的环境，她们家搬到了美国。 郑秀智紧接着就出了国，去找她。 但是sunny的其他人，几乎就断了联系。 在美国的接近三十年中，夏春花都是和郑秀智在一起的。她的天赋在商业，打下了一个不小的基业，郑秀智则成了家喻户晓得电影明星，被韩国媒体称赞为“韩国的骄傲”。 三十年间，夏春花一直都是一个人，她走在街上随意就能够看到郑秀智的海报，海报上的女子有一种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 有时候，夏春花会对着那些海报恍惚一阵。 这么一个光鲜的人，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吗？ 郑秀智当年对她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不要嫌弃我。” 也算是达成了诺言吧。 无论夏春花搬到了哪里，郑秀智总会跟着搬过来。 但是她没有什么时间在家里，也更加没有时间和夏春花在一起逛街吃饭散步看电影······ 她周旋在几个绯闻男友之间，还传出了一些绯闻女友的照片，她要应付媒体和无孔不入的狗仔，还要去各种各样的时装周走秀，她要细心地挑电影剧本，还要和经纪公司斗智斗勇。 郑秀智一直很忙。两个人偶尔约出来见面，也是在私密性极高的私人会所，夏春花讨厌那样的地方，她豪爽，喜欢热闹和喧哗。 五年之前，郑秀智息影。 她已经老了，她成为了经纪人，用当年自己的经纪人对付自己的手段对付新人。 “这是磨练。”她对夏春花说。 夏春花在电话里却没有说话。 直到现在，郑秀智终于和夏春花在一起住了。 一座小别墅，两个人还有四个女佣，度过了两年。 只是谈论最多的，竟然还是三十年前的sunny。 “我想回韩国找她们。”夏春花从医生那里回来的时候，对郑秀智说。 郑秀智正在培养手上一个颇有天赋的女孩子，炒作着她和另一个男生，拿着电话似乎在打通关节。 “啊？为什么？”郑秀智把电话挂掉。 夏春花笑了一下，“我很怀念当年的生活。” “我也很怀念。”郑秀智深有同感的点头，“可是我们的时间很多啊，等我忙完了这一阵，你手上不是也有一个蛮重要的项目吗？” 她又重新开始拨号。 夏春花将手上的本子甩到桌面上，此时竟有一种超脱的潇洒。 “我得癌症了，晚期，医生说还有三个月的生命。” 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侦探社吗？帮我查五个人。” 首尔很久以前叫做汉城，这里的女子中学学风很差，也比较瞧不起外地来的学生。 比如说那个全罗道的女生，任娜美。 “娜美？”她轻轻喊道，站在女子高中门口的中年女人似有所感的回头。 尽管到了中年，她还是那么可爱的模样，几乎没有变过，岁月对这个女人还真是仁慈啊。 “请问你是？”她一边疑惑地打量着夏春花，一边留出心神找自己的女儿。 夏春花摘下墨镜，眼圈青黑，但是目光却是灼灼。 这样神气的目光只有一个人能够有。 任娜美噙住泪水。 她到她身边的时候，只有三个月的生命。 夏春花和任娜美一起走到当年的学校，她们在这里相识，在这里成立sunny，在这里胡闹。也在这里爱过。 “秀智呢？她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的吗？”任娜美不紧问道，当年郑秀智想去美国的态度有多坚决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夏春花挑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会出现在我的葬礼上的。” 呆滞了半晌，任娜美才反应过来。 “为······”为什么？她没有问出来。这是那两个人之间的私事，自己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了。她现在，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母亲。 独独不是三十年前那个单纯的小女生了。 夏春花却是大大方方地说：“她说把我的时间留给你们。”而她会把自己的时间留给工作，留给下一个明星。 “那，我陪你。” “好。”夏春花不意外。 因为任娜美的丈夫出差去了，要三个月才能回来，刚刚好错开的时间不知道是命运在体恤自己还是偏袒任娜美。 不要做选择了，多好。 sunny的队员一个个的被找到，生活的好或者生活的坏通通没有提。 时隔这么多年，夏春花还能够让这些已经成为女人的家伙团结到一起，她也值得骄傲了。 但是她赔了一辈子。 和郑秀智的三十年，最后敌不过一次工作上的机会。当年她多有勇气，现在就可以多决绝。 看，当年是我追逐的你，那么我对你就没有亏欠。 夏春花用了三十年去揣摩她，去接受她。她不知道，或许是她不想知道。 正如她不去想夏春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结婚的打算甚至没有谈过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而任娜美给了夏春花一段刻骨的相思，又再次陪她走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娜美啊，你还会跳我们的队舞吗？sunny的队舞！”胖胖的金江美问。 任娜美呆了一下，“依稀记得一点。” 她时常回忆那段岁月，但是却并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现在重新学吧，我们大家。”夏春花揽住她们，即使每日受着病痛的折磨，也是那么的英武。 同三十年前一样的感觉——夏春花能够保护sunny。 “好啊！” 所有人都赞同。 于是一群到处游玩的姐妹们又多了一个项目。 音乐响起的时候，夏春花悄悄退了出去。 不久后，救护车的声音掩盖了音乐。 ······ 夏春花说过，要办两个葬礼，一个面向公众，谁想来就来吧，看一看当年那个搅动风云的夏春花现在也不过是占了几个平米的小地方而已。 另外一个是私人葬礼。参与者是sunny的成员。 郑秀智从美国飞了回来。 “为什么不陪春花最后三个月？”任娜美有克制不住的怒火。 “你没有资格教训我。”郑秀智摘下大大的墨镜，妆容精致，香水味淡淡的，“一个从一开始就逃避的人是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今天是春花的葬礼，我不想和你吵。” 剩余的人面面相觑。 任娜美不敢面对缠绵病床的夏春花，她放了她到美国去，也不再联系。 郑秀智则是为了工作放弃了夏春花的最后一段时光，说起来，三十年也够了吧。 其他的sunny成员没有那么多的情感，追随着夏春花回忆也多是对故友将死的怜惜，顺便追忆一下自己的青春岁月。 三十年和三个月是没有差别的。 到底是在时光中将爱情抹灭，到底是在生活的考验中将爱情丢弃。 音乐在灵堂中响起。 00:00。六个女人在夏春花的肖想画前面一起跳起舞来。 动作默契，仿佛排练了千百遍。 ······ “猎杀者魏笙晴，封号深情。” “此情，一往而深。” “此情，从未相生。” “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你以心骗心，以心猎心。最后真的得到了那颗心吗？” 高高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是禅音，又似乎是来自地狱的呼唤。 魏笙晴看着又近了很多的庙门，停在这里却迟迟不走下一步。 她原以为，自己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却可以获得别人的心。 但是如果这世间本没有爱情，那么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都是水中捞月。 “我还记得风久鸢和桃于归。我还记得风久景问和刘婧。我还记得白露和舞阳。”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晋升第五层的考验？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说想要进入第五层就必须要经历修复性世界。 “但那些不属于你。你终归会失去别人的爱，失去爱别人的能力。” 那个声音冷笑起来，又似乎有万千的悲悯，给了魏笙晴判决。 魏笙晴缓缓踏出下一步。</p> 123.第四章 鼻翼传来一阵浓厚的鲜血味，她浓密的睫毛扇了扇，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申晴，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复兴大业还没有成功就急着对我们下手吗？” 汉子的吼声在耳边炸响，她眼中闪过一抹凌厉，足尖一点，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掠处，下一刻，狭长的刀身穿透那人的身体。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汉子双目圆瞪，气息却是就此断绝。 末日快结束了。 自从陈晓松的血液被广泛应用之后，丧尸的抵抗力就越拉越弱，进化的丧尸也在现代化武器和同样进化的人类的攻击之下几乎灭绝。 那么现在就快要到分蛋糕的时候了。 一个月前，她在别人眼中还是游走在外的独行侠，现在就成了军队的刽子手。那些在末日之中崛起的民间力量的首脑一个个的被她一人一刀铲除。 她是“屠夫”。 而军队的人叫她“清道夫”。 这两种称谓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就好像他们叫她“申晴”和她叫她“魏笙晴”一样，都是一个代称。 其中的情绪，应该也差不多吧。 自己的确是一把听话的刀。 尽管是不打一声招呼，从暗处回归军队大营，也没有一个人发现。 直到她出现在了指挥部，衣服上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申晴小姐真是厉害，竟然连那个虎王都不是你的对手。”将军已经见怪不怪了，目光落在了她衣服上的血迹，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已经会把血溅到衣服上了，看起来她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了。 “申晴小姐想必有些疲累了，我马上就去处理虎王的部队，申晴小姐休息一下吧，在这里，您可以随意活动。” 他的语调很温和，对她的冷漠也是不以为意。 她不发一言，直接转身走开。 执行的任务越来越多，她的信息泄露的也越来越多，敌人也越来越强大，她已经不是最开始那种举重若轻的样子了。 好在，她的武力还算是当世无双。 还有利用价值呢。 部队要开拔了，清扫那个虎王的力量。 军队中有一个女生和他们格格不入。 女生会温言低语地照顾伤员，也能够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在末世中，性别歧视被放到了最大，但是所有人对这个女生都是恭敬万分，甚至有一种崇拜的意味。 “晓松大人，这一次清扫虎王的部队实在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您不必随军受这些劳累的。” 一个军官挠着头说。他面色涨红，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陈晓松美目流转。 “没关系的，我一直在休息，没帮上什么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不是也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吗？不会有危险，就当是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风姿吧。” 军官脸色更红了。 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陈晓松的请求。没有一个人会拒绝这么一个美人大英雄。 陈晓松的确不会有一丝危险。 魏笙晴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她还是暗中跟了上来。 “你后悔吗？”没外人的时候陈晓松会这么问她。 她没有一次回答过。 因为她不知道陈晓松问的是什么。是自己将抗毒血清直接注射到了她身体里直接导致了成为了被人控制的“救世主”，还是自己选择了留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刀。 魏笙晴从来都只是陈晓松的武器。她叫魏笙晴，不叫申晴。 她也知道陈晓松在布一个很大的局，自己是局中最重要的一环——杀人的一环。 “诶。”陈晓松低低地叹息，眉宇间都是无奈的神色，“我其实没有什么自由。我的特殊决定了如果我不是最高的权力者，我就只能够是傀儡。” “我知道。”她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陈晓松安下了心。 陈晓松知道她不爱说话，更加不爱解释什么，但是只要说了，就是真话。 “谢谢你。”陈晓松眼中有水汽凝结。 魏笙晴肩头抖了抖，终于还是一个闪身消失在陈晓松的视线中。她没有离开，而是在暗处保护她。 魏笙晴是刀，刀是不会有休息的时候的。 只是最后想要说什么呢？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是陈晓松安排在军队的钉子。 军队用她，也猜忌她，在她的任务无一失手的时候会暗中下绊子，她的武器相貌甚至一些特殊的能力这些信息又有多少是从军队放出去的呢？ 军队又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呢？只有，陈晓松了解自己最多啊。 一个个民间势力的高层成为她的刀下亡魂，很多民间势力就此投降，只为了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他们手中还有着兵权，尽管会被不断地分散，但是一进去直到最后的分蛋糕环节，他们都会有不错的待遇。 甚至一些玲珑剔透的人已经爬上了很高的位置。 而对于那个导致了他们放弃自立为王念头的人，他们的态度就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说到底，魏笙晴只是一个武器，当没有了敌人的时候，这个武器就有一些不顺眼了，万一噬主怎么办？ 于是很多人联合起来，布下了一个局。 “就当做是为英雄们报仇吧。” 没错，那些民间势力的首脑都是英雄，魏笙晴是杀了英雄的小人。 总有一个人需要背上全部的黑锅，魏笙晴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没有人反对。 但是她却清清楚楚这个局。 她本来就没有真的效忠这个组织，她不傻，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但是她也是世间最傻的人，她明明可以随意逍遥，但是却选择了入局。 从一开始，在军队当间谍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不开了。 听到陈晓松说“你就将计就计吧，我在外面接应你”的时候，她心中是有一丝幻想的。 只要陈晓松的力量压上来，加上那些人亲手设计的局，陈晓松绝对可以成为执牛耳者，成为新世界的最好话语权者，也有很大的可能，救下在三重棋局中的魏笙晴。 她们之间默契十足，也许是因为恋人之间的心有灵犀？ 计划很顺利，双方都这么觉得。 所以赢的一定是陈晓松。 那是魏笙晴突然间反戈一击，让军队大乱之下出现的声音。 “清理叛徒——” 陈晓松的声音清丽，就像她对着魏笙晴一遍又一遍地描绘未来的时候。 魏笙晴在人群中冲杀，就算是她，也不禁筋疲力竭。 在几乎要昏迷的时候，陈晓松带着一大队人终于到了她面前。 如果她救下她，她们从此生活在一起，一个权利巅峰，一个武力巅峰，也算得上是圆满。 陈晓松扶起她，她明明白白地听到这人用那清美的声线说：“此人就是军队传说的清道夫——申晴。” 陈晓松也不叫自己魏笙晴了。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魏笙晴就明白了。 她自始至终都只是刀，只是一把危险的武器。 申晴这个名号承载着多少的鲜血，有多少仇恨？ 只要说出来是申晴，那么自己就不得不死。杀了自己的人会有多大的声望呢？ 至少，当陈晓松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交椅的时候，不会再有一丝阻力。 看起来，自己这个武器很成功呢。 自己是不是很少笑？否则为什么陈晓松看到自己的笑容的时候表情会那么复杂。 她们曾经爱过。 陈晓松俯下身来轻声说的话魏笙晴也听得明明白白：“我喜欢过你，但是在你成为刽子手的那时候，你就永远只能够是刽子手了。小曦那个孩子，我会收她做义女的。” 陈晓松需要一把刀，于是她成了那把刀。原来她首先杀死的，是两人之间的缘分，在陈晓松的执掌之下杀死的。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那个时候，每次离去时都没有问出来的问题是：“愿意和我抽身而去吗？”她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陈晓松。 她更相信，陈晓松会用一千个理由，继续留在这个你争我斗尔虞我诈的棋局中。 所以当自己的刀被别人握在手中，朝着自己的脖子挥砍下来的时候，魏笙晴只是说了一句话：“我叫魏笙晴。” 这一刻，我不是武器了，你会不会有一丝动容？ 陈晓松没有懂她的意思——怎么可能不懂？她们心有灵犀，陈晓松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但是陈晓松不愿意懂罢了。 那就当做自己最后的爱意了吧，不强迫陈晓松懂。 血花溅出一段距离，却没有达到陈晓松在的地方。 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浩浩荡荡而去。 陈晓松还是救世主，成为了权利的最高者。 魏笙晴不再是没有知道的，只属于陈晓松一个人的英雄，而是遗臭万年的刽子手。 没有心的刽子手，是拥有最浓烈感情的人啊。 ······ 恨不恨？ 她这么问自己。 不恨。这一切不都是自己的选择吗？ 那么，爱不爱？ 没有答案。 原来自己还是渐渐丧失了对那种情感的信任，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资格。 心魔路上，能否最终给自己一个答案呢？ 魏笙晴看见了庙宇中模糊的人影了。 有一个异常熟悉的影子，是她吗？ 既然是她的话，那就再鼓起勇气，走下去吧。</p> 124.第五章 她是窥破机甲奥秘的修复师，她叫申晴。 这里没有越风云，没有苏素。荒芜之域的军队和联盟军队依旧焦灼。 而她手上有着决定这场战役的研究成果。 女生从暗处走出来，看着面对存储卡发呆的她，只是问：“饭做好了，吃饭吗？” 她收起了存储卡，眼睛有些黯淡。 “你先吃吧，我去一趟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不少破败的机甲，包括在荒芜之域那群人手中夺得的机甲，这个机甲同联盟的机甲完全不一样，它正在进行自我修复。 “扣扣，”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起来，一下一下异常清脆，她告诉那个机甲：“我知道你是有意识的，我不希望战争走向你死我活的境地，你是荒芜之域的人，有没有什么办法？” “诛杀背叛者，绝不讲和！” 机甲传递过来这么一条信息，她微微挑眉，看起来这是一个偏激的机甲呢。 不过如果没有这种情感和信念，估计也成功不了吧。 负手而立，机甲的金属气息充斥着周围的空气，这种自己曾为之深深着迷的气息，导致了无数人的死亡。 将侵略战争变成融合战争······她摇摇头，这不是她能够办得到的，她仅仅是一个出色的科技人员，仅此而已。想要达到这种宏伟的目标，必须得是眼光毒辣手腕强硬的政治家，而且现在还必须有一些势力。 荒芜之域那边她不知道，联盟这边只有一个人选，但是拜托那个野心勃勃的人，将这么重要的研究资料放到他手上，恐怕会事与愿违。 毕竟，联盟中绝大多数人留着荒芜之域就是为了机甲的秘密，既然秘密已经拿到了，就会马上投入生产，将荒芜之域这个不听话的邻居斩尽杀绝。他们做得出来。 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孤家寡人啊。 但是如果自己拖下去的话，双方都会损失惨重。 不能再犹豫了，成果是一定要给联盟的，但是给谁，怎么给，给了之后的后果都必须考虑到。 艺贤把饭菜热了第三遍的时候，申晴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有办法了？” 申晴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想促进融合······”艺贤听的很认真，哪怕她早就了解了，申晴慢慢说：“但是我没有兵权，只能够把成果给联盟的某个高层。我不是很放心他，但是他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艺贤笑起来：“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艺贤的目光是包容和信任的，申晴也不由得扬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比机甲更迷人的东西，她已经找到了，不是吗？ 和联盟高层的谈判算得上是步步惊心。 除非完全没有纰漏，申晴不愿意敲定，但是时间又却是拖不下去了。 所以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眼圈青黑，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不少。 “联盟决定，先将兵力压制起来，腾出生存之地和一大批物资给荒芜之域。但是兵力撤退的地方绝对不能够让荒芜之域知道。”她喃喃道，接过艺贤递过来的果汁，“我会去那里，把存储卡给他们。” “你的安全呢？”艺贤不无担忧地道。 “只要交给他们，我的生死并不重要了。义士死节······虽然应该和你们口中它的真正含义相去甚远，但是感觉应该是一样的吗？” “你愿意为了这个世界放弃你自己，和我？”艺贤的眼睛有一些水雾，如烟般锁住了申晴。 “我答应你，活着回来，然后找一个地方和你隐居。” 她是这么答应的。 她也很想这么做，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哪怕是放弃了这个计划，就单单用自己的技术在这个乱世之中保护好自己两个人，安安稳稳的，这也很好。 所以当自己打开存储卡的时候，她很安静地笑了。 一片空白。 周围已经有人掏出了枪，原本就不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我知道，你已经掌握了这个方法，所以就麻烦申晴小姐指导我们完成第一个机甲的制造吧。” 那个领导者倒是沉得住气。 她却扬起了眉，绽放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晚了。” 炮火声突然响起。 荒芜之域知道了这个地方，举全部兵力攻击过来。 而申晴恰恰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计划的“外人”，而且还是她发动的，最后却得到了一个空白的存储卡。 “真想不到，申晴小姐竟然有为了荒芜之域献死的决心。”领导人神色变化数次，最后只是阴沉着脸说出这么一句嘲讽的话，他相信她有那个机甲的奥秘，所以他不能动她，尽管他的部下认为申晴从头到尾都在骗己方。 这个人，不能杀，还得好好保护着，也难怪领导人的脸色会那么差了。 申晴却是洒然道：“算是我骗了你们吧，一颗子弹，算是给我的惩罚，或者是谢礼。” 领导人眼睛一眯。 “我不希望，我死在他们手里。” 艺贤背叛了自己——她选择了她的信仰，她的故乡。 而艺贤知道她真的掌握了那个秘密，足以让联盟东山再起的秘密，所以荒芜之域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如果依附于联盟，逃出去的话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但是申晴已经不想再尝试了。 尝试了那么多次，不过都是失败，失望，灰心，死心。 也许自己真的再也不能够相信，这世界上有一种叫□□情的东西。 人们说，它是世间最毒的药，让人痛不欲生，但是欲罢不能。 公寓的存在，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帮猎杀者“解毒”吧，否则自己怎么会在明明白白知道被背叛的时候，再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心中一片寂然。 一颗子弹划过优美的轨迹，从窗外射进来，她的太阳穴完美接纳了这颗子弹，让它带她去另一个世界。 ······ “佛说，生有何欢，死亦何苦？” “佛说，□□，空即是色。” “佛说，不必相见。” 她笑出了声，“小和尚，不必相见是什么意思？佛可曾说过？” 小和尚微微笑着：“这是小和尚说的。” “那么，不必见谁？谁不让我们相见了？” 她低低地问着，语气平和起来，但是却有万千寂寥。 小和尚垂首道：“施主，你六根已净，和那位女施主已经不是同一片世界的了。” “那么，如果最后我选择了相信有爱情这个东西，我会见到她？”她很清楚，“女施主”是苏烟儿，或者说，红颜。 “小和尚不知道。” “猎杀者修复世界，给别人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对自己却无计可施吗？”颇有些自嘲的意味，魏笙晴盘膝坐下，和小和尚面对面。 “施主扪心自问，若是重头再来一次，您的选择会有不同吗？”小和尚还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魏笙晴沉默了，是的，即使再来一次，她的选择也不会有丝毫不同，因为在这一次的心魔路中，她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真正的魏笙晴。 “但是，施主您竟然问起了那位，想必您心中还是有一丝惦念和希望的。”小和尚摊开手掌，掌心纹路清晰，“这便是一线生机，尽在施主您自己的掌中。” 一切都是由我自己决定吗？魏笙晴突然有一些迷惘。 没有三号公寓的任务强迫的话，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猎杀者魏笙晴，悟出公寓真谛，特许回归现实世界，公寓其他猎杀者对你的一切记忆清空。” 突然间一个浩瀚的声音响彻这个庙宇，小和尚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开始念经文。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魏笙晴狠狠皱起了眉头。 “我······”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魏笙晴耳边已经出现了现代社会中的汽车鸣笛声。 自己是想留在三号公寓吗？没有自由，没有真正的感情？但是······没有脱口而出的话的确是“我能再去三号公寓看一眼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扣扣。”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一个少女欢快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魏姐姐，你醒了吗？你今天还跟着我去旅游吗？” 是那个自来熟的导游黎虹，背景是席家的私生子，不受席连棋这个大哥的待见——一瞬间浮现的信息让魏笙晴愣了一下，这些几乎都是红颜告诉自己的。 红颜对席家，那么了解吗？甚至都已经记住了对方家族的私生子。 想到红颜，魏笙晴似乎还能够捕捉到那天晚上她来到自己房间时候的香味。 属于红颜的味道。她记住了。 可是尝试性地在脑海中呼唤三号公寓，却只拿到了一个身份和许多财产，提示音说那是自己应得的报酬。给了那些东西，和三号公寓的一切联系似乎都断掉了。 拉开门看到那个一脸阳光的黎虹，魏笙晴略略低沉的心情好了不少——看来自己的确是没有爱人的能力了，心情会好的这么快。 只是，她还在三号公寓挣扎吧。 黎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抱歉地一笑，转身去接电话。 “什么？那个大哥席连棋要和红家的红颜结婚？”</p> 125.第六章 曾经街角有一家卖粉的店子，还小的时候，她恨不得一天三餐都吃老板细心调味的粉条。 无论是干挑凉拌的爽利，还是浓汤红辣的刺激，无论是米线、米粉、红薯粉、蕨根粉，还是面条、凉皮，老板都能够将它们做得如同珍馐美食一般。福利院所有的孩子都爱吃，但是所有的孩子都吃不起。 还只能够吃着大锅饭的孩子，凭什么肖想看似普通的东西？ 现在那里已经没有凉皮店子了，福利院也搬迁了，这个地方几乎是寸土寸金，一个小小的福利院自然抵不过那些大亨的金钱攻势，搬到郊区之后条件反而变好了不少。 毕竟做慈善的越来越多，拆迁得到的那一笔款子也不少。 只是对于魏笙晴来说，记忆却停在了这里。 周围都是高档的酒店，她不知道这么巧，红颜会在这里办酒席。 她不是有意过来的，只是单纯想要看一眼自己长大的地方，尽管那个地方已经面目全非。 “魏姐姐。”黎虹从酒店走出来，“你怎么来了？” “无意间到了这里。”魏笙晴说的话显然不足以让人信服，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黎虹前脚刚过来这边，魏笙晴就紧接着到了。 不过黎虹也不是很在意，有一些羞赧道：“我和那个家有一些渊源，但是关系一直不好，也不知道怎么那个席连棋就要和红家的结婚了，”顿了顿，她说：“我只知道他们确实有过两家联合的意向，可是连订婚都没有过的······这么快，不会是哪一家出事了吧？” 黎虹虽然猜测着两家之中会有一家出事，神色竟然有些幸灾乐祸，“好啦，彩礼我已经送到了，虽然肯定说我送钱很俗，还送那么少——不过管他呢，我还是安安心心当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导游吧。” 魏笙晴却是有一些迷惘，自己要去哪里呢？如果跟着黎虹到处走走的话，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它高叫着“不甘心”。 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魏笙晴，怎么还会有这么急切的想法呢？ 难道真是情之所至，不能自已？ 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句，她却没有答案。 一个穿着得体，气质温和的中年人见到魏笙晴，眼睛微微一亮，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请问是风久老爷子的传人魏笙晴小姐吗？少爷和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魏笙晴想到三号公寓给自己的身份，突然间有些想要扶额的冲动，一个几乎不露面的神秘老头的神秘传人，但是看起来声望应该很高的样子，这个中年人明显是把自己当做来贺喜的了。 而现在被当场看到，走都走不了了。 黎虹一脸惊讶：“原来魏姐姐就是那个神秘的家伙啊······你还骗我说无意到这里。” 还没等魏笙晴反应过来，她就被几个人请进了酒店。 红颜和席连棋的婚礼和一般人的婚礼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酒店豪华了一点，菜品精致了一点。 按理说他们这样的人的结合应该有一个举世无上的婚礼才对，为什么现在却处处透着敷衍？难道真的是某一家出了困难了吗？ 魏笙晴眼眉低垂下来，几乎每个宾客都是眼含神光气度不凡的人，而且十分年轻，但是看介绍，画家，企业家，写手，甚至根本没有丝毫名气的人也很多······下一刻魏笙晴就明悟了出来：这些人几乎都是猎杀者。 也对，一号公寓和三号公寓两大巨头的结合，前来窥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新娘和新郎还没有来，魏笙晴竟然有了一些着急的心思。 “呵，如果当初在三号公寓中是这种心态的话，我早就死了吧。”她心里想，暗中告诉自己要控制好情绪，假装自然地开始和旁边的客人开始攀谈。 这个人是个男生，那么应该是一号公寓或者是四号公寓的吧。 四个公寓的分别很明显，一号公寓猎杀者都是男性，目标人物为女性，二号公寓则是女子攻略男子，三号公寓女子攻略女子，四号公寓男子攻略男子。 “你好，我叫魏笙晴。” 简简单单的介绍，男生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风久家族的传人。” 看来这个名号很大的啊。 “我是四号公寓的，我叫席连云，啊，是席家的旁系。”这个男生眼中的神采一瞬间就让魏笙晴想了起来。 那个世界，和小和尚抱在一起的席掌门啊······ “魏小姐很久不在外面走动了，看来今天这场婚礼还真是有重量呢。” “的确，两个庞然大物的联手，也不知道其他的家族和势力怎么应对。”魏笙晴微笑。 “哈，看起来魏小姐是想知道些内幕了，还真是和传说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名头不符合呢。” 席连云随即笑容一敛，道：“我在席家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席连棋对我们这些旁系一向看管的紧，虽然不像对私生子那么刻薄，但是也绝对不像是一个家族里出来的态度。”他摇摇头，“席连棋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也就是这一点不好。” 他状似无意地说起：“如果和红颜一配，那就更加不得了了。红颜对自己家的人可谓是十分凉薄，席连棋还是顾忌席家行事克制很多的，红颜嘛，”他笑了一下，“对外，红颜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但是她坑起自己的家族来也算是够狠。” 席连云话说一半，抬眼看魏笙晴的反应，见她只是不置可否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强烈想要知道红颜情况的欲望，心里暗自想难道是他猜错了。 沉默了不到两分钟，席连云就是一个挑眉，魏笙晴没有让他继续说，也没有新开一个话题，证明她对接下去自己要说的话确实很感兴趣，但是却警告自己不要想什么歪主意，她对于这件事情的看重并不像自己猜测的那样。 揣摩着魏笙晴的心思，席连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但是这不妨碍他继续说：“红颜想要逃离公寓的掌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是她一手将红家拓展到这么强大的势力，整个红家几乎都由她在撑着，一旦她退出，那些仇家指不定怎么对付剩下的人，在公寓下手有时候也是很方便的。” “红颜的家人有几个死在了公寓中，她的姐姐又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大能力只是指望着自家妹妹的家伙，所以红颜拿走了红家的几乎所有资源去冲击超脱的时候，红家就全乱套了。” 他几乎忍不住要做一个喜大普奔的表情了，看到了面色微微沉下去的魏笙晴，这才保持着风度，“超脱之战，首先得有四个王者，其中至少要有一个有真情的王者，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真王，才能够有资格申请进行超脱战，至于超脱之战到底是什么个规则，超脱之后去哪里，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别人谣传，如果王者之中有一个人恋慕另一个人——这肯定是真王了，最后胜利的希望就会打上不止三成。” 所以，红颜才会极尽勾引，把自己当做最后的那一把钥匙吗？ 只是，是因为自己已经逃脱了三号公寓，所以她的计划失败了，为了拯救红家，就只能够和席家联姻？ 可是，如果只有四个王者一起申请才有希望离开三号公寓的话，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一个个的疑问让魏笙晴的脑袋有一些发涨，隐隐的刺痛提醒她：“不要再想了。” 想来想去，难道还能想来一份真情？魏笙晴自嘲地笑了笑，红颜，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自己，她连红家都可以压上去，见事不可为才收手，自己在她心里还能够比得过一整个红家？ “谢谢。”轻轻到了一声谢，尽管这些可能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情报就是财富，这个人情是必须得送的。 席连云也不再多说，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就去串桌子了。 心绪有些纷杂，魏笙晴勉强盯着一处地方，保证自己不会表现地十分急躁。 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她突然一个皱眉看向了一个方向。 沐沐，或者说红夏，刚刚正和贾卿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只是目光看到了魏笙晴，就掩饰不住震惊的目光。 遥遥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魏笙晴的嘴型赫然是：“好久不见，红夏。” 她的身体一颤，面对着贾卿问询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们应该有两年，还是三年，完全没有了联系了？ “那个人是谁？”贾卿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红夏不是06号寝室的人，却算是红莲的中高层，如果在红家出现问题的时候有别样的心思就稍微有点麻烦了，当然，也只是稍微有一点麻烦。 “我曾经的好朋友。”红夏坦然，但是包藏不住的复杂感情让贾卿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贾卿扫了魏笙晴几眼，只觉得面生，能够被邀请过来这次婚礼的人至少也是四层的猎杀者，或者是大势力的嫡系，那些人她应该都有印象啊，为什么对魏笙晴却丝毫没有记忆？ “这个人，是风久老爷子的传人。”中年男人经过贾卿身边的时候，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贾卿浑身一震，随即和红夏一起躬身对中年男人行礼。 “原来，她也有自己的机缘了吗？”红夏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想笑又想哭。 “倾城大人要到了。准备好。”突然间来人说了一句。 两人心中俱是一凛。 魏笙晴似乎有所感应一样猛的回头，一个被老人牵着手进来的穿着婚纱女子就直接闯入眼帘。 倾城红颜，曳地白裙。 我曾与你相识。</p> 126.第七章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隐在黑暗中，却似乎能够把所有的目光吸引过去。 就连月华，也忍不住缭绕在她周身。 如果不是过于冷漠凌冽的气质，她也许会把她当做落下凡尘的嫦娥。 九天之上，清寒之地，举世仰望，那才是她的归宿。 没想到一切都是步步为营，她的严肃，她的俏皮，她的大气，她的小心眼儿······ 甚至跟着自己走了那么多个世界，尽管是半强迫性质的。 但是无可否认，在最后那个世界，一只名为苏烟儿的小狐狸确确实实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可是，最终魏笙晴还是魏笙晴，红颜还是红颜，不过博弈的双方。 自己输了一城。 但是脱身的是自己。 是自己吗？ 头疼欲裂，魏笙晴看着那个清美但是难掩疲惫的女子，猛地站起来。 这个动作太大了，以致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凌厉的，戏谑的······ “红颜？”她的声音极低，但是在座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听的倒是清清楚楚，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够揣度其中的情绪。 提示音已经说过了，自己在公寓中的经历已经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被抹去。 “对不起，请问你是哪位？” 对陌生人的时候，红颜总是客客气气的，眉宇间是极浅淡的疏离。 尽管知道这个结果，但是魏笙晴还是有一些难受，哪怕是到达了王者的程度，也无法抵抗公寓的力量吗？或者说，那段记忆根本就无足轻重？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红颜放手一搏的筹码罢了。 筹码似乎已经入了局，但是布局的人却抽身而去了。 前尘已忘。 “呵呵，看起来我的新娘桃花运还真的不错呢。”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的时候，顿时有一大片的人低下了头。 这种恭敬的模样是对那个人最深的恐惧。 席连棋，魏笙晴第一时间就确定了那个人身份。 他穿着合身的西装，体格刚好撑起了西装，让他更显挺拔。那张脸为他加分不少，最让人折服的还是那种气质。 并非凌厉，反而十分温和，让人一下子就生出了好感。 但是那附着于温和的深不可测，却是让魏笙晴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失去了三号公寓给的力量——就算是有，也绝计敌不过这个男人的一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魏笙晴没有坐下去，脊梁笔挺地站着，目光却几乎都是落在了红颜身上。 “这你就错了，我不会和现实中的人有那些瓜葛的，而且，”她美目流转，手挽住了席连棋，似乎是在撒娇一般的解释，“我真的不认识她。” 红颜有很多种表情，但是唯独没有撒娇，那是她作为王者的骄傲吧。 但是对于另外一个王者，这个骄傲也就可有可无了。 突然间有一些嫉妒啊······自己太失态了，魏笙晴忍着头痛，身体一阵阵地发软。 她看到席连棋对着某个人点点头，那个人就走过来。 “对不去，魏笙晴小姐，失礼了，但是请您出去休息一下吧，我们担心您的身体。”那人说的话有一些不清楚，是自己的原因吗？ “如果我不走呢？”这是最后一点执拗了吧。红颜，你会给我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吗？ “那就不好意思了。”那人手中有浅淡的一团气流。 魏笙晴知道，能够在现实之中使用能力的人都是有着不菲的积分，如此，这个人的层级不会太低，随意出手间威力都不会小。 失去了能力的自己，被扫地出门也是很正常的吧。 所有人都在看戏，包括那一对新人，他们清理出自己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破坏婚礼的进程罢了，但是自己落下他们的面子，他们却似乎没有半点生气。 是没有感情，还是，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 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受伤甚至死亡，所以魏笙晴是十分坦然并且无惧的，这倒是让众人高看她一眼。 只是出乎意料，那人的能量在接触到魏笙晴的一瞬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这是三号公寓对超脱者的厚爱。没有任何一种来自三号公寓的能量能够伤害到她。 “有点意思。”“有趣。”那对新人一前一后地说。 很有默契啊······魏笙晴再次转头看向他们。 席连棋浅浅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和，风度翩翩，“你是不是要了结一下这段孽缘呢？” 他说的无可厚非，但是他要的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他要魏笙晴不受伤害的原因，他还要红颜和席家联合的投名状——对付这个看起来对你有意思的人。 “好啊。”她笑起来，一步步逼近。 “公寓里的一切都伤害不了我。”魏笙晴说。那么非公寓的物质和能量就能够伤害我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懂了。但是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自曝短处。 “你说你要等我去第六层。” 这个更像是信口胡诌的话，第六层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达到的，中间出了一步差错就要万劫不复。 红颜的印象里完全没有这么一句话，甚至几乎没有这个人——魏笙晴的身份对于别人来说挺看重的，但是红颜却并不在意，不在意，又怎么会知道？ “风久老爷子的传人？”她问。 “不是。”她答。 无数惊疑的扫过来，她坦坦荡荡，直视着红颜。 “我没有对你的印象。”红颜随手拿过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手中的一杯红酒。 “你是棋手，我是棋子。棋子追随棋手，棋手却只是因为成败对棋子有了一丝期盼，如果棋子无用，棋手便会收回多余的感情。” 红颜低低笑了起来：“真是一个好哑谜呢。” “既然你不愿意直说的话······”她走到了魏笙晴面前，将红酒凑到魏笙晴嘴边，“喝杯酒叫个朋友怎么样？” 红酒的气息不停冲击着鼻子，魏笙晴不喝酒——红颜估计是忘了个干干净净吧。 “你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会被公寓能量伤到的原因吧。” “对。” “如果你知道了之后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 希望她怎么做？魏笙晴有些茫然，她需要红颜做什么呢？ 比如说······一生一世陪着自己？ 够了，这种教训已经受够了。 重新冷静下来的魏笙晴却发现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了，甚至可以说步步惊心。 自己将自己推上了绝路，稍有不慎，便会摔的粉身碎骨。这里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啊。 没有人为魏笙晴说话，他们都在看戏，看红颜和席连棋的手段。 “我，我不知道。”诚实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出所料地还来了红颜轻蔑地一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我是超脱者。” 这五个字给魏笙晴一种荒谬的感觉。 棋手尚未破局，一个小小的棋子怎么可能挣脱出来？ 大脑如同被针扎了一样，最后残留在视线中的是一个雪亮的刀片。 从服务员那里接过，在得到答案的一瞬间清理掉自己这个麻烦。 红颜还是红颜。 可是，这现实不是现实。 ······ “施主您走完了。”小和尚站在庙门口，魏笙晴就正对着他，她回头，短短的一段青石板的路。 “我走完了。”红颜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那是她的行为，所以就不必傻傻地在真实之中尝试了吧。 眼神中光芒内敛，就如同普通人一样浑浑噩噩。 小和尚笑道：“恭喜施主，太上忘情。” 那人身形一震，等了那么久，却只等到了这么一个结局吧。 “苏施主请回吧。”小和尚对着那个人摊手。 “······我不姓苏，我叫红颜。”她抬起头正视着魏笙晴的眼睛，魏笙晴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回忆，她声音铿锵：“她会和我一起离开的。” 小和尚双掌合十，低下头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再抬头时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人何以无迹？这庙宇，又有得故事可以讲了。” ······ “猎杀者魏笙晴，完成晋级任务，误入心魔路，完成度80%，晋升第五层。” 这个提示音不再是冷冰冰的，多了两分喟叹。 似乎进入了心魔路，自己就此毁了。 红颜的脸色苍白，“你在心魔路，看到了什么？······不，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我一直都在的，我一直都在。” 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魏笙晴还是在安慰自己。 “红颜，你需要我办的事情，我办不到了。”我无法再动心。 红颜手紧紧捏着，几乎都能够听到骨头的碎裂声了，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动静。 “那就看在我帮过你许多的份上，参加十天后的封王战。” 有什么不同吗？ 红颜借着到：“平常的五层猎杀者，如果失败了就身死，没有半点转圜余地，但是我可以用东西保住你的性命，不会对你有实质性伤害。” “不必大费力气，我欠你的，我参加。” 一句欠，是存了还人情的心思，封王战后，你我再无瓜葛。 “好！我等你。” ······ 第六层的世界中，红颜疲惫地躺在草地上。 “你疯了？你已经是真王了！我们两个去当踏石就够了！甚至我们都不需要行那个险招。” “如果你死了，我们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真王？” 宫装女子和劲装女子都在劝那个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人。 “封王，若是有真王当踏石的话，若是成功，新王和旧王都成为真王，若是失败，所有参与的第五层猎杀者和王者都会被抹杀······可是，如果她真的无法和我同心，我只怕也做不了这个王了······她是我的心，心若离去，我何苦存活？” 这就是真王的含义吗？真情灼灼。 宫装女子和劲装女子对视一眼，她们无法改变红颜。 十天之后，三号公寓封王战，红颜做踏石。 没有人知道这次的封王战形式是什么，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王者，还是真王，心甘情愿当踏石。 “为什么？”你应该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的。 “因为，这局，你赢了。”红颜说得毫不在意。 她离开之前最后见的是魏笙晴。 封王战前，踏石不出，王者隐匿。</p> 127.第一章 公寓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是到了第六层，那些王者们也说不清楚。 它似乎亘古而始，盘踞在这个宇宙之中，利用人类去控制人类，利用世界去清理世界。 很久很久以前，在现实生活中还没有“公寓”这个称呼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方天地最沉重的秘密了。 第一层说要团结，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室友的对抗，第二层和同层次的人对抗，寝室里却依旧免不了勾心斗角，第三层就陷入了整个三号公寓三层及以上的猎杀者之间的角逐，争斗的范围更大，难度也更高。 第四层则是混入了另外三个公寓的猎杀者，公寓很喜欢看着猎杀者们互相残杀吗？ 公寓给了猎杀者无与伦比的力量，但是也在一步步剥夺猎杀者的人性。 杀的人多了，心就凉薄了。 尤其是，公寓选的人几乎都是没有家庭牵挂的，要不是孤儿，要不家庭条件特殊。所以能够温暖人心的还有什么呢？ 友情，大概在第一层和第二层的时候就抹灭了吧。 爱情——笑话，猎杀者不是最擅长玩弄他人的感情吗？怎么会让自己也犯那样的错误？ 公寓最后需要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漠机器吗？ 可是第六层的人为什么疯了一样想要找到一颗心的归宿呢？ 到了第五层，才发现这里的人几乎都没有迫切提高实力的感觉，反而悠悠闲闲，有几分悟道参禅的样子。 “我们在寻找感情。” 506的人告诉她。 无论一开始选择了捕猎，还是掠杀的人，最后都要在这里寻找自己的感情。 “知道为什么只有完成修复性世界的任务才能够达到第五层吗？” 到了第四层的修复性世界，几乎没有了掠杀和捕猎的区别。因为猎杀者们不需要获得人物的感情，也不需要破坏人物的机遇，反而要处处护着本应该是天之骄子结果阴差阳错命途多舛的目标人物。 修复性世界是用来温养猎杀者感情的。 掠杀亦或者是捕猎，都已经让心灵变得冰冷，如果努力为别人的幸福奋斗，并且最终看到了她们的幸福，会不会重新获得爱上某个人的能力？ 重新拥有这种能力，会有两个结果，第一，在对自己爱人的感情中郁郁而终，比如说，刘婧，她算是幸运的，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有了，再次见到心上人的机会。第二，成为真正的王者。 现在的王者几乎都是伪王。 她们需要经历过心魔路而不崩溃，还需要在三号公寓的伪王晋级世界中完成某项难度超高的任务，最后还有经历炼狱七天。 所以尽管封王战三年一次，但是还是会有绝大多数的人选择不参加。 封王战中必须有这个公寓的某一个王者做踏石，万一诞生了新的王者，两个人一起回归第六层，可是若是王者不出的话，原本的王也会和所有的参与者一样，灰飞烟灭。 这是能威胁到王者的三个地方之一。 伪王的晋级倒是随时都可以申请，传说比真王的晋级更容易——只要能够吃得了苦的话。 但是没有真王的第六层永远无法申请最后的超脱之战。 三号公寓封王战参与的人只有五个，包括魏笙晴，毕竟，这是非生即死的战斗。 第五层一共七十个人左右，506就独占了六个，而一共有99个寝室，由此可以看出红莲势力的强大，红颜能够把红莲带到今天这个地位，实在是让人咋舌。 “你才刚刚上来，为什么就去参加封王战？”506里，一个小麦色皮肤的人问道。 也许是心里有一些感悟，所以她的目光和温和，和下面的层次的猎杀者完全不同。 “一个承诺，又或许是不愿意再进行一开始那样的，猎杀或者掠杀的任务，又或许，我只是想离开三号公寓。”魏笙晴对她笑了笑。 这个女生的封号是“等候”，她眼神流转之间，分明是在思念某个人的模样。 “你的称号是深情，看起来有很大机会能够顺利晋级啊。”女生笑着，有了些许鼓励的样子，“三号公寓四王齐聚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们申请最后一战失败了，通通死掉了，要不然我们绝对能够稳居四大公寓之首。” 超脱之战，是另一个能够威胁到王者的东西。四王齐聚，超脱一战，同样是非生即死，最后两层的选择，越发决然，直至没有退路。 “就是深情才不能够晋级吧。”魏笙晴自嘲。 女生大笑起来：“求死去的？那就好好享受封王战的世界吧，也许事情会突然转折也说不定。” “谢谢。” 公寓还真是恶劣，抹杀了猎杀者的情感，又要猎杀者自己找回来吗？ 魏笙晴想要嘲笑一下这个公寓，却发现自己只有一种淡淡的惆怅。 若是真的能够找回来······ “叮——封王之战。 世界：倚天屠龙记。 全体晋级申请者任务：请幸福地过完这一生吧。” “魏笙晴，你好。”提示音之后，突然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魏笙晴来不及惊讶，她就继续道：“你的身份是周芷若。希望你能够找到你爱人的能力。仅仅是让你找到这种狭隘的能力罢了，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们”是谁？ 魏笙晴在心里发问，却知道那人不会回答，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 “红颜，你决定了？” 女子绕着自己的头发，但是明显地心不在焉。 “嗯。”红颜桀然一笑，“主神大人，你亲自投影过来，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风久清翻了一个白眼：“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不可能达到真王程度的人，真是一物降一物哈。不过，她和你某些地方太相似了，你可要做好死亡的准备啊。” 红颜看着那个风姿卓绝的女子，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吧，我还会和她把你撂下来。” “真是心大，我等着那一天呢。”风久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红颜小家伙，记住，你的身份是，赵敏······哈哈，你记不记住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先体会一下超脱之战的感觉吧。”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渔夫的气息绵长，唱的不是什么乡土之间的小调，反而是《诗经·国风》里的篇章。 当时的国风也不过是平民们传唱的东西，历经千年沧桑，“诗三百”已经成为了经典，国风反而不见传于普通人家了。 “爹爹。”女童从船舱中探出头来，“你是想娘亲了吗？” 撑杆的渔夫身形健壮，但是气质却颇为儒雅，在这个元末的乱世之中，想来也曾经是一个高门大院的少爷公子，流落江湖，只靠着撒网捕鱼讨生活。 “芷若想娘了吗？” “想。” 孩子脆生生的话让渔夫有些悲伤，他道：“你娘是被蒙古鞑子杀死的，你爹我也指不准哪天就走上了黄泉道，世道艰难，你还是得努力地活下去，还要活得开开心心的，找一个好人家，把你爹你娘的遗憾都补上。” “爹爹，芷若不要离开你。”女童跑出来，两只小手一同握住他粗糙的大手，他一愣，自家女儿大眼睛中有些湿意，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爹爹不离开芷若。芷若乖。”顿了顿，他又说，“芷若要记得，我们和蒙古鞑子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你若有能力，一定要驱除鞑虏，但是切不可被仇恨蒙蔽，爹爹和娘都希望我们的芷若开开心心的。” “只要爹爹不离开芷若，芷若就开开心心的。” 这么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她。但是很多事情是人力不能够改变的。 “爹爹，我们离开这里吧。”周芷若第一次提起的时候，渔夫只是摸摸她的头，说：“你还小，不懂。” 乱世之中离开这里又能够到哪里去？到哪里去不是任人欺凌？ “爹爹，我们去峨眉吧，我拜到她们门下，我们就不要担惊受怕了。” 第二次提起的时候，周芷若已经完全不管张无忌了，若是没有这一条渔船，张无忌还会不会遇上常遇春，还会不会去蝴蝶谷，还会不会有之后的际遇。 现在她只知道，自己是周芷若，有一个疼自己入骨的爹爹。 “你还小，不懂。”渔夫还是这么回答。 周芷若第三次提出来的时候，渔夫终于是长叹一声。 “这些天你缠着我搬走，也知道水上面讨生活不容易，可是这地方哪里有什么安安稳稳的法子？我们在船上，蒙古的鞑子不识水性，不会特意跑过来欺压，一旦到了陆地上，那就是任人宰割啊，我们就算是要投到峨眉去，也得有命回去啊。” 周芷若就好像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心里凉透。 原著中周芷若能够安全地拜入峨嵋，完全是张三丰带着走的，当年张无忌带着杨不悔去昆仑山，一路上差点就死好机会了，离被被人吃都只差一步。 小舟飘荡，无依无靠。 乱世之中，并非只有侠骨铮铮，更多却是如同浮萍一般的普通人，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要面临生离死别。 明明知道可能发生的事情，周芷若却没有半点办法阻止。 “张无忌，请你不要来的那么快。”她甚至只能够寄希望于那些和她一起过来的人，不知不觉改变这段命运。 但是，希望渺茫。 不到最后一刻，周芷若绝对不会放弃，来到这里，难道要成为周芷若的悲剧吗？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才是最好改变的时候。 周芷若听着渔夫爹爹哼的小曲儿，听他说：“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爹爹又在回忆娘亲了吧。那个总是很温柔的女人······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它和往日一般，同清冷的月光、粼粼的湖面伴她入眠。但是唤醒她的不是升起的朝阳和回暖的温度，而是兵戈交击之声。 “保护少主！——” 一个人裹着一个小孩跳上了船。</p> 128.第二章 汉水初逢，是周芷若命运的转折。 她本来会是这乱世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或许会找一个同样平凡的男子平淡过一生，或许会因为长大后出众的容颜而红颜薄命。 当起义军的常遇春带着他败北周王的儿子跳上汉江那艘小小的渔船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追击叛乱过来的元军乱箭射杀了周王的儿子和周芷若的父亲，却被带着张无忌治寒冥神掌的张三丰击退。 常遇春为了报答张三丰，带张无忌去蝶谷医仙处求医，并且出于愧疚请张三丰照顾周芷若——这个已经成为孤儿的女孩。 周芷若和张无忌的缘分由此而始，不得善终。 那个大汉跳上船的时候，船身明显地颤动了几下。 周父撑杆好不容易才稳住，看到后面追击而来的元兵脸色都白了。 一向不善水战的元兵此时出动了一艘炮船，这估计是这内陆地区为数不多的战船之一了，船上整齐严明的元兵操持长戟弓箭，太阳下反射出的明亮光线让人胆寒。 常遇春的脸色极差，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他肋下裹着的小男孩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 “爹爹，爹爹······”周王战死，他的遗孤也危在旦夕，小男孩哭得声嘶力竭，周芷若却是有些凉薄地看着元兵的一举一动。 他的爹爹死了，自己的爹爹却不能够像原著一样死在这汉水之上。 周芷若不知道周父若是还在人世，常遇春和张三丰会不会管自己，但是这不重要——只要人活着。 战船之上有着数个番僧模样的人，在劝降常遇春。 常遇春是个硬气的汉子，字字句句都是大义凛然。元兵见着没办法劝降，便飞出两人降到了渔船上，和常遇春打斗起来。 常遇春原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此时更加不是两人对手，危机百出。 正在此时，一个道袍发白的矍铄老者和一个半大的男孩出现在周芷若眼中。 张三丰和张无忌，到底还是来了。 周父却一直关注着常遇春那边的状况，撑着船竿，见着常遇春遇到危险，手便是猛地一撑，让船身摇晃，番僧的大刀就堪堪划过常遇春的衣袖。 常遇春心中大震，刚才真是凶险万分，那一下若是砍实了，半条胳膊不得卸下去咯。 他来不及想是为什么，便再次被那两个番僧逼的捉襟见肘了。 “大胆鞑子！” 周芷若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放下心来，张三丰要出手了。 果不其然，张三丰如同凌空虚度一般降到渔船上，和番僧说不到几句话，就把两人打了下去。 那番僧识得厉害，也听说过武林北斗张三丰的名号，逃一般跑到了战船之上。 “放箭——”元军头领大喊。 “爹爹！”努力撑着竿想要逃过元军战船的周父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周芷若扑进了水里。 两人都是常年在汉水上的，所以水性都是极好，这一下水就下意识地开始下潜。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矢攒射过来，落在水中的威力却是大减，到了周芷若和周父那里，几乎是没有什么劲道了。 周父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见常遇春装扮，以及追击元兵的阵仗，便知道是义军，对于元军有着刻骨仇恨的周父当然不吝啬搭一把手，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他想要自己的女儿成为孤儿，甚至父女两个共同葬在汉水上。 但是上面的情况确实让他担忧，箭支的压制渐渐减弱，两人正准备慢慢浮上去的时候，突然从渔船上掉下来一个人，周芷若仔细辨认，是那个小男孩。 他还是没能够逃脱被杀的命运。 小男孩落水后晕散了一圈鲜血，元军也没有继续射箭。 这一下父女两人安心了一点，慢慢浮出水面。 常遇春这么一个铁血汉子，竟然趴在船上嚎啕大哭。 “周王！末将、末将对不住你啊！” 张三丰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对于魔教是极为反感的，但是对常遇春这样的英雄行为却是极为赞赏，见常遇春误入歧途进了魔教，也劝他“弃暗投明”。 常遇春自然不肯，此时张无忌的寒毒却是发作了，他面色青黑，全身颤抖，满头大汗，许是疼的厉害了，他都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现在的张无忌还是一个小孩，面色难看，五官却是俊秀。 “小哥哥，你怎么了？”周芷若手覆上他的额头，只觉得彻骨的冰冷，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小姑娘别动，这寒毒厉害的紧。”张三丰马上为张无忌渡入内力，半晌，张无忌脸色才好转了起来。 周父早已备了一些吃食，道：“渔舟上简陋，就请壮士和这样道爷还有这个小孩将就一下吧。” 张三丰捋须笑着道：“这位兄弟适才撑杆一举，实在是大为聪明和道义。” 周父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粗鄙一个，哪里当得起道爷如此夸赞？驱除鞑虏，匡扶汉族，是每个人的心愿和志向，我偷生在这汉江之上，终日捕鱼为生，为天下大事丝毫无用，简直是愧对祖宗血脉啊！” 他说的情动，想到了自己这些年碌碌无为的生活，心下黯然。 “男子汉大丈夫，何时投入抗元大业都不算晚！先生有这样的心思，已经是处于人先了。”张三丰肃然道。 周父一愣，似是有些动容，但是却讷讷道：“我平生所学，不过是一些愚顽的文章，何况还有女儿在侧，如何能够随心所欲？” 这极为现实，多少心存抱负的人就栽在了这第一步上。 张三丰道：“我见先生谈吐不凡，报效江山，又岂只有行军一途？先生若是开办书院，教些兵法谋略，岂不也是大大有助于复兴大业吗？至于令爱，我瞧她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我武当没有女弟子，诸事都不甚方便，但我可以将她引荐入峨眉门下，先生您看如何？” 周父呆了半晌，才急急大拜：“道长之恩，如同再造！” 几人又是一番谈天，常遇春提出带张无忌去蝴蝶谷找蝶谷医仙，张三丰却是携了周父和周芷若上路。 期间张无忌因受寒毒之苦，又自觉没救，吃不下饭，周芷若没像原著中那样又是喂饭又是送手帕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的他都不好意思了，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随意摧残自己，你哪里对得起你的父亲和母亲，还有这位为你奔波的道长？” 张无忌想了一会儿，便郑重点头，大口大口吃起饭来，看的张三丰极为欣慰。 一路上走来，饿殍遍地，吃人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三人都是频频皱眉，周芷若也终于知道自己一开始想要通过两个人去峨眉的想法有多天真。 自己就是个大累赘，若不是有着张三丰保护，他们父女两个早就死在半道上了。 周芷若还小，但是眉眼间已经有了后来清素淡雅的绝世姿容的影子了。 行至峨眉山时，周芷若很顺利地被灭绝师太收入师门了，多半是因着周芷若极好的天赋，还有一些却是看在张三丰的面子上。将行时周父和周芷若又是一阵依依惜别。 “爹爹，等着芷若学成寻你吧。” 用力挥舞着手臂，周芷若不觉竟然眼眶发红。 “小师妹，上了山就要清心寡欲了，峨眉以尼为主，入门便要点下朱砂和守宫砂，师傅说，你今后就跟着丁敏君师姐住着，也有个人照顾。”说话的是灭绝师太的徒弟静虚，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徒弟贝锦仪道：“芷若，峨眉武功博大精深，你学成之后必定可以和父亲安安稳稳地过下去，须知离别只有一时。” “芷若晓得了。”周芷若点头应诺。 峨眉弟子，眉心朱砂艳烈，眉间清淡如雪。那朱砂唤起了周芷若很久没有触及的记忆。 那个时候，她是掌门人，肩负深仇大恨，却爱上了对头。 垂下眼睛，红颜是踏石，那么她在其中是谁呢？至少，现在的周芷若绝对不会爱上张无忌了，那么有许多的悲剧也就可以避免了。 周芷若天赋超绝，比起原著中还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这让她颇为意外，难道是因为成熟的心智和曾经拥有过的庞大能量？内力这种需要时间积累的东西竟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更别提那些招式了。 但是周芷若担心灭绝师太注意到自己，所以刻意藏拙，于是表现得中上之姿，这样做的好处还有一点，就是丁敏君不再是原著中对周芷若冷嘲热讽的了，反而真的有了一些师姐的样子，不时地关心一下和自己同住一院的小师妹。 这倒是让周芷若受宠若惊。丁敏君讨厌周芷若，这是每一个读过《倚天屠龙记》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无非是因为周芷若天赋出众，灭绝师太又是偏爱她甚至有意将峨眉掌门之位传给周芷若。 丁敏君一生都在追求峨眉掌门之位，但是她永远不可能达到那样的高度，性格决定层次这句话是不假的。 在峨眉山的日子平淡又鲜活。 来峨眉的第一个年关，周芷若有些挂念自己的父亲，便托了要去武当的师姐带信过去。 “小师妹你就放心吧。”这个师姐武功已经颇高，所以能够回家省亲，这让周芷若倒是暗自羡慕，可惜自己不能够暴露功力。 “谢谢师姐。” 师姐们对这个乖巧懂事，长得还十分漂亮的小师妹多有照顾，周芷若也是斯文温吞的性子，更加让人欢喜。 峨眉山上过年关的方式就是大家凑一起吃饭，然后各自散去。 周芷若早早地就回到了房间，她的内力竟然已经到了第一个小瓶颈了，若是成功突破，便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二流好手了。 短短数月凭借着一部普普通通的峨眉入门心法能够达到这般高度，这实在是天赋异禀。 周芷若运功吐纳，室内一片黑暗。 突然她眼睛一睁，拔出身边的长剑就挡住了突如其来的一抹寒光。 有人刺杀！</p> 129.第三章 如果说周芷若的悲剧一开始就注定了，倒不如说是她被灭绝师太注意到的时候决定的。 当灭绝师太将周芷若当做第四代掌门培养的时候，她被丁敏君孤立，被逼迫做违心的事情，甚至最后黑化，这些都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原本想表现平庸，便可以安安稳稳做一个普通的峨眉弟子，不需要面对那么多的诡谲风波，不需要为了倚天剑和屠龙刀去勾引张无忌，杀蛛儿，嫁祸赵敏。 可是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在峨眉山年关之日，还会有人来刺杀自己。 一瞬间她以为是周芷若的反常引起了某个猎杀者的注意，准备先将自己淘汰出去，甚至峨眉山的弟子都在她脑海中转了一圈，也没有一个头绪。 明明在这个世界猎杀者们不需要争斗，只需要活好自己就行，无端地出手伤人只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尤其是在灭绝师太那个护短的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凶······ 还没有找到一个答案，周芷若用出峨眉的剑法，一挑一划之间都是无比轻盈，隐隐有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之感，这一套剑术不过是入门级的剑术，周芷若在外也仅仅表现得熟练而已，此时敌方剑锋及身，她根本不能够有丝毫藏拙。 只觉得来人的武功甚高，她想要呼救，一口气还没有运上来，就被那人犀利的攻势打断。 月光撒进屋中，却不足以看清那个人的面貌，只有长剑反射的寒光显示着周芷若的危局，这人的到来她竟没有一丝察觉，若非是这人动手时泄露的杀气让周芷若惊醒，只怕此时周芷若已经是剑下亡魂了。 这人的攻势又快又狠，处处是决然凌厉的风格，周芷若内力附着剑身，出剑又飘渺了几分，便是如此，她依旧只有自保之力，剑尖刺至喉间，周芷若头猛的一个偏转，腰身一翻一低，左腿顺势后旋，那人轻松避开，周芷若借着旋转之力由下刺上，长剑递出，这一下当真是石破天惊迅疾无比，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那人却不慌不忙，颇有大师风度一样，竟然后发先至，长剑如同一匹银练，“叮”地一声，竟然将周芷若的剑削去了半截！剑上内力澎湃，震得周芷若虎口发麻，剑柄险险就要脱手而出了。 不等周芷若退开，那人的剑尖就抵在了她喉间。 周芷若冷汗浸出，月光恰好映在那人的脸上，她顿时震惊叫道：“师傅！” 那人竟然是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冷冷哼一声，并不收剑，道：“周芷若，你刻意隐瞒武功，内力竟然也如此不俗，你混入峨眉到底有何居心？” 语气中竟是把她当做了别派的奸细。 周芷若马上跪倒：“师傅，苍天可鉴！我入峨眉时并无半丝武功，所学都是平日里师傅和师姐们所授。” “那你为何隐瞒？”灭绝为周芷若摸过骨，倒是清楚她所言非虚，但是仅仅数月的功夫周芷若却达到了如此高的水平，这实在不由得她不生疑。 “周芷若三生有幸，拜入峨嵋，拜师太为师，所以武功一途，从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日子内力和武功进展迅速，听得师姐们说此乃水磨功夫的事情，便暗中探听，发现这样的速度不是正常情况，芷若心中惶恐，便不敢表现出来，以为是自己误入了歧途，怕师傅责罚，便想着自己摸索解决。”她身体颤抖，道：“师傅，芷若是在不是有意隐瞒。” 灭绝师太的脸色好了不少，收回了剑，道：“我看你武功路数，确实是正统的峨眉剑术，并未有偏斜之处。”她又搭手在周芷若手腕之上，“你的峨眉内功竟然有如此火候，也未见有丝毫不妥。” 她心中暗暗称奇，但是疑惑未去，道：“我念一段心法，你现在就跟着做。” 周芷若不敢多言，只道“是”。 “彼之力方碍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里。两手支撑，一气贯穿。左重则左虚，而右已去，右重则右虚，而左已去······记住了多少？”灭绝师太念了一遍，本以为还需要再念上两三遍，不曾想周芷若点头道：“都记得了。” “那你现在便开始运功。”见周芷若记得如此之快，灭绝心中对于她的怀疑又是消散不少。 周芷若依言而运功，只觉得小腹温暖，原本的内力却是不停的减少，但是精纯非常，不多时静脉中流淌的如同小指一般粗的内力就变成了细如游丝但是温和非常的内力，虽然内力见少，但是论起威力却不止翻了十倍。 她心中大奇，这应该就是峨眉九阳功了，九阳真经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内功心法，仅仅是残缺版本就有如此大的威能。 当下她也不再迟疑，全力修炼起来。 她全然忘了灭绝师太，也不知自己运功时头顶渐渐出现了一丝白气。 灭绝大骇，峨眉九阳功是九阳神功的残篇，被祖师郭襄改编之后威力不足九阳的一半，也几乎没人能够练到“头顶生烟”的境界，没想到这个小弟子初练就有如此神异的迹象，灭绝师太的疑惑尽去，当做是天可怜见，给了峨眉派这么一个天资超绝的好苗子。 她最开始是想到了去年刚来的小弟子，怕她想家，想来探望一下，哪知周芷若运功之时表现出来的不应该有的深厚内力让她心中大疑，于是她便试探着出手。像她这样的宗师，偷袭之时又怎么会轻易流露出杀气呢？灭绝也鄙视偷袭，但是对弟子的突然袭击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考较。 直到周芷若运行峨眉九阳功时的异象才让她完全安下心来。 “真是老天有眼啊，我原本指定的继承人纪晓芙被杨逍害了，老天又送给我一个天赋更为出众的弟子，我得看好了她！” 灭绝心中定了下来，周芷若却是不知道，她运行了数个周天，睁开眼睛一看，天色已然是大亮了，而灭绝师太竟然守在自己身边整整一夜。 周芷若大惊，忙跪下来道：“师傅，弟子错了。” “你何错之有？”灭绝皱了皱眉，道：“不要动不动就给我下跪了，你是我的弟子，不是我的俘虏。” 周芷若心中感动，微微哽咽道：“是，师傅。” “马上便到了早课的时辰了，你同我一起去。”灭绝师太这么说，是真的想开始培养周芷若了，第一步自然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灭绝师太对周芷若另眼相看”。 周芷若应诺，心中却是苦涩，到底还是逃不开这宿命，数年之后的风波，还是会把自己卷进去，这一次，会不会像原来那样，骨头都不剩呢？ 一念至此，她倒是坚定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武功是首要的条件，然后便是在峨眉的威望，她可不想自己接任掌门的时候像原著中那样被丁敏君逼的交出掌门指环。 于是这一日过去之后，全峨眉的人都知道了，灭绝师太对小师妹爱护有加，甚至同桌而食，还将峨眉颇为精深的武功都交给了周芷若。 周芷若也好像突然间变化了一样，师妹还是那个乖巧温和的小师妹，但是武功却是飞速上涨，举手投足之间竟也有了几分掌门气度。 一些有红眼病的人一直认为是灭绝给周芷若开小灶，明里暗里损周芷若阿谀奉承，不怀好意，丁敏君更是其中的主力。 由于两人同处一院，周芷若是避也避不开，念及她曾经对自己的照顾，也就迁就了她一点，对另外一些刻薄的师姐可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弟子切磋之时可是不留一丝情面。 丁敏君却不领情，以为是周芷若抢了自己的位置而心怀愧疚不敢面对自己，反而更加嫉妒了。 周芷若看着和原著中相似又不完全一样的场面，心中无奈。 她勤修武功，短短五年之内精进颇高，才十三岁便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看的灭绝师太是甚为欣慰，对她也就更加照拂亲切了，丁敏君却是愈加憎恶周芷若。 到这一年，灭绝师太突然将周芷若唤道房间，周芷若推门进去时，之间静虚静玄和丁敏君共八个武功出众的师姐都在，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芷若，你武功已经是不弱了，但是年纪尚小，没有与人打斗的经验。在峨眉师姐们与你斗剑，都不是生死之战，你的师姐们也多有承让，这一次我就带你去看一下真正的江湖。” 灭绝师太说起来，完全是培养继承者的口吻，其他几个师姐都没有说什么，倒是丁敏君迫不及待地说：“是啊，周芷若你仗着师傅的宠爱，对师姐们毫不留情，外面的人可没有我们这么好心，还迁就着你，你倒是要注意一点，战死倒还好说，若是被人玷污了，于我峨眉山的名节······” “敏君！”灭绝师太喝到，丁敏君顿时讪讪。 纪晓芙被杨逍迷了神魂，竟然不顾师门的要求，反而选择了死亡，灭绝师太杀她的时候不是不痛苦，但是她更痛很杨逍，并且认为一切都是杨逍的错误，是杨逍导致了纪晓芙的死亡，峨眉山上下几乎没有人敢提纪晓芙的事情，也只有丁敏君这个熟知内情的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丁敏君说的也是有一点道理的，十三岁的周芷若已经颇有清雅无双的样子了，由于习武，身形修长，比一般的少年也不矮多少了，这种相貌可不是什么好事。灭绝师太心下担忧，却冷着脸催促诸弟子随她启程。 一路上紧赶慢赶，碰上些鞑子欺压汉人或者江湖人胡作非为的时候峨眉众人便会停下来“匡扶正义”。 周芷若被灭绝师太强行压着上场，她本以为周芷若这个温吞斯文的性子会忍不住，但是谁知道周芷若只是念了一句往生咒，那飘逸灵动的剑法就刺穿了敌人的心窝。 “师傅，这些人为非作歹，若是不杀便会有更多人受害，弟子情愿他们来生做个好人。” 周芷若低眉顺眼，对着灭绝师太解释道。 “弟子被张真人带往峨眉之时，见过路上许多不平之事，当时父亲便说在峨眉女侠手中学得武艺，必须要替天行道，多谢师傅给弟子这个机会。” 这么一说，灭绝顿时大为欣慰，直觉自己找到了继承人，而其他的几个师姐则是一个瑟缩，这个小师妹不止剑法□□内力浑厚，还狠得下心肠，再过三四年，峨眉上下谁还会是她的对手？ 周芷若却是越走越迷惘，灭绝师太办事，怎么会到大都来了？而且还让几人做好伪装，这不是强硬的灭绝师太的作风啊。 到了大都的第二天，灭绝师太竟然给了几人一些银钱，让她们自行在大都之中逛。 周芷若和师姐们都是一头雾水，难道跋山涉水过来只是为了在大城市里玩一圈吗？ 不过大家没有深究，灭绝师太需要她们的时候自然会征召，于是周芷若便和师姐一起到了街上，峨眉山终究是清苦之地，师姐们虽说老成持重，也不由得被大都的风光迷了眼，于是当下便做鸟兽散了，只留得丁敏君在周芷若身边。 “师姐不去吗？”周芷若指了指在摊子前驻足的师姐们，丁敏君却是不屑道：“你怎么可以这般平静？我瞧你啊，一定是有鬼，我必须得跟着你了。” 周芷若只是不喜喧闹的环境罢了，见着这个师姐一副跟定了自己的架势，摇摇头找了一个酒楼坐了进去。 酒楼陈设雅致，虽然是酒楼，但也十分清静，倒是和了周芷若的性子，丁敏君见她找了一个座点了一些茶水就安静地喝着，颇有些无聊，但要舍了周芷若而去吧，她又不甘心。 眼睛胡乱扫着，丁敏君见到门口进来了一个小孩。 小孩子衣着华贵，做汉人男子打扮，虽然尚未张开，但是看眉眼，端的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些微的稚气也被他由内而外发出的贵气弥补了。 “阿大阿二，我要把这个酒楼包了。”小孩一开口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清脆的声音显然是一个女娃，但是口气却是不小。 众人还未来得及嘲笑一下她，却发现她身后两个仆从模样的人摸出了一大块金子，沉声道：“今天小主子想要清静，识相的都走吧。” 周芷若也注意到那个女孩，心中一动，莫不是，赵敏？ 周芷若遇上赵敏都没有什么好事，她还是尽早离开吧，当下便要起身。 丁敏君见状，顿时嘲笑道：“师傅平日里面教导我们要惩恶扬善，师妹你在师傅不在的时候就全忘光了吗？哼，我就是不出去，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周芷若一个“师姐”尚未说完，那女孩便看了过来，笑道：“哈哈，这里还有一个硬骨头，阿二，给我废了她！” 那两个仆从之间走出来一个，二话不说便朝丁敏君抓去，丁敏君虽然说话恶毒，手上还是有一些功夫的，毕竟已经在峨眉山上待了十余年，她拔剑出鞘，迎上了阿二。 周芷若心中一紧，也紧张地看着局势，丁敏君不可能是阿二的对手，但是自己却绝对不能够眼睁睁看着她被废。 果不其然走不出两招，丁敏君便被阿二一掌打在肩头，一口血喷出来，阿二还想继续上去抢攻直接废掉丁敏君，周芷若已经提剑插了进去。 阿二算是半个宗师级的人物，和他对阵周芷若只觉得压力颇大，那女孩抱着手看得倒是乐津津的。 “女娃功力不错。” 走了十余招，阿二终于是开口说话了，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意，就算周芷若抵挡地很勉强甚至连反击都寥寥，但是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了。 “看起来是个天才。”女孩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狡黠的光，她对阿二道：“既然是天才，我就结个善缘吧，我放你们走。” 阿二听到便扯了招式，周芷若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对着女孩抱拳道：“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她此时颇像一只狐狸，周芷若心中一愣，这神态好熟悉。 不容多想，她架着丁敏君便要走。她虽然比同龄人长得高，但是丁敏君还是比她高出不少，这样一来倒像是丁敏君趴在她身上了。 “周芷若，你不要假好心，你和这个妖女交好，就让我死在这里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更不愿意承这个妖女的人情！”丁敏君浑身无力，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 赵敏神色一寒，道：“既然这位老太婆不愿意走，那就留下来吧。” 阿二顿时抢上来，周芷若不得已只得挥剑隔开，她带着丁敏君已经颇为费力，此时一举一动都有了一些滞涩，“小姑娘，我师姐无意冒犯，我在此给你陪个不是了······” “诶。”赵敏一挥手，阿二顿时退了下去，她一步步逼近周芷若，周芷若轻轻皱了一下眉，脚下还是没有移动半分。 “你倒是个心肠不错的，只怕也不是为了救这个人吧。”她摇晃着手，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容，“真是虚伪的人啊。” 周芷若冷静下来，现在阿大还没有出手她就难以招架了，完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赵敏又是一个心思莫测的女子，不知道她会怎样对待自己。 出乎周芷若预料，赵敏坐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道：“我叫赵敏，你叫什么？” “······峨眉派周芷若。”周芷若抿唇，“我师姐叫······” “我没有兴趣知道这个老太婆的名字。” 赵敏直接开口打断了周芷若的话，被赵敏左一个老太婆又一个老太婆地叫着，丁敏君早已经是怒火冲天了，要不是周芷若暗中扣着，她早就冲上去和赵敏拼命了。 “既然互通姓名，大家就是朋友了，你要走我不会留，甚至还可以放过这个对我出言不逊的老太婆，但是你必须得好好记着我。” 猜不透赵敏的想法，周芷若只得应是，在丁敏君的骂骂咧咧之中离开了。 酒楼中，赵敏把玩着周芷若的茶盅，类似于自言自语一般。 “用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换武林正道中天才弟子的一个人情。嗯，赚了。周芷若·····真是意外之喜啊。” 周芷若带着丁敏君回到客栈，灭绝师太了解缘由，各自教训了两人几句，见丁敏君还在喋喋不休诋毁周芷若，狠狠一个巴掌就把丁敏君扇懵了。 “不自量力。我们除恶也要量力而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还有你师妹在那里，你是真心想要伸张正义还是嫉妒芷若的武功比你高了？” 丁敏君讷讷不敢说话。 按照灭绝师太护短的性子只怕还是要回去找赵敏麻烦的，但是她却一挥手道：“这一次的事情我们先记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们现在先去找到汝阳王府，我们今晚子时要去汝阳王府取一样东西。” 灭绝眼中寒光迸射：“若是能够杀了那个汝阳王，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p> 130.第四章 大都市蒙古人的都城，有着这江山不多的繁华安乐。 汝阳王府在城东，周围的没什么小摊小贩，反而多是奢华的店铺。 周芷若孤身一人前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蒙古贵族打扮的少年，少年扬鞭策马，端是娴熟，眉目倒是同蒙古人一般的深刻，却不显得粗犷，反而平添了几分英俊。 其时他似乎心情不佳，横冲直撞，周芷若见着他将要伤到一对老夫妻，顿时飞上前去推开了老夫妻，自己手中长剑出鞘，直直对着那匹骏马的眼睛。 那马也是个通灵的，当时便一动也不敢动。 “哪里来的野丫头。”少年愤懑地骂出声，突然见了周芷若的容貌，呆了半晌，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丢脸了，便大叫道：“你是谁？敢拦我的马？” 周芷若回头一看，那对老夫妻早就跑得没影了，不由得叹一声，见这少年态度嚣张，但是一眼便知道他并非习武之人，周身似乎也没有高手保护，顿时有些好笑，赵敏出行，事事都在掌控，突发状况也能够让人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同为蒙古的贵族，这个少年可就大大咧咧的多了，或者说，傻的多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今天就给你一个教训。”周芷若清冷的声音刚刚落下，那个少年就被剑鞘击中胸口落下马去。 “你这个刁民！”他大叫，更多还是因为被一个小姑娘扫下来当众出丑的羞恼。 周芷若不理会他的大喊，直接解下了他腰间的荷包，挥了挥道：“这算是你耽误我时间的补偿。” 那少年毕竟还不算是大奸大恶之徒，周芷若面对赵敏的无力感也发泄了几分在他身上，便不欲再理会他，他也不呼痛，只是狠狠瞪着周芷若：“下一次被我看到你，一定要抽你三十鞭子！” 周芷若只当做是过耳云烟。自己来大都的机会可不会太多。 所以此时周芷若怀揣着那个少年的钱袋子，感觉自己发了一笔横财，那荷包里赫然有数片金叶子，还有几张面值颇大的银票。 难道有钱人出门是不会带散钱的吗？周芷若没想着留下这些钱，反正在峨眉山自己也用不到，干脆就在大都花出去算了。 当下她便随意找了一家店铺进去了。 进去之后周芷若才发现这是一件卖折扇的店铺，羽毛扇，白纸扇，题字扇等等等等，她的目光却完全略过了那些扇子，落在了正中的一柄白玉扇上。 那白玉扇莹润可喜，暗藏光华，既显贵气又不花哨，若是和它相搭的人气质相配，那自然是双双映衬，但若是稍微土气一点的人执着它，不止扇子的风华大减，那人也会被扇子反衬得不堪入目。 店铺的主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也不指望这把扇子卖出去，权当做是镇店之宝了。 此时见着周芷若紧盯着那把白玉扇，便把它的好处和劣势都说了。 周芷若衣着素净，并非是那种贵气无双的人，是以老板劝她看一下其他的扇子。 “给我那一把白玉扇。”周芷若突然道。老板苦笑，这个小姑娘和以往的客官一样，愣是要买。 不过那些客官在比划过后都放弃了。 没想周芷若却坚持说：“不必试了，这把折扇很适合我的一个······朋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想要买下这一把白玉扇，但是这个念头却异常坚定。 “额，客官，说实话，这白玉扇在我们店里虽然是卖不出去，可是它可是我们镇店之宝，这个价格······”老板看着“朴素”的周芷若颇有一些为难。 周芷若直接将从那个少年身上拿到的钱袋子丢了过去。 劫富济贫，实在是，大快人心。 等峨眉弟子三三两两回到客栈的时候，由于丁敏君受伤，所以不得已留下了静虚来照顾她。 静玄是这一代的大师姐，安排起人手来倒是细致。周芷若一直认为静玄应该是这一代弟子中最适合做掌门人的。只是静玄太过于温柔和善，容易被人欺负。 汝阳王府明哨暗哨不可计数，机关陷阱隐蔽至极，更卧虎藏龙，不少高手都在其中护卫着。 灭绝师太准备她先假意行刺汝阳王，调虎离山之后，让一众的峨眉弟子化整成零，分散在汝阳王府之中随时应变。那一样东西却不由峨眉众人来取，看灭绝师太胸有成竹的样子，估计汝阳王府之中也有峨眉山的内线。 周芷若从东北角翻进去的时候，汝阳王府已经乱作一团了。 灭绝师太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血雨腥风，她下手毫不手软，手中的长剑也并非无名之剑，在倚天剑尚未扬名的时候，灭绝“承影剑”也是一时盛名的利刃。 汝阳王府乱也不过一时，只见王府中府兵尽出，整齐严明，不少高手也相继跃出，围剿过去，灭绝知道再纠缠下去只怕自己都要留在这个王府之中了，按下心中惊异，承影剑剑影阵阵，向东边突围而去。 “呼而徕，你带着你的卫队去追，朝首佢，你带着你的卫队留在王府，紧急搜寻，看王府之中是否有贼人同伙。” 那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指挥若定，隐隐有大将之风，虽然夜色正深，那人却似乎煌煌之子，元兵首领应诺，行动井然。 周芷若离赵敏不远，她对于周围动静也是警醒非常，所以听到了这一番话，心中一叹，赵敏这么一说，峨眉得手的可能性顿时下降了五层。 只盼能够做一些什么事情，让元兵自乱。 周芷若心中念头转动，还没有一个万全之法的时候，便感到有一队元兵搜索过来了。 她心中一紧，握住剑柄的手微微发白。 突然后面传来了一阵兵戈交击之声，似乎还有女子的呵斥，周芷若怔了一下，是静玄师姐！ “要活口。那边的不用管，继续搜查。”赵敏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那队元兵就不再迟疑，继续搜索起来。 感到赵敏似乎是背对着自己注视着那边的战局，她身边的阿大阿二也去追击灭绝师太了，周芷若深深呼一口气，猛的一跃而出，身形迅捷，直扑向赵敏。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周芷若就已经到了赵敏身侧，赵敏反应迅速，几乎是听到风声的同时就低头转身，一个“黑虎掏心”抓了过去。 周芷若比她快得多，直接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拧，向上划了一个圈，赵敏就不得已转了过去，右手被周芷若扣住，骨头疼得厉害，脖子却已经被长剑架住了。 这场景就好像是周芷若从后面抱住赵敏，右手和她相牵一样，赵敏比周芷若矮了半个头，此时却几乎窝在了周芷若怀里。 被挟持住的赵敏动弹不得，只听周芷若喊道：“鞑子住手！你们的小主子在我手里！” 元兵纷纷停手，面面相觑，弓箭手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周芷若。 静玄看见周芷若控制住了一个看起来来头不小的人物，也闪身过来了。 不少地方的刀剑相交之声都停了下来，峨眉的诸位弟子要不趁机逃了出去，要不就到了周芷若这边。 看那些蒙古兵手中拿着大刀和弓箭把她们团团围住，师姐们心里也有一些虚了。 “你们听着，放我们走，我就把这位小姑娘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元兵首领听得，双目圆瞪，终于还是挥挥手让团团围住她们的元兵撤了一道缝。 周芷若留了一个心眼，汝阳王府机关甚多，便对着一个方向道：“让那一边的蒙古兵撤走。” 那首领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赵敏身份尊贵，就算是自己让她们杀了也不能够伤到赵敏一丝毫毛。 几人顿时谨慎地撤离。 “哈。”赵敏突然笑了起来，几个师姐的手中的剑都是一抖，周芷若倒是拿的很稳，赵敏此时穿着一身蒙古贵族姑娘的服饰，极为鲜艳靓丽，即使生死操持在他人手中，她也从容自若，神气非常，当真是灿如玫瑰。 “你笑什么？”一个师姐忍不住喝道。 赵敏道：“我笑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白日里我还好心放过你和你的师姐，晚上你倒是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了。这算是什么朋友？” 周芷若争辩不得，咬咬唇，道：“······对不起。只要我和师姐们能够安全出去，我是不会伤你分毫的。” 赵敏却是把脖子一扭，竟是要在剑上划破脖颈的架势，周芷若大惊，急急撤了长剑，改用手扣住赵敏喉咙，只是赵敏脖子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线。 这一下变化顿时让局势变得更为紧张，若不是周芷若变招快，在元兵尚未反应过来之时重新制住赵敏，怕不得几人就要留在这里了。 “赵敏！” “周芷若，这个时候你倒是记起来我的名字了？”赵敏不顾脖子上的粘稠，扬起下巴极为骄傲地看着周芷若。 周芷若手上不由得一松，但是紧接着又紧张起来了，“现在是非常时刻，多有得罪。来日若是能够再见，周芷若必然回报。” “这是你说的，周姐姐。”她眼中尽是狡黠，周芷若不由得在心里暗叹。 有着赵敏的配合，一行人就远远离开了汝阳王府，只是那一队队的元兵还吊在后面，弓箭随时可以射出。 灭绝师太一开始的计划是大家都逃出来后，在离大都有一段距离的青阳镇会合，她们拿了马匹出城，和元兵成了对峙状态。 若是她们上马，元兵必定抓准时机射箭，但是若是她们将赵敏还回去，也很难保证蒙古兵会放过她们。 赵敏眼睛一转，道：“周姐姐，你欠我的可多啦，我帮你打发他们，你要怎么谢我？” 周芷若一怔，愣愣不知道说什么，赵敏已经对着元兵首领说：“朝首佢，你带兵撤离，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的。” 那朝首佢有些踌躇，但是见着赵敏自信非凡的样子，也安下了心，郡主何时算漏过？ 见那些元兵一个个都退远了，峨眉众人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周芷若当即松开了赵敏的脖子，见她喉间的血线还未完全愈合，不由得心中愧疚，拿出手帕给她轻轻擦了一下，却被赵敏夺了过去。 “你怎么报答我？”赵敏挑眉，再次问道。 周芷若手紧了一下，然后从腰间掏出那一把白玉扇。 “给你的。” “给我的？”赵敏接过来，只觉得这把扇子极为合自己的心意，只是想不到周芷若记挂着自己，当下便有些怔了。 “赵姑娘，后会有期。” 周芷若翻身上马，和师姐们急急策马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呵，后会有期。”赵敏把白玉扇转了一圈，眼睛眯了起来，“这个棋子真是不错，稍加利用说不定可以给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造成重创。” 她一笑，缓步踱进了城中。 这一边周芷若和诸位师姐赶了半夜，终于是在青阳镇中见到了灭绝师太和静虚丁敏君。 灭绝师太手中拿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包，对周芷若投来赞许的目光，道：“芷若，这次你做的很不错。只是你要知道蒙古鞑子要斩尽杀绝，当时你应该趁着元军退兵的时候把那个小鞑子杀了！” 周芷若心中一寒，道：“师傅，若是如此的话，我们一路上都会遭到元兵的疯狂追杀，还恐会给峨眉带来灾祸。” “你就是胆小！”丁敏君嘴巴一张就要说话，却被灭绝师太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噤声。 “你能够想到这一环，很不错，很不错。”对于灭绝师太来说，这个“很不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这让丁敏君又红了眼。 一路上回峨眉的时候倒是风平浪静，那个布包灭绝师太倒是时时不离手。 回到峨眉之后，灭绝师太便传出了峨眉重获倚天剑的消息。 果然，她们去汝阳王府盗的就是倚天剑。 周芷若叹息，五年之后便是风起云涌之时，经此一事她在峨眉山显然已经有了不俗的威望，但也就和江湖连在了一起，再也走不掉了。 峨眉山上的日子倒是单调，只有丁敏君时常的找茬让她有一些乐趣，是的，乐趣。她倒是不打算教训丁敏君了，偶尔和她吵吵嘴，见丁敏君气的面红耳赤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周芷若心中竟然颇为开怀。 岁月如流水，周芷若武功高明了不少之后就到武当山下去省亲，周父办了一间私塾，孔孟圣人之道，兵法策略之道全都教导，名气竟然日盛。 既然到了武当山下，自然少不了拜会武当诸侠。 张三丰见了周芷若，不停地说“后生可畏”，自然是瞧出来周芷若的武功精湛了。 武当山上的少年人不多，见了周芷若个个都晕晕乎乎的，总是害羞。只有宋青书稍微得体大方一些，但是他才是最黏着周芷若的那个，偏生理由还真让人不好回绝。 “周师妹，我带你看一下武当山。” “周师妹，我引荐你拜会一下我的几位叔叔。” “······” 周芷若不愿意耽误宋青书，故而对他的热情十分冷淡，宋青书却好像没有丝毫察觉。 好不容易回到了峨眉，灭绝师太嫌她的武功还是太轻柔，时不时便派她下山历练，几年下来，竟然闯出了“飘渺仙剑”的名号。 一开始得知的时候周芷若是哭笑不得，倒是师姐们常那此打趣她。而被人调笑成为“毒手无盐”的丁敏君就更加憎恶她了。 五年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周芷若武功进展迅速，已经能够和灭绝师太对抗数百招不落下风，端的是这一代的佼佼者。 实际上周芷若在外流露出来的还只是峨嵋的一些武功。她每年上武当山同张三丰说话聊天，关系竟然逐渐亲厚，张三丰传了她不少的武功，甚至包括武当九阳功，也和她讨论过太极的事情。 周芷若投桃报李，状似无意地说了不少太极的精要，竟然让张三丰直接闭了关，看起来太极拳和太极剑不久就要出世了。 张三丰得了些感悟，周芷若得到的好处更大，她隐隐领悟太极，若是使出来，威力极大，所以不示于人前。她怕灭绝师太心中有芥蒂，故而也不使武当的武功，只是自己私下里练习一下。 “这样一来，我都快凑够九阳神功了。倚天剑在师傅那里，九阴真经看起来不是能够马上出世的，诶，只希望九阴永远不出便好了。” 这几年的平静让周芷若颇为贪恋，但是风雨欲来，她无法独善其身。 “少林来人，邀请峨眉派围剿光明顶！” 隐隐听到一声喊话，周芷若叹了口气。 倚天屠龙，搅乱江湖，从此再没有这般清闲的时光了。</p> 132.第六章 赵敏其人，心思机敏，极善谋略，她谈笑间便可以掌握江湖走势，而不损害自己分毫。 如果不是身在江湖避无可避的话，周芷若真的不愿意和她碰上，以一种敌对的姿势。 “你们是什么人？”灭绝师太眼睛一瞪，不怒而自危。赵敏出口隐隐带刺，但是她身后的一帮人各个都是龙精虎猛，目光如电，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有哪个帮派有如此多的一流高手却还是默默无闻的？ “我们是正气帮的。”赵敏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白玉扇轻摇，风度翩翩。 “哼，什么正气帮，我看你们是魔教的妖孽吧！”灭绝师太断言道，倚天剑如游龙一般刺出。 她本就只是试探，哪知道赵敏做了手势不让手下胡乱出手，自己却是不闪不避。 灭绝师太不是滥杀之人，这些人虽然不见得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但是也未曾做过什么恶事，灭绝当下便把倚天剑一偏，斜斜掠过了赵敏的脸颊。 也幸亏灭绝没有动用内力，若非如此，赵敏的脸上被剑气都要割开一个大口子，既便如此，倚天剑的劲风也在她俊俏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周芷若心中一紧，承影剑几乎都要出鞘了，见灭绝变了招式才生生忍住。 她的动作并不大，但是也有几个人瞧见了。赵敏一直盯着她看，此时隐隐带上了一抹笑意，而宋青书和丁敏君心中也各自有计较。 莫不是周师妹喜欢上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宋青书眼神阴郁，捂着胸口的手微微发白，他被五行旗打扮的那个小子打了一掌，仅仅一掌他就落败，这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宋青书来说是顶顶的耻辱，此刻他只恨自己的武功低微，否则周师妹怎么会不另眼相待？ 丁敏君倒是觉得那个小子有些眼熟，只觉得恨的牙痒痒，心中给周芷若暗自记了一笔，并且把这个当做是今后和周芷若相斗的把柄。 这边数人心里念头转过两三下，灭绝师太却是伸出手掌直直抓向了赵敏的咽喉。 这一式的轨迹明明白白，也简单至极，赵敏却是好像被一股大力捆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灭绝师太的手捏住了自己的喉咙。 “师傅！” “郡······公子！” 周芷若的喊声和赵敏属下的惊呼响在一起，灭绝不由得偏头看了看她。 周芷若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喊这么一声，现在见大家都在看她，不由得咬咬唇，道：“这位······公子来路不明，但是武艺低微的很，估计也是因为实力太弱以至于没有什么名声，故而大家不识。他们出言的确有不逊之处，只是一般江湖草莽向来是言辞偏颇，师尊仁义宽厚，自然不会跟这种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出手吓一吓也便罢了，这位公子的手下握刀提剑，莫不是怕我师傅对这种三流的江湖人出手？” 灭绝师太点点头，她自负身份，出手教训赵敏这个小辈本就是点到即止，周芷若大方得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倒是甚合她意。这些年江湖人对于灭绝师太的看法多有一些偏见，只因她生性高傲，又自恃身份，不愿意同人解释，以至于都流传出了“杀人不问是非”的怨言。 灭绝松了手，对着已经涨红了脸的赵敏冷冷一瞪，道：“芷若，我们走。” 周芷若看了一眼赵敏，嘴唇微动，终究低垂着头跟着灭绝离开了。 宋青书蹿到周芷若身边，挡住了赵敏看向周芷若的视线。 赵敏眼中一寒，自言自语道：“这个武当派的小子也是一个好棋子，周芷若，真是给我惊喜啊。武当峨眉尽可不顾了。” 她眼波流转，似乎有万种风情，又似乎冰冷一片，不晓得又有什么计谋布置。 周芷若跟着灭绝上山，期间倒没有多少岔子，除了遇到几波五行旗的明教弟子之外，一路上顺利地让人都不安起来。 光明顶上熊熊燃烧着一堆巨大的火焰，烟气蒸腾，黑烟缭绕，倒真有几分鬼魅秘境的感觉，不过此时正是日上当空，光线大亮，这所谓的圣火倒也不算得夺人心神。 倒是这广阔广场之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分不了心。 明教两大法王，五散人，光明左使，五行旗各部都严阵列在一旁，而呈合围之势的是六大派的人。 六大派本以为集结了整个正道武林最顶尖的力量便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扫灭明教，此时见到了明教的阵容，顿时一个个面容严肃。 “魔教的妖孽们！你们平日里胡作非为，滥杀无辜，天怒人怨，凡是罪状种种，不说七宗罪，便是百件也拿得出来。”一个少林和尚越众而出，对着明教诸人道，他语气铿锵，正气浩然，六大派的人无不大振精神。 这个和尚正是少林的空性大师。 明教里一个须发近白的老者毫不示弱地道：“我明教以驱除鞑虏兴我汉人为己任，所作所为无不是国家大义，你们这些耳目闭塞的所谓名门正派，听了别人故意派出来的消息就轻信了，当真是愚不可及。” 两人相互斗嘴，周芷若却心事重重。 明教众人并没有受伤，也就是说有猎杀者改变了这件事情的轨迹，那么她见到的那个酷似张无忌的五行旗弟子，是不是就是张无忌？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还是同原著一样进行高手厮杀。 明教那边由五散人之一的周颠出列，六大派这边则是昆仑派的何太冲。 周芷若的心思全然在了方才白眉鹰王殷天正说的“我明教已有了教主，从此纪律严明，上下一心，正道的伪君子们，你们可要担心一下自己的项上人头吧。” 明教已经有了教主？张无忌此时不再明教众人之前，在没有为明教解围光明顶围剿的功劳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当上的教主，又是怎么让这么一群人心服口服？ 她心中思量，战局之上可是风云莫测。 周颠输了何太冲半招，骂骂咧咧地下去了，五散人之首的冷谦上场再战何太冲，冷谦武功高明的多，何太冲和他只在伯仲之间，但是他方才相斗周颠，内力已然大耗，此时越打越低迷，被冷谦冷不防打中了胸口，他顿时脸色涨的通红，多半是羞恼的。 何太冲败下去，崆峒派的长老便上场。 如此打斗到也算的上是精彩，但是在常常和灭绝师太对招的周芷若看来便就是寡淡了，他们的剑术功法或许有可取之处，但是周芷若一看之下便了解地通透，也就不去纠结深究武功的形式了。 这一番你来我往，六大派竟然丝毫奈何不得明教，尤其是当明教的护教法王和光明左使出场之后，六大派最顶尖的武力已经是不占什么优势了。 白眉鹰王殷天正和武当派宋远桥斗得不相上下，这也是周芷若觉得最精彩的一场打斗，这两人的武功各有其长，却偏偏还能够融汇其他武功路数，变招应对都巧妙至极。 青翼蝠王韦一笑对少林派的空性，输了几招，空性却败在了光明左使杨逍的手下。 六大派的人皆是面面相觑，难道声势浩大的六大派围剿光明顶就要虎头蛇尾了吗？ 此时灭绝挺身而出，道：“杨逍恶贼，你害死我爱徒纪晓芙，使用卑鄙手段害死我师兄孤鸿子，我今日非要你血债血偿！” 灭绝师太神色是难得的激动，倚天剑都微微颤抖。 杨逍也是怒火盈天，道：“你杀害晓芙，还怨得到我头上来了？我顾念晓芙是你弟子，忍住不出手，今日必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两人不再多言，只留下了一脸震惊的殷梨亭。 殷梨亭苦恋纪晓芙，甚至都有了婚约，只是纪晓芙却是失身于杨逍，生下了一个女儿，并取名为“杨不悔”，不悔仲子逾我墙，便是纪晓芙的坚决。 殷梨亭这个武当六侠面对情之一字，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周芷若见着灭绝和杨逍几乎是生死相斗，不由得为灭绝捏了一把汗，杨逍绝对是明教中战力除张无忌之外的最高者，更兼之身强力壮，打斗经验虽然不足灭绝师太，也好歹是老手了。 这几乎是当今武林最高层次的战斗了，但是周芷若却没了感悟武学的心思。 她不知道此时明教之中有一个人怔怔盯着自己。 “教主，你可是在看峨眉派那个周姑娘？”他身边的少女眉目深刻，眼眸如星，五官深邃，眼睛略带湖水之蓝，同汉人有些异样，却是美艳异常。 那人脸色一红，道：“周姑娘于我有开导之恩，没想到此次相见却是敌对了。” 他说着，忧愁似的叹了一口气。 少女眼睛中闪过一种奇异的情绪，“那位周姑娘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啊。” 他愣了一下，方才感叹道：“的确，我因有奇遇得了这一身的武功，周姑娘却是勤勤恳恳，内力已达如此精深的地步，我实在是惭愧。” 少女只是浅浅一笑。 正在此时，场上异变突生，灭绝师太以死相搏，仗着倚天剑的锋锐到底是胜了一筹，倚天剑抵住杨逍的咽喉，剑气刺破了他的皮肤，杨逍不住飞身后退，灭绝只消在前进一分便可以取他性命，只见韦一笑凭借高绝内力一手推开杨逍，一手用匕首隔开倚天剑。 倚天剑之上的内力让韦一笑不由得震得虎口发麻，但还是救下了杨逍。 灭绝师太经此变故，心中激荡，由大喜迅速变得震怒，倚天剑疯了一样斩向韦一笑，韦一笑顿时难以招架，此时杨逍再次上前来，两人合围灭绝师太。 两个当世顶尖的高手围攻灭绝师太，此时她全是凭着一口气撑着，不多时便会败退下来。 周芷若心中大震，飞身上前，承影剑如同云雾一般，却是暗藏锋芒，拦住了韦一笑。 这逐渐变成了混战，华山派的鲜于通突然冲上来，折扇挥舞，却是朝着杨逍而去。 折扇未至面门，杨逍的内力就震开了鲜于通，让他狠狠跌在了地上，这一下偷袭不成反而被这般羞辱，鲜于通恼恨咬牙，折扇竟然飞出一股烟气。 “师傅，闪开。”周芷若只来的及说这么一句话，灭绝便退了下来。 她恨杨逍，所以更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围攻他，见着鲜于通上来，她反倒有几分怒意。 杨逍却是猝不及防，面门被一罩，顿时大叫起来。鲜于通得意地欺身上来，手掌之间卡着几只寒光闪闪的长针。 眼看鲜于通就要刺死杨逍，猛的一只手掌拍上来，将他拍飞出去，在空中不自主地喷出鲜血。 “教主！”明教众人士气大振。 周芷若一怔，果然是他！</p> 133.第七章 明教以火为尊，由于被朝廷围剿，所以行事诡秘，以至于六大派丝毫不知道明教已有教主的消息。 那个做五行旗弟子打扮的男子一跃之间便跨过了明教教众，一掌打飞了鲜于通，而后扣住杨逍，双手抵住他后心，竟是当场治疗起杨逍来。 这股视天下英雄为无物的气势，合着明教教众中气十足的大喊“教主”，一时之间竟然气度煌煌，不可逼视。 “原来是你这个小贼！”灭绝师太眼睛一横，显然也是想起来了这个挟持宋青书救走韦一笑的小子。 男子一心二用，对灭绝师太道：“久仰峨眉派灭绝师太大名，请恕小子不能起身见礼。” “魔教恶徒！”灭绝师太脸色铁青，此时是杨逍最虚弱的时候，但是她好歹是一派掌门一代宗师，趁人之危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要说正道也是束缚颇多，对于名声更为看重。 灭绝师太深吸口气，不舍得放过这天赐良机，眼中一寒，道：“我纵横江湖数十载，平生最恨便是杨逍这个淫徒，今日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区区虚名？便是趁人之危，坏我一生名声，我自当以死谢罪。这非与峨眉派有关，皆是私怨，还望诸位英雄不要将恶名加诸峨眉派之上。” 她朗声说完，竟解下了倚天剑交给周芷若，这可是明摆着的传位了，只是此时情势怪异，未免名不正言不顺，但周芷若这几年颇的人心，在江湖上也有着不小的名头，比武当派的“玉面孟尝”宋青书还稍胜一筹，料想也不会有太大岔子。 周芷若心中不安，灭绝若真是做了小人行径，即使诛杀了杨逍，自己只怕会真的以死谢罪。灭绝性子烈，执拗不肯听劝。 杨逍起身，在短短时间之内竟然压制住了毒素，那明教教主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他气宇轩昂，傲骨铮铮：“我杨逍并未损伤战力，你也当不得趁火打劫之徒。” 男子急忙拦在他面前，道：“杨伯，您毒素未尽，不能够力战，否则动用内息，一旦长久作战，毒素入侵肺腑，当场即毙啊。”他复而转向灭绝师太，“明教教主张无忌，愿领教师太高招。”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只是斜着眼睛看杨逍。 杨逍拨开张无忌，道：“还望教主成全。” 张无忌顿时讷讷，见两人之间气势又凝了起来，只得闪到一旁，只是身体戒备，随时准备解救杨逍。 周芷若也不肯撤离战场，她只觉得手中倚天剑有万钧之重。 杨逍和灭绝师太再次打斗起来，杨逍招招都随性挥洒，极有风度，灭绝则是式式狠辣，不留余情。杨逍一双肉掌对上灭绝师太执掌的承影剑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周芷若仔细一瞧，原来他手掌上戴了一层薄薄的手套，似丝非丝，竟然连承影剑之利都不伤分毫。想到灭绝师太递剑之时塞入她手中的纸条，周芷若只觉得责任深重。 你来我往拆了数十招，局势却是越发惊险，众人只觉得大气都不敢喘，两人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偏差都会送命，不说周芷若了，就算是张无忌也不一定能够及时救援。 正在此时，丁敏君一声娇喝，竟然上了战场朝杨逍而去。峨眉诸人在她身后，隐隐摆成了剑阵模样。 突然出此变故周芷若当即大惊，丁敏君想来是被逼的急了，知道再无作为掌门之位定是周芷若的，故而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带动峨眉众人都上场“救援”灭绝师太。 只是她眼力实在不好，这一下冒冒失失地冲进战局，不只会碍着灭绝手脚，自己倒像是送上去给杨逍杀的。 不等周芷若阻止她们，张无忌已经闪身拦住了她们，击出几掌在她们肩头，峨眉的人一个个倒飞出去。 这一下可算是大大折了脸面，周芷若不得不出手，否则真的叫人看了笑话，自己门派的人犯的傻总归要自己料理。 只是她也知道张无忌做得没什么错，反倒是帮了峨眉这边，武功稍高一点的都看得出来，所以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道：“适才多谢张教主仗义出手，但是本派师姐被张教主打下，知道的人说是张教主神功盖世，不知道的人只怕会小瞧了我们峨眉派，芷若不才，得师尊青眼，执着这倚天剑，虽然知道不敌张教主，但是还是得尽努力为峨眉正名，请张教主指教了。” 倚天剑锋锐异常，但是却轻盈无双，周芷若只觉得挥洒起来无比如意，在群豪面前，她既已经说了要为峨眉正名，所使得自然都必须是峨眉的武功。 峨眉的武功都是祖师郭襄一力传承，后经两代掌门，风陵师太资质一般，只能够勉强传下这些招数，直到了灭绝师太这才有新创的“灭剑”和“绝剑”，但是这两套剑法都是狠辣为主，周芷若不甚修习。 此时上手，却是源自“落英神剑”，郭襄师祖改了不多，也当做峨眉的高深剑术流传下来了。 周芷若挥舞倚天剑之间，剑锋飒飒，剑气道道，犹如万千桃花纷扬，当真叫人目眩神迷，但这剑花之中，却是危机四伏，落英之下，虚虚实实，难分真假招数。 张无忌眼力虽高，但也只是能够看出他人武学的精髓，但有些武功便是知道精髓也难得破解，如同这落英神剑一样，你知道其中有虚有实，只是哪一朵剑花是虚晃之招，哪一朵剑花又是夺命的机关，当真是叫人看不透。 张无忌谨守心神，脑海中不断浮出九阳的要义，便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这几句翻来覆去，他周身看似毫无防备，在群雄眼中便是任周芷若宰割的样子，只是周芷若身在其中，知道张无忌真气鼓荡，游走全身，九阳劲力吞吐之下处处都防备着，自己无论攻向哪里都会被九阳反击。 她手腕一番，直接变招，将全身内力都灌注到倚天剑上，直取张无忌心口。 这一剑势若奔雷，但是飘飘忽忽，行踪不定，张无忌有心截住它，却始终找不到踪影，心下一沉，乾坤大挪移已经使将出来，预备将剑势移开。 周芷若这一剑是由峨眉的“佛光普照”由来，看似简单直白，实则难以招架，只有这么一招，却比那些板正的有无数后招的武学还来的厉害。 旁人不识得，又道是张无忌刻意想让，只有一些真正的顶尖高手才知晓其中奥妙，却是震惊于周芷若这么一个小姑娘能够将这一招使将出来，空性大师直道后生可畏。 张无忌到底是张无忌，剑身到了胸口，他目光一凝，手掌看似缓慢地拨上来，却是后发先至，乾坤大挪移的诡异气劲黏住倚天剑，周芷若的内力就隐隐要挣脱开来。 不过周芷若的内力不俗，同张无忌也有一拼之力，所以她当机立断收回内力，顿时倚天剑的威力便去了八成，只是倚天锋锐，张无忌也不好受，即使有九阳护体，他手上也是被剑气隔的鲜血淋漓。 周芷若顺着他的牵引将倚天剑荡开，便是一个撩剑，剑尖斜斜指向了张无忌的小腹。 张无忌错步转身，恰好是在剑尖掠过之后的地方，周芷若这一剑眼看便要落空，她却是左手成掌，拍了过去，张无忌身形未稳，这一掌却是正儿八经的“佛光普照”，当下只有借着旋转的劲力向一边飞身出去。 这一退便让周芷若占了上风，她心知张无忌只是不愿意伤自己，否则他以掌相对，无论是使出乾坤大挪移将佛光普照还回来，还是用九阳神功和自己比拼内力，自己都只有认输的份儿，弄不好还有身受重伤，于是她打出去的那一掌看似声势不凡，实际上并无几分威力。 张无忌推开后也察觉出来了，心中顿时感动，以为是周芷若不忍心伤了自己，假意在众人面前装个象。 但此时周芷若手执倚天抢上来，他又有一些踌躇，他不愿意同周芷若对上，但是周芷若为了峨眉，却不得不和他打斗，两人都不想如此，此番争斗还不知有没有头。 恰在此时，周芷若手腕突然一偏，竟似中了什么暗器，倚天剑划着张无忌的肩膀而过。 张无忌在她手震动之时就已经清楚了她的想法，不如装作是张无忌用无上内力挫伤她手腕，此间战斗便可了了，是以他不闪不避，任那剑风在肩膀上划拉开一个不算深的口子。 两人双双落地，张无忌受伤不重，只是鲜血直流的样子着实可怖，他抱拳道：“峨眉派剑术果真高超，在下拜服。” “张教主的内力才是举世无双。” 两人见群雄并未瞧出其中关节，对视一眼，似乎是互相夸赞。 张无忌脸色一红，当即退开。 周芷若急忙望向灭绝师太那一边，却见灭绝师太和杨逍对着掌似乎在用内力焦灼，只是脸色却是怪异的紧。 “师傅······” 灭绝和杨逍突然同时瘫软在地，周芷若忙上去扶住灭绝，灭绝大叫道：“魔教的卑鄙小人下毒！” 周芷若忙搭脉探查，灭绝师太的内息几乎微不可查，腠理之中似乎还有一种毒素，这一发现让她大惊，这不是赵敏的“十香软筋散”吗？按理说赵敏应该会在六大派铩羽而归的时候下毒，怎么现在就投了毒？这毒得就着饭食起效，她又是如何下得毒？ 心思纷乱间，之间场上几乎所有人都是痛呼着倒地，周芷若只觉得内力一阵滞涩，自己竟也软软倒下。 “哈哈。”一人朗笑着从圣火厅中走出，做风流才子打扮，顾盼生辉，灿若玫瑰，不是赵敏还是谁？ 她身后又闪将出来玄冥二老和神箭八雄，皆陈列在她之后。 “赵敏！”竟然是张无忌，他怒视着赵敏，语气尽是难以置信，“你出尔反尔？” “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敏手中白玉扇一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张大教主，你和我这个朝廷郡主合作不也是安了其他的心思吗？小女子不过是先下手为强了。” 灭绝师太死死瞪着赵敏：“没想到这个恶徒竟然是朝廷中人，还是个劳什子教主，当时我就应该把她杀了！还有魔教，竟然打着抗元的旗号，暗地里和朝廷勾结。” 周芷若浑身无力，倚天剑都拿不起来。 赵敏继续道：“张大教主和我做了一桩买卖，我给他我汝阳王府的成昆和尚供他报仇，他让我上光明顶瞧瞧风景，顺便见识一下明教勇挫六大派的威风。只是我知道这人表面上温润的公子样子，他手下人可恨不得我死呢，我为了自保，自然得使出我的独家毒药，只是不想误伤了六大派的豪杰。只是，这毒下在光明顶泉眼之中，做饭饮水，大家都中了这毒，却也和我没什么干系，要怪便怪明教吧。” 她说的俏皮，只是众人心中都是发寒，这哪里是什么自保，分明是机关算尽，只怕六大派上光明顶也有她的从中作梗，这筹谋之深，实在是世所罕见。 “朝廷的妖女，要杀便杀，说那么多作甚？” 江湖中人大多强项，赵敏也毫不意外，把折扇一收，道：“小女子对诸位的气节也是极为佩服，早就想盼着和众位豪杰一叙，只怕是身份原因，你们见我只会搬弄刀剑，恰此良机咱们和和平平的到我府上一叙如何？到了地界，小女子也好去府中那些解药。” 张无忌身负神功，只是逼毒运功，所需时辰不短，赵敏显然早有安排，叫玄冥二老封了他周身大穴。 原来跟在张无忌身边的小姑娘却款款而出，与中原人颇有异样的相貌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小昭，危险！”张无忌脱口而出。 小昭顿了一下，对张无忌福了一福，道：“公子信任小昭，让小昭同着妖女谈判，哪知我还是棋差一着······绍敏郡主，当真是让小昭心服口服。”她脚下一软，又强自定住，显然也中毒不浅。 “哪里哪里。”赵敏却是眼光颇寒。 “绍敏郡主算无遗策，竟算准了群雄相斗，鼓荡内劲之时，致使毒发之时都相差无几，仅这一点，小昭就绝做不到。”小昭道：“只是绍敏郡主终究是小瞧了天下人，终会有人制得住你的。” 赵敏不置可否，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周芷若旁边。 “周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她桀然一笑。 周芷若晃了晃神。 “芷若，你和这个妖女有什么关系？”灭绝师太厉声道。 周芷若心中一苦，只见各位江湖人士都是一副怀疑的样子，不禁咬了咬唇，道：“赵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同你并无关系，你休要侮辱我。” “原来在你心里和我有关系竟是一种侮辱吗？”赵敏眼睛一寒，白玉扇投到她面前，道：“这白玉扇是谁送的？” 周芷若怔怔说不出话。 “不过，这白玉扇的存在可是时时刻刻警醒着我，任我机关谋略无双，自身弱小还是敌不过你们这些来去如风的江湖人，它于我，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它提醒着我我太过于弱小了，必须得有更强大的力量才是。” 赵敏声音低哑，一字一句如同尖刀一般。 白玉扇于赵敏的意义，就是督促她用功的羞辱。 周芷若手指剧痛，却见赵敏掰下倚天剑，目光中阴寒如冰。 “原本还想用周姐姐打击峨眉武当两派呢，没曾想这个张大教主自己凑上来，倒是懒得与你虚与委蛇了。” 周芷若眼前一片模糊，心中之痛犹如利刃切割，比之手指肺腑的痛苦还难受上数分。 “赵敏！”</p> 134.第八章 古代犯人行刑押送时用的囚车可以说是一等一的折磨。 这折磨不止因为在硬木板上颠簸，也不仅是更深露重风寒相逼不得安眠，最重要的，却是囚车没有什么掩盖，众人憔悴落魄的样子一路上都被人瞧了去，平民们指指点点，连乞丐也抚掌相嘻。 六大派的高手一个个平日里心高气傲，只觉得恨不能一死了之，也免得受这屈辱。 峨眉派众人分别捆缚在四个囚车之上，囚车旁各占着两名拿着倒钩马鞭的蒙古士兵。 灭绝师太和周芷若在一个囚车上，神色镇定，只是隐有激愤之色，纵然是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她也尽全力挺直着脊梁，这倒是安抚了峨眉弟子。比起那些瘫软咿呀的所谓男子高手，灭绝师太一届女流却是有骨气得多了。 “芷若，”灭绝师太突然开口，“你和那朝廷妖女有什么关系？” 她陡一出声，周芷若便是一惊，囚车内另有几个师姐也看了过来，丁敏君是幸灾乐祸，其他几个师姐都是疑惑夹带着担忧。 “师傅，五年前我们来大都盗······拿倚天剑，弟子挟持的那个蒙古贵族就是她。在上光明顶之前，弟子和她也有过冲突，就是弟子受伤之由，后来再见便是她胡乱说了一个正气帮的名号那次，只是当时她做男子打扮，弟子并没有认出来。”周芷若隐去几件事情，单捡了灭绝师太知道的一说了。 “那白玉扇又是怎么回事？她说是你送给她的？”灭绝表情严肃。 “当年弟子挟持她出府，其时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弟子为了避免她哭闹，恰又从教训过的一个蒙古少年那里得了一柄白玉扇，便拿此哄她，只盼和诸位师姐早些脱困。”周芷若低眉顺眼。 “哼，你性子倒是纯善，只消这个妖女见了血，必定不敢乱动，又哪消用扇子来哄？”灭绝不在赵敏的问题上过多纠缠，想来也是，一个朝廷郡主，一个江湖正派天才弟子，交集又是寥寥，哪里会有什么弯弯绕绕？ 丁敏君似乎想要开口说出自己那日见着的周芷若忧心赵敏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赵敏不过是一个女子，难道这之间还能有什么情事吗？便忍下来不说了。 灭绝横了囚车中的峨眉众人一眼，才对着周芷若道：“那你和那个魔教的教主张无忌是什么关系？” 周芷若忙道：“师傅，那张无忌其实是武当张五侠的儿子，当年他身中寒毒，张真人带着他寻找治病的法子，路过汉水之时救下了我和爹爹，弟子便是在那时认识的张无忌的，后来张真人将弟子荐入峨眉，弟子一直心存感激······” “所以你才对那个张无忌手下容情？”灭绝冷冷哼着，别人看不出来，她武功高绝，况又在场上，和杨逍生死相搏之时尚不觉得，到了后面她和杨逍皆是毒发，没有半点力气了，自然就留心到了小辈那里，周芷若假意手腕被击中的事情却是瞒不过她，只是那张无忌竟也是对芷若万般忍让，灭绝记起了纪晓芙之死，霎时间目光变得极为阴寒。 “弟子原是打不过那个张无忌的，又要顾全本派威名，只得出此下策，料想他不至于揭穿弟子，扫了峨眉的面子。”周芷若意指自己是示敌以弱的下策，为了峨眉的声望才不得如此。 灭绝仍是有些不信，只怕小时候的相遇让自己这个小徒弟埋下了情种，一见到当年的小哥长得风度翩翩，武功高绝又手握重权，世间女子有哪一个有不动心的道理？但她也不多说，只是将此时深深埋着了，这里人多嘴杂，到底有一些话是不好说的，只是灭绝师太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了。 一行人不疾不徐地行了数日，竟不见一个援兵，风平浪静地到了大都。 重临大都，自己已经不是那一个千军之中潇洒脱身的女侠了，而是地地道道的囚犯，让自己如此狼狈的，还是那个自己曾经三两下擒住的人，曾真心待过的人，世事无常，不外如是。 六大派连着明教都被关押进了万安寺，听赵敏隐隐传来的声音，她竟是想要以这些人为饵，将江湖上那些流窜的侠义之士都引出来，挨个儿灭掉，最后再把这些个武林的中坚力量一起斩首咯。 到了这时赵敏竟然还能够如此镇定，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自负。 按照原著可是张无忌救出了众人啊，可是如今张无忌自己也身陷囹圄，还有谁能够救自己这些人吗？ 知道此时已然是在等死了，峨眉众人的情绪都低迷起来，她们人多，分了两间牢房，环境依旧是极差。灭绝师太倒是不顾生死了，她竟开始绝食，蒙古兵送来的饭食一概不碰，她不动峨眉众人自然也不肯动，灭绝却是呵斥：“我一生冷酷，对人对己皆是如此，全因我是峨眉的掌门，掌门便是维护你们这些弟子的，难道你们要跟着我一起饿死么？那我这个掌门做得岂不是太失败了？” 她下定决心自己来维护峨眉风骨，未能够杀杨逍，还落入了朝廷的手中，这两件事对灭绝师太都是奇耻大辱，她自然不愿意苟且偷生了，只是灭绝心中还存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若是周芷若能够逃出去，那就死而无憾了，是以她催促周芷若用餐倒是极为勤快。 周芷若每每含泪吃了饭，也味同嚼蜡。峨眉掌门的担子现在还是师傅一力担当，也叫周芷若看到了自己的责任。 如此过了两三日，周围人都不再劝灭绝吃饭了，对灭绝的敬意也陡然间升高了无数倍。 昨天一位师姐被带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又被投了进来，她在另一间牢房之中，但是却还是将所见所闻说给了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听说赵敏竟然是让六大门派挨个比武，赢了三场便可以走，输了就要剁掉一根手指头，不禁大骂赵敏，只是峨眉女弟子输了之后却不剁手指头，赵敏轻易便放了她。 峨眉女弟子只自己暗道庆幸，这边灭绝师太的念头转过了几番，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了，这妖女想要偷学咱们江湖众人的武学，江湖中人遍布天下，她此番即便能擒，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但若是对每一门每一派的功夫都了如指掌，咱们的武功在她眼里都没有秘密了，这天下谁还能够降得住蒙古人？” 灭绝师太惊怒，当下便要所有峨眉弟子，便是乱刀分尸咯，也不可以使出峨眉派的武功，众位峨眉弟子心中惴惴，碍于灭绝师太的强硬，也都纷纷应是了。 灭绝师太此时已经是数日没有饮食，她本身内息绵长也算不得什么要生要死的大事，但是此刻内息被封，她脸色苍白，竟有一种行将木就得腐败之态。 周芷若大惊之下，不顾失礼，便为灭绝师太把脉。 “不必了，我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灭绝师太声音低如蚊呐，周芷若心知她不愿意暴露虚弱让峨眉子弟方寸大乱，是以强忍泪水，手指微微颤抖。 “芷若，你是我见过的天赋最好的孩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灭绝师太目光空洞，“我中了那杨逍一掌，已经是震断了数出要紧的经脉，这几日都没法子疗伤，此时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周芷若紧紧咬住下唇，只能够不停摇头，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不许哭，峨眉掌门哭哭啼啼地想什么样子！”灭绝师太低喝道，周芷若一下子竟然震惊了。 恰在此时，有人的脚步声过来了，周芷若什么也不多想，直接冲到了前面，用力招手道：“来人啊，救命啊。” 灭绝师太眼睛一瞪，似乎是想说“不能够向蒙古鞑子求援”，但是一口气到了胸口牵动伤势，竟然让她剧烈咳嗽起来。 周芷若泪眼朦胧，却见一个光彩熠熠的女子款款行来，她容貌佚丽，气度华贵，竟是赵敏亲至。 “赵敏！赵敏！”周芷若心中一震，也顾不得自己原先对她的怨念了，径自对着她道：“求求你救救我师傅！求求你······” 赵敏见她脸色苍白，犹如病柳扶风，身躯薄弱，竟是消瘦了许多，再见她梨花带雨，满面哀求，心下不禁软了几分，她已经没有带着白玉扇了，此刻拿在手中的却是倚天剑。 “周姐姐既然如此求恳了，我当然得答应······周姐姐和师傅师徒情深，当真是感人至深，你是令师足下高徒，传言你已学到了峨眉的大半精义，是也不是？”赵敏问道。 周芷若勉强道：“峨眉剑术博大精深，我之所学不过皮毛，若是能够得到峨眉真传的十之一二，又怎么会被困在此处？” 到了这时还不忘刺自己一下，赵敏眼睛一眯，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只要能够胜得我这里三人我便妥妥贴贴地送你出去，你若是胜了，我不止送你出去，我还给你师傅治病，怎么样？” “芷若，不要答应她。”却是灭绝师太强自沙哑着嗓子呼道。 周芷若一时之间怔住了，眼泪留在脸颊之上，颇是凄迷。 “你说不比就不比，你当我是什么人？”赵敏倚天剑一指周芷若，道：“来人，把周芷若带出去。” 周芷若浑浑噩噩，只觉得耳边吵吵嚷嚷，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她半晌不见动静之后，缓缓回过了神。那一刹那间，她真的看到了师傅夹在喉间的一口鲜血。 “周姐姐，我时间宝贵，可不是和你发呆的。”赵敏拿着倚天剑施施然下场。 这里竟是一块宽阔的平台，周围围了一些江湖高手，更远处还有些元兵，这平台上残留不少鲜血，想来是六大派的高手被斩下手指之时沾染上去的吧。 “要杀便杀，我竟想到求你，也是患了失心疯了。”周芷若竟然淡然下来，不卑不亢，却满是自嘲，“峨眉派的武功虽算不得当世第一，但也不能够给你们这些卑鄙之流学了去。” 赵敏嬉笑的神色一肃，马上又恢复了过来：“周姐姐真是强硬啊。想当年你们峨眉派来我府上盗取我传家宝倚天剑之时，比怎么想不到卑鄙二字？” “我们不过是取回我峨眉派镇派宝剑而已，倚天剑向来就是中原之物，什么时候成了你蒙古绍敏郡主的传家宝了？当真是大言不惭的无耻之徒。” 赵敏脸色一沉，竟反驳不得，道：“看来你是决意不肯比武的了。旁人不比武，我都是剁他一根手指头，你嘛，”她来到周芷若身边，吐气如兰，“周芷若生的花容月貌，这么骄傲啊。好，你不比武，我就在你脸上划个十七八刀，就像那边的头陀师傅一样······也不用什么精妙的绝招，就这么两三下，你的脸可就变成马蜂窝了。” 周芷若强自忍耐，银牙几乎要将下唇咬破了。 这人嬉笑怒骂，看似深情，实则无情，也许上一刻还和你说着是朋友，下一刻就要将刀剑加身了。 “怕不怕？”赵敏得不到回应，当即退开两步，“好，你不说话，我就动手了。” 周芷若不像原著那样在乎容貌，有时候毁容了不也是很好吗？少了诸多外务缠身。 赵敏手握倚天剑，剑尖距离着周芷若只有一指的距离，只消轻轻往前一递，周芷若便会成为丑八怪。 只是那人却是毫不畏惧，直视着赵敏，目光坚毅，似乎有大片星云蕴藏其中，又似乎清澈剔透，温润如初。 赵敏一愣，竟然下不去手。 “你竟然真的······不在乎吗？”赵敏仿若自言自语。 周芷若脸色竟有些鄙夷，“赵敏竟然也会婆婆妈妈的了？别说是在这张面皮之上划拉，便是像我心窝捅过来我也不会有一声呼痛。” 赵敏大怒，“那我就成全你！”她手中运力，倚天剑直直刺出。 突然飞来一个事物将倚天剑斜斜隔开，只是倚天剑何等锋锐，那事物直接被斩成了两半。 周芷若猛的抬眼一看，竟然是张无忌。 他早就在路上便治好了自己，九阳当真是江湖顶尖的功法，他这几日暗中为明教诸人去毒，趁着赵敏在峨眉派纠缠的间隙打晕了守卫暗中逃了出来，原本他们想要逃出去之后再做打算，却不想撞见了这一幕，张无忌见到赵敏竟然真的将剑递出，不由得大惊，抄起了一个事物便丢了出去。 张无忌跃出来，却只见赵敏呆呆望着那一个被斩成两半的事物。 那是一把白玉扇。 赵敏突然笑起来：“张无忌啊张无忌，你到底是对周芷若有情呢，还是对我心存爱慕，我丢在光明顶的白玉扇寻了几遍都不见，原来是被你这个教主大人私藏了啊。” 张无忌面皮一红，一时竟讷讷说不出话来。 周芷若看到那白玉扇，已是被斩成了两段，再难复原了。 “赵姑娘，我，我把这把扇子复原之后还给你如何？”他半晌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敏又恢复了笑靥如花的样子，“不要了，我敏敏特穆尔怎么能够接受已经二手的东西呢？修复地再好，也不是我的白玉扇了。” 张无忌语塞，上前一步抓住周芷若的手腕，竟是要带她离开，赵敏一怒：“张大教主，你又本事解了这十香软筋散，你走我不拦你，只是周芷若是我的贵客，你不分缘由就想带走她，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赵姑娘，你囚禁周姑娘于此，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他尚未说完，突然一阵喧哗大起，有人呼喝：“万安寺起火啦！” 几人都是一惊，张无忌急忙抱起周芷若飞身出去，赵敏大喝：“留下来！”四周江湖人士围过来，都被明教诸人打退，只是元兵此时却是尽数不见，连带着玄冥二老也不见了踪影。 赵敏心中暗道不好，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急急追向张无忌一行人。 此处离万安寺不远，张无忌只见元兵团团围住了万安寺，有人在底下布置了干柴硝石油酒，一个火把丢上去，那大火腾腾便燃起了。</p> 135.第九章 即便是晴日朗朗，火光也染红了半边天空，异常诡谲。 一人高头大马，身披盔甲，道：“放箭！” 赵敏刚好赶了过来，大叫：“等等！” 张无忌和周芷若一行人已经杀了进去，此时放箭几乎是避无可避，只有等死的份了。 周围元兵一怔，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马上的人回头看过去，不禁惊异：“敏敏，这明教之人是如何逃脱的？他们一旦逃脱，事情生变，此时只有先把这些人给灭了。” 赵敏急道：“不能放箭！”但是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来一个原因来。 那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敏敏，你要知道，七王爷已经来府上提亲了。” 赵敏扭头不看他，反而盯着周芷若。 却见周芷若在张无忌身边，也不知说了什么，便和明教诸人一起护卫着他。 张无忌高声叫道：“六大派诸位英雄，本派光明右使范遥便是那苦头陀，现在万安寺火起，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便跳下来吧。张无忌在底下接着你们，绝不叫各位损伤了丝毫。” 原来还是同原著一样，范遥成功盗取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并且打开了六大派的牢门，只是不知道灭绝师太如何。 六大派都信不过张无忌，张无忌和武当派的人也没有相认，总是武当诸侠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是没有得到确认心中终究是存折几分怀疑。 不过武当诸人到底还是豪气一些，俞莲舟大叫一声：“好！横竖是个死，武当今日承了明教教主的情了。”他说着，纵身一跃，劲风拂面，身体不住下坠，却还是瞪大了双眼，不见丝毫怯态。 离地面不远之时，张无忌一跳，一手接住了他，运起乾坤大挪移，将俞莲舟轻轻横推了出去，让他安然落地。 这一下众人更没有什么疑问，万安寺的火烧的越来越大，众人不敢再犹豫。 周芷若一直紧盯着元兵的动静，见着俞莲舟跳下来之时，有人暗放冷箭，估计是那骑马男子指使，当即飞身斩落那支箭。 却说周芷若手上承影剑是张无忌带着她出去之时顺带从广场武器架上拿过来的，至于承影剑为何在那里却是不得而知，路上张无忌已经给了周芷若解药，顺带渡入内力，加上周芷若自己冲击，内力已经恢复了五六成。 张无忌抱着周芷若之时，只觉得怀中温香软玉，隐隐有香气扑鼻，心神晃荡，几乎情难自禁，内力也是时断时续的。周芷若只道他心急赶路，没有发觉。 眼见着六大派越来越多的人获救，那男子似乎是急了，直接挥手让所有的弓箭手都放箭，周芷若和明教诸人闪身进了元兵的阵营之中，刀剑到处，血肉横飞。 不过他们马上就被汝阳王府的高手拦住了，周芷若身陷四个番僧的进攻，她内力没有尽复，出招有些滞涩，还绵软无力，一时之间处在了下风。 得救的六大派门人都纷纷加入战场，一些人想着擒贼先擒王，都对着那个男子出手，却被守护在他身边的玄冥二老打退。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赵敏，她身边高手大多都去和明教众人打斗去了，此时护卫薄弱，当下便有人提剑向她冲去。 赵敏冷冷一哼，她内力不高，但是招式精妙，比之一些六大派嫡系的弟子武功还来的高明，尤其是这些内力未复的人所能够伤到的？ 场面一时混乱，直到汝阳王府火起，赵敏和那个男子大惊，男子见六大派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只会越来越吃亏，又担忧汝阳王是不是被刺杀，于是一挥手带着元兵和江湖人士都撤离了万安寺，倒是赵敏留了下来。 周芷若收剑，冷冷看了赵敏一眼，却不动手，直到现在灭绝师太都没有出来，她心中极度不安，灭绝师太的身体本就已经十分糟糕了，被烟火一熏，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 此时一个峨眉弟子被救下，周芷若忙询问灭绝师太的情形。 那个弟子咳了好几声，才虚弱道：“师傅誓死不肯跃下。她说宁死不愿意接受明教恩惠，只是没有，没有交代周师妹你几句话。” 灭绝师太英雄一世，若是在万安寺中烧成焦炭，连骨灰都寻不到，那才叫真的悲哀。 眼看着大火已经烧到了第六层，周芷若手中承影剑捏的死紧，突然找了一根原本绳索，运用内力，猛的吸一口气，纵身跃起，众人还不及反应，她就已经到了第四层的高度，只是此时却也无力以继了，她猛的掷出绳索，堪堪勾住了第九层的边角。 她身形下坠，手却紧紧握住了绳索，手掌被磨出了血痕，眼见要撞上了火堆，她努力往上攀爬，还是被炙烤地满头大汗，好歹在用力之间稳定住了绳索，否则绳索一荡将她扫尽火堆，必死无疑。 周芷若手臂酸软，却还是坚持向上爬，众人都被她一片关护师傅的心思震惊，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大火烧到第八层的时候，周芷若堪堪爬上了第九层，将绳索收好防着被火烧了。她一路上去，峨眉被关押在了第十层，她气息急促，见到灭绝师太时不由得扑倒在她脚下。 灭绝师太脊梁挺直，如同标枪一般站立着，眉宇之间没有一丝惧色，反而平静至极。 “师傅——” “芷若！”灭绝师太一惊，随即欣慰一笑，扶起周芷若，拢了拢她散乱的头发：“好好好，你身体无恙，实在是一等一的好事······只是你怎么如此任性，竟然独自入险境。”她虽是责备的语气，但是神色却是隐隐骄傲开怀。 “来，我同你交代几件事情······” ······ 大火烧到了第十层，所有人都认为周芷若和灭绝都会在其中被烧死，元兵马上就要杀过来，张无忌却还在等候，有些人已经颇有微词了。 赵敏见附近都是六大派的人，往张无忌那里一躲，说：“现在我是你的俘虏了，你得护我安全。” 张无忌脸色大红，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 正手足无措之间，看到第十层跃下来两个人，正是周芷若和灭绝师太。 他瞧准时机想要借住两人，却不想灭绝翻手就是一掌，将他打飞出去，张无忌胸口一闷，嘴角留出一丝血迹。 灭绝师太转身扣住周芷若，让周芷若在上，她在下，眼睛死死瞪着周芷若的眼睛，眼中神光湛湛。 “砰——” 灭绝师太护住了周芷若，所有内力都保护着她，自己的脊梁顿时断成数截。 峨眉弟子围上来，大哭道：“师傅。” 灭绝犹自存着一口气，一字一顿道：“芷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峨眉第四代掌门人，我交代你的事情，你一定要办好。” 周芷若眼眶红肿，深吸口气：“弟子，绝不敢忘！” 灭绝竟然流露出一丝微笑，眼睛缓缓闭上，头无力地一侧。 一代宗师，选择了如此悲壮的死亡。 周芷若闭上眼睛，火光之下她的神色明灭不定。 赵敏远远看着，周芷若身形纤细，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但是最终撑住了。她眼睛睁开，一片死寂，即使在火光之下，也没有一丝温度。 “从今往后，周芷若便是峨眉第四代掌门人。”眉心朱砂艳烈，神色冰冷如霜，她在群豪之前宣布，灭绝师太的尸体被她横抱着，火光在她身后连接天际。 什么东西完全改变了。 ······ 夜色深沉，众人没有生火。白天那一场大火已经让众人有了挥之不去的阴霾。 峨眉众人不久便和明教分道扬镳，在周芷若的带领之下赶往峨眉。 丁敏君眼神怨恨，盯着周芷若手上的掌门人戒指，白天她闹了一下，却被周芷若削去了一段头发，峨眉诸弟子也都站在周芷若这一边，却是周芷若平日里的威望，让大家把她都当做掌门的最佳人选了，又得了灭绝的遗命，丁敏君已是翻不出什么浪花。 周芷若细细擦拭着承影剑，月光之下承影剑反射出一片寒光。 她振剑一抖，清脆的剑鸣让众人都是一惊。 大师姐静玄走过去安抚住这位小师妹的情绪，却被周芷若眼中的冷然震了一下。 “大师姐，我无事，大家休息吧。”周芷若轻声道。 静玄温柔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心疼的样子，缓缓叹一口气，道：“是，师······掌门人，你也早点休息。” 周芷若不置可否。她眼睛还是追随着承影剑。 这把，灭绝师太曾经的佩剑。 峨眉众人晚上都无法安睡，无非是白日里灭绝师太的惨烈之死让众人都还缓不过神来。 她们一路赶着，周芷若突然让她们停下来。 峨眉诸弟子不解之间，周芷若突然拱手道：“何妨高人？跟了我们一路，意欲何为？” 她声色柔软，但是语气却是铿锵。 “咳咳咳。”骤然响起一阵咳嗽之声，一个丑陋的驼背老太拄着拐杖出现在众人身后，而她后边儿跟着一个靓丽的少女。 那少女清脆笑起来，道：“听说峨眉派出了事，婆婆特意一路跟着保护你们，没曾想周掌门把我们当做恶人了？” 周芷若清淡一笑，“这位可是蛛儿姑娘？或者说，殷离？还是······” “都是都是。”少女大大方方地承认，她几步走出，看似闲庭信步，只是一瞬间便到了周芷若面前，显然是得了金花婆婆真传。 如果不是猎杀者不停出现提醒着她这只是一个任务世界，她险些就被迷了心神了。 “周姐姐，婆婆请你到岛上做客，你去不去？”她说是如此，神色间却笃定的很。 “你去不去？”周芷若反问道。 殷离在岛上的命运可不好。 “去，怎么不去？”她眨眨眼睛，“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父亲大人的保护之下溜出来玩呢。”她复又附在周芷若耳边轻声道：“这一段好戏，怎么能够不看呢？——你会怎么做？”她眼波流转，魅意十足。 “不过你魅力真不错，那边躲着的人忍不住了呢。”殷离在周芷若脖间抚了一下，看起来只是少女之间坏心眼的捉弄，但在有些人眼中可是光明正大的调戏啊。 周芷若冷冷笑道：“你想的太多了。那人心思诡秘，只怕已经想好了算计。”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殷离俏皮一笑，回到了金花婆婆身后，高声道：“那就请周姐姐和我们走一趟吧。” “掌门人，这万万不可！” 峨眉众弟子惊呼。 周芷若淡然道：“不过是去取一些师傅的遗物罢了，不必慌张。请静玄师姐暂代掌门之位，将诸位弟子带回峨眉，在山上一些如旧，只不接待外客，我不久便回。” 那些弟子还想说话，周芷若却扭头向金花婆婆：“婆婆烦请给我峨眉弟子解药吧。” 金花婆婆顿时笑道：“你这娃娃观察的细致，性子镇定，武功也不弱，灭绝真是挑了一个好徒弟。可惜她不及和我来一番比试了，真是可叹，不过在我的岛上，你须得和我的弟子比一比，也好让世人知道，金花婆婆败给了灭绝师太，不过是败给了倚天剑而已。” “周芷若不才，只得师傅一两分的传承，只是就以此和殷姑娘打斗，也绝不会输了去。” 她神态自若，竟然颇为让人信服。 殷离也不恼怒，只是笑。 等峨眉众人想要偷偷运内力时发现身体剧痛，便知道自己竟不知不觉中中了那婆婆的毒，当下大骇。 金花婆婆身形犹如鬼魅，往那些弟子嘴里塞了些东西，她们竟然无从抵抗，一个个眼神惊恐。 “多谢婆婆。”金花婆婆没有说话，一路咳着走了。 周芷若自觉跟在金花婆婆身后，她早就有了防备，故而没有中毒。 听的身后一片朗声“恭送掌门人”，竟有些理解灭绝师太的心情了。 不再是孤家寡人，却也不再是逍遥自在。</p> 136.第十章 大海无际，平滑如洗，偶有海鸥飞过，在碧海蓝天之中徜徉。 若是人能够如同那任意飞翔的海鸥便好了。 周芷若收回眺望的目光。海风吹过她的发丝，三千青丝如红尘牵绊。 周芷若能够有幸福吗？ 她不知道。她还在寻找，还在努力。 看那人转身回了房间，赵敏才收回目光。 “赵姑娘，我真的不明白，小昭说我义父被金花婆婆带到了灵蛇岛上，我又亲眼见着她胁迫了周姑娘来到这里，这才追上来，你费尽心机跟着我又是为何？”张无忌问道。 赵敏一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只得避重就轻道：“那金花婆婆哪里是胁迫了她？分明那个小姑娘说了几句之后她就打定注意来了。”她复又轻声呢喃：“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离的那么近······” “赵姑娘你说什么？”来了一阵海风，张无忌没有听清，问了一遍却得到了赵敏一个白眼。 赵敏起身回屋，只留得张无忌一个人面红心跳，显然还是在回味那一眼的风情，似嗔非嗔，似怨非怨。 周芷若早就知道赵敏在船上，这舵手水手都是有着江湖二流之上的水准，却做着这些粗活，放眼普天之下，除了赵敏，谁还会为了这么一只船大费手笔？ 到底还是张无忌魅力大吧。 周芷若心中冷笑，却见殷离似笑非笑。 “你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个任务世界中的人吧？”殷离把手搭在她肩上，自然换来周芷若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我和她，有深仇大恨。”周芷若一出口，殷离便翻了一个白眼：“迂腐！” 她又兴致冲冲地道：“我可是站定敏若的哦，可逆不可拆！其实昭心不悔也很好，只是小昭和我们一样，杨不悔就更不用说了——围攻光明顶的时候没看见她吧？她是去终南山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她的女神。” 周芷若颇不适应，觉得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便没有搭话。 “真是无趣。”殷离自己找了一个位置躺下了，“睡觉睡觉，到那灵蛇岛还早呢。” 周芷若没有被金花婆婆限制自由，殷离是说了话的。 只是······殷离真的是好心。 不久前小昭暗自找到过自己，道：“这个殷离不怀好心，她想要让我们统统死在这里。” 猎杀者之间的战争才是最危险的。暗中虽然和小昭达成过协议，那也不过是情势所迫，谁知道她们两个有没有什么约定？ 这一条船上有三个猎杀者，倒是好玩的很。 船没日没夜地行了十数天才到了灵蛇岛，这是风向最利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快了。 “没有丐帮的人。”和原著不同，谢逊好端端地在这里，没有受到丐帮的围攻，殷离的面色罕见的有些严肃，她们都知道这种剧情的改动意味着什么，又有人牵扯进来了。 能够影响到丐帮，这个人是谁？ 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周芷若瞥见张无忌明显激动起来的神色，不由有些好笑，张无忌在这里应该是最纯善的人了吧，偏偏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不利用他利用谁？ 一行人上了岛，感到张无忌和赵敏小昭都暗中跟了上来，想来灵蛇岛之变会有些意外了。 谢逊和金花婆婆问答张无忌下落之间，张无忌几乎忍不住冲上来，却屡次被赵敏拦住。 直到谢逊闹了脾气离开众人视线的时候，张无忌才悄悄跟了上去。 周芷若被金花婆婆封了穴道丢在某处，自己想来是去布置对付谢逊的针阵了。 “周芷若，又见面了。”赵敏一身渔夫装的打扮，言笑晏晏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在万安寺时候的狠辣，“现在你算不算又撞在了我手里？” 只是周芷若完全没有意外之色，赵敏不禁怔仲了。 “若是郡主娘娘想要羞辱一番，那郡主娘娘是想错了。周芷若德行浅薄，却也不会为不相干人的奚落动怒。” 不相干的人？ 赵敏心中一堵，见她冷淡的眼神，颇有些心烦意乱：“你就不怕我一怒把你杀了？” “生死有命。” 淡淡四个字之后，周芷若眼中却突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笑意。 这笑意让赵敏不禁看呆了，那人秀如兰芝，确是江湖绝色。 下一刻她的肩头被击中，全身顿时僵住，显然是被人封了穴道。 来人点了赵敏穴道之后，又用特殊的手法解开了周芷若的穴。再看那人明眸皓齿，五官深刻，不似中原人相貌，正是小昭。 “她已经被张无忌重伤了，只是波斯三使已然来了，劫了她，正和张无忌打斗，那个殷离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昭面有忧色，伸手拉起周芷若，却是没有多看赵敏一眼。 周芷若也没有再看赵敏，承影剑突然出鞘，在小昭突然警惕起来的眼神中往她身后一刺。 “周芷若你······”小昭只说了一半，便感到身后一声金铁交击之音，耳朵一阵失聪，马上被周芷若扯到了身后。 “真是可惜。”殷离瘪着嘴，神态调皮，目光却是森寒。 只要到了灵蛇岛，金花婆婆被擒，张无忌无人相帮身死，谢逊翻不起浪，自己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杀了这两个人，取得倚天屠龙，再去中原伺机除掉那个杨不悔和丐帮的猎杀者，那么这个世界就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殷离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不知道小昭那么敏感，早早就和周芷若达成了联盟。 小昭定定神，道：“周姑娘，我只想去波斯，并不愿意在中原消磨。”她这却是在展示自己的无害性了。 周芷若眼神一扫，没有说什么，挺剑便往她刺去。 殷离自知自己武功不如周芷若，当下不恋战，想要远远遁走，小昭却是一块梅花镖封住了她一时。 殷离一顿之间，周芷若的长剑犹如毒舌吐信，瞬间袭向她咽喉。 她瞳孔紧缩，一个铁板桥压下去，却被周芷若长剑一压逼的只得接着一个驴打滚翻过去。 周芷若一招仙人指路，剑尖却是斜着向下，殷离手掌一震，一个东西竟是后发先至，转眼间便到了周芷若面门，周芷若眼神一闪，长剑一甩，柳腰扭转，生生避开了那物地一扑。 一霎间她已经瞧清楚了这东西的模样，赫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蜘蛛。 那蜘蛛一滞，竟是改变了方向。 心中微凛，周芷若不得已一道乱披风的剑法，逼迫得蜘蛛无法近身。 殷离借此机会将要脱身而出，小昭已经拦了上来，她心中大恨，双手顿时变得漆黑，竟是将千蛛万毒手练到了极致。 小昭不敢硬接，脱手又是几道梅花镖。 那小蜘蛛难缠的很，周芷若数次攻击，都被它轻巧躲了过去，眼见小昭那里支撑得辛苦，心里有些急了。 剑法一乱，原来的剑风便四散开去，扫荡了一片的尘土。那小蜘蛛反倒更加得意了。 风意在心中一转，周芷若猛的一顿，想起了曾经种种，竟然将眼睛闭了起来。 “风，丝丝入扣。” 她轻轻抬手，剑身微动，划出一个微小的弧线，下一刻，那蜘蛛便猝然撞了上来——这精妙到毫巅的预算，竟是真的像小蜘蛛送死一样。 内劲一吐，白色的蜘蛛便被一分为二。 “噗——”那边的殷离猛的吐出一口血，震惊地望向周芷若。 小昭趁机两镖打在了她身上。 接下去两人围攻殷离一人，不多是周芷若的剑尖就刺进了她心窝。 “呵，我真的是失算了。不过，难道你没有发现你走上了老路吗？”殷离眼神阴鸷，神色却突然洒脱起来。 周芷若手指微不可查的一抖，却被小昭看的一清二楚。她只是沉默。 “你知道接下去怎么做了吧？” 周芷若突然淡淡对小昭道。 小昭会意：“殷姑娘是波斯人杀的，但是波斯人马上就要有新的教主，离开这海上了。” 两人都知道她们合作这么愉快只是因为，周芷若需要小昭摆平波斯人，小昭则不相信周芷若能够完成任务——让自己幸福。 中原没有小昭的归宿。 赵敏见着这相互反目和诡异交易，一边觉得这太匪夷所思，并且对她们产生了极为不安的感觉，一边竟有隐隐觉得这十分正常，一时之间竟是叹惋。 金花婆婆原是明教波斯主教的圣女黛绮丝，圣女必须终身保持贞洁，以伺继承教主之位，否则波斯主教哪怕是到了天涯海角也一定要追杀过来，是以黛绮丝隐姓埋名，易容改装，以金花婆婆之名行事，并且派遣亲生女儿小昭去光明顶上寻找明教秘术乾坤大挪移，以期将功补过免受烈火焚身之刑。 那知阴差阳错，她还是撞在了波斯人的手里。 张无忌被波斯三使打至昏迷，心觉自己必定死亡，但是他睁开眼时，却是周芷若给他喂着汤药的模样，张无忌不由呆住了。 周芷若留在这岛上已有了三日，小昭派了船守在这里，只是那些水手自行逃了，周芷若难以和谢逊两人控船而去，只有等着修炼了乾坤大挪移的张无忌醒过来了才能起航。 问及怎么处理赵敏的时候，周芷若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将她送往了中原。 临走时小昭似笑非笑，周芷若还有可能幸福吗？ 不可能了。 在周芷若对张无忌道出了倚天屠龙的秘密之后。 “峨眉世代相传，倚天剑中藏有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屠龙刀中藏有武穆遗书，是以流传着‘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二十四字。”周芷若缓缓道来，谢逊和张无忌都听的呆了。 谢逊竟疯癫而笑，“原来我执着了一生的，竟然不过是一纸兵书哈哈，哈哈哈哈。” 张无忌忙扶住谢逊，谢逊早已认了张无忌，此时抱着他又是哭又是笑，好半晌才缓过来。 “芷若丫头，你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二人，是否是对我无忌孩儿倾心？既然如此，我便做主，将这屠龙刀给你做聘礼！” 张无忌却是心中惦记着赵敏和小昭殷离，神色有些犹豫，道：“周姑娘，此番醒来，却不见赵敏小昭和表妹，却是为何？” 周芷若便将小昭的身世说了，说到她偿母债远赴波斯，张无忌不禁潸然泪下。 “都是为了我，我若是再厉害一点，便不会让她受此苦楚了。” 周芷若冷眼以对，倒是金毛狮王谢逊道：“男子汉大丈夫，为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张无忌忍住泪水，周芷若继续道：“但是当时我被点了穴，波斯人似乎杀了殷姑娘，将赵敏擒了。” 她说的轻轻巧巧，张无忌却如遭雷击，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如此沉默了半晌，还是谢逊道：“这不是天意么？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但是上天却将唯一的红颜知己留给了你，你还不满足吗？今天我就在这里给你们许个白首之约，无忌你可愿意吗？” 张无忌讷讷，红着脸不敢看周芷若：“那倒是，好的。” 周芷若刚想拒绝，却被金毛狮王将屠龙刀塞进了手中，她一怔，颇有深意地一笑，似乎有无尽悲凉，张无忌脸色更红，只觉得周芷若是在娇羞而笑。 刀剑相击，可取出其中藏的秘笈兵法。 “师傅，您说的三件事情，我已经做到一件了。” “叮——” 搅动江湖近百年风云的倚天剑屠龙刀尽数在她手上折毁。 原来再怎么锋锐，现在也不过是废物。 周芷若眼神明灭不定，拾起锦帕，将武穆遗书和降龙十八掌交给张无忌，在他一阵推脱之后还是硬塞给了他。 这一些将张无忌感动地直发誓非卿不娶。 其实张无忌哪里知道，谢逊将屠龙刀这么轻易给了她，还不是看中这里是在海上，周芷若不可能逃的了，况且取出的三样事物有两样周芷若其实是用不上的，在船上之时便只能够交给张无忌。 谢逊心智深沉，周芷若也顺水推舟，倒只有张无忌被瞒在鼓中，等到谢逊听了张无忌感激涕零的话之后，才放下心，看来这个丫头是真的喜欢我家无忌孩儿啊。 周芷若也是欺负他看不见，否则她那淡然到近乎冷漠的神情自然不会逃过他的洞察。 心死了，还在乎委身给谁吗？若是那人能够让自己达到目的，也算的上是好事。 进这个世界之后，她就抱了死志了。她不可能拥有三号公寓希望她拥有的情感，于是她决定把这个世界当做是本我，好好地活一场。 对她而言，这里不是任务，是真的人生。 是真的没有能力去爱了吧，否则心中知道自己可能会嫁给张无忌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平静，近乎于木头人一般的无知无感？ 遥望远方的地平线，江湖恩怨似这海上波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早就没有幸福了。</p> 137.第十一章 六大派和明教遭逢朝廷算计，却终究是安然无恙，只有峨眉派惨烈异常，先是前掌门人死节，后又是现任掌门人失踪，尽管峨眉弟子口口声声说周芷若只是离开一段时间，但是却没有什么人相信。 峨眉由于全收女弟子，所以高手比起其他几派来是少的可怜，原来全靠灭绝师太一人创出了偌大威名，周芷若虽然是年纪轻轻，但是早就有了“飘渺仙剑”的名号，实力也是公认的强，光明顶上和张无忌一番打斗，虽说两人都是有意放水，但是任谁也知道了这两个后生晚辈功力可是不俗，所以也不敢小瞧了周芷若。 只是现在周芷若下落不明，峨眉山上只剩下一群武艺低微没什么成就的弟子，自然有一些宵小就打上了峨眉山的主意。 峨眉地界钟灵毓秀，又兼有险峻之处，按照风水的说法，这是一处极好的地方，自古门派都是依山而立，名山配名门大派是个定律，眼见着峨眉派衰弱，一些小门派急着立威立信，闯出个“打败峨眉”的名头来，日日“登门造访”。 自然峨眉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众弟子修习高深武学多年，寻常蟊贼还不放在眼中。 只是一个两个还成，这些个杂鱼又多又坚韧，将诸弟子皆是折磨的苦不堪言，静玄性子温吞，往往是打败了来挑衅的人就放了他们下山，还附赠伤药，这一下那些人更是猖狂。 周芷若上得山去时，见一堆短衫男子围着峨眉山的女弟子，口出污言秽语，不时发出嬉笑之声，而女弟子哪里说的过这些地痞无赖一般的人？只得含着泪，手中长剑勉强施展出峨眉的剑术，却被早已熟悉了峨眉路数的人给拦下了。 这她哪里忍得住？承影剑剑风先至，竟将那人的兵刃弹飞出去，其内力之强，似比离开时暴涨许多。 诸弟子定睛一瞧，掌门人若仙人姿容，飘飘而下，一众宵小摄于她强大的威势，竟无一人敢言语。 “掌门人！” 众弟子欢呼起来，好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那些人眼见着周芷若竟然回来了，当下也不敢再造次，趁着峨眉弟子欢呼之际，悄悄移了步，准备下山去。 “我峨眉岂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周芷若淡淡道，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所有人都只看见两道虚影，她便又回到了原处。 峨眉弟子疑惑间，陡然见那些人倒伏在地，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这声音渗人的紧，周芷若却是面不改色，弟子们去看时，每个人的手筋脚筋都被尽数挑断，手法之狠辣，世所罕见。 “回去吧。”等对着峨眉诸人，周芷若又是一副温和的相貌了，众人对视着，规规矩矩地行礼：“恭迎掌门人回山。” 却说静玄在峨眉山代管事务的时候，对内是打理地井井有条，对外却难免怀柔，周芷若雷霆出手，顿时敲打了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峨眉弟子不再受那般苦楚，皆道周芷若英明。 “掌门人，您是如何回来的？”静玄难掩激动，手中佛珠拨拉地极快。 “此事说来话长。”周芷若长叹一声，“只是那金花婆婆和小昭殷离永远都不可能和咱们再见了。” 她和张无忌谢逊坐船回到了中原当即分道扬镳，推脱说挂念峨眉山，倒也没有让他们怀疑，只是这一路行来，路上没有一个乞丐的影子，她也没有遭到丐帮的绑架，顿时就知道丐帮有变，不再是陈友谅主导了，只怕是更加可怖的猎杀者。 所以她回到峨眉之后整点行装，又匆匆赶去了大都。 去大都不是因为找寻丐帮踪迹，而是为了赴约。 “若是周姐姐还记得当年的一事之约的话，初八之前，带我离开大都。——赵敏” 赵敏是清清楚楚周芷若干的事情的，但是为什么还要周芷若帮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哪怕这只是一个圈套，周芷若也必须去，不仅仅为了那一个约定，还为了去完成灭绝师太说的第二件事情。 “林麓，最近江湖有什么动静吗？” 中年男子弯着腰，只觉得这个主子越发吓人。以往的周芷若无不是和颜悦色的样子，此时面色冷淡，不轻易多说一句话，周身气质也是天翻地覆，有了几分阴森可怖。 “江湖之上，丐帮全员都成了抗元的一股军队，他们纪律严肃，武艺颇高，节节胜利，传言这个事情是一个小姑娘推动的，她还有意让丐帮和明教合并，只是明教这段时间没有教主，代教主原本是光明左使杨逍，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自称是杨逍女儿的人，几场赌斗就让众人服服帖帖的，尽皆推举她为代教主，她和那丐帮的小姑娘颇有些渊源的样子，只是究竟是怎么个缘法，我却是无从得知了。”林麓恭恭敬敬道。 周芷若微微闭上了眼睛，嘴角若有若无挂起了一丝冷笑。 丐帮帮主之女史红石，杨逍纪晓芙之女杨不悔。这《倚天屠龙记》，还是崩坏地彻底啊。 她别了林麓，不再耽搁，终于在初七晚上赶到了大都。 汝阳王府经历了一场大火，戒备森严的多了，只是对于修习了《九阴真经》的周芷若来说，依旧是漏洞百出。 想当年她潜入汝阳王府，不消一时半会儿就被元兵发现，现在即便是大喇喇地直奔目的地而去，也无几人能够看见她。 赵敏的闺房不难问到，在敲晕了第三个婢女之后，周芷若就到了赵敏房前。 房中有灯烛摇曳，一个婀娜的身姿投影到窗上，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哀怜。 这不是赵敏应该有的姿态。 周芷若心中自嘲一声，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赵敏瞬间戒备起来的声音让周芷若心思有些跑远。 在家中也如此警戒，是被逼婚到了无路可走，以至于只能够找自己了吗？ 周芷若不搭话，在赵敏拉开房门的一瞬间扣住了她拿着匕首的手腕闪身进了屋子。 赵敏原本全神戒备，一开门便捅出了匕首，却被来人扣住了，她正想呼救，却看清了那人正是周芷若，便放松了下来。 “哟，周姐姐终于舍得来了？不在峨眉山上做你的大掌门，不准备你和明教教主的婚礼了？”赵敏挑眉。 连日来的心思深重，她的神色已经十分憔悴了，只是见了周芷若，眼中的神光还是熠熠。 周芷若淡淡瞧了她一眼：“万幸你刚才喊了一声，现在已经有高手过来了，怕是我打晕的婢女也被找到了吧，你还要和我絮唠多久？” 赵敏一噎，随即恨恨道：“快走！” 她一手掀开床上被褥，那被褥下竟然藏着一个包袱，周芷若有些吃惊，这个家伙是老早就准备逃走了吗？ 赵敏见着她的神色，不禁噗嗤一笑，颇有些讽刺地说：“如果仅仅是等周掌门的话，我可能就真的要嫁给那个小王爷了，赵敏可是要多谋划才是。” 周芷若抬起眼睛，早就知道赵敏不是那种会一心相信一个人的人了不是吗？她不言不语，搂住赵敏的腰直接破窗而出，下一刻，玄冥二老闪身进了房间。 一路上不停有元兵呼喝，周芷若在赵敏指挥之下到处跑，竟然隐隐甩开了那些追兵。 “再往东转，拐入那个抄手游廊，对，再转出去。” “你是说那个狗洞？” 赵敏吐吐舌头，周芷若直接飞身一跃从墙壁上头跃了过去。 两人配合默契，远远甩开了元兵，周芷若却不急着出城，反而到了客栈里。 “为什么这个时候天赐良机不出城呢？城门应该尚未被封啊。”赵敏急道。 周芷若却是淡淡地喝着茶：“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带你这个蒙古郡主逃婚？”周芷若睨了她一眼：“你太小瞧我了，赵敏。” 赵敏胸口一堵，反唇相讥道：“对啊，你是有大志向的人，杀殷离，逼走小昭，也不知道你的张教主知道没有？” 周芷若手一顿，“他不需要知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敏摇晃着手指道。 周芷若不再理会她，等外边的声音逐渐嘈杂之后，将赵敏往床上一塞，随即自己脱了外衫躺了进去。 “喂，你干嘛？！”赵敏的声音颤抖，却下意识地抓住周芷若的衣服。 周芷若身体一僵，轻声道：“装睡。” 突然一个蒙古士兵破门而入，小二跟在后面急急地赔罪，那蒙古士兵见着周芷若只穿着内衫，睡眼迷离，一时之间竟然呆了。 “你们这些蒙古鞑子来干什么？”周芷若怒目圆睁，一掌拍将出去，将那个蒙古士兵击飞。 蒙古士兵顿时收了歪心思，用蹩脚的中原话道：“我只是在找一个贼人，他还带着绍敏郡主，女侠可有看见？” 周芷若不耐地挥手，“瞧见什么？还不快滚？”她作势要去取承影剑，那蒙古兵一吓，忙告辞出去了。 “哈，他真是胆小。”赵敏将头露出来吐口气，嬉笑道。 周芷若淡淡扫了她一眼，“难不成他一定要检查这是谁才好？” “那也不错。” “嗯，然后更加胆大地想要······” “他敢！”赵敏跳起来，一副要和那个蒙古兵搏命的架势，身上却突然掉下来一块丝帕。 丝帕是寻常女子都有的款式，只是边角之上绣了一个“周”字，而取兰花做风物。 这是数年之前周芷若给赵敏擦血迹被夺过去的那一条。 周芷若怔怔拿起它，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 赵敏一时大窘，不知如何是好，周芷若却突然神色冰冷，道：“由此物归原主了吧。”她不由分说就把丝帕拿走，赵敏追要不得，也和她置气不去理她。 “我出去了。”周芷若一说，赵敏顿时僵住，“我出去救一个人。” 光明右使，范遥。 当年灭绝师太盗倚天剑，就是范遥内应，趁混乱之际将倚天剑拿了出来给她。 灭绝师太和范遥之间发生过什么周芷若并不知道，周芷若只想起灭绝师太那既痛又怜的神色，心中莫名一阵苦楚。 范遥的剑术里，有峨眉派的影子。 也许曾经，他也是一个名门正派的天才弟子，有一个同样骄傲的师傅。也许曾经，他的师傅痴心一人不得，他却痴心师傅不得。也许曾经，由于嫉妒的他筑下大错以至于叛门而出。 不过都是前尘往事罢了，灭绝师太说的第二件事情：“救范遥。” 背叛了汝阳王府的他是一定会被处死的。 周芷若知道，他在赵敏和小王爷扎牙笃完婚之后就会被问斩。 汝阳王府经了赵敏被“绑架”，兵力尽数散步到了大都之中寻找赵敏和周芷若，对于自身的防守反而疏忽了。 周芷若再次潜入王府竟然还顺畅了许多。 范遥原本化身苦头陀之时，地位崇高，此时一旦沦为阶下囚，便被各种置气，周芷若闯出去的时候，明明白白看见了他在某处庭院里被架起，身上血腥味过于浓郁，还有人在旁边抽打。 只是那时候她还要带赵敏出去，所以忍耐下来没有出手。 此时轻车熟路摸了过去，周芷若却意外发现了另一波人。 “芷若！” “张无忌！” 张无忌带领着韦一笑和杨逍，见到周芷若之时喜不自禁，只道是自己的未婚妻为自己考虑，竟然以身犯险前来搭救自己属下来了，顿时张无忌便感动至极。 “是教主夫人啊。”韦一笑打趣道，“教主夫人武功可是高明了，也只有咱们教主配得上，压得住！” 周芷若没有搭话，反而是掠向了范遥，杨逍便道：“老蝙蝠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个时候还是救人要紧，周姑娘都比拎得清。” 韦一笑不好意思地一笑，随即跟着冲了上去。 那些元兵岂是对手，不过三两下便被几人杀戮殆尽，甚至连呼喊都没有发出来。 几人救下了半昏迷的范遥，由张无忌驮着，神不知鬼不觉地遛了出去。 “芷若，你······” “我还有事，濠州见。”周芷若灿烂一笑，犹如星光坠地，张无忌顿时神迷目眩，也不问她是干什么去了。 韦一笑和杨逍见此，不由得摇头失笑。 周芷若说的濠州，自然是一个月后的大婚了。 只是现在丐帮行事诡秘，明教也有些不定，别人没察觉出来，周芷若当是清清楚楚的，只是不知道这又是为何了。 她回到客栈的时候，只看见赵敏端着一盘小菜，自斟自饮着。 见着周芷若，她酡红的脸颊似乎更红了，说出来的话却是凉薄。 “我原以为周芷若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没想到如此工于心计，周掌门夜会情郎，只怕只是利用这个可怜的张教主吧。”</p> 138.第十二章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下士时。” 这两句指不可以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不可以一时之谤，断其为小人。周芷若心中清清楚楚，赵敏讽刺自己是个小人。 谁又不是小人呢？ 周芷若微微点了点头：“若是能够同这些枭雄比肩，我也无憾了。” 赵敏只道她是不在乎自己的讽刺，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着力，心下有些憋闷。 只有周芷若知道，周公王莽是治世起义之士，若是自己能够像他们那样收复河山匡扶社稷，即便是身死后遗臭万年，也潇潇洒洒问心无愧了。 她仅仅是为了灭绝师太的第三个要求而已。 生死之际，灭绝师太放下了对明教的私怨。 “芷若，你应我三件事。”她跪在地上，既可怜，又可敬，既脆弱，又硬气。 “第一，拿到倚天剑中的九阴真经，在峨眉传承，如此保我峨眉光大！” “第二······救出那汝阳王府中的苦头陀范遥。” “第三，驱除鞑虏，光复中原！你可将屠龙刀中兵书交给一个有志之士，峨眉倾巢而出，即便是配合明教也在所不惜，只为了有一天，蒙古鞑子不再我汉人江山上肆虐！你同那汝阳王府的郡主有旧，只是这民族朝廷之间，不容私情！非我族类，不能为谋！你不了解她，她也不会理解你。你当与她恩断义绝，免得日后相斗平白增添了苦楚。” 灭绝师太的眼神太过透彻，周芷若只能够以泪洗面。她没有办法拒绝。灭绝师太什么都知道。 “若是我周芷若，对赵敏有一丝情面，便叫我的母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稳，父亲死于非命，我师傅灭绝师太也会化为厉鬼日夜与我纠缠，我周芷若颠沛流离不得好死，若育有男子，则代代为仆，若养有女子，则世世为娼。” 心中一颤，周芷若猛的回头，不见灭绝的身影。 她自嘲一笑，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魂这种东西？自己又有几分把这个誓言当真？只是这如鲠在喉的，是那人看自己的嘲讽眼神吗？ 灭绝师太说的不错，她们终究是互不了解的人。 气氛一时凝固。 “我累了，先休息吧。” 现在最需要担心的是明教和丐帮的事情，丐帮高手远远不如明教，只是它不似明教众人，三教九流都有，参差不齐，丐帮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这才是行军打仗克敌制胜的法宝。 这两派目前还暂时维持着和平，若是到了元兵将灭瓜分天下之时，只怕会风起云涌。 此时距天亮没有多久了，周芷若让赵敏睡了床，自己就在一旁运功。 九阴真经当真是最顶尖的功法，她内力已经十分浑厚，所以并没有修炼黄蓉写的速成的法子。 只是周芷若身具武当峨眉两派九阳功，所以在转换成九阴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功夫。想当年普通的峨眉功法转成峨眉九阳功的时候是十不存一，现今虽有两派九阳，但是属性相冲，转换起来是一三之效，便是如此，周芷若内力量少了，可是质却是飞跃。 若是修炼九阴之前的周芷若和现在的周芷若相斗，只怕不出三十招就要败下阵来。 九阴修炼之初进阶迅速，越久就越难以进阶，周芷若仗着原来有的内力甫一修炼便达到了极高深的境界，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勤奋运功，不久甚至可以成为张无忌之下第一人。 赵敏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眼见着周芷若行功，一股森然之气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她心下奇怪：“峨眉山自第二代掌门风陵师太起，便皆是修炼峨眉九阳功，那可是一个正气浩荡的功法啊，她运功之时为何如此阴柔？” 也是周芷若没有达到大成的境界，那时九阴流转如意，便不会有这种鬼魅阴森之气了。 只是这样子的周芷若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秀如兰芝斯文俊秀，反而有一种魔魅之意，朱砂似血，衬着这矛盾的气质，分外吸引人。 赵敏心中一跳。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关于自己的，关于周芷若的。 第二天的时候，周芷若倒是神采熠熠，赵敏却形容憔悴，不停打着呵欠。 今日原本应该是赵敏和小王爷成亲的日子，周芷若见自己身边这个只盼着出城的新娘子，竟对那个小王爷充满了同情，可求而不可得是什么心情，她最清楚不过了。 “那个扎牙笃现在一定快疯了。”赵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丝毫没有愧疚。 凉薄。这是周芷若的评价。她扫了一眼，附近的元兵不停巡逻，城门口出也是盘查的紧，但是在城中逗留一旦长久，势必会被找出来。 突然听得一阵敲锣打鼓之声传来，隔着很远，想来这阵仗不小。 待稍微近了些，赵敏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呼：“扎牙笃！” 这竟是小王爷的迎亲队伍，按理说他应该在昨天晚上就知道赵敏被人劫走了，还摆出这种样子是去唱独角戏吗？ 两人疑惑不解间，赵敏还是低了头，躲到了一旁，周芷若一个晃神，她就跑到了巷弄之中，无奈间正准备跟上去，突然听得周围响起齐整的脚步声。竟是元兵团团将她围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周芷若蹙眉盯着扎牙笃。 那个蒙古青年一席蒙古的新郎服饰，五官深邃，隐隐间似乎有些熟悉。 “你五六年前是不是来过大都？”他问，“你是不是把一个少年打下过马？”扎牙笃目光灼灼。 这一下周芷若有一些傻眼了，当年那个少年竟然是扎牙笃？而且他竟然还记得，并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虽然这几年自己的相貌只是张开了，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能够一眼看出来，这扎牙笃是恨了自己多少年啊？ “对，就是你，就是你！来人啊，把她给我带走，她就是我的王妃了！”扎牙笃神色激动起来，说出的话却让周芷若愣住了。 当年他不是扬言要用马鞭打自己三十鞭吗？怎么直接在路上抢亲了？ 怔仲之间，已经有元兵围上来了。 赵敏在一旁傻眼了，几乎就要冲出来，却见周芷若承影剑一拔，还没有什么动作，就有一人闪将进来，对着扎牙笃怒目而视：“芷若是我的妻子，你别打她主意！” 这人正是张无忌。 却说昨天明教诸人准备要放几把火趁乱逃出去之时，张无忌却不放心周芷若在大都之中，执意留了下来，众人皆无不可，今天张无忌早早便出来找周芷若踪迹，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而来，就看到了扎牙笃准备强抢周芷若这一幕，登时热血上头，就跳进了包围圈。 “你是谁？”扎牙笃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挥手便让元兵冲上去擒住两人。 周围的老百姓早就做鸟兽散了。 周芷若和张无忌配合默契，九阴九阳使将出来，剑术拳法互相配合，竟然短时间便冲出了一个口子。 只见两人身形飘飘，腾挪移动之间和谐融洽，恰似神仙眷侣，赵敏在一旁甚至要将牙都咬碎了。 恨恨看着两个人冲过来，周芷若一把揽住赵敏的腰，和张无忌准备直接闯城门。 既然张无忌还在，那么即使带着赵敏，一行人也可以安然无恙。 张无忌陡然看见周芷若揽住了一个女子，竟是赵敏，他内心激荡，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周芷若示意召集明教诸人，于是运足内力，发出一声长啸。 三人轻功一展，便向城门而去。 扎牙笃一愣之下发现赵敏竟然也在，顿时不甘心就此放过他们，他心急之下竟然自己飞身去追。 赵敏烦透了这个人，借着周芷若的托扶，直接一脚蹬过去。扎牙笃本准备闪避，但是人在空中无法控制，又有周芷若使暗劲相助赵敏，那一脚竟是结结实实印在了他胸口。 经此变故，他的马受了惊，眼见着扎牙笃被踹到地上，就要葬身马下了，赵敏顿时手脚冰冷，若是她杀了扎牙笃，那汝阳王府可是有大劫啊。 突然周芷若将自己头上发簪取出，手腕用力，做暗器一般刺进了扎牙笃眉心，扎牙笃眼睛爆出，竟是一下子便死了。 说时迟，这一切不过是火光电闪之间罢了，扎牙笃尚未落下便已经被周芷若杀死了，这一切都由那眉心的发簪证明了。 赵敏愣住。周芷若却不发一言，和明教几人会合之后，又是一番打斗。 城门有弓箭手，不过张无忌断后倒也无虞。 出城行了十余里地才停下来，张无忌看看周芷若，又看看赵敏，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敏不等张无忌发问，先道：“诶哟张大教主怎么跑大都来了？” 张无忌被她眼中风情迷的心头狂跳，也不知道本想说什么了，只道：“我是来救我教光明右使范遥的。” “那你怎么还逗留在大都？”赵敏全然不给张无忌机会多说。 “我见了周姑娘······牵挂她罢了。”张无忌脸色涨红，偷眼瞧着周芷若，周芷若却低着头不发一言。 “我听张教主叫周姐姐‘妻子’······你们什么时候拜堂成亲啦？” 张无忌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和周姑娘已经有了白首之约，只是尚未拜堂成亲，不过是情急之下信口胡诌的。” “哼，”赵敏突然一声冷哼，“我瞧你可不仅仅是担心你的未婚妻吧，否则怎么会跟着锣鼓而行呢？你分明就是不愿意我赵敏嫁给小王爷，寻思机会抢亲呢！” 张无忌被戳中了心事，只觉得心思烦乱，一会儿觉得赵敏这么说自己实在是不留颜面，一会儿又觉得赵敏定是对自己有意，见自己和周芷若定了亲，所以耍性子。 冷不丁听得周芷若道：“张教主，我来大都的事情已经了了，峨眉事务繁多，我们就此别过吧。”她已经拿了承影剑，孤身就要上路。 张无忌反应过来她要走，刚欲挽留，却看见赵敏嗔怒的脸，又有些讷讷，但是他念头一转，竟不知道周芷若来大都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何会和赵敏在一起，赵敏不是被波斯人擒了下落不明了吗？怎么又好端端的在大都？ 他心中起疑，当下便拦在了周芷若面前，“周姑娘，我想问你几件事。” 周芷若只是冷冷道：“张教主，下船之时你喊我什么？” 张无忌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脸色发红，他下船之时声声都唤得是“芷若”，现在喊“周姑娘”，是避嫌还是避赵敏，明明白白。 他怔怔说不出话来，周芷若却是道：“莫忘了一个月之后的濠州婚宴！” 当下她也不管张无忌的愧疚，身形一转，踏着峨眉的高深步法就离开了。 罗袜生尘，凌波微步，那背影犹若仙子。 明教诸人对视一眼，自家教主仁义无双，武功卓绝，就是总在女子身上栽跟头。 “你为什么······”赵敏知道，周芷若说婚宴更多是惊醒自己。 周芷若，你非得和张无忌成婚不可吗？ 赵敏心中怒气委屈一齐涌了上来，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惹人见怜。她向来没有弱势的一面，张无忌立马便抛掉了对周芷若的愧疚，一门心思地安慰她。 明教众人又是一阵摇头。 若是驱除鞑虏，就算是仅仅将武穆遗书交给张无忌就可以了，周芷若带领着峨眉派不掺和世事，这一生归于平淡，也算是过去了。 她原本就打算用殷离之事悔婚，此时却无法做那种打算了。 杀了朝廷的小王爷，至少明面上是她杀的，峨眉派便永无宁日，对抗朝廷，只能够依附明教，和丐帮合作却是万万不可的。 毕竟丐帮由一个猎杀者掌控，去投靠丐帮无疑是自投罗网。 而这些，赵敏是不会想，想不到的吧。 峨眉和明教的喜帖不断发出去，整个武林竟然显得和和睦睦，却不知暗中是多少风起云涌。 见到杨不悔的时候是明教派人上山借新娘的。 周芷若穿着大红色的西服，静玄师姐为她梳头，父亲在外面异常欣慰。她却是冷漠。 “师傅，我将完成你第三个要求的。” 杨不悔在旁边，神色有些同情。 “你既然选择了明教，我和你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啦。那个史红石手腕狠辣，但是偏生爱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骗的人团团转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温柔又是怨恨。 喜服下的手收了收。 她们还有将来。 她没有了。 “吉时到——新娘起轿。” 峨眉到光明顶路程不断，但是挑轿子的都是一等一的轻功高手，一路上又兼有各地武林门派护卫，峨眉弟子和明教众人的阵势更是庞大，热热闹闹当真是武林近几年难得的盛况。 那个人没有来。 来的是宋青书，他和周芷若隔轿说了两句话，便守护在轿子旁边，偶尔高声唱着渔家的小曲，让周芷若想起了汉水之上的平静光阴。 周芷若敛去眼中嘲讽。那段时光是回不去的。那个人也不是初遇的时候了。 她现在只会去光明顶，抢张无忌。 她们从来就没有平等过。她自降临就一直想着她，她挂念的事情可太多了。 前尘，如风。</p> 139.第十三章 长发披散，檀香木梳缓缓滑下。 她们说：“一定是白首之欢。” 喜服下的手微微颤抖，强自瞪着铜镜中的自己，哪怕是模糊的影像也能够看出来，这个女子有多美。 周芷若，秀如兰芝，有人说她是江湖第一美女。 也许吧。 郎才女貌，所有人都认为她和张无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峨眉明教联姻，更铸成了江湖中不可撼动的势力。 从哪里来看都是好的。周芷若找不出半点有害的地方。 “找一个机会让他发现是我杀了殷离，那么白首之约自然不会继续，他带着武穆遗书驱除鞑虏，我带着九阴真经广大峨眉，这一生，也可以是两不相干了。”知道周芷若计划的时候，林麓不由得为这个女子叹服，她狠的下心，也能够以自己为筹码和赌注，步步算计，最终获益。 只是，人算是败给了人。 “掌门，现在······”在路上的时候林麓曾经问过。 周芷若只是挥推他，沉寂的神色瞧不出半点玄机，“我自有安排。” 安排就是确确实实将自己嫁出去吗？ 林麓在大厅里，看着往来贺喜的江湖中人，心中不屑，明明互相逼迫，但是表面上却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样的江湖还是当年人心中的侠义江湖吗？还是一堆打着侠义名号为非作歹的小人？ 他闷闷灌了一口酒，听道“迎新人——”，不由得坐正了身子。 周芷若身穿大红嫁裳，凤冠霞帔，脸罩红巾，八位峨眉派青年女侠陪着周芷若婀婀娜娜地步入大厅，厅上端坐着张无忌的外公殷正天，另一边则是周芷若的父亲。 周芷若和张无忌女右男左，新娘新郎并肩而立，光彩照人，众人皆是欢喜抚掌。 赞礼生高声唱喏道：“拜天——” 两人冲向厅外，正要双双跪下，突然听到一声“且慢”。 周芷若膝头一松，竟然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众人大惊，抬头往厅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白衣裳，头戴珠宝的女子缓步踏入，便是群雄环视，她也毫无惧色，双手负在背后，倒是一副自信从容的高人样子，那娇俏如玫瑰的面容更是增光添彩，不少人竟觉得不敢直视，悄悄低下了头。 “赵敏！”张无忌不由得大喝。 他神色又是为难又是感动，看看赵敏又看看周芷若，当真是束手无策。 被他这么一喊，群豪才反应过来，被这么一个女子震慑住，他们不禁面皮羞红，又想到赵敏乃是朝廷的郡主，便一个个怒目而视。 赵敏却是鼓起掌来，笑道：“真是好啊！” “好什么好？”张无忌见周芷若沉默不言，心里一慌，想着周芷若竟然将倚天屠龙的秘密都告知自己了，并且把降龙十八掌和武穆遗书都毫无保留地交给自己，情深至此，自己绝计不可辜负了她，于是态度便强硬了起来，“今日是我和芷若大婚之日，郡主若是来吃喜酒的，自然请上座，我明教不会同你为难，但你若是来捣乱的，烦请现在就出去，否则别怪我待会儿不留情面。” 赵敏却是毫不在意，“都说张大教主仁义无双，更是最重孝道，却不知天下人都看走了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无忌紧皱着眉头，心中隐隐不安。 “哼，你的义父金毛狮王谢逊今日怎么不来参加你的婚礼呢？你都不曾起过疑心吗？你口口声声义父义父地唤着，到了你义父生死关头，你还在这里温香软玉洞房花烛吗？”赵敏声音越来越厉，张无忌好不容易凝起的硬气顿时七零八落。 他急急冲上去抓住赵敏手臂：“我义父怎么了？你可知他在哪里？” 赵敏被他捏的生疼，却不呼痛，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你义父在哪里了，而且还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呢。” “你快告诉我！” 眼波流转，赵敏吐出的话却让众人一惊。 “告诉你可以，我还能够带你去呢，只是你今日不得与周姑娘成亲！那么你现在就随我去！” 张无忌被震惊地松开了手，直直往后退了两步，倒是周芷若还是僵立在那里没有丝毫表示。 “你这个妖女怎么能够趁人之危呢？何况你空口白牙，怎么叫我们相信你？” 峨眉派的人不禁怒道。 赵敏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摸出一把淡黄色头发，正是谢逊的头发，道：“这可是我的属下冒死偷回来的，张教主，你身为人子，不会认不出来吧？” “这，这真是义父的头发。”他犹豫一会儿，既是记挂义父，又是感于赵敏之情，咬牙道：“我随你去便是了。” 众人皆是大惊，却说不出话来。 张无忌和赵敏走到门口，一个红色的身影蓦地出现，红袖中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赵敏肩头抓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出手的正是周芷若。张无忌有心阻止，但是周芷若内力之深仅次于他，况且又是突袭，运用了九阴真经中的上等法门，却是完全救援不及了。 赵敏只感肩头剧痛，周芷若的五指已经在她肩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顿时涌出，一会儿便染红了半边衣裳，看起来倒也像是穿了喜服一般。 张无忌心中大骇，忙分手上去拦住周芷若。 因着猎杀者改变了太多剧情，张无忌没有上武当救过武当派，也就没有学到太极，灵蛇岛之行也没有得到圣火令上的武功，虽然多了降龙十八掌，但是尚未来得及仔细琢磨，也是他自忖武功高强，没怎么上心的缘故。 周芷若则是有着峨眉派的精深武学，又融汇了武当武功，还学到了太极剑和太极拳，内有九阴内劲，武艺上还修炼了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与张无忌已经有了正面相斗的资格。 她头上所赵红布并未揭去，听风辨形，左掌回转，便斩向张无忌手腕，张无忌见她招式太过凌厉，忙运用乾坤大挪移的法门。 周芷若似乎是气的狠了，连施八下险招，张无忌勉强挡住，八公八守之间不过火光电石，大厅上群豪屏气凝神，无不惊呆。 赵敏摔倒在地，气息渐弱。 周芷若霍地守住手，不再进攻，张无忌忙扶起赵敏。 “张无忌，你今日若是出了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回来！我们从此再无干系！” 张无忌哽咽道：“芷若，请你原谅我的苦衷，我绝不会反悔我们的婚约，只要再等几天······义父于我恩重如山，芷若，芷若，希望你能体谅。” 他怕周芷若才抢攻，扶着赵敏便闪将出去。 群豪虽然见过江湖上不少异事，但是今日亲眼见二女争夫，血溅华堂，新娘子头遮红巾，而以神奇武功毁伤情敌，无不神眩心惊，谁也说不出话来。 周芷若猛的扯下红巾，朗声说道：“各位亲眼所见，张无忌纵然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当场弃婚，随赵敏而去，这侮辱对于我，有如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之痛，从今以后，我周芷若和姓张的恩断义绝。”她字字铿然，说着揭下头顶珠冠，伸手抓去，手掌中抓了一颗珍珠，抛开凤冠，手掌一捏，那珍珠便成为了粉末，簌簌而落。 “我周芷若不雪今日之辱，有如此珠！” 众人正想要劝慰，尤其是明教诸人，却见周芷若双手一扯，素白的纤手在大红锦袍上一撕，那件绣满金花的大红长袍便被撕成两片，她手一扬，那红袍便飞扬上空。 众人被裂成两半的喜袍吸引了心神，回过神来之后周芷若已经不见了身影，只留得余音还在大厅响起。 “峨眉弟子，回峨眉！” 这等轻功，竟然已经超过了青翼蝠王韦一笑。 众人怔了半晌，一场婚庆大事成了这般模样，明教上下固然是脸上无光，前来道贺的江湖人也十分没趣，峨眉众女气愤愤地告辞，周父也是手指颤抖地指着明教诸人，最终拂袖而去。 谢逊下落固然重要，但是擒了赵敏，慢慢逼问还怕她不说？又或者迟个一时半刻，也没什么要紧，张无忌却是蒙头便跟着赵敏去了，这一下江湖人都在指摘男子负心薄情，被妖女迷惑了心神。 峨眉祠堂之中，周芷若素白衣裳，双掌合十，低低吟诵着佛经。 幽暗的光照进来，平添几分诡异。 耳边似乎有灭绝师太的凄厉声音。 “师傅！师傅！我算是完成了你的三件事情，你不必纠缠于我。”周芷若蓦地睁开眼睛，一闪而过一丝恐惧。 这不是所谓灭绝师太的鬼魂，这是她自己的心魔。 走过心魔路的她知道，清楚自己不该有心思却止不住如此，便会产生心魔。 还是······放不下。 少林屠狮大会的拜帖已经送到了峨眉，剧情似乎还是不可遏制地发展着。 这一次，没有人做推手，但是所有人都是推动者。 “掌门人······”静玄师姐在外面踌躇道。 周芷若打开门，接触阳光的一瞬间不禁眯起了眼睛。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情所伤。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不过她们弄错了当事人。 新娘素手裂红裳是何等气魄？周芷若绝不是软弱的小女子。 她打起精神。 屠狮大会她必须去，否则江湖人还以为她真的一蹶不振怕了张无忌了。 被悔婚除了名节受损之外，周芷若再没有半点损伤，反倒是明教心中有愧，维护峨眉倒是尽心尽力，元兵竟然不得靠近峨眉山。 这是她早早就算计好了的，只是事到临头，她还是如此难受。 赵敏抢亲，更是魄力十足啊。 丁敏君此时知道继任无望，反而放空了心思，出家做了尼姑，周芷若按照辈分，给了她一个“静定师太”的名号，到头来反倒是丁敏君比自己还辛福些。 周芷若不免自嘲。 峨眉九阳功她已经挑了几个品行都不错的弟子传授了下去，只是九阴真经的继承者却还迟迟未决，不过周芷若不是很着急，毕竟，她还有一辈子去寻找。 点了几个女弟子还有静玄和她一起去屠狮大会，静定留下来操持门派日常事务，丁敏君争了一生也不得的权利，竟在她放手之后轻轻松松便到了她手上，她似乎有所感悟，直直对着周芷若鞠了一个深躬。 周芷若不置可否，带着峨眉众人一路赶向少林寺。 峨眉扬名，就在此时。 而再见赵敏，也在此时。 她心中下意识地忽略了后面一种念头，不免悲凉。 不是求而不得，是不可求。</p> 140.第十四章 “谢逊找成昆报仇，却被困少林寺，其中似乎有丐帮的推手，明教众人似乎有过警觉，但是最终还是被他们得了手。” 林麓紧皱着眉头，眼瞧着元廷的衰亡就在眼前，明教和丐帮的摩擦越发明显，但是这样子暗中使绊子可是大事，几乎证明双方要撕破脸皮了。 张无忌心中牵挂义父，竟然指挥了一大批的明教军队将少林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是少林寺向来就是伸张不畏强权的，一通明讥暗讽让张无忌面红耳赤，最后还是议定以江湖人的方式解决，于是少林寺屠狮大会的拜帖就送到了各大门派。 这是门派扬威的机会，也是他们向明教卖人情的机会。 自然明教也不可能空等着，也派人参加进来，整体实力几乎是傲视群雄。 少林寺向来不接待女眷，但是这一次被明军团团围住，他们也顾不得许多了，峨眉派的诸人都被请上了山，侍候了几间院落。 这向来清静严明的少林寺登时便喧闹起来，六大派合着丐帮的人四处走动，让一些诚心修习佛经的少林弟子不堪其扰苦不堪言。 周芷若倒是严格约束峨眉弟子，何况峨眉多是女弟子，所以反而是最让少林省心的一个门派。 六大派几乎在同一天到达，在山上吃了两天斋饭直叫苦，一些粗鄙的弟子还骂道：“莫不是老秃驴们想我们大家都没有力气，好白白让他们占了便宜？” 纷乱之间，到了第三日，屠狮大会便如期召开。 传说谢逊手中有屠龙刀，众人除了为自家门派扬威，大多数还是冲着这传的神乎其神的屠龙刀来的。 只是大家扯长了脖子，少林寺也没有放出屠龙刀来，这一下众人又是失望又是欣喜，少林寺没有掌握屠龙刀，那么只要得到谢逊，就不愁盘问不出来了。可是少林寺都没有得到的宝刀自己又怎么可能得到？ 不理会群豪的心思乱转，少林寺的空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便道：“屠狮大会，即便开始吧。烦请诸位点到即止，莫伤了和气。” 他这话却没有多少人听进去，这江湖哪里是放下屠刀就能够立地成佛的地方？ 当下便有一人跳出来，指着明教的人道：“金毛狮王谢逊昔年杀我丐帮掌钵龙头，今日便要和你明教讨个说法！” 这却是丐帮一位九袋长老。 周芷若往丐帮众人望去，之间他们团团护住了一个半大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明眸皓齿，粉雕玉琢，惹人喜爱。 她叫史红石。 明教之中落落大方端坐在前的女子，却是杨不悔，那两人四目相对，似有火花迸射。 “谢逊是我明教护教法王，这个债，我明教认了。请鹰王出手，了解这段恩怨吧。” 让所有人奇怪的是，明教中发号施令的竟然不是张无忌，而是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只是她眉宇中流露出三分温柔三分狡黠三分霸气和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气魄，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两人。 群豪偷眼瞧过去，男装打扮的赵敏把玩着自己的发带，坐在张无忌身边，似乎对局势漠不关心，眉心朱砂风华无双的峨眉山掌门人倒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但是冷淡的神色显然没有把现在出场的人放在心上。 江湖什么时候被这些少女们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一个灿如玫瑰，一个秀如兰芝还不够？ 想多了，念头就歪了，很多人不禁嫉妒起了张无忌的艳福。 鹰王和丐帮九袋长老的比试根本不需要猜测，鹰王将九袋长老轻轻推出去的时候，丐帮和明教的旧仇就了解了。 周芷若不明白为什么史红石会轻易地饶过这个把柄。 赵敏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这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瞥一眼，偶尔还打一个呵欠。 当真是可爱的紧啊。 周芷若眼底有一丝笑意，却冷不防撞上了赵敏的眼神。 温柔至极，就好像想念了一辈子的情人。 她原以为，被自己所伤之后，赵敏会恨死自己的，她原以为，赵敏不会再对自己有一丝期待的，她原以为······她的心意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所以可以肆无忌惮，不用怕伤害到另一个人。 她错了。 心境突然间乱了起来，周芷若猛的站起身来飞身下了战场。 场上是峨眉派一个修习了峨眉九阳功的女弟子，她连败了华山、崆峒两派的两位弟子，却被丐帮的一个八袋长老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眼见着那老乞丐的手指就要戳到她眉心朱砂，这对于峨眉派可是天大的羞辱，周芷若突然出现，五根手指突兀搭在了他手上，那老乞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便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双肉掌竟是生生爆成了血雾。 周芷若内力一震，血雾便腾到了那老乞丐脸上，老乞丐痛呼出声，声音都叫得变了形。 他一生功力全在手掌之上，此时手掌被毁，他便形同废人，心上之恨远远超出了手上的痛意。 群雄见她甫一出手便如此狠辣，都不由得悚然而惊。 “这个老丐想要动我峨眉派女弟子的朱砂，便是侮辱我峨眉百年来所有的先人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周芷若振生而言，众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说起来，周掌门断我帮长老手，还是为了让他尊重前辈，不犯下大错咯？”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却是史红石巧笑嫣兮，话中暗藏讽刺。 周芷若不理会她的讽刺，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大家若是看不惯我周芷若如此，请下场来指教。” 这一下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言语。 周芷若跃入场中的那一下身法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捕捉到一丝踪迹，连敌人都看不清，更何遑论比斗？ 再看她以肉掌对肉掌，瞬息便毁去了那个丐帮长老的生平所学，在这之前可没听说周芷若掌上功夫多了得的，大多数的人却知道她的剑术诡异莫测，正奇结合，飘渺无迹，是一等一的难缠，此时周芷若承影剑都还未拔出来，试问有谁能够打包票胜过她？ 就连丐帮中人都偃旗息鼓，唯一能够和她比斗的人只有张无忌，可是张无忌对周芷若心怀歉疚，却是踌躇不已。 终于在史红石催促之下，两个丐帮的九袋长老出来了，他们脸色涨红，还带着十八个八袋七袋的长老。 “我们，我们，丐帮，有一套，咳咳，打狗棒法，请周掌门指教了。” 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尽管那女子是江湖大派的掌门人，尽管那女子武功超群，非是单打独斗能够胜出的，但是丐帮长老还是觉得脸上无光。 周芷若不疾不徐，甚至连剑都没有拔出，冷眼瞧着那些人摆起了阵仗。 群豪不由得都屏息凝神。 “老爷，赏口饭吃哟。” “老爷，行行好哟。” “······” 群丐突然大叫起来，身形杂乱地走动之间，令人眼花缭乱，他们声音洪亮，手中棍棒刀戟乱戳，一时之间摄人心神。 突然群丐中蓦地有几个人使出手中武器，他们单个人的招数平平无奇，在场任谁都能够漂亮地破解开来，只是合在一起，竟叫人觉得无从下手，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必死无疑。 就连那几个出剑的乞丐似乎也是胡乱挥舞的，一人出了半晌，才有一人跟上，又或者两人一同出，险险便要撞上兵刃，但是这却是组成了一个死局，群豪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心中无力，料想自己进阵，只得这一下便会横尸当场，当下无不对丐帮重新燃起了畏惧和敬意。 周芷若却是云淡风轻似乎自己在演练招式一样，甚至眼睛都不看像兵刃。 她左手一拨，右手又是一拉，身子不动，她动作缓慢至极，甚至到这里还停了一下，似乎在想下一招该怎么打，又是缓慢地一合，就如同一个圆一样，这两下和她鬼魅般的身法大相径庭，已有些人闭上了眼睛不忍看香消玉殒了。 赵敏倏地起身，就似乎要冲出去，还是张无忌看出了一点门道，连忙拉住了她。 “周姑娘武艺已臻化境，不会有事的！”张无忌不知道为什么赵敏这么关心周芷若，只道她是歉疚之情，于是声音便分外温柔。 果然如张无忌所说的，周芷若看似平淡的一招，让那些乞丐们的刀剑纷纷偏了位，脚步都是一顿。 “怪哉怪哉！”九袋长老一声怪喝，又是一阵丐帮弟子的攻击而来。 周芷若脚下终于动了，却似乎只是闲庭信步一般往后一退，她手中制住的刀剑纷纷脱离了出来，丐帮弟子脚步一个踉跄，竟和后来的攻击尽数撞到了一起，没一处遗落的。 众人大骇，“这，这是什么武功？” 周芷若不等群丐反应过来，承影剑铿然出鞘，清越剑鸣响彻全场，她大大地划了一个正圆，丐帮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往她画圆的方向偏斜，周芷若又是一个小圆，丐帮众人似乎被牵扯住了往圆心处撞去，自己把自己人撞的眼冒金星，手中却还挣脱不得，周芷若内力大运，猛的一个缓慢至极的斜圆，丐帮众人似乎被人点了穴道，一举一动都有些滞涩之意，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周芷若牵引的地方而去。 一离开圆，那些丐帮众人就纷纷急速下落，统统堆到了一个地方，咿咿呀呀乱做一团。 “天呐，这，这莫非是仙人法术？” 有人喃喃道。 周芷若对着武当山的诸人施施然行了一礼，道：“武当诸侠，可曾记得我同张真人探讨武学的那几日，这便是峨眉和武当的镇派武功——太极了。” 武当诸人琢磨着太极二字，殷梨亭一拍大腿，道：“是了！自周掌门那日走后，师傅常常念叨的，可不就是这两个字嘛！” 周芷若又道：“这本是峨眉和武当共同的技艺，今日用来赢了丐帮诸位英雄，未免有些不妥，有哪位英雄前来领教我峨眉的武功？” 这一下更没人敢吱声了，当年周芷若多大，竟然就可以和张真人探讨武学，还创出了这么一套神乎其技的太极来，她对于武学的领悟如此恐怖，不说峨眉功夫，哪怕是寻常的三脚猫功夫，也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少林寺自然不可能看着局势冷场，空智大师打了一个眼色，空性大师就站出来，道：“老夫倒是想领教一下周掌门的飘渺仙剑的功夫。” 他把话框在了飘渺仙剑上，那么周芷若一开始显露的掌上功夫，还有不似凡人之学的太极都不能够动用了。 赵敏不禁骂道：“真是个不知羞的老秃驴。” 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内功精深，赵敏虽然没有提气高声说话，但是众人对这话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空性面皮涨红，瞪了赵敏一眼，却只得到一个挑衅的笑容。 周芷若心中一笑，扬剑道：“空性大师，请出招。” 空性本就逼迫得她不能够拿出拿手本事，此时也不好意思再先声夺人，他手一摊，示意周芷若先出招。 周芷若点点头：“得罪了。” 她一下子出剑，势若奔雷，声势恢宏，空性一惊，心中暗忖，说是飘渺仙剑的，怎么这般咄咄逼人？ 他不敢托大，运气全部功力准备去接，突然听到自己师兄空智大师叫一声：“不好！快撤！” 空性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周芷若的剑突然间变得绵软无力，他掌上的劲力没有与之对捍的力量，登时让他胸口一闷，此时撤掌却也来不及了，眼见那剑尖虚虚实实地点在自己的周身大穴，空性到底是宗师一般的人物，他大吼一声，顿时身上如同加诸了护甲，劲力逼人。 承影剑却突然撤了回去，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空性不敢再硬撑，连忙撤了手上的劲力，将要撤身上硬功之时，承影剑倏然间便到了他掌心。 冰冷的剑尖抵在他掌心，周芷若只需要内劲一吐，这只肉掌马上也要像那个丐帮长老一样。 空性变招极快，手掌一翻，“叮”地一声弹到了周芷若剑上。 周芷若虎口一震，她却是借着这反震之力突然间使出“落英神剑”，几丝烟气飞起，几丝桃花落下。 空性应对到周芷若剑尖抵住掌心之时便几乎无力为继了，遭逢落英神剑虚虚实实几番，身上登时挂了彩。 烟气是剑气，桃花是血花。 空性怔怔说不出话。 周芷若按下剑，道：“比斗之间，长剑无眼，晚辈得罪了，还望大师海涵。” 空性突然手掌一翻，竟然使出了他生平最为得意的龙爪手，这一下大大出乎了众人意料之外，谁能够想到这么一个大宗师竟然会恼羞成怒偷袭一个后生晚辈？ 周芷若却是不慌不忙，承影剑顺势上撩，在空性手腕处转了一圈，空性变了数个招式，终究是逃不过落英缤纷的剑技。 “好好好！”空性顿时大笑起来，不一会儿又大哭起来，呜呜噎噎竟像一个婴孩。 这下大家都瞧出名堂来了。 空性是服输的，只是想知道若是自己用最得意的龙爪手能否扭转，周芷若便遂了他的意和他过招，两人都没有用内力，单纯以技艺相拼，空性见周芷若这几下都是巧妙到毫巅，不由自主地叫三下好，只是自己一生，练着少林绝学，竟然败给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这打击太狠了，空性性子直爽，犹如赤子，所以毫无顾忌地当场大哭。 空智叹息一声：“我少林输了。” “在场还有哪一位英雄想要领教一下峨眉派掌门人的高招？否则金毛狮王谢逊可就归周掌门所有了。” 空智隐隐有提醒的意思。 被周芷若震慑的群豪突然齐齐扭头看过去，一副看好戏的事情。 濠州大婚，新娘素手裂红裳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呢，这下子张无忌该后悔了吧，若是他们成为夫妻，不消多说什么，金毛狮王谢逊绝对可以风风光光的迎回去。 张无忌此时还真的有一点后悔，只是看着身边淡然自若的赵敏，又有些安心。 他缓缓走出去，面的周芷若，道：“芷若，濠州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能否将义父给我，张无忌一定铭感五内！” 周芷若深吸口气，“若是我真的顺从了你的意思，不止天下人会认为我对你余情未了，而且也道我峨眉周芷若怕了你明教的功夫。” 张无忌连忙道：“我们只求一个问心无愧便好了，天下人的口舌与我们何干？” 周芷若看着张无忌，却似乎透过张无忌看赵敏，两个人明明没有目光相交，却似乎在用灵魂对话，周芷若心中所思所想赵敏竟完全读懂了，周芷若在对赵敏说：“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赵敏身形一颤，只听得周芷若朗声道：“峨眉派周芷若，到底是想领教一下张教主的高明武功的。” 谁又问心无愧呢？</p> 141.第十五章 九阴对九阳，太极对乾坤大挪移，九阴白骨爪对降龙十八掌，这也许是当世最巅峰的一场较量了。 一路走来似乎过去了很久，但是她还是握剑只为峨眉名望，他还是不愿伤害逼不得已。 但是她还是惦记着那个人。 从光明顶到少林寺，心境没有改变一丝一毫，只是局势大不相同了。 “请。” 周芷若和张无忌同时道，她做了一个剑术的起手势，却没有灌注半丝内力，他手掌推出，另一只手护在胸前，却也半晌没有动作。 他们就互相盯着对方，场面一时死寂。 “师傅，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还不开始打？” 一个少林寺的小和尚问空智。 空智神色凝重：“他们是在斗势。像他们这种高手，谁先出招反而会被制住，所以只有等对方忍耐不住，率先进攻。” 小和尚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是什么高深的法门，所以瞪大了眼睛去看，看的眼睛酸痛，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张无忌气势凝练，磅礴浩大，周芷若气势飘渺，无孔不入，两人之间气势颤抖，寻常人根本找不出半丝踪迹。 “没想到周掌门的武功竟然可以精进到如此地步啊。”杨不悔喝了口茶，却没有再劳心劳神去捕捉两人之间的较量了。 赵敏却是勉强地看着，额头沁出了汗水。 “不用这么拼命，他们打斗的结局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杨不悔笑着对赵敏道。 关心则乱，赵敏是不能够接受一丝意外了。 突兀的，场上局势有了变化，却是张无忌飞身上前，一掌便向周芷若肩头拍去。 周芷若不闪不避，剑尖向上一挑，直取张无忌咽喉。 若是张无忌一意孤行，那么周芷若固然会受伤，他自己则会当场毙命。 张无忌马上变招，武当梯云纵使将出来，立马向上蹿了数米，他身形一扭，竟是从上之下拍向周芷若头顶，周芷若莲步轻移，似乎在周围踏出了一个圆，又似乎是八卦图形，手中的剑却是舞出了腾腾的云烟之气。 张无忌肉掌甫一接触这些烟气，便轻微震颤，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一道剑气，但是层层叠叠的剑气却是避无可避，当下他使出乾坤大挪移，有九阳护体倒是堪堪能够保护好自己。 但是如此一来，张无忌手上的劲力就几乎尽去了。 周芷若剑尖对准张无忌掌心，裹挟着强大力量刺去。 这一下如同奔雷一般，张无忌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腰间使力，身体一转便躲过了剑尖，周芷若剑势一斜，他顿时使出了千斤坠，错过了承影剑。 张无忌乾坤大挪移再次使出，轻飘飘地落地，一个扫堂腿便攻向周芷若下盘，周芷若挑起，剑尖一转，划向他双眼。 他腰板一翻，如同铁板桥一般躺在了地上，双腿却是顺势踢起，带动着身体上旋，两脚向周芷若攻去。 周芷若身在空中无处借力，不得已和张无忌相碰，但是她双脚化出两个小圆，张无忌的攻势顿时一顿，周芷若手腕微转，趁机取向张无忌的膝盖。 这几下来往变招当真叫人眼花缭乱，从张无忌突然出手到两人数次历险和化解反击，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张无忌双腿猛的收回，一个驴打滚趟出去，背心突然中了周芷若一掌劲力外放。 本身周芷若和他用太极相捍之时九阴九阳相拼就已经让双方都受了一点内伤，却不想周芷若落下来还未站稳便强自飞出一掌，张无忌看似是狼狈地被打飞出去，但是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打伤，九阳流转，不多时便再无干碍，若是回身和周芷若继续颤抖，周芷若必定无力后继。 张无忌滚了两圈终于停了下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周芷若却是压着剑尖站立，微风吹过，衣袂飘飘，她面目平和，风采卓绝，眉心朱砂傲然。 “明教张无忌，心服口服。” 周芷若抬眼看向空智。 空智长叹一声，随即高声道：“峨眉派掌门人技压群雄，武功天下第一，还有哪一位英雄不服？” 半晌没有一个人有动静，张无忌神色有些恳切地道：“谢逊是我义父，芷······周掌门若是肯归还他给明教，明教上下定当感激不尽。” 群豪纷纷嗤笑，早知如此，当日何必弃婚堂而去？ 周芷若却是不言不语，眼睛望向了赵敏。 这一下大家都以为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只有赵敏笑嘻嘻地站出来，道：“空智大师，若是我说，我不服气呢？” 众人皆是大惊，以为又要上演一场情敌相斗的戏码，空智也是颇为为难。 周芷若盯着赵敏，直到周围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淡下去之后，才说：“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都可以吗？就像我只是喜欢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头？”赵敏却似乎在开玩笑。 “可以。”周芷若竟然浅笑起来，一瞬间如同流星曳尾，昙花一开，绝美以极。 赵敏呆呆看着，道：“少林寺擒住狮王，只怕是因为狮王自己冲上来的吧，他不过是为了向他的师傅成昆，也就是你们的圆真和尚复仇，但是有心人一挑拨，那就勾起大家的新仇旧恨了。” “咦？”群豪都不知道赵敏说的是什么。 “众人聚会少林寺，若是有内应在少林寺附近埋下了火药，那么整个武林都会被一锅端了。”赵敏侃侃而谈，有一个江湖人顿时高声道：“那不是你这个绍敏郡主才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吗？” “笨！”赵敏一笑，“我若是安排的人，能够告诉你们吗？能够站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吗？” 赵敏伸手一指丐帮：“你看他们的领头人都去哪里了？” 众人一瞧，丐帮自七袋以上的长老弟子全都不见了踪影，史红石也不知何时撤了下去，丐帮本就人多，而且接连上了十数位长老弟子，有一段时间呼呼喝喝地下去疗伤了，哪里知道却是金蝉脱壳！ 赵敏再次找上张无忌，也不过是为了破解丐帮的阴谋罢了。 丐帮一举灭杀了明教诸人的话，从此天下就会姓史了。 可是整件事情张无忌却是一知半解，和赵敏的相谈大多数都是又杨不悔完成的，他倒是个完完整整的江湖客，丝毫不擅长心机计谋。 现在众人都有些发慌，有人几乎都欲拔腿离开了。 周芷若看那人指点江山的模样，又是开心又是黯然。 赵敏的天地，可不是一个周芷若能够给的，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平台，她应该纵横捭阖，豪情天下，而不是跟着周芷若庸庸碌碌，平平淡淡。 “我输了。” 周芷若突然道，声音虽轻，却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她眼中似乎有雾气凝结，又消散。 赵敏怔怔看着回到峨眉众弟子身边的周芷若，心中一痛，周芷若还是远远将她推开了。 杨不悔见赵敏神思不属，轻轻笑了一下，接口道：“狮王便是我明教的了。大家放心，我明教早就知晓了丐帮的阴谋，早就拆除了那些炸药，并且派了重兵等着下山的丐帮自投罗网。” 杨不悔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杀伐。 突然间瑶琴箫声大作，如同仙乐飘飘入耳，众人心情刚才放松，听了这乐声，顿时如痴如醉，沉迷其中几乎不能够自拔。 这乐声突兀地顿住，只见四个白衣四个黑衣女子执掌了四把瑶琴四把玉箫翩然而来，轻功卓绝，手中瑶琴比之寻常瑶琴小了一半，而玉箫却比寻常洞箫大了一半。 她们站定不久，一个脸色苍白的黄衫女子便如仙子一半降下，她眉眼精致，姿容清美，只是怀中抱着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不是史红石还能是谁？ 杨不悔大惊，不由得站起来，叫道：“杨姐姐！” 那黄衫女子却不理会她，反而看向了周芷若，见她神色平和，并无阴鸷之色，内力高深，显然是得了正宗的九阴传承了，这才点头致意，周芷若心中清楚她便是神雕大侠杨过的后代，当下也微笑点头。 黄衫女子放下史红石，对群雄道：“小孩子听了旁人谗言，顽劣至此，实在是让诸位英雄嗤笑了。今后我便把她带往终南山潜心修炼，不再叫她下山，烦请各位对丐帮高抬贵手。”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言语。 黄衫女子也不急，慢悠悠地等着。 杨不悔突然冷笑起来：“杨姐姐，你是知道的，这话仅仅是问我罢了。为了这个心肠歹毒的小孩子，你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黄衫女子皱了皱眉：“红石还小，竟然有恶人蓄意诱导她行此恶事，还通风报信——那恶人我已经除去了，就不劳烦你杀人灭口了。” 杨不悔大惊，她直直后退几步跌坐在了椅子上，往史红石那里一看，她梨花带雨，瑟瑟缩缩地抱住黄衫女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杨不悔惨然一笑，史红石可不是什么容易相与的角色，只不过那副皮囊成了她的保护，史红石轻易便泄露了计划，让杨不悔的计划顺利地几乎难以置信，原来只是为了让黄衫女子对杨不悔死心，而她，不出终南山，日夜与黄衫女子相伴，岂不是神仙眷侣？ 杨不悔可以得到明教，得到天下，却终究输了她，史红石放手天下和权位，却得到了她。 谁胜谁负，谁又知道？ “我输了。”杨不悔眼中泪光闪过，却强自憋住。 黄衫女子何时见过这样子的她，心中一软，却被下意识捏紧双手的史红石一惊，又对杨不悔充满了厌恶。 “明教弟子，从今往后，只要丐帮不犯我明教，我明教便不动他们。”杨不悔发号施令，俨然是教主一般的威严，明教诸人竟然还心服口服，张无忌也没有异议。 黄衫女子潇洒离开之后，杨不悔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神雕侠侣，绝迹江湖。”她嘴中喃喃念叨着，直到所有的门派散去，直到天色青黑，一如她眼底憔悴。 成昆被谢逊杀了。 金毛狮王谢逊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了。 丐帮群龙无首，终于散去了兵力。 明教势如破竹，成为天下共主指日可待。 张无忌将明教教主让位给杨不悔，自己接替金毛狮王的护教法王之位。 一夕之间，江湖安定了下来，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周芷若从林麓那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的时候，她对林麓说：“你的恩情早就了了，江湖莫测，你还是尽早抽身吧。” 林麓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向周芷若行了一个大礼。 他中年得子，不能够再任由心意了。 峨眉派的经文颂读之声朗朗，听来却是寂寞如雪。 峨眉派世代以尼为主，掌门需出家修行，周芷若本想在峨眉剃度，但是却不知心中怎么想的，最后还是决定请少林寺的方丈为她主持。 也许是因为，这样才够正式？ 她心里也许是清楚的，也许是不清楚的。 孤身一人，唯有承影剑伴身，周芷若一步一步，竟生惆怅。 周父在武当山下的私塾规模越发大了，他还被人送了一个“小圣”的称号，只是老来不禁念叨女儿，周芷若想着这次下山也去看看他，一路上没有流寇乱匪，也没有饿殍死尸，百姓安居乐业，百废待兴。 看来杨不悔将这个天下管治的很好。 元廷败退进大草原已经有了三天，这三天杨不悔称皇，成了继武则天武皇之后的第二个女皇帝。她立明朝，将这一年称为“慕卿元年”。 周芷若也是后来才知道，黄衫女子，叫做杨卿。 只是那个人呢？她也退入了大草原吗？ 茫茫千山万水，江湖不见。</p> 142.第十六章 树叶泛黄，空山萧条。荒草也颇为萎顿。 少林寺就在山上，只要再走上半个时辰，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周芷若顿住了脚步，她环顾四周，低低念诵了一篇经文，再向前走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施主如此殷殷切切等盼一人，却是尘缘未了，还是归去吧。” 不远处的凉亭有一个老和尚静坐着，他突然开口道。 周芷若心中一惊，以她如今功力，竟然在老人开口之前完全没有发现他，明明他就正大光明地坐在那里，却似乎全无踪迹，肉眼虽然能够看到他，但是却捕捉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那个老和尚就像融入了天地一般。能够给周芷若这种感觉的，除了武当山上的张三丰之外，就只有他了。 此人定是到了返璞归真的至高之境，周芷若不由得肃然起敬。 “那个人若是不来的话，就永远不会来了。”她话中苦涩。 “阿弥陀佛，若是那个人来了，施主又要做何般打算？” “······我没有想过，但是心里却期许着。” 老和尚没有睁开眼睛，轻声道：“世间种种，为情痴苦。施主，你武功高深，心思玲珑，到底却还是脱不了一个情字。” 周芷若双掌合十：“我原以为我不会再有这种情感，历尽劫波，世间还有什么可以触动我心的？” “只是······”周芷若眼睛放远，似乎看到了茫茫的草原之上，“只是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逃不了，躲不掉，甚至就连遗忘也做不到。” “痴儿痴儿。”老和尚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是看着远山和天空相接的那处，目光混沌，却似乎看穿了时空人心。 “可我想，她是没有这种心境了。”周芷若凄楚一笑，慢慢向山上而去，这次终于不再停留，“赵敏，你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女子，那么爱过你。” 马蹄声突然在身后大做，一声娇叱传过来：“且慢！” 周芷若身躯一震，那不是赵敏的声音还能是谁的？她却不敢回头，只是那脚却怎么也迈不下去了。 “周芷若！”那人策马飞奔到周芷若面前，似乎唯恐慢了一步这个人就会离开一样。 “赵敏······”喃喃出声，周芷若眼中晶莹。 赵敏风尘仆仆，神色间难掩憔悴，目光却是神采飞扬，“你不再峨眉等我，来少林寺干什么？” 周芷若一怔，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们回家。”她伸出手，嘴角轻挑。 两只素白的手终于纠缠在一起，那个“好”字被远远地吹散开来，似乎到了天涯海角。 “阿弥陀佛。”老和尚不悲不喜，再次闭上了眼睛。 天下依旧太平。 ······ 宫闱深深，太监宫女举着檀木茶盘，弯腰穿过一个个回廊，走过一个个宫殿，终于是将它递给了一个俏丽的姑娘。 那姑娘十七八岁，美貌动人，只是眉眼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这冷淡却在见到殿中那人的一霎那冰封瓦解。 “女皇，喝碗茶吧。” 案几之后的人没有理会她，手中的湖笔不时蘸墨，复又在宣纸上跃然。 少女端着茶盘走到了她身边，见她的字笔锋凌厉，气势逼人，心中暗自敬仰，这就是世间无一男儿能匹的女皇，杨不悔。 “放下吧。”落下最后一笔，杨不悔看着还站在身边的女子，道：“斯卿，你坐下吧。” “是。”斯卿应道。 杨不悔盯着她的眉眼，目光却是放远，似乎看到了某个人。 斯卿知道，她独得女皇恩宠也不过是因为这一副相貌，只是，她宁愿不要这个模样，不要女皇透过她看到另一人。 “女皇，这茶温度却是正好，您喝了吧。”她低下头，却听到了杨不悔冰冷的声线：“抬起头来。” “······是。” 斯卿永远也不会对女皇说她喜欢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天长地久地陪伴，杨不悔也不会揭穿斯卿的小心思，她根本不在意斯卿。斯卿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绍敏亲王到了领地？” “是。” “······终南山那边呢？” “没有消息。” “混账！”杨不悔反手将斯卿打飞，却又在下一刻抱起她，抚摸她脸上的红印。 “我教你武功吧。” “遵命。”斯卿乖顺地听从杨不悔，她要做到一个替身的职责，她要变成杨卿，她要学会古墓派的武功。 ······ “所以，你从五年前就和杨不悔联系上了？” 阳光正好，酒楼雅间之中，瓜果茶盏，一应具备，微风吹起纱幔，岁月静好。 赵敏的手指捏着一颗葡萄送往周芷若口中，却被那人嫌弃地摆头拒绝了。 周芷若问话颇有些责怪的意思，枉她还担心赵敏面对国仇家恨会受伤，原来这个人早就谋定了退路。 “那个时候，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赵敏连忙哄周芷若，“我当时哪里知道杨不悔是熟悉剧情的人啊，她制造意外找上了我，对我说了一大堆的道理，希望我帮助明教打败元朝，我那时怎么可能答应？只是明面上同意了和她的合作，然后希望借助这个力量一举剿灭明教甚至整个中原武林。” “所以就有了光明顶之变？”周芷若倒是饶有兴致，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十之三四，因此很想知道赵敏是怎么护住了父兄，还成为了明朝的亲王。 赵敏挠挠头，马上又剥了一个橘子给周芷若，私心里希望周芷若少问一些问题，毕竟自己当时可是没有恢复记忆，心心念念怎么算计峨眉武当和少林明教呢。 “我通过她‘意外’结识了小昭，然后就有了后面的光明顶之变，只是她似乎被困在了终南山，所以很久都没有消息。不过这个大大便宜了我当时的计划实施。”赵敏吐吐舌头，被周芷若吐出的橘子籽砸到脑门儿。 “后来我见事不可为，就和杨不悔明里谈判暗中较量，最终才有这个结局的。”赵敏一言带过，翻身便去抢周芷若手中的橘子，“诶，我剥的，我得有一半吧！” 周芷若心知她说的轻巧，但是各中却是处处凶险，杨不悔岂是一个肯吃亏的人？ 但是赵敏无心吐露，她也就不追问了。 “我们回峨眉吧。” “峨眉可是我的地盘了哦。毕竟我可是分封在那里的亲王啊。” “你就得意吧，朝廷哪里管得住江湖上的事？” 两个人突然一怔，一旦明朝稳定下来，朝廷第一个要出手的，就是这些不服管教的江湖人士啊。 “那个时候，你怎么办？”赵敏把头埋在周芷若肩窝。 周芷若摸着她的长发，笑道：“你怎么办？” “我跟着你咯。” “去黄泉路上也跟着？” “不，我才不会让你去黄泉路上呢，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 “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啊！”周芷若假装生气，嘴巴却是还在嚼赵敏递过来的橘瓣，没有一点威慑力。 赵敏轻笑：“我都准备好了啊。峨眉山可不会有人能够动的，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又讲生讲死了？”周芷若眼睛眯起来，双手放在赵敏腰间的软肉地方。 “不是你先说的吗？” 赵敏表示，她很委屈。 自此之后峨眉山上多了一个人，整天跟在某位检查弟子修行的掌门人身后，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是整天都挂着傻笑。峨眉派的弟子初时还对这个家伙抱有好奇，经过掌门人的解释之后，就只剩下了同情了。 “所以你跟她们说我智力有问题？难怪她们看我的目光那么······”赵敏磨牙，不管不顾一下子扑到周芷若身上，“不行，在峨眉山上我的地位堪忧，不久便是年节，我们下山去采办些东西吧，顺带去玩玩。” 赵敏眼睛一转，周芷若就知道她早就准备了很久了，也不戳破，温婉一笑，“好啊。” 周芷若对赵敏总是会说好。赵敏对周芷若总是好。 天下易主之后，虽说百姓生活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因为疆土之间甚为和平，所以各处突然间也热闹起来，峨眉山上有着峨眉的女侠们，故而镇子繁华的多，往来的客户也多了不少。 这其中自然是有了赵敏的功劳的，她身为亲王，虽然终日在峨眉山上待着，该处理的事情可是一件也不含糊，她分封之地已经隐隐有了这天下一等一的富庶模样，周芷若不是不清楚，杨不悔有好几次想要赵敏为明朝效力，甚至还动过“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但是赵敏终究是棋高一着，把那些明里暗里的危机都逐一化解了。 两个人相互依偎在峨眉山上的日子，到底是赵敏一手促成的。 周芷若也不是没有能力去解决，但是赵敏喜欢亲自出手守护着一份得之不易的幸福，周芷若也就随她去了，只是在暗中帮忙，不露痕迹。 “芷若，我们买些烟花爆竹拿回峨眉放好不好？” “峨眉是清静之地，怎么能够有这种喧闹的烟火气？” “哦······”这人颇是无奈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周芷若却拿起她放下的烟火，“我们晚上跑出来放，只有我们两个。” 是夜，温暖的火光在某处山林中亮起，赵敏的声音有些恼怒：“怎么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周芷若浅浅笑起来，“这样，我就能一直牵着你的手回去了，你只能够跟着我。” 两人脸色微红，眼波流转之间竟是幸福之色。 “啊，周芷若，你是在占我便宜，明明是掌门跟郡主，才不是郡主跟着掌门呢······” “你走不走？” “······好啦好啦。” 月朗星稀，山风温柔，郡主和掌门要一直走到最后呢。</p> 143.番外 我叫敏敏特穆尔，生来便是蒙古皇家，我的祖先是成吉思汗一样的大英雄大豪杰，特穆尔家的子孙没有一个是庸庸碌碌之人，哪怕我是女子，匡扶社稷平定叛乱也是我的志向所在。 但是说是要平定叛乱，我自己何尝不是“叛”呢？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汉名赵敏，赵字取得是已亡宋朝皇室的姓。 我拿着它招摇过市，哪怕当时风声鹤唳，王廷在捕杀汉人最大的五姓人氏，赵正是其中一个。 我学习汉人的经书史册，学习汉人的武功，可是我知道，那些老师都没有认真教我，夫子总是对我面含鄙夷，我想如果不是父王制住了他的亲眷他也许会挥着文弱的拳头妄想和父王同归于尽，请过来的江湖人士虽然贪慕虚荣，给我个一招半式，却从不轻易吐露最为神奇的内功心法，即使我后来折服了不少手下，他们竟也愿意以死相抗。 汉人的气节有时候无比卑微，被区区一锭金子就可以收买，但是这种气节却又似乎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有所不为，则誓死不为。 小时候我不是很理解这种气节，只是见那些汉人面对着兵刃破口大骂蒙古之时颇有些兴趣和恼怒，直到我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当时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女孩，虽然绷着脸故作老成的样子，但是稚嫩的脸却让她的做派有几分好笑。 她明明知道打不过我的手下，却还是要护住对她并不好的师姐，她对她师姐感情并没有到生死相依的地步，甚至可以说就连陌生人也好一点，只是她昂然迎向阿二，似乎保护她身后的人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想，也许我可以从她的身上找到汉人为什么这么难缠的原因，这样我就可以从根源上摧毁这些人的信仰，让我蒙古万载不灭。当然，更为现实的一点是，这个女孩是峨眉派的，听阿大的说法，她的天资应该是当世顶尖的。 阿大的话中隐有杀意，我却一点也不想杀这个女孩。 用这个女孩引动江湖人自相残杀不是很好吗？虽然我还没有足够多的信息完成我的计划和布局，但是我总会找到的，第一步棋子不下，哪里有后面屠龙吞虎的棋势？ 我放了她，她说，她叫周芷若。 我记住了。 当时，我当她是个试验品，是个有用的棋子。 可是现实总是猝不及防，我未曾料到晚上竟有人来夜袭王府，也未曾料到自己竟然轻易地便被人擒住了，还是她，峨眉派周芷若。 事不可为，我借着这个由头让她对我印象深刻甚至心怀愧疚，为此我不惜以身犯险，那剑刃的锋利可不是玩笑便罢。 如我所料，她不可能再忘记我。但是出我所料的是，她赠与了我一把白玉扇。 那似乎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也许她也不知道，竟会落到如此地步吧。 果然世间事有太多不可预测了，我和她明明有太多不愿，还是会违心地伤害到对方。 他们说，我们之间隔了一个家国大义。 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属于汉人的那种风骨，于是在那个明教大小姐找上我合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只是在利用我，而非真心。不过送上门的资源怎么不利用呢？ 我假意答应了她。 我许明教江湖第一无人敢于违抗的地位，她许元朝汝阳王府三代平安。 现在想来我们答应的都是荒谬的——两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谈论天下大事，还一副尽持在我手中的样子，可不就是荒谬吗。 得了杨不悔的暗中引荐，我认识了小昭，这个名义上杨不悔的婢女。 小昭不是普通人，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杨不悔想要借我的手除去小昭，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顺水推舟地利用了一把小昭促成明教和汝阳王府的交易，但是却在言语上为小昭开脱，已经离开光明顶许久的杨不悔想要对小昭斩草除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不悔消失在终南山的时候，我刻意去那里打探过，一无所获。 大概是我对中原武林的故事传说不甚了解吧，暗地里透露给小昭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我手上的那些江湖人却也大多不知道终南山有什么特异之处，看起来知晓一些内情的，比如苦头陀大师，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 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之前，我又看到了她，还是为了替她的师姐出头，保护她的师姐。 五年不见，她的武功高深很多，如果不是输在了武器上的话，她和阿大都能斗个不相上下。 此人真是天纵奇才，既然如此，我就诓下她一件事，若是用的好了，哪怕是明教突然反水，我也有办法擒下他们。 然而事情终究是在我掌控之中，被十香软筋散轻易放倒的武林人全部被我运回了万安寺。 光明顶上我把白玉扇抛下，本想着不用再和这个棋子虚与委蛇了心情应该是畅快的，但是竟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暗暗思忖着怎么把那把白玉扇拿回来。 好不容易定下心叫人去寻，我以为我只是惦念着它陪了我五年而已，自然我没有细想为什么我会让它陪着我五年，是对他们说的为了提醒我当日之辱督促自己好好练武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是不明白的。 只是当属下回报说白玉扇不见了的时候，我心里顿时空了一块，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一直在脑子里琢磨的振兴元朝的计划似乎也无足轻重了。 只是一把扇子而已。我很无力地劝慰自己，突然疯了一样想要见到她，周芷若。 最终我安静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和布置，心里却如同冰冻。这一次在掌控之外的，是我自己。 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接近峨眉派的地方，但是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一定要早一点去。一定要。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她哭的那么绝望，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她那么乞求。 我却冷着心肠，戏弄她。那个时候我想摆脱她给我的影响，却完全忽略掉了她眼中的急切。 心越痛，我就对她，对自己越狠。尤其是那该死的记忆还不时跑出来捣乱，我是不是赵敏这个问题都让我思考了很久。 见到那断掉的白玉扇之后，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断掉了，我还是那个冷酷无情步步机关的赵敏。一刀两断，天意都帮我们选择了不是吗？ 可是谁能够放下呢？ 我到底是放不下的，于是我留了下来，再次成为人质，这一次我是自愿的，这一次我却只能够让张无忌挟持我。我不愿意再见她有任何损伤，见到她犯险入万安寺的时候我甚至都想冲进火场，可是我不能够离她太近，她眼中的恨意太浓。浓到我的心脏似乎都被郁结了。 但那时我不太懂，我不懂我做出这种愚蠢行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正懂得的时候，已经利陌路只差一步了。 她终究没有杀我。 灵蛇岛上，那么好的机会，她没有动手，只是把我送回了中原。 她和小昭达成了协议，却没有防备我，当时我是清清楚楚看见了一切的，她杀了我灭口，再推脱到波斯人身上，倒是一了百了。如果我是她的话，这么有利于我的环境，我一定会这么做。 初时我不明白，终日在王府之中捏着那条手帕睹物思人。 后来听说了她和张无忌的白首之约，隐约猜到她希望我把这个真相透露给张无忌。原来在她心里，我喜欢的竟然是张无忌么？ 我怎么可能拿她的声名胡闹？尽管她不甚在意的样子。 适逢七王爷逼婚，我有数种方法可以脱身，但是这却可能是最后一个我能够和她见面的机会了。 我告诉她，带我走。 她来了。只是明显游离的眼神让我知道她不仅仅是为了我而来，那么是为了身在大都的张无忌，还是另有他人？无论是哪一种，我心里的火焰都燃烧了起来。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下士时”我这么说她。 她不恼，反而自嘲地笑。若是她恼怒甚至大发雷霆我都好受，而她冷眼把自己看的通透的样子却让我心疼。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如果我还是被动的话，此番之后，江湖不见。 所以张无忌和我们一起出城之后，我选择了跟着张无忌，没有追上她。 我要上光明顶，见杨不悔。 从她射死了扎牙笃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割舍不下她了，也绝对不允许她的计划变数是我，是我让她不得已假戏真做，委身下嫁。 胸口的纱巾是我最大的依仗。对，我就是去空口套白狼的。 我全身上下有用的只有一个郡主的身份和自己的机谋。杨不悔似乎对我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对我的底气竟也不怀疑太多，我们立下字据，我助她平丐帮，她许我一块封地，一世平安。 于是，我成了卖国贼吗？ 我自嘲的笑，这反骨与生俱来。 杨不悔看我的眼神就似乎她看透了我，又似乎有着惊异和疑惑。我熟悉那种眼神，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见过。 我接手了明教的情报网，将丐帮的行动掌握的一清二楚，和杨不悔稍加商议，我们便放任了丐帮的计划，至于谢逊，张无忌，在我们手中都是棋子。 这样说起来，我和她，还有杨不悔，小昭，岂非都是同道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剧痛，一幕幕的场景在我眼前划过，有个叫红颜的女人的一生就这么一晃神过去了。 我想，当时我应该是笑了。我的心从未变过，她也是。 所以濠州大婚，我无论如何也要阻止！ 费尽心思却血溅华堂，我不恨，她显然是手下留情了，五指戳进我肩头的时候还有着颤抖。 我瘫软在地上的时候心想，染红了这红白衣裳，倒也像是和她登对的一套喜服了。 等到诸事皆了，我要光明正大地穿上喜服，我要牵起她的手，而不是在这里嫉妒张无忌嫉妒地发疯。 等我！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世间事是有无数种意外的，只是被那个小孩模样的人算计了到底，我和杨不悔还是始料未及。说到底，我们不了解史红石。她会放弃天下，只为了一个人，而我们却一直站在天下美人得兼的角度去看的，就是杨不悔角度。 她把整个丐帮都拖下水，受天下唾弃，只为了那个人的怜惜。 杨卿是个幸福的人，两个绝代女子都倾心于她，她也是一个万分不幸的人，她爱的人被她推开，爱她的人设计让她推开了她爱的人。 杨卿是喜欢杨不悔的。 这是很久之后，我和她造访古墓知道的。 话说回来，元朝被灭是大势所趋，我心中虽有悲恸，却已经没有了逆天的念头，将父兄送至草原，自然很多部人以为我出卖了蒙古，毕竟，我最终成了明朝的亲王。 我无法辩解，一路上就遭到了许许多多的埋伏，幸而早就和父兄名义上断了关系，到也不至于拖累了他们。 耽误了很久回到中原，我心焦她有没有出家，一旦她落发出家，那就是真的下了决心，我们再无可能了。 峨眉山的人告诉我，她前往少林寺了。 按照日子推算，如果是平常脚力的话，此时已经往回赶了。 有人劝我，不能勉强啊，不必勉强啊，老天都替你做了决定。 我心思颓圮，听了这话却突然振奋起来，也许我的反骨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敏敏特穆尔既然认定的事，就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退缩！” “我偏要勉强！” 那人一身素白，眉目如画，行动之间似乎有些迟钝。 她在等我。 “周芷若！” “你不在峨眉等我，来少林寺干什么？” “我们回家。” 两只手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此生无憾。 ······ 江湖上总爱流传各类的传说，像是神雕侠侣之类的更是倍受欢迎。现在若是谁家夫妻感情好，武功高，便会的一个“神仙眷侣”的名头。只是近来这神仙眷侣却是没有人敢喊了。 能够用这个称号的只有峨眉山上的两位仙子，赵敏霸道地让别人都不许用这个名头，在她心里，当世只有自己和芷若才当得起。 周芷若也由着她去了，峨眉山广泛流传开了峨眉九阳功，还学习了周芷若教授的简化太极二十四式，势力大增，隐隐有变成江湖第一大派的气势。 这实在是因为明教教众建立了明朝之后，要不归入了官府，要不就此散去，而少林寺经过圆真和丐帮明教的算计，声望早就大跌，哪里还有当年执牛耳的气魄？武当倒是不温不火，精收弟子，不显山不露水。 宋青书已经顺利成为了武当派的掌门人，他没有犯下大错，还是那个光鲜的青年俊杰。武当的弟子却是经常到他和张三丰多了很多话题。 应该只有一个话题吧，求不得。 赵敏每每拿宋青书调笑周芷若，周芷若却是用张无忌反唇相讥过去。 “所以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怎么样？” 赵敏兴致勃勃地假设道。 “那你先把张无忌从灵蛇岛拉到武当，或者把宋青书从武当拉到灵蛇岛。” 张无忌辞了教主之位后就和谢逊回到了灵蛇岛，就像幼时一样相依为命。 峨眉山上无大事，周芷若只收了一个品性资质都是上佳的弟子，传给她九阴真经，便几乎撒手峨眉派的大小事务了，静玄师姐和静定，也就是丁敏君打理的有条不紊，她便时不时和赵敏出去游历。 峨眉山下常见有两女子衣袂飘飘，足不履尘，一位秀如兰芝，一位灿如玫瑰，姿容如仙子下凡，便有人感慨道得其中一人垂青都是得天之幸，这被赵敏听到以后，便教训了一番，硬是让所有人都改口叫“神仙眷侣”，情由此来。 赵敏总是惦记着和周芷若办一个婚礼，周芷若倒是不置可否，赵敏又觉得便宜了张无忌，心中一气，竟是拉着周芷若每到一个地方就拜堂成亲。周芷若也由着她。 “拜了这么多次天地，我们要在一起多少世啊？”周芷若点赵敏额头。 赵敏大笑，“那就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咯。” 有情人得眷属者有多少呢？ 史红石初见杨卿，便舍弃了父母，只为了和杨卿长久生活在一起，可惜杨卿先遇到的终究是杨不悔。 “听说杨不悔跪在古墓外十天十夜，终于晕死了过去，要不是小姐医术超凡，说不得就到了西天呢。”杨卿的几个婢女和周芷若赵敏竟算得上是谈得来，她们心思纯净，一心为着自家小姐，全然不顾杨不悔如今身份地位。 “没想到也是个负心薄情的人啊。” 周芷若和赵敏面面相觑：“怎么是杨不悔负心薄情？” “你们不是古墓中人，当然不知道。小姐室内挂着一副画像，日日沉吟半天，谁也不理。” “那画中人，可不是杨不悔嘛！” 杨不悔输了，史红石也没有赢。 “我们最开始的任务是，获得幸福。”周芷若依偎着赵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却又有无尽的惆怅，“那远渡重洋的小昭我是不知道了，在武林的，不在武林的，活着的，死了的，到底都没有幸福。” “你呢？”赵敏有些生气，“不要把你自己加进去啊！” “我才没有加进自己呢，只是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猎杀者罢了。”周芷若眼中顿现狡黠，这人的情绪真是越来越好拨动了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命数，我们还是做好自己吧······明天我们去昆仑拜堂如何？” “好啊，我要见见给张无忌带来九阳神功的白猿。” 周芷若为了他人命运唏嘘，赵敏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 那皇宫之中，也有一副画像呢。 可是这与她们无关了。 神仙眷侣，身在江湖，不问江湖。</p> 144.第一章 “她成功了。” 这个消息在第三公寓传疯了之后，扩散到了其他三个公寓。 三号公寓第四个王出现了。 四王齐聚，不是超脱就是死亡——这是公寓的定律，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还活着的猎杀者却是不知道了。 上一次四王超脱而去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公寓里几乎没有记录了。 没有猎杀者记得她们是谁。 “是我们啊。” 风久清心情颇好地摇晃着手里的铃铛，“应该有一千年了吧，中间也有近百次的四王超脱战，他们都失败了。” 这是魏笙晴第一次看到风久清，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从《倚天屠龙记》的世界中出来之后，她就来到了这一处清水绿水的地界，红颜一直拉着她的手，似乎怕她失败一样。 她们成功了。 红颜说，这里是三号公寓的第六层，自成天地，却只有三个人在这里，清冷的很。 魏笙晴看到的，是六个人。两个三号公寓的王，四个主神。 四个主神都是女的，千年之前，在公寓还不被称为公寓的时候，她们就是进行超脱战的王者。 所谓超脱战，不过是无知的猎杀者的称呼罢了，风久清叫它“神格战”，成功，就是公寓的主神，按照进入第六层的时间长短分管一到四号公寓，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挥手之间有莫大威能，几乎不死不灭，与宇宙同寿，等到了另外四个人通过神格战，她们才会卸下主神的职位，去往更高的地方。 说到更高的地方的时候，风久清笑得很温暖，就好像终于回家了一样。 “主神可以制定你所管辖的公寓的一切规则，当然，前人总结的规则当然不会有太大的纰漏，但是你们也要知道与时俱进，毕竟时代在改变嘛。只要能够培养出像我们这样的神就是。”风久清说的就好像她们已经通过了神格战一样。 “我们三号公寓可是最厉害的啊。”她昂起头，但是谁也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 “四王已出，三天之后神格战，不成神，便成鬼魂。”风久清笑着，其她三个主神都不言不语，只是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四个人。 神格战，自然是成神，只是，神到底是什么？ 前面几层让猎杀者饱尝了人间冷暖，心灰意懒之时必须破茧成蝶，重新燃起感情才能够进阶第六层，那么看来公寓需要的不是冷漠的人，可是神需要具备什么样的感情呢？ “人们口中的爱情，不过是最基本的要求罢了，也是最小的爱啊。”风久清神神叨叨留下这么一句话，眼睛在魏笙晴身上转了两圈，终究是和另外三个主神一块消失了。 “老清啊，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她们能够通过？”一道声音飘飘缈缈，不知所来，不过料想应该是那三个主神中的一位。 风久清掸了掸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神迷离，“她不叫魏笙晴，她叫风久笙晴。” ······ 第六层没有下面那些层次需要使用积分兑换技能和素质，而是直接感悟自然，无需任何积分，或者说，到了第六层几乎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根本不用积分。被天地灵力一股脑儿灌进来，魏笙晴却不觉得难受，反而就像回归了母亲腹中，温暖混沌。 第六层的改造是为了准备接受神格的，每一个王者都是如此，但是最终能够获得神格的却寥寥无几，不然风久清她们就不会等了千年了。 千年徘徊在人世，看自己的亲人老去死去，最终和黄土不分彼此，从此世间再无留恋，怪不得她们那么注重对猎杀者的培养，希望能够取代她们。 即使有了神格也不是超脱啊，也对，这天下哪里有超脱，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跳到了另外一个笼子。 只要有自己在乎的人相伴在身旁，在哪个笼子里，又有什么要紧？ 魏笙晴醒来后，就看到另外两个王者一脸兴致地看着自己。 “这个总是带着一股风尘气的女人是莫裳，总是喜欢勾引纯情的小姑娘。”红颜促狭一笑，似乎想到了莫裳的一些趣事，“不过也有失手的时候。” 看那个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的女子一下子僵住了脸，红颜才转过去介绍另一人，“她是三号公寓第二个王者，成全。听名字就知道是多么悲惨。” 那个娇俏的女生也是脸一黑。 “更好笑的是，莫裳的封号是如玉，成全的封号就是成全，哈，我敢保证她们是最难听的封号王者！” “红颜，典型的见色忘友。”成全一点头，简洁道，莫裳咯咯笑了起来，只是拿着那双桃花眼不住打量魏笙晴和红颜。 “没想到你们竟然成功了，我是不是也要找个人好好爱上一遍呢。”莫裳笑起来的时候也是诱惑无限，不过在场的人都不会受她蛊惑，她只是下意识地保持这种状态罢了。 “能够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你不止是个假王，甚至连真王的边都没有摸到。”红颜嗤笑。 成全点点头：“我就是怕那感情突然来了，要是在公寓内还好办，找个机会干掉你们其中一个然后把她拉上来就是了，如果是在任务世界中，我这条小命可就搭进去了，不是人人都是红颜，可以轻易抽身而出的。” 红颜急忙给魏笙晴一个委屈的眼神，辩解道：“那不是都不是真爱吗？我找到我的真爱了，怎么还可能破茧呢？” 魏笙晴则是理解的透透彻彻的，吃了那么多心魔的苦头，却还是对红颜割舍不下，以至于愿意完完全全放弃生命热烈地活那一世，那个时候是真真正正将自己包进了茧里的。 两个起初想要骗取对方真心的人，却不想是作茧自缚，把自己栽进去了。 而这次包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一颗完完整整的真心，那茧再也不是她们自己一力织就的了，还有对方。 对方不离，她们便出不去。 “真是虐狗。”莫裳挫了一声，“那到时候还要靠你们啦。” “我倒不觉得公寓会这么简单。”红颜撑起下巴，“我去封王战当垫脚石的时候，风久清曾经跟我说过让我提前体验一下，而那个时候，我是失去了一切的记忆的，我只知道，我叫做赵敏。这是毫无抵抗之力的遗忘，后来能够回忆起，大约也是她散去了禁制的原因。”什么都忘记了，只知道这一世，这一个自己，那颗心倒是外露了，只是对于全局的把握能力却是低到一个她们不能够接受的程度。 “走一步看一步喽，若是死掉了，你们倒是一对缠在一起的鬼，我和小全就成了孤魂野鬼了。”莫裳没有将生死放在心上，想来是这么多年的猎杀者生涯，她也疲累到了极点了吧。 成全同样表示不成功便成仁，两人脸色都是洒脱，红颜突然知道了为什么神格战要封锁记忆以赤子之心降临了，若非如此，这些人又怎么能够融入世界，交付真心？ 情。红颜喃喃道。 什么情？ “魏笙晴的晴，”她突然展颜，一把就搂住了魏笙晴的脖子，“你记住我的味道了吗？” “记忆可以被消除，灵魂却不会换。我记得你的灵魂。”魏笙晴眼睛闪亮。 “我们可以申请提前开始吗？真不想当一只被秀恩爱的单身狗。”莫裳嘟嘟囔囔地抱怨。 四个人都笑起来。不知道三天之后会不会是诀别，只是现在，想笑就笑吧。 红颜和魏笙晴去了现实世界，她们会每餐都吃青椒炒肉，红颜会买糖葫芦给魏笙晴，魏笙晴则为红颜画两幅抽象的肖像。 她们都不是爱逛街的人，但是手拉着手可以在大马路上走一整天，偶尔追逐打闹，就好像是稚气未脱的学生。 有一个摄影师拍下了她们的一组照片，温馨，活泼皆有，让人一看就能够扬起微笑。 “请问我能够用你们的照片去参加展览吗？”摄影师高高瘦瘦的。 红颜点头：“可以啊，不过先得给我们洗出来一份。” 摄影师欣然答应。 “如果这组照片出名了，百年之后，会不会有我们的故事？”红颜和魏笙晴早就察觉到了那个摄影师，毕竟她们不是五感迟钝的普通人，只是她们并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人比起自己眼前的人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会有的。”魏笙晴按住红颜的手。 红颜在不安。 如果神格战失败，便是再也不能够轮回超生了，她不怕死亡，她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人。 “那故事一定是生死与共。”魏笙晴笑眯了眼睛。 “好，生死与共。” ······ “三号公寓开启神格战。” “祝你们，能够找到公寓的真实目的。” 风久清的声音飘远，魏笙晴的记忆渐渐混沌，再也消失不见。 姓名，身份，经历，甚至红颜，都忘得一干二净，犹如初临世界，赤条条一般。 “是小姐！老爷，是一位小姐啊。” 便是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她也忘得干脆了。</p> 148.第五章 对于很多人来说，生活就是浑浑噩噩地找到吃食，至于其他的，他们无力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但是若是有能力的人，在这乱世之中，谁不会有一点大展宏图的抱负呢？ 而这些抱负的引子，往往是仇恨。 萝卜干找到旅店里的魏笙晴的时候，面色严肃。 “小姐，还有其他人在找您说的筐。” 筐的存在，在浒市应该只有四大家族的人才知道，虽然不排除有其他地方的人流落到了浒市，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魏笙晴就不会放弃寻找红颜她们。 “筐那边的事情，先缓一缓，顺藤摸瓜，先找那个人。”魏笙晴当即决定。 找筐是为了报仇，报仇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和世伯发小，归根结底的目的都是为了这些人，那么为了他们暂缓一下复仇的脚步是绝对可以的。 “我探查了一番，查到了霓虹街，就没有再查下去。”萝卜干说道。 魏笙晴一愣，霓虹街是什么地方？就是那些舞女歌姬流莺们的驻扎地，是那些高层富商的销金窟，女子若是一进霓虹街讨生活，哪怕你是清清白白的，也会被人唾弃至死，所以根本就没有真正从哪里逃出来过的女人。 那个人是谁？ 魏笙晴拿过帽子，面容冷凝，一股威严自然而生：“不管是谁，我总要想办法救出来。我和你一起去探。” 萝卜干顿时道：“小姐，那里什么人都有，我怕······” “还记得当年我是怎么打趴你们的吗？”魏笙晴微微一笑，在萝卜干苦笑的神色中继续道：“我知道现在不是力气大会打架就能够解决的。”她拍拍腰间。 “在德国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干呢。” 霓虹街是这个城市最复杂的地方，也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有人给它起了个别名：不夜街。 魏笙晴和萝卜干一路走过来，萝卜干的眼睛暗含精光，耳朵也是竖的高高的。 “这霓虹街不大，但是若是一家一家地探查，不止效率低下，浪费时间，而且也容易引起人的注意。”萝卜干道：“那个女的是一身的婢子打扮，但是料子很好，脸上也抹了脂粉。” “能够养婢子的，只有那些歌姬或者是当红的舞女，一个婢子都要精心的打扮一番，想来是因为她的主子够红，婢子需要陪在主子身边和那些贵客打交道，见她这样隐秘地为主子做事，想来这个主子性格不算刻薄，这么一看，这霓虹街只有两个人值得怀疑了。” 萝卜干侃侃而谈，魏笙晴问道：“若是那个女的是帮别人询问的呢？” “小姐有所不知，霓虹街的人都被各家掌柜老妈看的死紧的，虽然和别人打交道不少，但是却几乎走不脱霓虹街，这种环境下，能够让那个婢子冒着危险去找人的人几乎只有她的主子，当然其他的人也可能许下她足以动心的利益，只是哪一个人会这么傻，用一个不方便的霓虹街的婢子呢？” 魏笙晴点头，“那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天上人间的淑菲，一个是醉仙歌的玉如。小姐你看，街首的是天上人间，街尾的是醉仙歌。” 眼睛一沉，那醉仙歌的地方竟然是当年莫伯伯的歌舞厅的地方，回忆不禁涌来，她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去醉仙歌。” 他们一进去，就被那喧闹的环境激的眉头大皱。 醉仙歌不是随便能进的，魏笙晴给门卫一张大面值的纸币才进来。 “如果有熟人的话，可以不用这么破费了。”萝卜干叹息道，他现在是当家但知柴米贵，魏笙晴不在意，只是眼睛逡巡着，“这个时间点刚好是玉如出来唱歌的点。” “我应该去天上人间看看的。”萝卜干嬉皮笑脸。 “呵，你心里想和我一起就是不能乱看女人了？”魏笙晴笑道，“那个天上人间的淑菲还要晚点才会出来，我们看了玉如，如果不是，再去那里也来得及，这地方不简单，还是不要分来的好。” 突然萝卜干打断她的话，叫道：“是那个刘才德！东瀛人在我们浒市建立了伪政府，这个刘才德是交通部长，扒人皮的王八羔子！还有那个赵骅！他是浒市保安队的司令官，伸手要钱，官商勾结还是轻的，他和东瀛人眉来眼去地打击在浒市的三民党和社会党······”萝卜干自觉失言，急忙闭上了嘴巴。 “社会党？”魏笙晴一愣，这是什么新生党派？有没有政府机构？ 不过萝卜干使了个眼色不再多言，魏笙晴就顺着刚才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在那边，只是他们似乎很不耐地对着一个女人在说什么。 “那个女的不得了，”萝卜干介绍道：“美国回来的才女，被她爸爸引荐给了伪政府的委员长，当了财政副部长，一上来就要推行新的经济政策，听说条款对百姓是挺好的，但是那不是从那些高官们手里夺财吗？他们能干？所以所有人都不理会她，刘才德和赵骅是抵抗最激烈的，没想到这个女的还亲自追到这边来劝他们······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魏笙晴来不及多想，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诸位今儿个是来看我玉如的脸呢？还是听玉如的歌儿呢？” 魏笙晴霍然看向舞台上的女子。 “莫裳！” ······ 她拿着一支笔，在白纸上面细心地作画。 “你画的这么好，都可以拿出去卖了呢！”小小踮着脚看她。 她温柔地一笑，没有说什么。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从善他要去军营，你们快帮我找我的衣服啊！就是我一周前穿过的那套裙子。”女生的声音传过来，女生眼睛一瞥，看到了她的画。 “······成全，你跟我一起去吧。”女生突然道。 她一怔，女生却转身离开了。 画纸上女生的笑容异常明快。 成全随便找了套衣服就去服侍女生。 “你原来也是一个大小姐，这么伺候我，你不会心有不甘？”女生不解地问她。 成全温和地笑着，“如果不是小姐你救了我，我估计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或者更悲惨的情况我不敢去想，现在我活得好好的，还有一个安定的环境，都是托小姐的福。” 女生大皱眉头：“不要这么说！······从善他每天就万民于水火，我只是秉承着他的意愿做些触手可及的事情罢了。你······”她看了一眼成全，看她修长的手指，“你在东北的时候，是见过从善的吧。” 成全一下子明白了女生带自己去的用意。 她不是离不开成全，而是希望通过成全来衬托她的善良和对张从善的绝对爱慕。 心里冰凉，成全眼睛灰暗，可是嗫嚅了很久，才最终道：“我会去拜见张司令的。” 女生心里不安，也觉得愧疚，不由得伸手捏住了成全，清澈的眼睛里有一些水雾。 成全心里叹息，对这样的赵秋易，自己怎么能够埋怨的起来？ 她的手下轻柔，为赵秋易梳发。 ······ “工厂建的怎么样？”那个人带着安全帽，看着运行中冒出滚滚浓烟的工厂，还有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建筑，眼神中有期许，更多的却是憔悴。 “德国佬的东西真不错，产出来的武器准头和杀伤距离都不错，这一批零件造出来组装了之后，和我们上一批的，大概一个师团的枪都有了。”中年人激动道，看神色十分满意。 她却是大皱眉头：“全面战争马上就来了，两个月才造出这点东西根本就不够看！提升效率，否则我还不如直接掏钱买。” 中年人无奈道：“可是这个武器工厂才刚刚建立啊，如果不是侯老爷子发明了联合制碱法，让我们这一年多赚了很多钱，不然这个武器工厂都建不起来，现在工人们都还不熟练，我想今后会好起来吧。” 她放软了语气：“大家的难处我也都知道，我也知道给大家时间，我们一定会达到一个不错的水平，但是我希望大家把这个时间无限缩短！” 中年人神色坚定：“这是一定的！” “时不我待啊······”她苦笑了起来，对着另外一个青年问到：“社会党那边拿到了我们送的东西了吗？态度怎么样？” 青年人马上道：“社会党拿到了，自然是十分感动，只是三民党那边有人不乐意······” “这是一定的，”她决断道：“若是原来，我可能虚与委蛇给他们资助，只是他们既然有能力从美国人手里要钱，从德国人手里买武器，我就应该帮助最需要帮助的军队！” 几人纷纷被感染，情绪都是慷慨激昂。 “说起来还是大小姐你厉害，就连三民党都只能够从德国人手里买现成的武器，大小姐却能够买到生产线！这几乎是不可思议啊！” 她笑起来：“就你们会拍马屁，谁不知道这个其实是我趁人之危打劫过来的啊？三民党不能够做这些事情，我这个奸商却可以。” 几人都大笑，她又提醒道：“但是这个生产线的事情不要流露出去，否则······我怕就算是我们躲到了这偏僻的地方，东瀛人还会追杀过来的，他们只要飞机往这边丢些炸弹，我们别说正常生产了，工人还能够留下来几个都还不知道。” 众人都应是。 她边走边继续安排：“银行的状况怎么样？” “目前经营良好。多亏了老爷子。” 她笑着，“爸爸可是最厉害的。” 眼中闪过一丝晶莹，但是除了她，她们的爸爸呢？心中一痛，她仰头看这一片巨大的蓝色幕布。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神明在天后边儿看，只求你保佑她······”</p> 149.第六章 浓妆艳抹，媚眼如丝，妩媚勾人。她长长的直发被烫成了卷发，大红色的口红为她增添了一份性感。她衣着暴露得恰到好处，使她的身段风姿可以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妖精一样的莫裳，就连女人也会忍不住让目光追随、留恋。 沈无双一惊，看着和魏笙晴对视的如玉，心里暗暗道：真是一个祸害。她又不禁偷偷看了一眼魏笙晴，她和如玉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坚毅，大气。她们的眼神，是旧知？沈无双想，什么样的家庭能够培养出这样的人呢？ 此时她已经下意识地忘记了，莫裳如今不过是流落到了歌舞厅的风尘女子。 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下意识地忘记她们的阴暗处。若是将来相处得久了，发现一些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往往却会怪罪对方没有“如实相告”，世间上恋人之间的不合，大多由此发生。 当然现在魏笙晴和莫裳可没有功夫理会其他人。 莫裳被人看管的很紧，见到了魏笙晴也只能够强忍住不表露出来，依旧是唱着艳歌，再和台下的人打趣两声，便推脱说身体不舒服。 魏笙晴看她最后突然间状似无意地做出两个手势，顿时离开这个歌舞厅。 小时候，四个孩子说要有她们独特的沟通方式，从数字开始，编了不少的手势，没想到，竟是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一个手势是“后”，一个手势是“三”。 四个小孩子玩捉迷藏的时候，魏笙晴和莫裳经常作弊，她们会互相用手势沟通，两个手势就能够代表一个位置。 去后门，上三楼。 魏笙晴摸到了后门，发现有好几个人守卫。 现在她的身手可是今非昔比了，为了不免打草惊蛇，便从侧面攀爬上去。 沈无双看莫裳被人拥着回去，抿抿嘴又看向了那两个男人。刘才德摸摸肚子，神色颇为可惜，赵骅则是不爽地扫视着四周。 “刘部长，赵司令，那个政策······”沈无双话只说了一半，刘才德就展开笑容迎向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 “常拉先生，您怎么来啦？” 常拉，沈无双猛的看向这个人，她唯一没有见过的政府高层，传说中的政府亲兵参谋长。 他的皮肤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白皙，眼眸如星，身材瘦削，他笑起来的时候颇为潇洒，看起来到有一种朗朗正气，可惜，来到这个地方的人，能有什么好的？ 常拉和两个男人握手拥抱，这才看到沈无双，沈无双对周围的男人都一种抵触和警觉，常拉很轻易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位就是沈部长了吧？”他伸出手来，眼里似乎带着笑意。 沈无双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握了一下手，“常参谋长，您好。” 魏笙晴潜入醉仙歌的第三层，却不知道莫裳在哪个房间，她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不久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来。 “我真的累了，小妈妈，你先忙吧，欢颜照顾我就好了。”莫裳的声音变得很娇媚，不是当年直如烈火的语气。 又是几句话之后，莫裳打开了一扇门，进去之后只是虚掩着，尽欢颜想要去关门，却被莫裳一手拦住了，她眼睛期待地看着门口，胸中却似乎有什么堵住了。 魏笙晴闪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眼眶微湿的莫裳。在过往的二十一年里，莫裳哭的时候很少，像现在这样隐忍不发更是难得一见，如果是当初的境况的话，魏笙晴说不得要调侃一句，可是现在却和莫裳一样，不争气地红了鼻子。 “太好了，你还活着！”魏笙晴谨慎地把门反锁，才张开双臂，“莫姐姐！” 莫裳狠狠抱住她：“你终于回来了！” 她终于哭了出来，这个时候尽欢颜才长大了嘴巴，“这是，魏、魏、魏小姐？” “你为什么要回来！”突然莫裳一巴掌拍在了她背上，听那闷响莫裳可是下了大力气。 “我必须得回来！”魏笙晴坚定道。 两个人对视着，都是苦笑起来。 “我流落到这个地方，怕是一辈子都难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醉仙歌送给某个人当做笼络的手段。”莫裳拢拢头发，对于自己怎么逃出来的却是绝口不提，但是看她如今的境地，应该和醉仙歌脱不了关系。 “我救你出去。”魏笙晴握紧了拳头。 莫裳只是摇头，“你把醉仙歌看的太简单了，能够包藏我这个要犯没有被发现的，又岂是一般人？如果我逃走了，他们一定有办法找到我，抓住我，让我生不如死。” 她说的时候神色平静，目光却是有些悲哀。 “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可以找到办法离开，还有报仇。”魏笙晴大脑飞速转动，瞬间成形了数个方案，但是后续的处理都是麻烦事情，“一定有一个万全之策，给我一点时间。” “小时候我想做一个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人。”她顿了一下，“现在连自己都身陷囹圄······小魏，你知道的，事情往往不会按照我们想的发展。” 魏笙晴一直不愿意想起的事情突然间闯进脑海。 “我，我爸爸和妈妈······”她喉咙似乎被人掐住了，只觉得说出话来都异常困难。 莫裳闭上眼睛，泪水涌出来，“那个时候，我在的，我眼睁睁地看着······” 尽欢颜冲上来握住莫裳的手，哽咽道：“姐姐，你没有办法的，你没有办法的，那个时候你自己都危在旦夕！” 莫裳睁开眼睛，和魏笙晴对视：“我没有救他们，甚至都不能够给他们送上一杯酒。” 魏笙晴扭头，声音颤抖，“他们······” “他们很英勇。”打光了子弹之后，幸存的人选择了冷兵器，东瀛人也和他们拼刺刀，这种武士道精神倒是十成十的，可惜，莫裳和魏笙晴依旧恨不得生啖其肉。 当时的惨烈让莫裳活活打了一个冷颤。她被醉仙歌的人控制住，目睹了那个场景。 千刀万剐。魏伯伯活像被千刀万剐了一样，森森白骨都露在了外面，他依旧借着唐刀支撑身体，犹如疯魔一般斩向东瀛人。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莫裳都忘不了那赤色的眼睛。 就像当时父亲的眼睛。 房间内一时沉默，突然敲门声响起来，“如玉小姐，我给您送热水了。” 这不是尽欢颜应该做的吗？不是因为她所谓的婢女身份，而是只有尽欢颜用婢女这个身份事事亲力亲为，她们才能够有为数不多的自由。 魏笙晴脑子里转过一个想法，和莫裳对视一眼就藏在了柜子里面。 尽欢颜一怔，这个人的声音，没有听过，“你是谁？” 身在乱世，必须处处小心啊。心中暗自叹息，魏笙晴却冷不丁地听到一个回答：“小的诨号：筐。” 筐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模样，穿着小厮的衣服，眉目间却是风采卓然，只是一低眉顺目，马上就成了小厮的样子。 气质伪装得几乎完美。魏笙晴相信，如果不是筐愿意现身的话，她们是找不到的，她们也不可能认出筐来的，因为显然筐只是用声音卖了一个破绽，“被”发现可得是一个技术活儿。 “这个少年，就是我们父亲告诉我们的大能人？”莫裳的眼神中明明白白有这么一个问题，的确筐太年轻了，不是怀疑能力，而是怀疑心境。 够不够决断，够不够心狠手辣。 少年哂然一笑，摊手道：“你们不是都在找我吗？刚好你们凑到一起了，我就一起见了，否则跑两趟多麻烦？” 魏笙晴才刚来这里，少年就知道消息了，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做的事情。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明知故问。”魏笙晴冷声道，对于工于心计精于谋略的人她一直都抱有警惕的态度，哪怕筐这个字眼是父亲大加推崇的。 筐苦笑着摆手：“你们二位所求，无非是报仇，和打探另外几人的下落······可是这哪里是简单的事情。况且筐从来都只是引荐，不管程序。” 魏笙晴心道他找上门来应该不是推诿，但是此时这么说显然是有目的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莫裳直接问：“引荐谁？” 筐耸肩：“本来想要给你们露一手取得你们的信任，没想到你们这么轻易就入筐了，真是无聊。”随即他脸色一正，“你们二位怕是得分开。” “我给你们二位引荐一个人。三民党地下首领之一，墨池先生。” ······ “你，竟然是成家的大小姐！”那个男人有着短短的坚硬的胡子，让他坚毅的脸平添了一份成熟。 成全颔首，良好的教养让她即使怨恨厌恶这个男人也只是微笑，“成家已灭，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张从善暗叹一声，对赵秋易温柔地问道：“四儿你是怎么结交到成小姐的。”还让她当了你的婢女。 赵秋易眼睛闪了闪：“原先见过，看着投缘，恰巧那时我疯玩见到了成全，我就邀她到府上去玩。” 赵秋易不说曾经两人从未见过，也不说当时成全是有多狼狈，更不说现在成全是自己的佣人。她觉得，成全那样身世的人，成全那样温柔的人，应该也是需要被人尊敬对待的，而不是看一个落魄的小姐。尽管她自己经常对成全发火，但那也只是因为她一时的气恼罢了，她打心眼里尊敬成家人，哪怕成全看起来只是喜欢高门大院平静如水的生活。 张从善笑了一下，“既然是这样，也是天意为成家留下一条血脉。” 成全愣住了，是这样吗？天意如果真的想为成家留下血脉，就一定不会是自己，因为······她看了一眼赵秋易，而赵秋易只是眼神亮亮地看张从善。 “不知道，成家当时是怎么安排的？”张从善小心翼翼的问，一半是因为怕触动了成全的伤心事，一半是因为怕成全听出自己的算计。 他需要钱，很需要很需要。成家那么大的企业，家中的财富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东瀛人却似乎一分钱也没有得到，所有人都以为成家把钱藏了起来，为此东瀛人还几乎把附近都掘地三尺了。 现在正是要扩充军队的时候，不然战争一开始，东北军一定会大量损耗，更何况如果武器跟不上的话，就算是再骁勇的军队也会一败涂地。 张从善很需要钱，军队很需要钱，整个国家都很需要钱。 成全不傻，和那三个家伙混在一起那么久，她不仅不傻，反而心思通透的很。 张从善在打她家遗产的主意。 心口发冷，她下意识地望着赵秋易。 赵秋易的声音让她骤然瞪大了眼睛。 “从善，我向我父亲要钱去。” 这是那个宁肯断绝关系也绝对不向家里的低头的赵秋易。 ······ “红小姐，墨池先生那里有消息了！”一个人激动地走进来，靠在椅子上休息的人一下子弹起来。 “是谁？找到谁了？” 她激动的神色是那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墨池先生说，找到莫家的大小姐了，正在确定另外一人的身份。” 听到莫家的大小姐的时候，她的嘴角已经不知觉地扬起来了，正准备大笑的时候，被后面的话震地僵住了，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 “是不是她，千万不要是她啊······你不要这么傻，不要回来啊。”她捂住脸，似哭似笑。 她们都愿意投身到这个熔炉中，却不愿意自己在乎的人进来，前路艰难，不知身向何方。</p> 150.第七章 墨池先生没有出现，他只叫筐带了两张纸条。 房间内莫裳和魏笙晴打量试探瘦弱少年，可是他总是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两位，我其实只是一个传话的，你们还是看看这位先生的意思吧。”他顿了顿，又道：“墨池先生是绝对不会暴露你们的。” 他说的肯定，两人似乎也被他的自信给感染了。 魏笙晴接过她的纸条，看清上面的字了之后，面色一变，随即陷入沉思。 莫裳则是冷笑一声：“让我当联络人？”她目光冰冷，“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是有很多秘密，但是一旦我打探到了，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少年筐哂然，“那就看魏小姐的本事了。” “我如果按照这上面做的话，可是涉及不到这边的事情了。也不能够任性去报仇······”魏笙晴眼睛眯起来，“我为什么要答应？” 莫裳和魏笙晴对视一眼，却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 “你们不是一般人。”少年笑起来，“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仇恨，什么叫做真正的复仇。” 双拳握紧。 她们当然知道，真正的复仇不是把杀了父母亲人的东瀛人杀死之后自己也搭上一条命，而是把在这片土地上肆虐的东瀛人赶出国土，或是斩尽杀绝。 可是她们更加知道，这太难了，她们的力量太弱，而这片土地太辽阔。 “我给你们一个保证，浒市光复之后，浒市的所有伪政府官员和东瀛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神色一振，羸弱的身躯竟然有一种凌厉。 莫裳的优势在于她身处醉仙歌，在各种达官贵人之间逡巡穿梭，她容貌妖娆，却被困在这里走不脱，自然是所有人放心喜欢的原因。没有威胁没有后顾之忧的美人，最是惹人怜惜。 魏笙晴的优势在于她是德国飞行学院的高材生，现在的华夏，几乎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飞行员，甚至可以说连飞机都没有几架，都是花了大价钱从美国人手里买到的，整个国家的空中力量可以说几乎为零，面对东瀛人的炮火空中轰炸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借助空中力量的支援，东瀛人才能够势如破竹地拿下东北大片土地。可以说，空中作战是当前华夏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同样对于魏笙晴来说，她空有一身的技术，如果没有战斗机的话，那也是毫无用处，而华夏的政党之中，有能力购买飞机的只有三民政府。 那个墨池先生甚至都没有出面，就已经将两人安排在了最合适的位置上。 “你的上线叫做‘豆浆’。”筐解释道，嘴角有一丝恶趣味，“他会把要传递的内容交给你，你总能够看到的。如果他给你的是指示，招办就是，如果给你的是消息，你就放在三楼的厕所里面，那里有夹层。或者是让尽欢颜把它丢到醉仙歌侧门外的垃圾箱里。” 他说的不容置喙，这种命令一般的语气让莫裳十分不舒服。 “我只是模仿一下他们的口气罢了，毕竟，这可是一个非常严肃风险极高的地下工作。”筐耸耸肩。 “你是不是，三民政府的？”莫裳问道，目光里微微带了点疑惑。筐不是一直都游走在政治之外吗？ “不是。我只是，一个华夏子孙。”他浅笑，“恰好认识一些人的华夏子孙。” 没有谁是在为谁效力，他们只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也许筐还认识社会党，又或许和东北的军阀有联系，也许他会为这些组织招徕人才，引荐志士，但是这些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 他是华夏子孙。 就因为这个理由，魏笙晴和莫裳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答应。 一个潜伏，一个入伍。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浒市。”魏笙晴拎着箱子走上火车。 莫裳被困在醉仙歌，根本没办法说再见。 “魏小姐，你好。你可以叫我木一。”木一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生，乍一看上去木一和成全有几分相似之处，让魏笙晴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但是细细一看，木一身上有一种倔强和韧劲。 木一是“逃”出来的，她家在浒市之中也算是一个新兴的富商了，她在浒市读大学，可是却因为不满东瀛人被家里人教训了一顿，又通过同学的介绍加入了三民政府，算起来已经差不多半年了，她学的是医学，准备一毕业就离开浒市，到前线上去。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热血而冲动，他们也许看得见，也许看不见自己热血的后果，可是义无反顾。 “你好，我叫魏笙晴。”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不免惺惺相惜。 看着和成全有几分神似的木一，魏笙晴有一些担心和不安。 成家被灭的时候，没有听说成全的消息，她是逃离了吗？还是······魏笙晴不敢想象下去，成全这个温吞的女生，一心只想着窝在家里永远都不要出去就好，遭逢大变，她能够承受的了吗？ 还有红颜······心口一痛，红家撤的及时，应该是没事的，但是为什么没有听说半点红颜的消息？按理说，红家的生意手段到哪里都不会默默无闻的啊。 瞪大了眼睛强迫自己看风景，魏笙晴不敢深思，就当做，大家都还活着，只是在这个国家的不同角落好了。 浒市和小时候的变化不是很大，除了很多建筑被火烧黑了墙壁之外，来往的人还是那么多，码头也很繁忙，火车站也是人流如织。 只是那些人里，多了一些人，少了一些人。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样吧。 ······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少女叹息着合上了手中的书，“我真没用，从善在前面和那些人勾心斗角，我却只能够在这里背些没用的诗词。” 成全的手顿了顿，敛眉笑道：“不，这样子的小姐很让人心安。大帅才能够从小姐这里得到安宁。” 对于一个过分渴望安宁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没有什么人感受的比成全更深的了。 只是这安宁，从来都不是为自己。 赵秋易有些烦恼地道：“爸爸要我回家才肯给从善资金，他难道以为是从善绑架了我吗！” “老爷兴许只是气小姐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来找大帅了吧。”成全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小姐，无论你是否回去，老爷都不会给张从善钱的。 赵秋易太天真了，成全虽然喜欢窝着，但是十几年和那些聪明过分的人深交，自己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她看的比很多人都清楚太多了。 赵振华是三民政府的人，而张从善这一支军阀明面上属于三民政府，实际上却是逍遥在外，甚至如果不是三民政府那位手腕强硬的话，张从善还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位置，这样的情况，让三民政府怎么放得下心？ 张从善就是一头狼，谁愿意割肉喂饱了这头狼让它有力气伤自己？ 但是张从善的确迫切地需要钱。 不抵抗政策不止让地下的士兵有了怨言——他们可都是东北的子弟兵啊——还让原本仰仗东北财政支撑的军阀几乎到了崩溃的地步，也许这也是三民政府摆的道。 可是赵秋易不知道，她一心想着让自己的父亲帮助张从善，甚至连自杀的招数都想出来了。 “小姐！不要！”天知道成全看到赵秋易拿着匕首在自己手腕上比划的时候有多害怕，她想都没想就飞扑上去抢过了那把匕首，尽管手指被划伤了也不管不顾。 “这样的速度和力气，小魏你看见了还不甘拜下风，乖乖喊我姐姐？”成全苦中作乐般想到。 赵秋易没见过这样决然的成全，一时之间被吓得呆了。 看到成全手上的血迹时，她脑袋“轰”地一下空白了，“你，你，你怎么样？” “没事。”成全依旧是温柔地笑，想要安抚一下赵秋易，却被疼痛扰乱了心思。 成全很怕疼，很怕很怕，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想待在家里的原因之一。 “我帮你找纱布包扎！”赵秋易眼泪都流下来了，看到这个姑娘这么无助的样子，成全心中软的一塌糊涂，就连手上的伤都感觉不那么疼了。 “小姐，不要有下一次哦。” “你还笑！” “啊！小姐，能不能，稍稍轻一点？” “谁叫你笑话我。” 那人无奈宠溺的笑映在了赵秋易脑海中，曾经是有那么一个人，真心待自己。 ······ 手上的财务报表有些沉重，红颜目光暗沉，一言不发。 “来不及的，这样来不及的。” 男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小老板，这个进度已经是最快的了，不然我怕工人和机器都受不了啊。” “不是说这个，”红颜突然对着男人微微笑了一下，“你们做得很好。” 红颜是一个脸蛋几乎完美的女人，只是一直以来的凌厉作风让所有人都不敢对她有一丝肖想，偶尔也会有人喟叹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其实他们心里想的是“有哪一个男的比得上红颜呢？” 用红家搬迁过来的财产，仅仅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打造出了这么一个庞大的工业集团，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做得比她更好了。 “只是银行那边要下点功夫了。”红颜在一张纸上大大地画了一个圈。 “小姐！小姐！”突然一个人急急地闯进来，红颜皱了皱眉，却只是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来了！魏小姐来了！” 身体猛的弹起，红颜的脸上由于激动显示出了不自然的红晕，她飞快地跑出去，那速度让两个男人都目瞪口呆。 三年了，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瘦？有没有承受不住？ 你有没有想我？像我想你一样。</p> 151.第八章 火车驶过，留下的人沉默良久。 木一说，她要去前线。短暂的一段同行路程之后，路归路桥归桥，也许再也不能见面。 为了一个共同奋斗的目标，相见恨晚，这也许就是所谓神交吧，庆幸这个国度里有这么多和自己一样心情的人。 魏笙晴拎着箱子，跟在人流后面走出火车站。 这里是三民政府高度控制的地方，辽阔的西北地区。 这里有一个魏笙晴一千多个日夜朝思暮想的人，红颜。 胸口的护身符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不能缺失，不能割舍。 可是就如同一开始回到浒市一样，魏笙晴有些不敢迈步。现在的自己，孑然一身，一颗心几乎都被国事占满了，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谈论感情？甚至······这样的感情，哪怕在乱世，人人无暇自顾的时候，也是会被鄙夷的吧，前路艰难，谁又能看破红尘的舆论？ 长长呼出一口气，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挤到了她旁边，看样子他是来找人的。 男生相貌英俊，眉目深刻，有一种异域的美感，他用腔调略有些怪异的中文叫道：“你是魏笙晴吗？” “我是。”魏笙晴点头，这个男生穿着淡蓝色的军装，异常出挑，看他的打扮，不像是来接人的啊。 男生露出了一排白牙，热情道：“你好你好！我叫阿诺，我们今后就是战友了！啊！我终于有战友了！” 魏笙晴懵了一下，战友？这个人，是空军？ “这里的飞行员只有我一个啊，我还要教那些放牛的男人！”阿诺表情苦涩，“啊，如果不是妈妈让我到这里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来到这里的！天呐，条件怎么这么艰难。” 他似乎是个话唠，又或许是积怨已久了，但是被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国度任谁也不会开心的吧，看起来阿诺是一个太直爽的人，这样的人在国外其实很多，魏笙晴还是能够接受的，阿诺说的都是实话，也诋毁华夏，这倒是让魏笙晴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只是在向来注重谈吐礼仪的华夏，阿诺一个外国人恐怕被很多人的不爽吧。 现在国内的情况确实太糟了，糟到连自己国家派出去留学的人都不愿意回来，这么一个外国人愿意投身这个火炉，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阿诺，你为什么不离开啊？” 难道还是因为他的妈妈？ 阿诺表情却变得悲伤起来。 “我喜欢华夏的文明，我也喜欢这里的人，我不想看见整个华夏变成东北那样。”他就像是一个大男孩一样，深邃的眼睛却异常真诚。 东北是所有华夏人心中的痛。 魏笙晴手一紧，忍住情绪。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过来，道：“魏小姐，魏小姐！你好，我是来接你的。” 魏笙晴看了一下阿诺，果然这个人是私自出来的吗？ 阿诺没有觉得不对，但是看了一下手表，顿时惊呼道：“啊，要给那帮学生上课了！天呐，我得快点回去了。” 魏笙晴哭笑不得地和中山装男人上了车。 一路上车子驶向了越来越偏僻的地方，魏笙晴最开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飞机场当然要建在人迹罕至的宽敞地方，可是随着她看到了一道黑烟在不远处升起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惊，那明明是一个大工厂在生产排放出来的废气，她不禁问道：“我们去哪儿？” 中山装男人开着车，想也不想就回答：“去红三角工业基地，红老板想要见见你。” 红老板······魏笙晴抬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入骨相思，只为红颜。 ······ 莫裳的包中被塞了一张纸条。 “明天晚上引开沈无双。” 是“豆浆”吧。 莫裳不知道这张纸条是什么时候到她的包里的，但是她唱完歌后不过是在台下的“贵人”中间走了一圈，看起来豆浆是一个不凡的人。 她现在只知道自己要听从豆浆的命令，但是对豆浆是谁却是完全不知道，她还知道豆浆会通过自己向独若传递消息，让独若完成某些任务过着获得某些信息，可是独若是谁她更是无从知晓。 这里的机制的隐秘性还真是极强。 豆浆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可是独若不知道，而听筐说，知道她的身份的整个组织也只有墨池先生和豆浆，筐自然不是组织里的人，但是他不会泄露一丝一毫，这是同志之间的信任。 沈无双······莫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任务上面，沈无双就是那个美国留学回来的财政副部长？ 莫裳皱了皱眉，财政副部长这个位置其实很尴尬，真正的实权都在部长手中，副部长都是干杂活和背黑锅的，对于沈无双来说，她不停的修改和创新她的经济政策，虽然是部长首肯，但是却无法得到部长的全力支持，以至于在受到了各个部门的抵抗之后只能够自己去找部门部长商谈。 沈无双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一点从她试点经济政策的地区百姓生活逐渐富足就可以看得出来，她也是一个太过天真的人，她根本就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这几天沈无双一直跟在刘才德和赵骅身边想要打动他们，可是看得出来，那两个人完全就是在敷衍。 “难得她竟然还没有放弃。”莫裳笑了一下，引开沈无双是不想要她参合进来吗？组织要对刘才德和赵骅动手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数个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两圈，莫裳没有多想，现在她是一颗棋子，看到的地方太少，根本就无法做出判断，只能够操控在棋手的手中，是傀儡。 “欢颜，你去给我买一支钢笔，要最贵的。”莫裳心中议定，走到三楼楼道中俯瞰着一楼大厅的混乱。 沈无双皱眉的神色一览无余，她就好像是一股清流，和这种环境格格不入。 沈无双身边有三个人，刘才德，赵骅，还有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傀儡政府亲兵的参谋长，常拉。”莫裳皱眉，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样子，他虽然和那两个男人一样目光流连在周围的歌女和舞女身上，但是却毫无炽热的感觉。 这个人在装，装作同流合污的样子。 无意识地扇动手中的折扇，莫裳眉头缓缓皱起。 ······ “哐——”门被狠狠地摔上。 成全下意识地把手里地报纸往身后一藏，无措地看向赵秋易。 “你还要瞒着我？”她浑身发抖，听到消息的无助和怒火都化作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而她发泄的人，是成全。 “你，你知道了？”成全手中的报纸掉到地上，大大的标题刺激到了赵秋易，她猛的推了一把成全。 “我现在不是赵家小姐了，你怎么不走？你走啊，和他们一样离我远远的！” 赵秋易的情绪有些失控，她的眼睛可见的红肿，成全被她一推往后跌了几步，却还是马上冲上去抱住赵秋易。 “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的。” “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了，你什么都得不到的，不要再装了。” 成全只是抱的更紧，这个人的身上有她喜欢的清香，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的，一下子就能够让她辨认出来的味道。 “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是你的。” 小心翼翼地，包裹在话里的情感，那么卑微，希冀她能够听出来，却又害怕她知道自己的感情，成全的脸色已经涨红。 赵秋易沉静下来。 “你，你会跟着我？” “会的，一直会跟着你。” 突然间门被人打开，一身英武之气的男人闯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愣，才道：“秋易，我知道了，没关系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养着你的。” 赵秋易惊喜地抬头，一下子挣开了成全，投向了那个人，“我只有你了，从善，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不要我。” “怎么可能，我会一直养着你的。” 两个人似乎动了情，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 成全敛眉，感受到怀中的空虚，默默地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赵振华把四小姐赵秋易扫地出门”，大街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报纸。 “真傻······”成全苦笑了一声，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到底是赵秋易傻呢，还是自己傻？ 手中拿着一块玉佩和一个信封，成全的眼神逐渐坚定。 赵秋易想要的，她都会给。 ······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 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魅惑，她的脸逐渐和自己心中的影象重合，突然之间，什么担忧和烦恼都无足轻重了。 至少，你在。 “你觉得我会不开心？”魏笙晴扑上去。 红颜张开了双手，和她默契地拥抱在了一起。 “你变黑了。” “······相见的时候不要说这么伤感情的话啊。” 两个人的声音都是闷闷的，极力忍着的情绪却被对方感知的透彻。 “咳咳，你们这些年轻人，要在外面站多久啊，咳咳。”爽朗地声音中夹杂着几声咳嗽。 魏笙晴和红颜猝然分开，脸色都是通红。 “跟一对小情人一样。”红家主大笑着走出来，红夫人跟在旁边道：“不要这么说啊，她们两个可是都没有嫁人的闺女啊。” 魏笙晴的脸色白了一下。 “伯娘，国家危难，何以为家？更何况，我已经没有家了。”她声音低沉，隐隐有些颤抖。 红颜握住了她的手，握的很紧很紧。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红颜坚定道，“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红颜眼中晶莹，却还是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说是不是？” 魏笙晴深吸口气，回她一个笑容，“当然！” “两个孩子感情越来越好了还。”红夫人也是笑着，满满都是对魏笙晴的心疼，“小魏，今后我们就是你的父母了，红家就是你的家。” 红家主笑得很高深，目光停在魏笙晴和红颜相扣的双手上，也道：“这个世上，能够有人真心对待对方，当真是一件太难得的事情，你们都很幸运。” 红颜知道了什么，重重点头。 魏笙晴按了一下胸口。 护身符里有一颗相思红豆，不要入骨相思，只要静默相守。</p> 152.第九章 环境喧闹，气氛火热，他们勾肩搭背，叫上一个女人，或大声交谈，或窃窃私语。 莫裳终于接客了。 这里的接客不是一般风尘女子的作风，只是在二楼包厢里陪酒。 尽管如此，许多人还是大吃了一惊，纷纷揣测这次醉仙歌又使出了什么手段。 醉仙歌的常客都知道，一开始要玉如上台的时候，这位姑娘可几乎是宁死不从啊，就算是后来勉强站到了台上，也有一个不陪客的规矩，只要是她唱够了三首歌，谁也不能留她，除非她自愿。 玉如姑娘陪的第一桌客人，就是伪政府的四位高层。 二楼包厢之中，玉如为三个男人斟酒，皓腕如雪，眉目如画，看得刘才德和赵骅眼睛都直了。 “今天三位怎么这么有雅兴到二楼来了？”沈无双挑眉，她显然是讽刺他们的，也顺便讽刺一下玉如。 莫裳勾唇轻笑，丝毫不以为意，刘才德和赵骅倒是干咳了两声。 “在沈部长来之前，刘部长和赵司令都会来二楼喝酒的。”玉如悄悄在沈无双耳边说，吐气如兰，丝毫没有沾上醉仙歌的庸俗脂粉气息。 沈无双呆滞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莫裳话里的意思，面前的酒杯已经被满上了，莫裳如同穿花蝴蝶一样，娴熟地为其他人倒酒，低头挑眉之间风情无限。 不该是这样的，这个女人不该是这样的。沈无双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随即她就嗤笑起自己来，这种女人，还能有什么样子呢？看这个玉如到处抛媚眼的样子，难不成还是一个良家妇女？ 沈无双闷闷地拿起桌子上的酒就开始喝。 “沈部长这么着急啊，看起来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清高啊，玉如姑娘，不知道你们醉仙歌有没有小倌？”赵骅大声道。 沈无双猛的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赵骅，不过她没怎么喝过酒，刚才突然把满杯的酒都一饮而尽，没有呛到已经是难得了，此时她面色不自然地红润，显然是不胜酒力的表现，在这个时候赵骅用言语羞辱她，她一下子就按耐不住了。 “赵骅，你真是一个地痞流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坐到这个位置上的！身为保安队的司令官，你不约束手下，反而让他们作威作福为祸百姓，还极力抵制我的经济政策，你就是政府的渣滓！蛀虫！” 沈无双越说越激动，酒意上涌，什么话似乎都敢往外说了。 莫裳有些瞧好戏的心态，看赵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没有料到沈无双竟然真的什么规矩也不遵守，不过也是他先撕破脸的，原以为沈无双只会打落牙往肚子里咽，却不知道沈无双自由一种刚强。 “你，你，你······”赵骅猛然扬手，似乎就要打下去。 刘才德顿时一惊，赶忙拉住他，心里抱怨赵骅是个莽夫，表面上还是好言规劝道：“赵司令，算啦算啦，沈部长再怎么说也是一部的副部长，而且她的父亲曾经和我们是同僚，她也算是我们的后辈，做长辈的应该要大度，即使后辈做的过火了，我们也要循循善诱敦敦教导，何苦和一个后辈动手啊。” 沈无双却是完全不怕的样子，梗着脖子瞪视着赵骅。 莫裳还是注意到了沈无双眼睛里的委屈和愤怒。 到底是因为真的害怕赵骅打人呢，还是因为没办法推行新政？ 就现在来看，沈无双还确实有一种铁骨铮铮的味道，可惜······不懂官场的人，即使再有才干也不会有什么大用的。 莫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十分淡然的常拉，他甚至还面带微笑，仿佛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根本不存在，他们是在和谐地聊天喝酒一样。这种人，总会让人在某些时候忽略掉，但是他却是掌控着全局的人物。 如果要伪政府倒台，先要扳倒常拉。 这是莫裳的判断，但是她不会表露出来，三民政府那边，肯定有比她更加周全的办法，今天她的任务只是隔开沈无双。 “沈部长，你的酒量真是太差了，到我房里来给你沏一壶醒酒茶吧。”莫裳拉着沈无双，但是看她还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和赵骅对视，火药味十足。 连送上门的台阶都不会下，这个人真的是太单纯了吗？ 眼看赵骅被她的眼神盯得又有暴走的倾向，莫裳手上不由得加了些力道，终于让沈无双看自己了。 “还想要施行新政吗？”莫裳的嘴型清楚传递了这么一句话。 沈无双一惊，被酒精迷惑了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当然要！在她心里，没什么是比推行新政更加重要的了，没什么是比恢复这里的经济更重要的了。沈无双心中还犹存怒火和不甘，微带委屈，僵硬地被莫裳拉着走。 到了莫裳的房间，沈无双直到手上被塞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才反应过来。 她皱皱眉，似乎对自己直接到了一个歌女的房间里有所不满，茶也不喝，生硬道：“谢谢。” 这明显言不由衷的话让莫裳也是微微气恼，索性她做歌女有一段时间了，各种鄙视瞧不起的话也听了不少，这才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没想到巾帼不让须眉的沈部长还是和普通人一样，瞧不起我这个歌女啊。”莫裳笑道，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落寞。 沈无双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单纯想要为人民做点什么而已，至于瞧不起你······”她嘴唇微动，“我没有”三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呵，身为女子，心怀天下，沈部长还真不愧是名门之后啊，真是令人尊敬。”莫裳浅笑，“哪像我这种歌女，胸无大志，只想着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就好了，却偏偏还要受到鄙夷。” 沈无双一下子就脱口而出：“歌女这种出卖肉体的职业凭什么受到尊重？” 话一出口，沈无双突然间有一些后悔，她直觉告诉自己，玉如不是那一种出卖肉体的人，但是又对歌女舞女全无好感，当下闭紧了嘴巴。 莫裳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妆容。气氛一时沉默。 “好了，我这个出卖肉体的歌女要下去陪酒了，沈部长觉得在这里待的不舒服了可以随时离开。”良久莫裳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只是，这世道给我们选择了吗？又有谁在乎我这种人的灵魂呢？” 轻轻地话就好像是质问，又好像是悲凉地叹息。 沈无双突然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罪感，她不安地起身，突然想要挽留那个身影，却什么理由都没有。 ······ 曾经魏笙晴想过无数次，红家会搬到哪里，最有可能的，就是搬到广州那边。 广州沿海，有天然良港，红家的生意在那里可以很快建立起商业网。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在荒凉的大西北。 红家已经完全放弃了食盐方面，反而大力发展制碱业，也是因为有一位技术人员发明了联合制碱法，使得他们直接占领了广阔的市场，这才有大批金钱做后盾建立这个西北工业基地。 “也是因为这个技术，所以我们不得不提前撤离。”红颜说的轻描淡写，魏笙晴却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当时东瀛人的逼迫压力之大。 现在魏笙晴在参观这个工业基地，满目惊叹。 “真想不到，这是不到两年建立起来的。” “到了危境，人类的力量可是无限的。”红颜笑道，看得出她对现在的成绩也十分骄傲。 “你们放弃了沿海，到大西北建立工业基地，是因为支持抗战吗？”魏笙晴突然问道。 红颜一顿，认真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我国的经济形势一塌糊涂，尽管有其他国家的支援，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只能够略尽绵薄之力，至于加入政府，单纯是为了行事方便，只要是能够做出贡献，加入哪一个政党都是一样的。” 商不谈政，但是又必须牵涉到政府，各中的度，看来红颜是清楚的。 “说起来，我也答应成为三民政府空军的军人了。”魏笙晴想到那个所谓的空军，只有苦笑了，“由于身体素质地理环境等等的限制，现在国家能用的飞行员只有两个，其他都是他国支援的，成立的航校招收的有资质的学生差不多都是放牛娃之类的出身，大字不识，更别说听懂外教的授课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上课的，那个唯一能够说汉语的飞行员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师······” 听魏笙晴抱怨的语气，红颜不由得“噗嗤”笑出来，“看起来我已经步入正轨了，你还要迎接悲惨时代的来临啊。” “啊，这种兴灾乐祸的语气！不应该很担忧吗？” “当然担忧啊，不过总会好起来的吧，”红颜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坚定，“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种坚定感染了魏笙晴，她握住红颜的手：“一定会好起来的！”重复着红颜的话，一种强大的力量从心中滋生。 “我给你的护身符记得要一直带着，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够取下来。”红颜低低道。 飞行员，在这个空中力量极为薄弱的时候，一定会上战场的，他们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上了战场，生死天定。 “它一直在我胸口呢。”魏笙晴的神色温柔，“放心吧，我可是学校第一名。” “看你得意的。” “女生要做到很难的好吧！” “你厉害你厉害，没想到你还承认自己是女生啊。” “喂！红颜！等抗战结束了看我不把你这位小老板绑架个十天半个月。” ······ 成家有很多黄金和古董，还有很多存在银行中的财产，这些，在成家主慨然面对死亡之前，就已经交给了成全。 实际上，成家大部分的资产都交给了三民政府，作为抗战的资金，这一部分是给成全的遗产。 所有人都知道成全是一个但求安稳的大小姐，成家主希望即使他不在了，成全也可以用这笔遗产过的很好。 这一笔资产不算少，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张从善的理想数字，可以想到当时的成家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可是在战争机器面前，也不过化为了瓦砾飞灰。 赵秋易为了钱和家里反目，成全就给她钱。她希望帮助张从善成事，成全就用所有来资助张从善。 “值得吗？大小姐。”突然有一个人说道。 成全手指紧了紧，坚定道：“值得！” “那就做您认为正确的事情吧。成家主知道的话，应该会很欣慰的吧。” 成全对着那个人一躬身，“谢谢您。” 那个人摆摆手，在成全离开之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为何当初要相见，惹得今生不如意。</p> 153.第十章 温柔乡是英雄冢，自古便是如此，就连女子也逃不过去吧。 天还未亮，魏笙晴就离开了红家，她也有自己的使命。红颜倚在窗边，深深地叹气。 这里算是后方，但是她注定要上前线，一旦全面抗战爆发······生死有命，在战争机器面前个人实在渺小，可是红颜无法阻止，个人力量太过薄弱，但是没有这些弱小的个人的话，就不会有巨大的反抗力量。 “重庆银行那边，要加紧了。”红颜看着远方，魏笙晴离开的方向。 魏笙晴是让军队的车子来接的，她的目的地是空军基地。 虽然说是空军基地，但是这个地方的功能实在复杂，首先是机场，其次是三民政府唯二飞行员和俄国支援空军部队训练地，还是航校培养本国飞行员的地方。 魏笙晴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啊，亲爱的战友，你终于来了！”一下车，见到的还是阿诺。 很多人都出来迎接了，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十几个高鼻梁深眼眶身姿挺拔的俄国飞行员，还有数十个穿着预备空军服的神色好奇的华夏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显然是俄国人，似乎是教练，预备空军学员都很乖巧地站在他身后，他微微有些发福，但是神色却是肃穆。 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短小，乍一看上去就是华夏的员外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慈祥和善的气息，他穿着和俄国教练一样的教官服，但是学员似乎对他很有意见。 魏笙晴心下了然，华夏和俄国关系暧昧，甚至派出很多飞行员，学员们自然和俄国的教练更加亲一点，更别提另外一个教练是东瀛人了。 没错，这个东瀛人是自愿申请成为航校的教练的，这让很多人不解，甚至戒备怀疑，但是这个东瀛人一直安分守己，教的内容也十分有用，这让他们也是稍稍接纳了他，也只是稍稍接纳了而已。 “你们好，我叫魏笙晴。”魏笙晴微微鞠躬，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 俄国的教练似乎笑了一下，但是脸上还是严肃的样子，“你好，我叫太上斯基。”他的汉语发音很古怪，不过看起来这一句应该是练了很久了。 “咳咳。”魏笙晴差点喷出来，这个名字，很······她的笑容微微怪异：“您好。” “魏君您好，”东瀛教练直接鞠了一个90度的躬，“我是林弥一郎！请多多指教！”林弥一郎的汉语似乎很不错，但是显然语调也不是很正常。 “您好。”魏笙晴回礼，没有丝毫敷衍，余光可以看到林弥一郎有一种动容。 对东瀛人保持尊重的华夏人，应该很少吧。 但是在两国交战的时候能够帮助华夏人的东瀛人，应该更少啊。 林弥一郎是个坚定的亲华主义者，他很有才能，曾经被东瀛的天皇招徕过，但是侵华战争爆发之后，林弥一郎无力劝阻，就怒而发誓不加入东瀛的军队。他准备跟随国际救助队，救治一些华夏人，但是东北的惨状深深震撼了他，林弥一郎最终决定留在华夏，成为华夏空军的教练。 他不算是爱国者，但是绝对是一个爱人者。 和主要人员见面之后，魏笙晴就被阿诺扯到了属于华夏空军的训练场了······虽然这个所谓的训练场是公用的。 “这里本来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和那些俄国人配合，现在你来了，我们训练一下默契吧。” 所谓训练默契，就是统一作战节奏还有作战口令，这件事情对于高材生魏笙晴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亲爱的魏，我们有一个项目需要学习，不过我看不懂汉语，你帮我一起学习吧。”阿诺带魏笙晴到电报房，拿出了一本密码本。 他时而将几句汉语，时而将几句德语，所以和电报小组的交流有些困难，那些密文他也没有怎么学会，电报小组看到有人进来，见到魏笙晴也大概知道她就是今天来的那个飞行员，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阿诺原本有一个专门教他密文的人，但是阿诺表示汉语看不懂，要翻译成为德语才能够学习，这个情况一开始真的让大家都十分无奈，好在有一个叫做墨池先生的人突然说会带一个在德国进修的华夏飞行员回来，所有人才安心。 只是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个飞行员是女的。 女飞行员，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很罕见的，更别提是战斗机的飞行员了。 阿诺表示很高兴有这么一个亲爱的战友。 既然魏笙晴来了，她也要承担起一部分的教学任务才是，毕竟这里能够说汉语的，就只有她了。 她看了一下太上的教学现场，太上配备的有翻译，他们没有板书，首先写板书的话实在太麻烦了，其次这些身体素质达标还愿意参军的学员基本上都是放牛娃，也看不懂文字，所以他们都是直接在飞机旁边，太上会指出飞机的部分和它的作用，有时候还需要钻进飞机里面指示，太上的能力很强，至少专业能力非常强，但是由于有太多的术语，翻译员有时候会思考很久，才能够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名词，这大大耽误了教学进程和教学水准。 比如太上说的“三点着陆”，被翻译员一说，变成了“蛤蟆蹦”，如果不是魏笙晴及时指出的话，这个错误的着陆方法可是有极大的安全隐患的。 这样一来，魏笙晴不得不抽出很多时间用来教学，自己用来实际演练的时间就太少了。 不过这个实际演练也没有什么用，军队几乎不出动飞机，这里根本就没有维修人员，战斗机的飞行寿命又是十分短暂，用来熟悉一下就差不多了，真的训练的话，说实话现在的三民政府烧不起那个钱，毕竟还要购入战斗机配备将来的飞行员，也就是那些学员。 另外由于飞行员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没有配备指挥官，有一些战术的配合和使用魏笙晴和阿诺商量讨论就可以了。 那一队俄国的飞行员执行任务的次数开始变得频繁，这预示着全面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吗？但是看三民政府的高层这个意愿还是没有那么强烈。魏笙晴心中有一点担忧，现在还不动手的话，一旦东瀛人在东北站稳脚跟，就很难打了。 可是高层之间的风波诡谲却不是片面能够看出来的，她只有待命。 不过她预感到，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 “成全，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赵秋易看到了那么财产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郑重地看成全，“是不是成家的遗产？我不能够要！这是你的！” 成全浅浅笑，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是我是你的啊。” “你说什么？”赵秋易没有听清，不由得问道，她的心里十分震惊，成全竟然可以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吗？“财不露白，你快点把这些藏起来。” 她的社会经验少的可怜，也知道在这个乱世这些财产意味着什么，成全几乎没有自保之力，这就好像是稚童拿着千金招摇过市。 成全心中一暖，“成家的钱本来就是来自华夏的，自然要用于华夏，本来我就会把这些交给抗战的军队，既然小姐和张大帅······关系亲密的话，不如直接给小姐了，也安全很多。” 赵秋易一愣，“这样吗？”她也是稍微了解成全的，说好听一点是向往和平安宁，说难听一点就是喜欢缩在乌龟壳里，除了在乎的人其他的所有人和事她都非常淡漠，这样一个人，会有这么高尚的志向吗？ “小姐也太小瞧我了吧，为了我心里的东西，我可是能够做到很多的。”她似喜似悲，目光如水，看的赵秋易心里一颤。 赵秋易是懂得爱意的人，她了解那样的眼神，那是自己看张从善的眼神。 她心中狂震，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她终于还是拿过了成全给她的东西，仓皇地说一声“谢谢”就小跑出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谁都无法拒绝这么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但是如果双方都是女生的话，这就完全不同了。 几乎哪个女生都无法接受一个喜欢自己的女生，在这个时代。 像红颜和魏笙晴的那样的，实在是太少了。 成全呆呆地看着赵秋易的背影，泪水突然间就流下来了。 成全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从来都不是。 ······ “传递消息：杀刘才德。” 莫裳第二次接到纸条的时候，上面的字十分肃杀。 “如果把这个交给伪政府的话，他们能不能够根据字体找出这个豆浆呢？”她恶意地笑，却是用打火机将纸条焚烧，灰烬落在了烟灰缸里。 莫裳知道单凭所谓字迹是不可能找到那个人的，就像她现在所做的一样，左手拿着一支笔，笔是大街上最普通的那种，纸也是最普遍的白纸。 首先，要伪装好自己啊。 看纸条上的字，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女人写的，莫裳得意地笑了。 豆浆给她的信息都很直白，但是她需要把这个润色，也就是变成所谓的密文。 她的下线叫做独若，似乎在伪政府高层中有不小的名气，刘才德和赵骅曾经有稍微提到过，都是一脸避讳莫深。 “我也看那个家伙很不爽了啊。” 把手中的纸条交给尽欢颜，莫裳开始化妆。 夜晚到了，她要变成玉如了。 歌姬玉如。 这个国家不是一个人能够拯救的，但是每个加在一起，爆发出来的力量能够让所有人侧目，能够将这个国家从危亡之处推向繁荣富强。 这一点，她们都坚信着。</p> 154.第十一章 “今天，飞行条件很好呢。”阿诺看着天空，一脸兴奋。 “是啊。”魏笙晴也笑着，天空澄碧，阳光和煦，是一个好天气。 他们对着军旗敬了一个礼，互相打气般地看了一眼，便走进了驾驶舱。 墨池先生说，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现在就要离开后方去往前线。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飞入天空，就好像是，所谓的梦想开始飞翔。 红颜呆呆地看着天空，也许此后夜夜无眠，魂牵梦萦。 三个小时前。 “你要走了吗？”她突然来到基地，紧紧抱住她。 魏笙晴反抱住她，轻松道：“是啊，去吃大锅饭了。” “到那里也不会在伙食上亏待你好吧。” “我想吃糖葫芦怎么办？好久好久都没有吃到了呢。” 她似乎有些埋怨，“等我回来的时候，小红帮我找糖葫芦好不好？” 红颜拍拍她的肩膀，“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吃糖葫芦。” “难道你不喜欢吃桃花酥了？小时候谁因为我不小心打翻了一袋子桃花酥就差点把我的脸挠花？”魏笙晴笑道。 “竟然还记得，真的是······”红颜脸色微红，“小心我把护身符要过来。” “等等，我先把里面的红豆煮粥了。”魏笙晴说着就要解下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 红颜柳眉倒竖，“你敢！” “你觉得我敢不敢？”魏笙晴抓住红颜的手腕，一脸邪笑，她的力气可不是红颜能够比的，红颜根本没办法挣脱。 试了一下没甩开之后，红颜表情就变得高傲起来，冷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看魏笙晴。 这个傲娇的神态，魏笙晴忍不住低低一笑，语气温婉道：“好啦，我不敢。” 她放开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认真道：“那个红豆都跑到我的心里来了，把它煮粥喝，我自己会先死掉的。” “不要说死！”红颜猛的捂住她的嘴，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魏笙晴一怔，随即心里变得十分沉重，谁又知道谁能够活多久呢？自己的父母都······心中猛的一痛，魏笙晴轻轻拉过红颜，温柔地抱住她。 “我不会死的，我承诺。”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会独活。”红颜的声音颤抖，“我们说好了，生死与共。” “好，生死与共。”魏笙晴突然大笑起来，“你对我的技术这么没有信心？我可是王牌。” 红颜没有答话，魏笙晴放软了声音，“相信我，我是不会把自己置身险境的，上面说了，每年我都会有休息的时间，放心吧，我一定每年都回来看你。” “记得你说的话。”红颜的声音很强势，可是内在却十分柔弱。 “抗战结束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什么都不管，只要在一起。” 约定好了的事情，绝对不能够食言啊。 魏笙晴带着设备，目光犀利，那一片战火缭绕的国土等待着被解放，那里的同胞等着被解救，一旦坐上飞机，她肩负的就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命运了。 ······ “谢谢。”成全对着那个人躬身。 “不用客气啊。”那人挠挠头，急急地离开了。 成全看他转身，马上疯狂地向张从善的别院跑过去，那里是张从善安置赵秋易的地方。 手上刚买的画板和颜料被直接丢弃，成全疯了一样，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啪。”她突然绊了一跤，重重跌在了地上，但是她仿若未觉，心中的疼痛比身上的痛楚难过千百倍。 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另外一个人，成了小三。 她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但这，的确是事实。哪怕张从善极为喜爱赵秋易，赵秋易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情人！张从善的原配夫人一直是那个极令人尊敬的于大小姐。 可是哪怕再大度的人，也不会对自己丈夫的情人有什么好感吧。 即使是在东北军队中，将士们对于大小姐都是十分尊重，在于大小姐找上门的时候，能够有个人告诉成全现在的情况，成全已经十分感激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回去！无论如何，不能够让赵秋易一个人来面对这样的事情！她是那么的单纯，率真。 成全不自觉地流出了泪水，她爬起来想要继续跑，脚下却传来钻心的痛，动弹不得。 “哈，我现在还是这么弱小！我还是这么弱小，我什么都做不了！”她坐倒在地上，疯狂地大叫起来，涕泗横流的样子让周围的行人不由得指指点点。 “姐姐，你怎么了？”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走过来，蹲下身看着成全。 小女孩的面容污垢，但是眼睛却很明亮，有一份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 “姐姐，你是不是也不见了爸爸妈妈？”小女孩突然轻轻地拍着成全的背，“我和大妞他们也是不见了爸爸妈妈，不过大妞说，她妈妈经常拍她的背，所以她拍我们的话，就好像是我们的妈妈都回来了。姐姐，不要哭了，我给你拍拍。大妞说，爸爸妈妈都在看我们呢，如果我们不乖，又哭又闹的，他们就永远不会回来啦。” 成全呆呆地看着小女孩。 这样的孩子，大街上到处都是，战争制造出了无数个孤儿，他们随着难民流落到各个地方，也许会饿死在某个角落，也许会被东瀛人的炮火炸的尸骨无存，成全一直都是知道的，她流落在外的那段时间，时刻都要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所以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赵秋易轻易地俘获了她的心。 可是一旦进入到高宅大院中，她就好像遗忘了那一段时光。她是选择性遗忘的，那段日子太黑暗。 她强迫自己忘记，可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消失。 战争不停。这种情况就永远都不会消失。 一瞬间成全想了很多很多。 三民政府作为实力最强的政党，却下令不抵抗，张从善蠢蠢欲动想要夺回东北，却被委员长死死压制住。 不抵抗政策······会产生多少像这个小女孩，像自己一样的孤儿？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父母朋友庇佑之下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 可是她能够做什么呢？钱已经交给张从善了，她自身根本没有能力。 第一次，成全对自己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鄙视。 “可是，我知道我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他们死了。”小女孩最后竟然很平静地说了出来，“姐姐，不要告诉大妞啊。” “好。” 这是她和小女孩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成全被一个人发现，带上车走了。 “能不能，给那个小女孩一点钱？”成全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人，她现在才想到这一茬。 “放心吧。”那个人只是对她微笑。 “墨池先生，您怎么会······”成全恭敬地问道。这个人，她在成家看到过很多次，可是自从成家大变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墨池先生。 墨池先生是标准的儒生气质，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衣衫微撑，身躯里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文武双全，龙门墨池。 “我找张从善商量一件事情。”他淡然地笑着，“关于逼迫委员长同意全面抗战。” 这种事情，就这么简单轻松地说出来了吗？毫无掩饰，还是过于信任？成全眼睛瞪大，这件事情太重大了，可是关系到整个战争格局和政党格局！ “你们······” 墨池先生依旧是微笑的样子，仿佛泰山崩于面前都不会改色，“成大小姐，我为你和赵四小姐安排了去美国的船票。到了美国，会有人接应你们，成先生是爱国志士，他的子女应该受到优待。到美国之后，大小姐会接手一个小庄园，可以抱大小姐下辈子无忧。” 成全呆愣愣地看着墨池先生，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但却是十足的诚心。 “谢谢。” 汽车驶过。 一个打扮古怪的人突然手一振，布幔展开，现出四个字：司命有方。 “两条路啊。”那人声音竟然异常年轻，“你会选择哪一条呢？” “我猜······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愿望吗？” 在一个和平的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这是成全的愿望，也是乱世中绝大多数人的奢望。 ······ 醉仙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他穿着学生的衣服，进入霓虹街的时候满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都是找那些伪政府高官，还有东瀛人。 他的方式也十分简单，就是骂。 数天前交通部长刘才德的死亡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敢出来玩乐的人极少。 刘才德死亡事件虽然让很多人肃然，但是有一部分人却是异常兴奋，他们就是大学的学生，也是所谓的愤青。 虽然出来的时机不对，平常经常来这个地方的东瀛人和高官消失了大半，但是也该庆幸是这样的时机，否则按照这些人平时的脾气，愤青不得被打一顿被关到保安局，或者更加严重······可是这个特殊时间那些提心吊胆出来玩的人本来就已经十分害怕了，被这位愤青一骂，顿时就会离开，生怕被人盯上，下一刻就会遭到毒手。 毕竟，最近出现的，可是独若啊！就连东瀛人都忌惮不已的角色。传言这个人曾经潜伏到东瀛军队内部杀了他们的少佐然后扬长而去。 “你们这些国家的渣滓，竟然帮着东瀛人对付自己国家的人，你们简直猪狗不如！” 沈无双从二楼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愤青挥斥方遒的场景。 这样能够将自己置之度外的人很少，沈无双佩服这样的人，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刘才德是在沈无双和赵骅闹矛盾之后，回家的路上死的。沈无双细心地发现，刘才德所谓的知名创口很奇怪，就好像他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一样。如果动作快的话，这个情况还是能够办到的，但是时间！ 刘才德的汽车突然抛锚，他的司机马上下车去检查，到发现刘才德死去的时候不过只有十分钟左右，这期间司机竟然没有看到有人接近汽车，甚至刘才德根本没有挣扎地被杀了，这实在是太违反常理了，沈无双想到了麻药之类的东西。 既然是药物，能够下药的地方是哪里呢？ 沈无双马上来到了醉仙歌进行调查。 “你不必陪同，我不过是看一看。”沈无双不由得对身边这个风情万种的妖精说。 虽然都是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在旁边看着，自己还是会很不自然，沈无双的脸色微红。 莫裳却是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我想要跟着你啊，还不是那位干妈妈，怕你乱说，要找个人看着你，本来是想要找别人的，至少不会是我这个头牌了······”沈无双露出荒谬的神色，这个女人还真是敢自夸啊，莫裳却是没有停，“谁知道妹妹们都被你冷淡的神色弄怕了，不得已找了我帮忙······你是怎么把她们吓到的？” 沈无双一愣，“我说，你们都有嫌疑，请站好配合我的检查。” “噗。”莫裳突然笑出来，“怪不得，我这些妹妹们最怕晦气了，你这么跟她们说，她们当然会怕了。” 莫裳的眼神变得暧昧，“那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要知道，你如果说了，就会换人陪着你哦，莫非你······” 沈无双嘴角抽搐，“我只是说累了，以为她们会传达给你呢。” “······”莫裳捏着扇子的手一阵发白，“你真是······” 她还没有来的及说什么，愤青就看到了二楼的沈无双。 “你是沈无双！我那么佩服你！你为什么要当东瀛人的走狗？” 愤青的眼神非常愤怒，即使是一路骂过来的，他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沈无双愣住了，走狗？ “你说什么？谁是东瀛人的走狗！” 莫裳看着激愤冲下去的沈无双，这个人，也是愤青吧。</p> 155.第十二章 敌人的炮火就在前方肆虐，每一寸焦土都在指责。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如果，这里的惨烈能够变成自己身上的伤疤，心里也许会好受一点？可是他们只能够握紧手中的枪支，即使已经痛苦地要疯掉了，最终也只是屈辱地上了车，撤离这片土地，自己的故土。 这是委员长的不抵抗政策。 “所以，他的时机呢？他难道还在向美国摇尾乞怜吗？” 司令官办公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守在门外的卫兵眼睛一动，耳朵竖了起来。 东北军队，无时无刻不想打回去。 墨池先生坐在椅子上，表情淡然，没有喜怒。 “先生，委员长到底要多久才开始反击？”张从善的目光已经很不善了，他就好像一头发怒的雄狮，那种凶猛却不失机敏的眼神瞬间让墨池先生想到了他的父亲，东北军阀的缔造者，只是那位比张从善的手段老练的多。 可惜东瀛人的一炸，那位称得上是枭雄的人就离开了这个动荡的时局，把一切都遗留给了他的儿子张从善，现在的张大帅。 张从善和东瀛人有杀父之仇，可在委员长的命令之下，只能够选择屈辱地撤退，不抵抗。张从善的心机和城府远远比他展现给世人的要深。 墨池先生知道，张家的虎狼父子是东北的半边天，却是委员长的眼中钉肉中刺。 张从善和委员长在博弈，赌的是兵权。 可是真正的棋手，不一定手握重兵，却能够看尽人心。 墨池是这样的棋手。他不求名利，只求一个，天下太平。 “我已经有了定计。”墨池先生一笑，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张从善瞳孔一缩。 “愿闻其详。” “可是······张大帅不回去看一下尊夫人吗？”墨池先生眼睛微微一动，张从善不可能不知道于大小姐找上了赵秋易的事情，甚至就连自己先送成全回去的事情也一定瞒不过他。 张从善微微一笑，“妇人而已，何足挂虑？先生，还是大事要紧。” 而对于成全来说，妇人的事，就是她的全部。 或许对于大小姐和赵秋易来说，也是这样的。 成全匆匆回到别院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于大小姐没有大闹。也对，那样一个奇女子，只会雍容华贵地样子，永远大方得体，能够为张从善实实在在地处理家庭大小事务，甚至在张从善迷茫之时给他指路。 这样的女人，不是张从善爱的，却是张从善需要的。 小姐，你还不明白吗？ “赵四小姐为了从善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甚至还拿出了一大笔钱给从善做军费，我这个做妻子的是感激不尽。”于大小姐看了一眼气喘吁吁跑进来直接站到赵秋易身后的成全，没有多问。 赵秋易此时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搅着衣角，成全肩膀轻微地靠在她背上，告诉她，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后。 于大小姐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她看赵秋易只是嗫嚅着说“对不起”，心里不由得有些难受。 “你还是个孩子啊······”似乎是叹息一般，她竟然有些怜惜的神情，“为什么会生为一个女孩子呢？为什么，要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呢？” 赵秋易以为于大小姐是在指责自己，但是她无力反驳，也许最开始她是不知道张从善已经有了家室，可第二次见他的时候，赵秋易就已经清清楚楚了，她也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要知道，你跟着他，不会有名分，而且张家的男人，他们把爱情这种东西看得太轻了。”于大小姐的话让赵秋易着急地表露自己的态度。 “我，我不需要名分，我只需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好了！” 赵秋易爆发出来的坚定让于大小姐和成全都是一阵侧目。 可是赵秋易没听懂于大小姐的话中意思，张家的男人，是不会有爱情这种东西的，他们只有新鲜感。 又或许赵秋易知道，却不愿意清醒。 “孩子······你还小，何苦······” “对不起，夫人，我，我宁可死了，也要看着他。” 成全脑海中一片茫然，自己是为什么赶回来呢？赵秋易能够和自己一起去美国吗？ “孩子，你，好自为之吧。” 于大小姐只是说这么几句话就走了，她不忍心。说到底，赵秋易和她一样，栽在了张家。不过一个是父母之命，一个是飞蛾扑火。 “小姐，如果我说，我们两个去美国，过上高枕无忧的日子，你会答应吗？” 成全不知道自己是多久问完这句话的，但是她清晰记得赵秋易脸上的不解和坚定。 “不，我要看着他，死也要看着他。” “这样啊······”成全心好像空了一块。 “你走吧，一个人走，国内的确太危险了，你不应该留下来。你已经拿出了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了，你的恩早就报完了，实际上，当你成为我的婢女，照顾我的第一天起，你就已经报恩了，”赵秋易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一样，拉着她的手，认真道：“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晚上，成全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她和莫裳，魏笙晴，红颜坐在一起，悠闲地晒着太阳。 她说：“如果就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愁吃不愁穿，这也挺好的啊。” 她们笑她胸无大志，她也觉得是这样。 她喜欢岁月静好，可是，前提是有那么一些人，有那么温柔的阳光。 这些，她都失去了。 墨池先生说，张从善会逼迫委员长下令全面抗战的。 他说，他会和张从善一起前往西安。 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成全期待，可是这和她无关。 成全不知道的是，东北，迎来了一位故人。 “这次我们的任务是巡航？”魏笙晴想起上级发出的指令。 在张从善军队和东瀛人之间的地界巡航，难道是要准备开战了？可是明明委员长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们不是参和在高层中的人，对于军人来说，天职是服从。所以魏笙晴和阿诺商量好了巡航的界限和时间，就熟练地操作着飞机飞向蓝天。 处于巡航状态之下，飞机的耗油率是最低的，虽然不如战斗时候的迅捷灵敏来的舒畅，但是由于重心都在观察上面，所以魏笙晴没有觉得这个速度不好。 此时她飞的很低，因为周围都没有东瀛军队的缘故。 飞机上只有一个飞行员，却没有拍摄设备之类的，这些机载设备现在只有美国和德国在研究吧，所以现在只能够凭借肉眼和记忆来完成任务了。 偶尔看到有东瀛军队驻扎的地方，魏笙晴也没有急着返航甚至是升空。 由于东瀛军队刚刚占领这一片地方，机场都还没有修好，所以这一块几乎是没有东瀛飞机的，当然在东瀛人的心里，华夏人都是被动挨打的，怎么可能有战斗机呢？而且这个战斗机还这么肆无忌惮地飞得这么低。 东瀛人只以为是空军派人过来巡查顺便去某个地方轰炸一下而已，好奇地打量了两眼就不再关注。 这样深入敌人腹地却犹如无人之境的感觉实在是奇妙。 这就是飞行员的感觉。 她眯起眼睛，把握着时间，战斗机的耗油率终究是太高了。 可惜没有能够和其他人沟通的机载设备，只有一个电报机，如果要使用的话必须先把飞机降下来，可是战斗机上又不能够载一个通讯人员，这个时代的科技实在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巡航任务虽然有点惊险，但是也只有一点而已，这仅仅是战争的前奏。 顺利地完成任务，魏笙晴将自己看到的统统汇报上去，阿诺也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手脚还不停的比划。 “诶，第一个任务竟然只是巡航，不然我就把那些炸弹都填装上去，轰一圈东瀛人。”阿诺的神色激动，魏笙晴可以看到他的愤怒，是因为那些死人坑吧······ 平原之上，一个个大坑里丢弃这无数具尸体，不停有人拉着板车丢下一波，魏笙晴虽然身在空中，但是也被这样的场景震撼到，然后她便出离愤怒了，如果不是要完成任务，暂时不能够开战的话，她真想往那些东瀛人的驻扎地中丢几十枚炸弹。 “总会有机会的······我们要比比谁丢的炸弹准确吗？”魏笙晴竟然笑起来了，却异常冰冷。 阿诺一愣，看着自己的战友，重重点头，“好！我一定会赢的！” “你们好，我叫墨池。”一个儒雅的男人走过来，微笑地看着他们。 墨池先生！魏笙晴一怔，随即道：“墨池先生，您好！” 他看着魏笙晴，眼中颇有一种叹息的神色，“当年，我是承了魏老爷的情啊。” 爸爸······尽管过去了一段时间，魏笙晴还是耿耿于怀，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自己要杀回浒市的！ “现在委员长压着军队不让反抗，”墨池先生声音压低，对着魏笙晴伸手一引，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魏笙晴会意，对阿诺说：“你先回去”，就跟着墨池先生来到了一个办公室。 “这是我的私人办公室，张大帅给我安排的。”他神色淡然，请魏笙晴坐下之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魏笙晴心中却是思量，自己不是什么高层，也无法参与决策，找我要说什么？但是她毕竟是过于关心了，所以根本不想错过这个知道第一手消息的机会。 “委员长和张大帅互相猜忌，成了现在这个焦灼的样子，原本张大帅很可能被委员长耗死，可是出了成大小姐这么一个变数······”墨池没有说完，魏笙晴就震惊道：“成全？！她在这边？她还活着？” 震惊之后就是狂喜，墨池先生看着魏笙晴，颇有些苦笑的意味。 “魏小姐，成大小姐就在张大帅的别院。” 魏笙晴冷静下来，抱歉道：“对不起，墨池先生，我和阿成很久没见面了，前段时间不知道她的消息，乍一听到她尚在人世······” “可以理解。”墨池笑道，“你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深厚，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成大小姐的消息的，红小姐一直在拜托我寻找莫小姐和成大小姐，我正准备今晚发电报给她。” “谢谢！”魏笙晴深深鞠了一躬，“我能为您做什么？” 魏笙晴不是傻子，墨池先生透露出了和自己有渊源，还告知自己成全的消息，显然是有事要她去做，而且是私人性质的，或者是机密的事情。 墨池先生正色道：“我和张大帅准备在西安发动事变，逼迫委员长抗战，而这一路上，需要魏小姐在前方侦查有无东瀛小部队和······三民政府的军队，必要的时候，扫清障碍。” 魏笙晴瞳孔一缩。 “好！”</p> 156.第十三章 每一颗棋子使用的时机，安排的位置都影响着最后的结局。 她甘愿当一颗棋子。 “阿成，你决定去美国了吗？” 和成全见面的地方，是张从善的别院，一个少女歪着头看她，有一点好奇，最重要的眼中的善意。 能够轻而易举流露出善意的人，要不是城府极深，要不是天真纯善，她知道，那个叫做赵秋易的少女是后者。 她也知道，赵秋易通红的眼眶和突如其来的善意是为什么。 赵秋易的爸爸，三民政府交通部长，被人暗杀身亡。 伪政府的交通部长刘才德是被三民政府暗杀的，而三民政府的交通部长赵振国是被东瀛人杀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到底是没有对错。 可是这个少女却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信念。 她真正没有了家，和魏笙晴当初何其相似。也许正是这种感同身受，让赵秋易对魏笙晴多了很多好感。 见到成全的时候，她正在为赵秋易熬粥。 很难想像，当初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现在做起这些粗活来得心应手。魏笙晴明白了，赵秋易在她心里的地位。 成全看向赵秋易的眼神让魏笙晴想起了红颜，按住胸口的护身符，就似乎拥有无限的力量，能够冲破一切困厄。 有人把这种感觉称为，爱情。 成全笑起来时，依旧很温柔，经历了生死大劫的她似乎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向往着安定的生活，平静祥和的环境，她依旧喜欢画画，只是画纸上少了春花秋月。 魏笙晴扫了一眼，那些风格迥异的画作里面都有一个核心。成全的画里，全都是赵秋易。 “对啊，我和小姐准备去美国。” 魏笙晴惊讶于成全对赵秋易的称呼，成全的这一段经历她知道，她惊奇的是成全的语气。 把自己放的那么卑微。 魏笙晴不太懂，爱情也分很多种。也许她是知道的，可是因为红颜她几乎没有思考过其他的心情。 所以现在魏笙晴很为成全担忧。 “小姐本来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可是赵老爷走得太突然了，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在这片土地上待下去了······或许有于大小姐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成全似喜似悲，她把魏笙晴拉到一边，两个人互相说着近况。 “红颜还是那么厉害啊，”她顿了顿，“只是莫莫······”扭过了头，成全忍住眼中的泪水。 “好歹是活着啊。”魏笙晴喉间滞涩。 “对，好歹是活着。”成全重复了一遍，眼中有些黯然。 “我听说，张大帅准备发动事变，多久？”成全突然的话让魏笙晴一怔。 她知道，只可能是墨池先生说的，可是墨池先生有什么用意呢？还是单纯地想要成全意识到现在局势的危险，让她按时上船吗？ “在船开的前一天。” 魏笙晴冷静下来，成全和赵秋易上船的时候，张大帅正在赶往西安的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瞄准张大帅，所以这一段时间是最安全的了，墨池先生，是真心希望成全能够离开这个混乱的地界吧。 毕竟，成全几乎没有自保的能力。 她们聊了很短的时间，在魏笙晴看来。 魏笙晴需要回到军营中，准备巡航，也多亏了这个巡航的任务，使得她如果驾驶飞机前往西安的话，不会有太多人有异议，至于事变之后是否有人能够回过味来，她也不在乎了。 而成全，则是匆匆回到房间。 魏笙晴听见她温言和赵秋易说的话。 她们到了美国之后，应该会很幸福吧。真正的安稳，宁静。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没听清到底是谁说的，魏笙晴扬起了嘴角。 这个成全······自己和红颜都没有这么露骨过呢。 一路上探查过去的话，要注意耗油量，魏笙晴计算着机场的位置和借口，她不期待自己能够安全地从这次事变中脱身，但是却绝不能因为自己导致事变失败！ ······ 红颜接到电报的时候正在吃晚餐。 红父听到消息之后惊喜地站起来，不小心牵动了腰伤，龇牙咧嘴了好一阵。 成全有消息了！他们心中欢欣鼓舞。 莫裳彼时正在帮沈无双上药。 沈无双被愤青叫成是汉奸，气愤不已，直接就冲上去和他打了起来，到底是女子，力气小很多，不过也因为是女子，那愤青处处顾忌，没有真伤了她，沈无双身上的伤大多是自己撞到的。 莫裳此时全不知成全尚在人世的消息，她的信息收到的太慢，也太难以接受，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只能够在醉仙歌里到处乱转，期待突如其来的指示。 “别动，你不知道你是个女的啊？就那么冲上去，别人一直让着你你不知道？”莫裳嘟囔道：“还在这里被打蒙了，如果不是我恰好在场，你还不知道会被干妈妈怎么对待呢······干妈妈可是最能够趁人之危的人了，到时候你被她控制住了，还不全无自由？” 沈无双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只觉得背上的那一双手分外凉快，抚上伤处的时候异常舒服，但是她又不屑于承认这种舒服，哪怕是在自己的心里，于是格外的别扭。 沈无双愤懑道：“我学成归来，就是希望为这里的人做一些事情，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了，却谁都得罪了？谁都看我不顺眼！我做错什么了？为人民谋福利难道有错吗？” 背上的手一顿，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来，正拍在那一处淤青之上，沈无双不由得痛呼出声。 “你干嘛？” 莫裳气道：“你还问你错在哪里了？那好，我说，你加入伪政府就是最大的错处。”她手下放柔，眼中竟然有了莹润的泪光，可惜沈无双看不到，“世人最会给人贴上标签，不管你真心几何，不管你才华几分，不管你灵魂几高，只要是成了他们眼中的‘恶势力’的成员，那就一切都是错的啦。” “你长得美，就是狐媚，你真心待人，就是算计，你出淤泥而不染，就是立牌坊，假清高······你不也是看标签的人吗？” 沈无双后辈一绷，脸色竟然发烫，她急急辩解，“我没有，我没有认为你是······”她讷讷，突然说不出来了。刚才莫裳的话，即使说沈无双，也是说她自己，她们都被人打上了标签，并且为此郁郁，只是沈无双可以说，还有一个人懂得她，莫裳却从来都只是憋着，用万种风情掩盖这种难过，也许是因为沈无双宽衣解带的另类“坦诚”，否则莫裳绝对不会说出来。 但是只要说出来了，就不后悔。 “如果不是我强自粘着你，你会稍稍了解我？你难道一开始没有把我当做是彻彻底底的风尘女子吗？说实在的，即使是彻彻底底的风尘女子，谁说她就没有傲骨？谁说她就会比那些满脑肥肠的高官低贱？”莫裳话里带刺，但是语气却越发轻松。 沈无双怔怔说不出话。 沉默半晌，突然沈无双认真道：“我相信你，你是一个······纯洁的人，你有高贵的灵魂。” 莫裳呆住，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就十分后悔了，沈无双，不过是一个过分天真的人而已，这样的人能够懂自己吗？能够理解自己吗？可是那个人虽然不十分明朗却异常坚定的话让她不由的心神颤动。 沈无双却是突然想到了莫裳一开始的话，莫裳她，是被那个所谓的干妈妈逼的吗？ 灯火微黯，气氛旖.旎。 ······ 赵秋易答应成全和她一起离开之后，成全觉得世界上的一花一木都异常温柔，她甚至忘记了现在是身处乱世。 今天张从善就会离开这里，明天她就会和赵秋易前往美国。 赵秋易不准备送张从善，这个少女在某些方面却很绝然，比如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和张从善在一起，比如要走，就不再见。 成全一直不知道赵秋易为什么在赵部长死后就突然决定去美国，一如她不知道赵秋易是什么时候对张从善情根深种一样。 “我爱他，所以不能拖累他。”赵秋易曾经对成全说过。 是因为这个吗？已经失去了一切可以帮助张从善的力量之后，赵秋易就选择离开。 这样说起来，我倒是自私的很了。 成全苦笑。 她来到这里取出她最后在意的一样东西，她母亲留给她的，说是给心爱的人。那是一对玉镯。 成全想过很多次，把玉镯交给赵秋易，只有这一次她鼓足勇气。 街角一晃而过那个熟悉的刻骨的身影，成全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刻骨的恨意。 那个假扮家仆来到成家卧底的东瀛人，长着华夏人的脸，说着汉语，却是干着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个杀手。 成全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可是腿脚往后撤一点的时候都觉得不甘心。 这个人，应该下地狱的才是，应该被剥皮抽筋，放干了血才是。 成全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危险。有多勇敢。 “上车了吗？” “没有。他留了心眼，不坐火车，怕重蹈他爸爸的覆辙吧。” “所以我只有一支狙击枪？” “哈哈，上田您的能力我们是很清楚的，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就让他在一切的起始就被击毙吧。” 仿佛一下子镇定下来一样，成全缓慢地后撤，呼吸异常平稳微弱，走出了不一会儿，到了大街上，她平静地招了一辆人力车。 “带我去城门口。”一上人力车，她的语气急促，声音颤抖，偏偏脸色毫无变化，拉车人一惊，竟然不自觉得狂奔起来。 此时一辆汽车驶过，成全眼角余光扫到了那张他恨不能亲手撕烂的脸。 可是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汽车远去。 “再快一点！” 她几乎克制不住手脚的颤抖，那辆车就停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估计他是去找一个好的狙击地点了吧。 城门外有很多人，但是张从善是那么明显，他和别人一一作别，间或似乎还安排了一些事情，他的神色淡定，大将之风尽显，张从善早就料到了事情不会很顺利，甚至他永远都回不来了，可是他竟然冷静若斯，镇定若斯。 成全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张从善也许怎么也想不到，他直接统领的城里混入了一个东瀛的顶级杀手，并且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竟然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领聚集之时刺杀。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份想不到，才会让这个人更加容易得手吧。 一些将领都认识成全，毕竟成全捐赠了那么多的资金。 她狂奔而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来不及了······ 成全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时空中突然间的逆流。 她看到了一个影像，是谁呢？模模糊糊的，但是看着她，自己的心就好像突然平静下来了。 画面突然转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如果就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愁吃不愁穿，这也挺好的啊。”小孩子说的时候，眼中有着向往。 除了她，还有其他人。 魏家伯父伯母，红家伯父伯母，莫家伯父，小魏，红颜，莫莫，还有成父成母，还有自己。 自己的心愿从来都没有变过啊，可是······ “不要！” 不知道是谁喊的，是那些将领，还是自己，还是······还是她？ 伸手推开张从善的下一刻，大脑轰鸣。 原来那个影像是你啊，小姐。 我自己的心愿，终究是完不成了，可惜玉镯，还没有给她。</p> 157.第十四章 乱世之中死去一两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那个人是谁，却是一件太重要的事情。 魏笙晴拿着白花，在一个老人的带领之下走到一个小坟包面前。 坟前只有一个小小的木牌，字迹娟秀。是赵秋易写的吧。 “成全啊，你倒真的是成全了这一切了。” 四个人才刚刚看见相聚的希望，成全和赵秋易才刚刚决定一起离开······人事无常。 就像魏笙晴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他们从未想到过，那个对于不管自己的事情高高挂起的女子，那个胸无大志只想要待在安全的地方平凡度过一生的女子，会有那么大的勇气，为一个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人，放弃生命，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大概是因为······你爱的人爱着他，又或者，”她突然扬起一个颇带嘲笑意味的笑容，“你也开始关心家国大事了？” “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 魏笙晴突然蹲下来，捂住脸，她紧紧咬着嘴唇。 从小到大，那个一直处于其他人保护中的家伙，做出那样的事情，在她自己的观念里，也算得上是离经叛道吧。 成全为张从善挡枪后的第八天，魏笙晴才赶回来。 她护卫着张从善，作为空中的鹰眼，墨池先生作为地上的罗网，生生逼的委员长同意全面抗战。 魏笙晴在张从善出发的前一天就离开了这个城市，所以连成全的最后一眼都看不到。 四个玩伴，其她人也来不及看她最后一眼。 墨池先生是下棋的人，这虽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也不过是叹息一会儿。 那两张船票到底是没有用了。 赵秋易没有离开，她选择了留在这个混乱的国度。魏笙晴不知道她是为了张从善，还是为了成全。 张从善也不过是墨池先生手中的一颗棋子，委员长也是。墨池先生和委员长早就达成了协议，可是委员长怎么也不会料到，墨池先生竟然云淡风轻地安排了这么激烈的事变。 但是最终委员长还是扣压了张从善。 那位张大帅永远都不会回到战场上了，成全用生命换来的只是让张从善用五天的时间完成他的使命。 没有人再追随这位算得上伟大的将军。 只有赵秋易到了他的身边，陪伴他。 魏笙晴不知道她的心态，她也无力再去猜测。 她是西安事变的参与者，那风波诡谲的几天之中，她一直都是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命运。 委员长不会动她，先说她是难得的飞行员，最重要的是，三民政府的财政需要红家支持，在将来的战争之中，财力靠红家，空战也不能够少了魏笙晴。 “现在你要去哪里？”阿诺不知道政局之上的风波，但是却清楚现在魏笙晴心思不在东北了。 “她没来。”魏笙晴道，“红颜······她本可以赶过来的。” 阿诺不明所以。 “如果她能够过来的话，一定会为阿成送行。” 魏笙晴的眼神有些慌乱。 红家，出事了。 ······· “如果一个很久没有见面的······算得上是至亲的朋友，突然间有消息了，她的行踪和她的死讯一起传过来，你会怎么办？” 莫裳喝了酒，醉眼朦胧。 那些酒是灌不醉她的，可是她不想清醒。 红魏成莫，四人一体，少了谁就好像身体缺失了某个部位。成家遭难之时，莫裳就有过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但是成全的消息一直没有出来，所以莫裳还算是抱有一丝希望。 现在，希望破灭了。 沈无双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近对政府里的经济政策推行淡下了心思了，反而三天两头跑到这个霓虹街醉仙歌，是因为现况吧，现况的无奈，她对自己说。 可是看到莫裳这么痛苦的样子，看她念叨着另外一个人，莫名心里难过地几乎不能够呼吸。 “你，你别喝了。”沈无双只能够阻止莫裳这种求醉的行为。 “我和阿成从小一起长大，她那么懦弱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我给她撑腰，做什么事情都要我陪着她······她贪生怕死，哪怕是家族被灭了也没有多少报仇的心思······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去死呢？”莫裳拉住沈无双的衣服，“你说，为什么她就不能够乖乖的，乖乖地去美国呢？” 沈无双呆呆地抱住莫裳，酒香和女子体香在她鼻尖掠过。 她觉得她也醉了。 莫裳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哈，我多久会死呢？我在这个地方，会不会也死掉呢？” “不准说死！”沈无双突然打断她的话，“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莫裳怔怔看着沈无双，一滴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哪怕是想灌醉自己的时候，她也挂着淡漠的笑意，此时却静的像一幅画。沈无双不由得抱的更紧，似乎这样子就能够留住怀中的女子。 “有你在，我不会舍得去死的。”莫裳顺从地把头倚靠在沈无双肩膀上。 沈无双只觉得心脏处有如擂鼓，直觉得自己应该是面红耳赤了。 有人在这世间，留得住芳魂一缕。 东瀛······莫裳几乎把这两个字咽碎了，和血吞进去。 ······ 红颜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这从她青黑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就能够看出来了。 “小老板，你休息一下吧。” 红颜似乎是没有听到他人的劝说。她的眼睛空洞，头上一抹白色的布条异常刺目，实际上，她一身的孝服，本就让人心疼。 来往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这三天，上至三民政府的高层，下至工厂里的劳工，络绎来到灵堂上敬上了一杯酒。 成全死了，爸爸死了，妈妈死了。 这个认识停留在脑中，红颜不再想其他的事情。如果亲朋好友都离自己而去，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小老板这样下去不行啊，都两三天不喝水不吃东西了，也不说话，就那么跪在那里，不说落下病根了，我怕她会生生耗死在这里啊。” “没办法啊，谁劝都没有用。” “小老板也是个死犟的。” 这些话都穿不到红颜的耳中。 魏笙晴赶到灵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暮色四合，给灵堂染上昏黄的光晕，一时之间，恍惚地不真实。 一步步似乎走得极为僵硬，魏笙晴直直走到灵像前，本是风尘仆仆，此时却异常安静。周围只有依旧跪在那里的红颜，和站在灵像前沉默着的魏笙晴。 红颜的眼睛终于动了动，目光停在了魏笙晴身上，却看到魏笙晴对着灵像鞠了三个躬，她掏出一根白色的丝巾，红颜记得，那是魏笙晴在红家住的几晚时候，红母给她的。 不过是随手给她擦手的，魏笙晴却一直留着。 红家父母和魏家父母，对两人而言，是差不多的。 走到红颜身边，魏笙晴跪了下来，和红颜一起为红父红母守灵。 东瀛人的刺杀行动，带走了成全，又一次带走了红父。 红母是殉情自杀的，对于那个温柔的女人来说，她的一切，就是红父。 红颜长大了，她心中有这样的期望。红颜长大了，父母离开了，也没有关系吧？ 可是越长大，却希望你们能够在身边啊。 红颜突然抱住魏笙晴，崩溃地大哭起来。 恸哭声在温和的阳光中格外朦胧。 如梦一场。 可惜，人已经离开了，这到底，不是梦。 “我在。” 魏笙晴的声音沙哑，胸口的红豆被挤压地有些难受，明明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还因它而痛苦？ 明明历经了那么多次的生死离别，为什么，还会因它而疯癫？ 翻腾的相思和眷恋都会变成恨意。 “迟早有一天，我要那些东瀛人，跪下求饶，我要鞭笞他们的每一寸肌肤，我要挖出他们的眼睛，打碎他们的骨头，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女子决然凄厉的话让人心生寒意，魏笙晴却似乎毫无知觉，反而把她搂的更紧。 “我在。” 依然是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似乎有魔力一般，让红颜逐渐安静了下来。 心神一松，红颜就晕倒在魏笙晴怀中，只是手中紧紧捏着的魏笙晴的衣服，看起来异常无助。 魏笙晴横抱起她。 “医生！——” 也许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双目通红状似癫狂，更多则是刻骨慌乱的魏笙晴。 谁能够习惯离别？ 谁能够习惯失去？ ······ “西风二级，目标锁定，速度控制，下降准备。空投准备——” 鹰隼般的眼睛带着冷酷，脑海中翻涌着的指令迅速落实到了手上，一系列的操作从容不迫，却极为迅捷。 无数炸弹在部队中炸开，残肢似乎都清晰可见，一片人就此倒了下去，鲜血浸湿这片土地。 高射炮还未调试完毕，战斗机就潇洒地升了空，到了打击范围之外，而另一架战斗机则是在高射炮暴露之后急速冲下来，炮兵阵地遭到疯狂的打击。 “这是你们应得的。” 生命流逝，她的眼中悄然生出恨意。 不驱东瀛，势不偷安。 西安事变后两个月。东北。 两架战斗机开始干扰东瀛部队，疯狂收割东瀛士兵的生命。 这是他们应得的。</p> 159.第十六章 即使开始了全面抗战，也只是让华夏军队的溃败速度减弱而已，有一段时间东瀛军队似乎也是被华夏军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战线毫无推进，可是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经验和装备以及军事素养远远落后的华夏军队抵抗起来就变得异常勉强了。 空战方面虽然魏笙晴和阿诺赢得了一次胜利，可是在这么辽阔的国土之上，主要的军事力量还是步兵。 空军大部分时候的作用，只是掩护陆军而已。 魏笙晴和阿诺开始和东瀛方面互相试探，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甚至称不上战斗的较量，即使是这样，协同俄国空军一齐牵制住了东瀛的空中力量的成果，还是让陆军的压力大大缓解，否则东瀛人推进的速度会更加快。 他们做得很好了，哪怕是关注着华夏战局的美国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国度里出现这么两个骁勇善战的飞行员简直就是奇迹，魏笙晴还好，阿诺却是收到了不少招徕，毕竟所有人都以为阿诺只不过是一个外国人，凭什么待在这个前途渺茫的国度里浪费生命？可是阿诺的态度竟然异常坚决，他甚至和魏笙晴大笑谈话的时候把那些信件都撕碎。 这是阿诺的决心，来到这片土地上就一直存在着的决心。 两人的态度也让那些有小心思的人纷纷收了算盘，那些人仿佛能够看到两个年轻的生命在这场战争中陨落。双方的差距太大，以至于几乎没有人认为他们可以安全地活下去，尤其是在俄国的空军陆续撤走之后，一旦东瀛空军包围住了魏笙晴和阿诺，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死亡。 “那帮俄国佬，不靠谱。”阿诺大声嚷嚷着抱怨道。 两个人刚从前线回来，差一点被东瀛空军包饺子，还好他们反应快，几乎把战斗机最快的速度发挥出来了才能够跑出来，这一下就好像是在谋杀发动机一样，阿诺心疼的不得了。 魏笙晴听到阿诺的抱怨，不由得耸了耸肩，他们都不是指望别人的人，但是俄国人的态度实在是太功利的。 出于“邻居”的照顾俄国人派出了一支空军部队暂时编入三民政府，可是遇上战斗都是一种敷衍的态度，一看就知道不愿意自己的有生力量受创，其实俄国只是在押宝而已，如果华夏的反侵略战争胜利了，当政的是现在的三民政度，那么他们就可以“携恩图报”了，可是三民政府显然和美国那边关系比较暧昧，俄国眼看无望，也是当即撤走了对三民政府的军事支持。 还真是现实的国家，这么一个现实的国家怎么可能放着邻国的大片土地和无数财富不管呢？于是他们把目光瞄向了另一个新兴的正当，社会党。 社会党的指导思想起源于俄国，他们之间拥有着天然的亲切感，也不知道俄国和社会党的高层达成了什么协议，俄国突然强力支持起社会党来了，当然由于社会党现在的规模太小了，参与的抗东瀛战争也不是很大，所以俄国认为没必要派出空军协助了，倒是一大堆的军事指导赴往华夏。 美国一看，俄国不给自己当白工支援三民政府的空中力量了，就只好自己派出了一支空军前来助阵。 现在的形势是三民党亲美，社会党亲俄，美俄这两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又在华夏的土地上暗中较起了劲。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无论是三民党的委员长，还是社会党的首脑，都是一语不发地看着这一场好戏，他们暗中的算盘可是打的乒乓作响，也许这两个人有着无可比拟的默契，他们都选择了同一种方式，至于今后······到手的利益怎么可能大肆分出去呢？说到底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把东瀛人赶出华夏的土地。 魏笙晴对于局势的了解不算很深刻，但是也绝对比阿诺透彻，所以她听到阿诺直爽的抱怨只是笑笑，华夏人最擅长算计，就像是墨池先生，孑然一身便算计了一个军阀的头头和一个当前华夏最大政党的领袖，还能够让他们无话可说，各自满意和惆怅交杂，这种手段，怕是世间少有的了。 不过墨池先生神出鬼没，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 魏笙晴这么想着，就收到了墨池先生的电报。 “红颜已至重庆。” 短短六个字信息量却是巨大。 红颜一定是已经振作了，并且似乎更加疯狂地投入后勤建设之中，重庆，她去重庆的唯一目的只可能是亲手管理重庆银行。 在这个乱世，百姓对于银行的信赖程度一降再降，如果没有红颜去压阵的话，恐怕重庆银行迟早都要破产。 魏笙晴无法插手，只能够在心里默默祈祷。重庆属于后方了，一般来说，东瀛的部队不会那么早打过去的，但是空军部队的轰炸可不一定，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拖住东瀛的空军。 好在现在双方交战正激烈，他们的空军也没有什么余力去打击其他地方。 “你知道航校那帮学生的培养怎么样了吗？”魏笙晴不由得问所谓的空军参谋长。 空军参谋长主要是负责和美国方面沟通的人，毕竟自己这边的飞行员只有两个，也不需要多余的管辖，不过这位一直跟着他们跑，交代任务就是了。 此时参谋长似乎是很头疼的样子，“按照林弥一郎教官的说法，他们只能够勉强上天，危险程度······很高。而太上斯基教官则不建议现在就拉出来，他们终究只是才接触航空不久······” 魏笙晴也很无奈，学员是一个问题，翻译更是一个大问题。 这种现状，至少目前是无法解决的，除非······ 参谋长和魏笙晴对视一眼，都压下了那个念头。 ······ 莫裳有些诧异地看着干妈妈。 “确实，十天之后，那位沈部长会带你走······”干妈妈笑得很灿烂，但是莫裳背后却升起一股凉气，“我竟然没有想到，你竟然连女人都能够迷住。” “多谢夸奖，还是干妈妈教的好。”莫裳巧笑嫣兮，一脸的风尘气息。 她不想让干妈妈知道自己的感情，这样对自己对沈无双都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不知道干妈妈要使出什么手段。 “你要知道，如果我想的话，也许留不住你，但是一定可以毁了你，还有那位沈部长。” 干妈妈眼神一寒，就像毒蛇一般。 莫裳道：“那么干妈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答应沈部长的要求呢？”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情，九死一生的事情。”干妈妈摇晃着手中的美人扇，“不管成不成功，我不动沈无双，如果你能够活下来，你们要走要留都和我无关了。” “你认为我会答应？” “哈哈，”干妈妈依旧保持着笑容，“你如果乖乖听我安排，你活下来的机会自然更大，否则，你认为沈无双会因为一具尸体和我醉仙歌拼个你死我活？” 莫裳眼中闪烁，“看来干妈妈早就有用玉如进行最后一步的想法啊。”她心中却是松了口气，既然干妈妈是用自己的性命威胁自己的话，那么在她眼中显然自己只是利用沈无双而已了，不然她一定会拿沈无双做筹码。 “你倒是机敏，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干妈妈眉目中可是没有丝毫不舍的意思，“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一直在布局了，你的身份，你的个性，都在我掌控之中，即使没有沈无双这个变数，你也差不多要被我甩出去了。” “我懂。一个歌姬玉如带来的只是钱，可是你想要的不只是钱。所以我一开始就准备好这一天了。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然。”莫裳点头，对于干妈妈的坦诚有一些不安。 干妈妈满意似的摇晃着美人扇离开了。 莫裳皱眉，她告知了自己她的目的，却是没有给自己任务，是时机未到还是她心有防备？ 悄悄拿出包中的纸条焚烧殆尽，莫裳眼神晦暗不明。 要告诉独若，刺杀东瀛在浒市的最高指挥官坂原冢，莫裳心中愈发不安，最近醉仙歌的东瀛人和伪政府高层常客都极少来了，听尽欢颜的语气，外边似乎在调兵遣将，满是风雨欲来的气息。而恰在此时干妈妈要自己办事，怎么看，都印证了她的话：九死一生。 罢了，迟早有那么一天。 莫裳按住自己的眉心，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不出所料那个人来到了房间内。 “玉如······你是，叫做莫裳吗？”沈无双心里藏不住事情，她昨天从干妈妈那里知道了莫裳的身份之后就变得有些郁郁，今天一过来就直接开口问。 莫裳一怔，随即浅笑道：“莫裳可是死了，如果我是莫裳的话，你就见不到我了。” 沈无双一听，就知道她是为了躲避通缉换了名字。 “醉仙歌胆子竟然挺大。”沈无双感叹道。 她脑中灵光一闪，但是却抓不住，似乎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沈无双大皱眉头，想要找到那种感觉，却一无所获。 “怎么了？”莫裳的食指指腹抚过沈无双眉头，细腻的触感让她的嘴角微挑，她满意地看到沈无双的脸色变得通红，别扭地扭过了头。 小时候，莫裳的志向是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仅仅是自己的感情，就是一个艰难的棋盘，生机在哪里她根本没有一丝感觉。 谁又能够完成小时候的志向呢？她嘴角轻嘲。 至少，现在和沈无双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会尽全力去珍惜，她要不留遗憾，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的。</p> 160.第十七章 红香软帐，歌声悠悠，酒气浓烈，熏人欲睡。 这个所谓的雅间里格调高雅，精心安置的榻榻米也没有产生丝毫违和感，穿着长袖宫装的女子歌声缠绵，一时之间犹似天宫。 可惜唯一碍眼的就是在跪在那里喝酒的两个军装男人。 他们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不时拿起小酒杯相互恭敬地敬酒。 高瘦的男人眼眶青黑，脸颊枯瘦，眼中的神采却让人想到了捕猎之前蛰伏的猎豹，他身上和矮胖男人相似的军装暴露了他的身份，东瀛高级军官。 矮胖的男人就是现在东瀛驻浒市最高指挥官，伪政府的暗中操控者，坂原冢。 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说的都是日语，在他们看来那个华夏的风尘女子是听不懂的，就算有个万一，他们出去之后杀了便是。 如果是两年前莫裳的确听不懂，可是自从家中遭逢大变，莫裳便逮住机会就学习东瀛的知识，尤其对于东瀛话更加看重。但是由于身陷囹圄，所以这么久下来，她也仅仅是一知半解。 半蒙半猜之间，莫裳只知道他们似乎是在谈论权力交接的事情。 这一发现让莫裳心中一震。她尽力维持着歌声和气息的正常，可是心中却是念头纷杂。 干妈妈让自己拖住两人直到深夜，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可是坂原冢是独若的猎物，按照独若的性子，时机应该就在今天。那么干妈妈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照理来说，三民政府的刺杀极为隐秘，干妈妈应该无从得知，可是如果她要留下两人，这一段时间又有什么安排呢？ 心中不安突然间无限放大，莫裳的声音突然中断。 一抹凌厉的眼神扫过来，莫裳全身一寒，忙低下头告饶道：“对不起，小女子扫了两位的雅兴。” 那人探究的目光转了一圈，终于还是收回去了，莫裳不敢抬头，仿佛等了很久很久，她才听到一个生硬的声音。 “你很好。”高瘦男人的声线太硬，但是汉语却是说的极为标准，甚至带着南京的口音，“是外面的人惊扰了你。” 男人突然站起来，推开门对门外的士兵说：“你们把这里的人都赶出去。抵抗者，杀。” 他轻描淡写地说，用的却是汉语。士兵马上敬了一个军礼，把抢一提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此人如果来到浒市，恐怕浒市的天下就不会是那么平安了。 莫裳跪伏在地上，感到那个人踩着木屐回到座位上，他不说，她就不敢动。 外面喧闹之声大盛，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莫裳身体一震，脸色变得煞白，她稍稍抬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把头伏得更低。 一阵吵闹之后这里就变得更加清静了。 莫裳听到那个男人低低地笑了一下。 “岗村大佐，佩服。”坂原冢的恭敬声音不似作伪。 男人道：“坂原大佐在浒市，辛苦了。” “哪里！为天皇尽忠是我的荣幸！” “浒市的一片天下都是坂原大佐的功劳啊，我不过是捡了一个便宜，下一步天皇的军队要去南京，端了三民政府的老巢。就是我为坂原大佐铺路了。” “岗村大佐前途光明！天皇对您委以重任，浒市治理之后，您就应该是少将了吧。” 两人说着，似乎已经忘记了莫裳这么一个歌姬了。 “我对华夏文明很是仰慕。”岗村突然用汉语对莫裳说道。 莫裳腿已经发麻，动弹不得。 岗村的木屐到了她的前方，“美丽的华夏姑娘，能抬起你的头吗？” 莫裳艰难地抬起头，眼前一阵发黑，但是岗村那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却异常清晰。 他不是人！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莫裳心中终于找到了对岗村的定义：畜生！ “美丽的华夏姑娘啊，帮我一个忙如何？” “帮我······坐在这里。” 瞳孔骤然紧缩，莫裳惊骇地发现岗村竟然在脱自己的衣服，她猛的往后退去，再怎么坚强，她也不敢面对可能发生的欺凌。 可是酸麻的大腿让她萎顿在地，莫裳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一种绝望的感觉侵袭过来。 岗村的手停在了空中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扬起一个笑容，“我无意伤害你，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心存怜惜······我只需要借你的衣服一用而已，我实在是太痴迷华夏文化了，作为对女性的尊重，我会将我的衣服赠送给你。” 那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无比渗人。 莫裳看着他，无法拒绝。 怪不得是九死一生，心里难以抑制的屈辱感让莫裳的身体异常僵硬，但是她知道岗村不是那种会流连女人的人，尤其在坂原冢也在的时候，她艰难地脱落身上的宫装，白色的亵衣勾勒出了她妖娆的身段。 坂原冢突然间加粗的呼吸让莫裳心中一惊，可是已经脱下了衣服的岗村却是冷静异常。 “真是个尤物。”他赞赏道，可是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玉如！” 突然出现的沈无双让莫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现在的场景是在是太过暧昧和露骨，几乎所有人第一眼都会想到不妙的地方去。 “你，真的是骗我的？利用我？”那人眼中充盈了泪水，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东瀛人，也许也是因为女性的羞怯心理不敢去看岗村，她满腔怒意都撒在了莫裳的身上。 莫裳脊背僵硬，突然桀然一笑。 “我马上就要自由了，你没有价值了。” “你明明和······”你明明和我约定好了，你明明和东瀛有刻骨深仇，沈无双没有说出口。 “抱歉，我没有被人围观的喜好呢。”莫裳腰肢款摆，眼角风情万千，和沈无双对视着，手指轻柔，却是异常坚定地关上了门。 那门缓缓合上，沈无双的眼神从期盼到灰暗，直至绝望，泪水几乎是毫无预兆地在关门一刹那就滴落下来，不是她平时带着孩子气的隐忍或是吵闹，而是安静的，仿佛悄然落在了时光长河中的一滴小小的露水。 过于平静的表情不是她应该有的，也不是她应该懂的，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又怎么能够体会，怎么忍心体会什么叫做心如死灰呢？ 一扇门的两端，两个人都是相似的神情，莫裳甚至嘴角藏笑，就如同妖狐一般魅惑人心。 “不愧是莫家的小姐。”岗村突然说。 “过奖了。”莫裳此时哪里还有半分恐惧的样子，拿起地上的军装就穿了起来。 岗村似乎突然来了兴致，“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懦弱的落魄小姐，否则不至于被困在这个地方这么久，可是你表现得虽然怕我，却举止都是最得体的表现，这种镇定让我刮目相看。尤其是你没有为外面被打死的人求情，冷漠的很，也明智的很，我也想过你是不是过于怕我，可惜你的气质暴露了你，你只是愧疚不忍······看来那一声空枪最终还是有用的了。” 空枪······原来一开始就怀疑自己，或者说，想要利用自己了。莫裳突然想笑，她引以为傲的演技竟然在那个东瀛人眼中错漏百出，要知道，就算是沈无双也看不出来啊。哈。 “看来你已经懂得了我们的交易，否则不会赶那个女人走，如果是平日里，我早就斩草除根了。”岗村熟稔地穿着宫装，那熟练的动作让莫裳一阵出神，“不过如果我动那个女人的话，你会直接赴死吧，这样我就无法把那些心怀叵测的华夏人，一网打尽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轻易放过了沈无双。 莫裳此时是什么都不怕了。 她已经想的清清楚楚了。 三民政府想要通过坂原冢的死制造岗村和坂原两个势力的缠斗，让浒市的军队，尤其是空军和海军无法支援到战局，要知道浒市的东瀛军队可是东瀛本土的王牌军队。 而醉仙歌，这个原本的浒市地下势力却是打着更加恐怖的主意。莫裳自从不小心看到了三楼的那个身影之后，直到刚才她才完全透彻。 醉仙歌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岗村的“替身”啊。 让岗村和坂原冢今天不出醉仙歌，那么交接之时假冒的岗村就为所欲为了，只要接管东瀛军队哪怕是一个小时，那么正牌的岗村和坂原冢就再也逃不脱他们的手掌心，无论是杀了还是囚禁，主动权拿捏的稳稳的。 沈无双的出现自然不是巧合，整个醉仙楼看起来是东瀛小卫队把持，实际上暗中的控制者还是干妈妈，想要放一个人进来实在是过于轻松。 他们要莫裳永远也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如果这次活下来，也不会再有人关注莫裳，他们掌握了浒市，一旦沈无双不再关注醉仙歌，那么伪政府永远都不会发现他们的主人已经完完全全换了一个势力，到时候再一步步给这个地方换血，醉仙歌就是浒市的帝皇。 莫裳猜测的只有这些，许多细节她不愿意再深想。 反正，无路可走。 岗村对这些更加清楚，虽然莫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但是一看到他和自己换衣服，莫裳就可以肯定岗村想要给浒市来一次大清洗，当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即将成功的时候，浒市的牛鬼蛇神却会被这个男人一网打尽。包括三民政府的势力。 因为，独若可是要刺杀坂原冢啊，混入醉仙歌行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抓住一个，顺藤摸瓜······ 莫裳嘴角的笑意渐深。无论是醉仙歌还是东瀛，自己终究是难逃一死，三民政府又怎么会关注自己这个传递情报的人呢，一个连上线和下线的真面目都不知道的人。 她是个棋子，稳住醉仙歌，诱出三民政府。 一颗，必死的棋子。 岗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衣着，戴着莫裳的帽子正准备推开门出去，却突然如同嗅到危险的野兽一样猛然弓起了背。 一步步后退，岗村冷漠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莫大小姐，请你出去吧。”他一个瘦高的男人用手.枪抵住莫裳后心，眼神阴冷地看着门口。“三民政府刺客独若果然民不虚传。” “呵。”莫裳却是毫无惧色，从容地向前走去，“华夏的能人异士多不胜数，那一天你的项上人头终会被取走的。” 岗村不为所动。 门兀得被莫裳拉开，她能够感受到这个东瀛大佐的紧张和······嗜血。 只是面前却出现了一张精明的脸，他似乎正要敲门。 “啊？”这个人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眼前的状况，不过也正是他这种茫然地神态才让岗村没有第一时间出击。 伪政府军队的参谋长常拉，他来干什么？ 常拉眼睛一扫，看到了坂原冢，他这才展颜，看了一眼岗村和莫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即快步走到了坂原冢面前。 莫裳感受到岗村更加紧张起来。 “坂原大佐，你即将离任，我没有什么好送的，带了一份薄礼希望你能够收下。”看常拉和坂原冢熟络的样子，这样的事情显然做得很多了，“希望您能够提拔我一下，作为一个区区的参谋长，我一家老小都是清苦的很呢。” 常拉手一招，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少女，莫裳一惊，这个少女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为什么她刚刚一点都没有察觉，是因为过于关注岗村了吗？ “这是我的女儿常若，大佐您看生的水灵不？” 这样的谄媚让莫裳不由得狠狠皱了皱眉头，可是突然之间她灵光一闪，同时背后的岗村也有了动作。 “砰——”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醉仙歌。 “不行！” 常拉来不及扯住常若，坂原冢眉心便出现了一枚梅花镖，深深嵌入了他的脑门，坂原冢原本色眯眯的眼睛此时瞪得几乎要凸出来。 而莫裳心口出现了一个血洞。 两个人血如泉涌，将这个地方染上了战场的一丝惨烈。 岗村就像一个矫捷的猎豹，几乎扣动扳机之后就知道不妙，果不其然莫裳拦在了前面，而那个少女已经满面寒霜地取出了一枚梅花镖。 他几乎是瞬间就准备蹿出去。 莫裳被强大的冲击力震退了好几步，可是她毕竟离岗村太近了，她知道岗村一定会跑，所以没有丝毫停留就向前扑去。 岗村被她留住了一秒。 就着一秒钟，第二枚梅花镖就留在了他的脑子里。 迟早，会有能人异士，来取你项上人头。 莫裳嘴角含笑。 现在的她应该是这么多年来最丑的时候了吧。如同天籁一般的嗓音此时却无声。 好想，再唱一首歌啊。 是唱无双最喜欢听的呢，还是唱爸爸妈妈最喜欢听的，或者是唱那三个家伙最喜欢听的？不，不唱给成全，毕竟就要去找她了，等投胎的时间还长着呢，可是，其他人要长命百岁。 感觉不到嗓子了，又似乎是对一切都毫无知觉了，罢了罢了，唱不出的歌，就留在去幽冥的路上吧。 161.第十八章 生离死别太过轻易，世道是多么冷漠，而人又是多脆弱。 “对不起。” 墨池先生的脸色苍白，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他看起来身体状况一点也不好了。 魏笙晴从战场上下来之后，就呆呆地看着天空。 也许云层之后，有四个小家伙吧。 莫裳是墨池先生引入三民政府的，所以他选择道歉。 可惜没有用。 “我想去一趟重庆。”魏笙晴突然道，血液似乎突然涌上了脑袋一样，她脸色微红，不是恼怒，更不是羞怯，而是恐惧。 战场风云莫测，也许下一刻就会置身在包围圈中，可是她从未有过惧意，只是想到可能的离别，她害怕了。 如果红颜也离开，她一定会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墨池先生没有说话，魏笙晴应该向上级汇报的，他没办法管。 “岗村是东瀛军队的名人。东瀛恼怒了，他们准备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魏笙晴转身想走，却被这一句话留了下来。 东北的局势太过危险了，节节败退的三民军队几乎是一路丢着尸体，如果没有魏笙晴和阿诺牵制住战场的话，三民政府也许会大伤元气。 “三民军队准备撤退，把战场放到华夏腹地。”墨池先生说着，突然间剧烈咳嗽了起来。 魏笙晴怔怔僵立，半晌才说：“好的，我知道了。我暂时不会走。” 撤退期间如果没有空中力量的掩护的话，很容易出事故。 在不能够确定美国那边飞行员能够做到哪种程度的时候，魏笙晴和阿诺不能退。华夏的空中力量太弱，失去任何一个飞行员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天空晴朗，远处的硝烟带来的污浊只占据了天空一个小小的角落。 把装备整理完毕，恰好遇到走过来的阿诺。 谁能够任性呢？ 浒市的一场大变让东瀛人损兵折将，短短两天浒市几乎变成了一个空城，能走的都离开了，走不了的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大街上荒无人烟。 所有人都知道，浒市马上会被前来支援的东瀛军队接管。可是没有人能够改变，即使是当初浒市唾手可得的时候，三民政府却传来一个命令，“无力防守”这个原因让三民政府放弃了这个城市。 他们破坏了一些建筑，希望东瀛人不能够在浒市获得任何东西。 可是第一个遭殃的是浒市的百姓。 离不开的人躲着，有些人饿的发晕，却在听到外面似乎隐约出现的脚步声之后马上又躲了回去。 任何一个扛枪的人，都不是好人。浒市的人坚信。不管是东瀛人还是三民政府。 醉仙歌里两位东瀛高级军官的死亡让其中的小分队几乎毁了整个醉仙歌。 醉仙歌里起了大火，没有一个人逃出去。东瀛高级军官身死的消息也就暂时封锁了。 当三民政府开始布置的时候，撞上了醉仙歌的人，局势一下子混乱起来，三民政府醉仙歌和东瀛三方混战，活生生毁掉了这个城市。 三民政府离开的时候，杀了伪政府的很多人，也带走了一些人。 沈无双跟着三民政府离开了浒市。她没有去美国，而是前往了三民政府的管辖区，用自己的知识快速提升着华夏的经济。 魏笙晴也是听墨池先生说才知道，那天独若挟持了常拉，进醉仙歌杀人，却不知道常拉其实就是三民政府在浒市地下势力的最高上线豆浆，常拉原本想要阻止刺杀，却差了一点。 醉仙歌的一场火，终究是烧了整个浒市。 沈无双是从始至终都目睹那场大火的人，她出了醉仙歌，越想越不对劲，醉仙歌如果那么简单的话，怎么有本事瞒下莫裳的身份？莫裳如果真的想要利用自己的话，应该和自己解释而不是直接承认所谓的利用······种种迹象突然间浮上心头，沈无双脑袋轰鸣，莫裳一定是被胁迫了！被醉仙歌和东瀛人胁迫了！ 可惜沈无双发疯一样赶回醉仙歌的时候，只看到熊熊燃起的大火。 烈火中，是不是有人在唱歌呢？ 沈无双再也离不开这片国土了，这片，莫裳为之而死的国土。她投入三民政府，经济政策再没有阻力，可是她却毫无开心之色。 再也没人见过她笑。 ······ 战场并不胶着，或许这已经不叫做战场了。 刺刀见红，穿着三民军队军装的士兵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趁胜追击的东瀛士兵兴奋的吼声即使是空中也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追击过来的不止有陆军，还有空军。 一架战斗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不可计数的士兵会为了躲避战斗机往深山密林里跑，阵营一乱，失散的士兵一多，这个军团大概就废了。 魏笙晴和阿诺的责任就是牵制。 在两人的灵活战术之下，东瀛的战斗机颇有掣肘，几乎起不到作用。不止在这个战场上，另外的地方，美国飞行员更加老练，甚至在还能够反击一两下，这也证明了美国人不是随便过来玩玩的。 松了一口气的三民政府高层脑子就转开了。 可是现在身处战场的魏笙晴就不知道了。 只要退到指定的地方，东瀛军队就无法继续追击了，否则他们就可能被三民军队反杀，只是现在已经有了一丝溃败之势的三民军队让她大皱眉头，即使是计划之中的撤退三民军队还是异常慌乱，这不得不说是将领的军事素质问题了。 三民政府是有军校的，军校里也培养出了不少的优秀将领，不过显然这支军队的将领是个草包。 降下飞机，魏笙晴迅速低空飞过在东瀛军队阵营里轰炸了一轮，伤亡似乎颇为可观，主要是让东瀛军队内一乱。 可是东瀛军队的任何一个小军官都具备一定的能力，出现慌乱之后十分镇定，在魏笙晴甚至还没有拉起飞起的时候东瀛军队就重新稳定了下来。 他们没有理会魏笙晴，甚至炮兵部队都没有架起阵地，他们相信自己的空军部队。 果不其然魏笙晴留意到有四架战斗机合围过来。阿诺迅速地跟上冲散了他们的阵型。 六架战斗机追着两架战斗机打，东瀛空军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是圈套，而魏笙晴和阿诺任何一个失误都会导致死亡。 随时留心着东瀛空军的变化，这让魏笙晴有些疲惫，这一场撤退被东瀛人咬的死死的，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油表已经成了警示的红色，如果再不快点的话，可能魏笙晴和阿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对于死亡魏笙晴是看的很淡的，从她来到东北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面临怎样的环境了，她也随时准备好赴死，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好友竟然先自己而去。 三民军队马上就要撤退到指定的地方，东瀛军队似乎也看出这一点来，扑地更加凶狠，追击了一段时间的他们已经有一些疲软，可惜几乎被吓瘫的三民军队只能够往前跑。 这不是撤退，是溃败。 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魏笙晴突然觉得一阵迷茫，这样的军队真的能够打退侵略者吗？这种想法只是在脑海里持续了一瞬间。 三民军队里自发留下来做掩护的士兵不少，竟然一时之间阻碍了东瀛军队的脚步。 现在留下来，是等死。 眼见着三民军队即将撤退成功，东瀛军队对掩护部队发动了凶猛的攻击，华夏士兵无望的怒吼似乎划破云霄穿到魏笙晴耳中。 东瀛的空军准备撤退了，她和阿诺本应该离开的。 燃油几乎告罄，东瀛的空军还虎视眈眈等着他们出纰漏。 但是那一瞬间魏笙晴却不甘心。 她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启动了加力燃烧室。 地面上的东瀛军队顿时遭到了空中的打击，他们趴倒了一片，掩护部队压力突然一松，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东瀛空军的围剿。 阿诺也已经没有燃油了，他们早就在危险之中，如果不能够在燃油耗尽之时降落的话，只能够跳伞，而这个油量已经撑不到飞机场了。 阿诺没有离开，而是像原来一样掩护着魏笙晴，对于他来说，这是“亲爱的战友”。 他看到自己亲爱的战友操纵的那架战斗机疯了一样竟然扑向了东瀛空军，东瀛空军迅速反应过来，合围打击，她却如同泥鳅一般滑溜，开启了加力燃烧室之后飞机的速度大幅度提升，可是仅仅能够持续十分钟左右，并且会对发动机产生不可挽回的伤害。 那架战斗机孤零零地打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巧妙到毫巅地操作完美避开了东瀛空军的合围，反而突破了包围直接开火。 一瞬间东瀛一架战斗机遭到了重创，空中战场顿时一滞。 魏笙晴没有停留，借着最后的爆发飞速撤退。 她不是热血上头就什么都不管的人，现在的油量和加力燃烧带来的速度在她的计算中应该能够支持到最近的停机场。 阿诺会意，也扭头就飞走，东瀛空军原本打算迎接两人的临死反扑，结果却只能够看到两架飞机毫不恋战地飞走，一看自己的油表到了危险的地步，也只能够撤退。 魏笙晴松了口气，突然感到机身巨震。 一只小鸟卷入了涡轮。 在刚才那种危险的情况下都能够顺利脱身，反而现在却被一只小鸟带入了生死之际，还真是奇妙啊······魏笙晴脑海中自嘲一声，迅速准备跳伞。 好在这附近都是三民政府的地盘，否则她还不如直接自杀了，倒省得落入东瀛人手上。 战斗机的发动机本来就处在一个危险的状态，现在更是产生了裂痕，在加力燃烧这种负荷运转之下，裂痕迅速扩大。 魏笙晴当机立断马上跳伞，战斗机却突然间爆炸，产生了滚滚热浪。 全身似乎都被人用大锤敲碎一样，魏笙晴眼中一片白光。 有时候，境遇就是如此神奇。谁能够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死亡呢？ 162.第十九章 木一来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熟人。 浒市的大变消息传来的时候，木一正准备着一场大手术，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之后，压抑的心情才骤然间爆发出来，她生生晕倒在手术室外。 从此她觉得现在活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恩赐。她应该在浒市大变之中追随自己的家人而去，她应该在手术之后活活累死，可是现在她还好好的，也只有她还好好的了。 木一知道那个人叫做魏笙晴，是当初和她一同做火车的女子，她还知道她是稀有的飞行员，却和现在的自己一样父母双亡，可是木一更知道，这个人的命，也是捡来的。 应该庆幸她被爆炸掀飞的时候还残存一丝意识，马上打开了降落伞，否则从高空摔下少说也是一个粉身碎骨。即便是得天大幸捡回一条命，魏笙晴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 手术已经进行了七个小时，木一的眼前有些发黑，前段时间晕倒之后身体便差了很多，现在支持这样的大手术有一些困难，有小护士给她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木一能够想得到外面等候的人的焦急。 阿诺在外面一刻不停地走着，声音极低却极快地用德语咒骂着，来往穿梭的都是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还有一些同样焦虑颓丧的病人家属。 对于阿诺来说，过命的战友就是家人。 三民政府高层还在为大撤退做打算，根本无暇顾及一个小小的飞行员的生死，他们甚至勒令阿诺继续飞行为陆军作掩护。 阿诺只是把军帽一甩，就留在了医院。 除了阿诺之外，只有墨池先生一个人来了。 墨池先生身体似乎已经非常不好了，他面如金纸，一咳嗽起来可以说是撕心裂肺，似乎要把肺都咳出去。 “那些孩子们，都长大了。可是为什么要长大呢？”他自言自语，眼角竟然闪过一丝泪光。墨池先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却也是一个不会说故事的人。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木一摘下口罩，拿着护士递上来的水就大口喝了起来。 “医生，怎么样？”阿诺原本已经训练的不错的汉语情急之下走调的严重。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今天晚上过去的话，就没事了。”木一说完就往长椅上一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是医生，即使是熟人也不能够给予太多的关注，因为害怕死别，因为还有其他人。医生大概就是救了别人，埋了自己吧。 魏笙晴恢复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被转移到了南京。 东北已经全面陷落，东瀛军队奔南京而来，三民军队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阿诺终于还是被召回了战场上，听说险死环生了好几次，就连美国的大兵都折损了不少，美国大兵齐齐抱在一起为同胞祈祷，在战场上更加狠辣。 墨池先生死去的消息是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筐告诉魏笙晴的。 他只说墨池先生走了，可是却没有因果，这个胸有丘壑万千的能人就好像一道流星划过，不知所起，一瞬而终，华夏没有陷落他终究出了多少力魏笙晴就连冰山一角都不得而知。 只是听筐说，华夏稍微有点名气有点势力的人不是出现在他的丧礼上，就是发来了电报表示沉痛。墨池先生就好像是整个华夏关系网的中心点一样，这个中心将所有的势力串在一起之后，就像是完成了使命一样，撒手而去了。 筐也是来参加墨池先生的葬礼的，但也不仅仅是来送别。 也许更多的，是担起墨池先生的作用吧。 他说，红颜不知道你的情况。魏笙晴道谢。 他又说，南京也许会陷落了。魏笙晴怔然。 筐和墨池先生一样，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 果不其然，筐说：“南京的国宝需要转移，运送到大西北去。如果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参与。” 他们定下的运输路线，大多是走山路，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悬崖，这种情况下飞机是派不上多大的用场的。 魏笙晴只是需要为他们侦查前方有没有东瀛军队，必要时候引开意外遇见的东瀛空军。 飞机的燃油补给是一个大问题，所以魏笙晴只能够每天一遍遍地去，还有留心不被东瀛人发现。 “我知道了。” 她答应下来，即使是身体不行，拼了命也要完成任务。 因为那一个牲畜悲伤驮着，车上拉着的，都是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国粹。古玩字画，湖笔端砚······没有一个人愿意其中任何一件国宝流落到那个充满血腥与暴力的国度。 “到了大西北之后······你待一段时间吧。”筐说道。 感激地一笑，魏笙晴却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国难当头，谁能够留恋在儿女情长之中？ 国宝大转移并不浩荡，甚至可以说是悄无声息地进行。 飞机上的颠簸震颤让魏笙晴身上狰狞的伤势一步步恶化，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只要不坠机，那就要护卫着这支队伍安全抵达目的地。这不是战场，却比战场上的责任更重。 文化的传承不灭，那么华夏不灭。 尚未到达西北，魏笙晴接到了消息。 南京陷落。 西北航校第一批学员毕业了，他们的第一次战斗就是面对轰炸南京的东瀛空军。 第四大队击落4架，击伤1架。而华夏空军几乎全军覆没。 南京守不住，甫一接触南京守军最高指挥官就意识到了。 他决定以身殉城，用所有南京守军殉城。 “木一呢？”魏笙晴到达大西北的时候，问同样撤退到这里的筐。 “她在南京城里。” 魏笙晴没有再问。 她咬破了下唇，却再也没有泪水。生命太过脆弱。 “如果有那么一丝希望的话，她也许在拉贝的国际救援蓬那里。” 不久之后，所谓的国际救援，被东瀛人横冲直撞。 魏笙晴再次病倒，一路上护送国宝转移本就耗心耗力，何况她本来就身体抱恙。 这一次，阿诺没有在外面守着。他消失在了南京的上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魏笙晴很少体会生病的感觉，但是这几个月，却似乎一直在鬼门关外徘徊。 不甘心······她强撑起来，到了航校，开始教学。哪怕是一天只能够说上一两个小时，她也觉得充实不少。 至少自己不是废人。 红颜一直待在重庆，她不知道魏笙晴身上发生的事情，仅仅知道她还活着，她在西北。 就像魏笙晴也只知道红颜还活着，红颜在重庆。 红颜的经济支持让魏笙晴体会到了空中通讯设备的好处，直接从德国购买的最新型设备。 她知道，红颜想要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她关怀的方式。 两个人虽然隔着重重山水，片片硝烟，但是心却是异常亲近。 她们只有彼此，和卫国之心了。 第二年，重庆被东瀛空军进行大轰炸。 那时魏笙晴刚刚获得重新起飞的资格。那时魏笙晴胸口的红豆还完好地待在原来的地方——哪怕是魏笙晴受了重伤的时候，它依旧安安稳稳。那时魏笙晴准备放肆一把，见红颜哪怕是一面。 一切都在爆炸声响起的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她不畏惧死亡，但她害怕离别。 魏笙晴被关在了一个屋子里面，他们担心她会发疯了跑到重庆去——魏笙晴的确想这么做。所有人都知道，华夏空军过去就是以卵击石，政府绝对不允许造成无意义的伤亡。 魏笙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没有丝毫用处。 她第一次哭出来，声嘶力竭，天昏地暗。 如果红颜死了，她也会死去。 炮火笼罩的重庆陷入一片黑色的恐怖之中，街上的人都仓皇起来，他们疯狂地嘶吼，奔跑，他们寻找着掩体却往往被同胞撞倒在地，再被活活踩死。 “镇定，大家不要慌！” 那个人站在重庆银行的门口，拿着喇叭大声呼喝，但是没有人理会她，炸弹的碎片划过她的耳边，银行里的职员都腿脚发软地趴在地上。 只有她还站着，傲骨凛然，风华绝代。 她是重庆银行的行长，红颜。红家最后的血脉。 “大家都到附近的建筑里面避一避！离我近的都到银行里来！” 银行里涌入一大批慌张的百姓，轰炸还在继续，他们从慌张恐惧到绝望，低低的啜泣声不绝于耳。 “银行······银行能取钱吗？”一个男人突然吼道。 银行的职员身上都是一抖，不敢搭话，红颜微笑道：“可以的，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呢？” 男人半信半疑地掏出自己的凭证，急切道：“我要取钱！快点！快给我钱！” 红颜看了一眼站不起来的银行职员，笑道：“好，我马上帮您办理。”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本应该被男人嫌弃缓慢，但是外面的轰炸声太过骇人，男人一时之间只是在失神发呆。 “多谢您的支持。” 红颜道。 轰炸声渐停。 许多人冲出去，银行职员也颤颤巍巍地想要开溜。 可是红颜依旧站在门口，对偶尔急速跑进来的人微笑以待。 “您需要什么呢？” 这个时代，钱在他们手里已经没有用了，那人不过图个安慰，见到这如沐春风的笑容，他呆了很久，道：“不，不需要什么。” 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种镇定，一种鼓励，还有一种不惧生死的气魄。 银行职员们收回了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她还站在门口，对任何一个奔溃的人露出笑容。 163.第二十一章 沈无双经常来找魏笙晴，她开始酗酒，魏笙晴不能喝酒，总是在一边看着她。 沈无双想知道莫裳曾经的事情，魏笙晴就跟她说，从小时候一起四个小家伙一起捉弄爸爸妈妈们，到莫裳成了三民政府的地下党。 再后来的事情，是沈无双经常喃喃补全的。 “这就是她的一生啊。” 沈无双身上带着笔，却几乎没有拿出来过。她全都记在了脑海里，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了。 沈无双最后一次找魏笙晴喝酒的时候，是在重庆。 被轰炸之后的重庆成为一片焦土，索性沈无双和红颜齐心合力，这片土地到底是缓慢恢复了生机。而红颜在重庆的地位不能够单以“英雄”二字概括。 红颜几乎是这里的人的信仰。 从轰炸开始，到灾后重建，这个女人给整个城市带来了新生和希望。 魏笙晴只知道重庆轰炸开始之后不久，红颜就想方设法地给自己发电报，说她是安全的。魏笙晴怎么能够放心？几乎是轰炸一结束就飞到了重庆，所幸的是，红颜平安无事。 实际上怎么可能平安无事？红颜被流弹炸伤的伤口足足有五处，虽然不致命，但是到老也逃不过病痛折磨。 她不希望魏笙晴知道，于是强撑，就像魏笙晴强撑着不让她知道自己当时的伤痕一样。 短短一次见面，就好像拥有了巨大的勇气去面对毫无起色的战争。 魏笙晴飞回了前线，编入已经成型的空军部队，作为资历最老战绩最辉煌的飞行员，她被授予第一大队队长的职位。她手下的所谓空军还都是一些新兵，实际上，整个政府的空军都是新兵。 几乎是边打仗边教学，魏笙晴无奈地发现华夏空军在遇到战斗时几乎是以三换一，这么大的代价她支撑不了，三民政府更加支撑不了，于是很多时候，空军的任务就是在没有东瀛空军的时候进行轰炸，然后再东瀛支援来临之时跑掉，类似于打游击一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不得不说，这样的战术还是很有效果的，让东瀛那边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索性他们就击中空中力量为陆军开道，不去管那些骚扰的小股空军。 魏笙晴挑了一些实力强劲并且有潜力的飞行员做战斗机的操纵员，紧锣密鼓的训练之下竟然卓有成效，可惜的是人员太少，否则优秀飞行员的概率比东瀛大得多的华夏应该早就可以和东瀛分庭抗礼了。 人少，教练少，这是最重要的问题，数年前这个问题暴露过一次之后，这一次却是避无可避了。 “我觉得，现在的局势，你应该更加适合在航校里。”筐穿着黑色的大褂，更衬得他面无血色。他眉骨之处多了一道伤痕，文弱的少年气质就被那道伤痕添了一丝凌厉。 看着已经有和东瀛对抗的空中力量，魏笙晴也是欣慰不已，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把一身所学都教给后来人，就像墨池培养筐一样。 如果退到大西北，生命危险就会少很多，更重要的是，工厂已经完全步上正轨之后红颜前几个月就到了大西北坐镇。 不由得扬起一个笑容，魏笙晴眼睛变得亮闪闪的，她摸着怀中的红豆，感受胸口大大小小疤痕处发出的炽热气息。 “多久走？” “你去南海，在那里取一份文件，直接带往大西北就是。”筐说着，拿出了一张纸。 纸上是她的任务详解。 “保证完成任务！”她调皮地敬了一个军礼，露齿而笑的那一刻终于有了年轻姑娘的影子。 战争让所有人都早熟起来，魏笙晴只不过是大多数人而已。 大西北的工厂还在不停运转，一批又一批的军火被运到了前线，红颜甚至拿到了药品的制作原料，正在紧锣密鼓地研制。 除了生产必须的后勤物品之外，这里还在尝试生产零件，核心是一个手绘的二维图和观测图。 那是美国的战斗机坠落之后，三民政府得到的一个飞机零件，是发动机中的一个零件，魏笙晴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世界顶尖，既然到了手里，没道理不学习，于是她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不眠不休地进行测绘。 每一根线条，粗度，长短，都必须经过十分的推敲，毕竟这个零件颇有磨损，如果就直接生产出来的话，有极大的安全风险。 一比一的比例绘画而出的图纸几乎耗尽了魏笙晴的精力。 “一定会把这个零件生产出来的。” 红颜盯着这个冰冷严谨的图纸，似乎看到了魏笙晴趴在图纸上，认认真真地绘制，苦思冥想。她轻轻笑了起来，眼中的刻板图纸也变得可爱起来。 四年下来，她们聚少离多，华夏从一触即溃变成了和东瀛打的如火如荼，再到胶着，此时几乎已经是在耗了，华夏自然比远离国土作战的东瀛能够耗得起，但是这样只要再持续一两年的话，华夏自己也会大损元气。 应该是注意到华夏战局的情况了，美国方面的支持越来越少，尤其是在社会党逐渐崛起的时候，美国对于三民政府的信任一降再降，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之后美国就要退出华夏战场了。 红颜极为敏感地注意到了国内政党的变化，出于商人的投资本能，她提供资源的名单里多了一个社会党。 得知魏笙晴马上就会“退隐”的消息，红颜整天都是乐呵呵的，毕竟前线太过危险，魏笙晴不说，她也能够猜到她身上会有不少伤。 “得好好把她养养。”红颜转着笔，列出了一项项需要买的东西。 第一项，就是糖葫芦。 红颜哼起了小调，莫裳小时候经常在四个人一起时候唱的小调。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哼小调的声音。 “这个傻妞怎么突然开始唱歌啊？”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农奇道。 “我怎么知道？难道是开窍了？别说，怪好听的。” “欢颜妹子，你带着这个傻妞回来干嘛啊？又不能够干活，还得白吃粮食。” 尽欢颜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俏丽的脸上尽是笑意，“她是我姐呢。” “乱说！我们看着你出生，你有没有姐姐我们还不清楚？” 尽欢颜只是笑着，并不解释太多。 “这里是哪儿？”那个人神情有些呆滞，脸上一大块焦黑的疤痕触目惊心。 “湘西。” “······哦。”她道，这个地名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却什么都捕捉不到。 尽欢颜横眉对着那些汉子。 “如果想要娶我，就得接受我姐姐，就得一直养着她。” “呵，大城市回来了说话都大声音了。”少年们笑骂道，把手里的粮食掏出一两个丢给尽欢颜和傻妞，“妹子拿着，别等不到刘大哥来娶你啊。” 尽欢颜一怔：“刘大哥去哪里了？” “参军去了，大概在长沙？” 傻妞突然呜呜地抽噎起来，她手捧着粮食，比着太阳，声音沙哑。 她本应该有一副好嗓子。她本应该睿智无双。她本应该倾国倾城。 尽欢颜转身抱住她。 “莫裳姐姐······” 也许心心念念的某个人，离散在千里之外，却不是不可跨越的距离。 而有时候，明明想到拿到的就在不远处，却怎么也找不到。 魏笙晴就是这样的状态，南海不算很平静，但是比起前线可是繁华的多了，她买了一大包桃花酥，这种东西这个世道竟然还有确实是出乎魏笙晴意料之外，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可是那个本应该交给她文件的人迟迟未来。 那份文件是一份军事技术支持，也算是美国最开始和三民政府说好的条件之一，可是现在显然是出了问题，魏笙晴不得不揣测是不是美国和三民政府完全谈崩了。 可是在上面撤退的命令下来之前，她只能够在这里傻傻地等。 “现在，马上去南海海域里面搜寻一架失事飞机的坐标！”筐是直接打电话过来的。 魏笙晴顿时一惊。 失事？ 筐的话没有断。 “这次回来的那个人不止带回了军事技术文件，还偷出了美国一直在秘密研究的超级武器——核武器的全部资料。” “如果拿到这份资料，我们不久就能够打败东瀛！所有附近的海军和空军都展开了搜索。你要小心美国的战斗机。” 放心电话，魏笙晴马上前往机场。 她架势的是一辆侦察机，这样能够巡航的时间就会大大加长，只是如果遇上美国战斗机，那几乎就是只能够快速逃跑的下场了。 美国急了，甚至派遣战斗机过来围剿，不过既然已经“失事”，它们应该不会徘徊的，毕竟在海上无处补给，不多时就会缺少燃油，如果是直接追击而来的话，他们应该没有油量飞回去了，很可能偷偷降落到南海附近的土地上，筐应该已经加紧安排陆军搜索了吧······可是找到了又能够如何？还能够伤害美国飞行员吗？无用功而已。 但是有些时候，必须有这样的无用功。 魏笙晴扣上装备，带好通讯设备，这直接连接陆地指挥部的通讯设备的确大大方便了空战。 到了此时，任何人都义无反顾。 景物不断地变小，后退，魏笙晴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戏言。 “我要成为神鹰。” 搏击长空，击落东瀛战斗机8架，运输机3架，轰炸机7架，其中包括东瀛空军的王牌，魏笙晴早就有了一个神鹰的外号。 如果不是这最后一次任务的话，神鹰应该已经成为传说。 红豆安静伏在胸口，魏笙晴心里异常平静。 164.第二十一章 海上经常会有巡航的飞机，为了防止东瀛的海上力量。 实际上，华夏目前能够控制的海上区域少的可怜。 魏笙晴不停寻找，她不需要亲自拿到文件，只需要将失事飞机的坐标报给指挥中心就行了，利用机载通讯设备，怎么看危险性都不是很高。 茫茫大海之上，魏笙晴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她不属于南海空军的编制，所以即使飞机上有能够联系得到指挥部的设备，指挥中心也没有给她划分一个范围，理论上来说，魏笙晴哪怕是就开着飞机在外面瞎飞一阵子都不会有人知道和关注的。 如果换作某些军中老油条，早就放风了，魏笙晴却是认认真真地开始排查。 整整半天，途中魏笙晴返航加油了一次，没有航空母舰和空中加油技术的华夏空军在海上还是太过疲软。 而大部分的海域都被搜索到了，魏笙晴决定直接去那些较远一些的，尚未被探索到的海域，否则一旦失事飞机完全沉入大海，那么就永远和那份核武器的资料失之交臂了。 魏笙晴比那些被命令强制去搜索的空军更加了解，也更加急切。 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黑点，魏笙晴将飞机降下去，不是华夏的海军舰船，她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样的结论，操纵着飞机缓缓下降，离海平面越近危险系数就越大，好在魏笙晴的技术很好，而且这个东西还不足以让魏笙晴下降到危险的地步才能够看出来。 那个是······螺旋桨？ 心中惊疑不定，这个螺旋桨似乎是被水中的暗流冲上来的，才冒出来不久就又沉了下去。 早就知道大海是暗流汹涌，处处充满危机的，但是真看到了螺旋桨不断下沉的过程魏笙晴才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气，她想，如果自己掉了下去会怎么办？ 结果她无力地发现，只能够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几乎就是坐等死亡降临的意思。 可是，一抹疑惑浮上来，魏笙晴不由得紧皱眉头，螺旋桨显然是美军战斗机上的，也就是说美国前来追击的飞机至少有一个遭遇了不测。 这一个发现还没来得及发往指挥中心，魏笙晴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既然将螺旋桨都翻上来了，显然不是等闲的暗流，如果美国飞机真的是在这里陨落的话，按时间推算至少也有三个小时了，是多大的力量才能够把它推上来？又是怎样的暗流能够快速地将它吞下去？ 这片海面就好像是怪兽的血盆大口，而魏笙晴已经深陷其中了。 刚准备将自己的发现发给指挥中心，通讯设备里就传来断断续续的话。 “魏大校，请·····返回，······暴。” 那人似乎重复了很多遍，但是信号越来越不好，魏笙晴直觉会有危险发生，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想要离开着片海域。 可惜晚了，她操作的飞机不是能够快速启动和飞行的战斗机，而仅仅只是一个海上的普通巡航机，她甚至刚刚将速度提起来，就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之中。 这不是普通的风暴。 魏笙晴亲眼看见它由天边的一个小小的光点，逐渐扩大，扩张，吞噬了半片天空，连接着茫茫的海面，就好像是一道天柱贯通海天一般，任何事物在它面前都异常渺小，从光点变成席卷整片海域和天空的雷暴，仅仅用了片刻时间。 “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实在是太过经典，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的不测之风云，只是看谁赶上了而已。 雷暴啊，魏笙晴苦笑一声，胸口的红豆似乎有一些发烫。 “我算不算的上是自己找死？”可是她清楚，她永远无法置身事外，毫无作为，如果能够重来的话，她大概只会在雷暴发生之前疯狂寻找而不会撒手不管吧。 有时候其实人生只有一种选择。 “在德国飞行员危机训练和战场的实践中我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危险，可是还没有体会过雷暴的威力呢。”她洒然一笑，心中对于红颜的愧疚逐渐化为豪情，通讯设备已经完全没有一丝信号了。 她手中迅速操作，这一架小小的巡航机被她驾驶出了战斗机的气势，前面就是遮天的雷暴，魏笙晴知道以它的扩张速度自己是绝对逃不开的，那还不如直接冲撞出去呢。 死中求生，向死而生。 一架渺小如同蚊虫一般的飞机撞进了遮云蔽日浊浪滔天中。 天空昏暗，一时之间犹如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不见天，没有地，无尽的苍凉孤寂席卷心上。 突然之间，这一片混沌中多了一丝夺目的亮光，从上劈下，一下子就连通了整个世界，这个时候，才看见了层层叠叠似乎要压下来的乌云，还有激荡这咆哮着的海面。 神智瞬间恢复，魏笙晴感到一股飓风想要将飞机刮走，她将发动机全力运转，努力让自己不偏航。 前方的雷电几乎每一个瞬间都会劈下数道之多，她在和这个自然界叫板。 这一霎那，全世界似乎只有这一个角落，全世界似乎只有这一个人。 魏笙晴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冲出去。 巡航机在她潜力大爆发式的操作中左闪右避，竟然堪堪避开了绝大多数的雷电。 雷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再避开前面的正在酝酿雷电的地方，就可以暂时安全了。 魏笙晴突然间回魂了一般，可是再怎么回忆也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出现了短暂的断层，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打起精神，魏笙晴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肌肉在颤抖，整张脸上的肌肉也有些僵硬，是对大自然发自内心的恐惧吗？ 额间的冷汗此时才被她感知到，她不由得有些庆幸。 心神刚刚放松，一道雷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在了飞机上，飞机顿时遭受重创，噼里啪啦地冒出许多火花。 “可恶。”低低咒骂一声，魏笙晴尝试操作飞机，却发现此时的飞机就好像是一个皮猴子一样，怎么都不听自己的话，魏笙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歪歪扭扭地将它控制住，否则一头栽进现在激流涌动的大海中也不是不可能，那时候，就真的可以和这世界说再见了。 但是只要再来一下······不，只要再飞十分钟，飞机一定会崩溃坠毁。 魏笙晴突然有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尽人事听天命，人事已尽，生死勿论。 隐隐间，魏笙晴似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做好了跳伞的准备，说实话，大海的波浪太凶，海水又太冰冷，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坚持哪怕是十分钟，但是，总归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天道不会做绝嘛。”魏笙晴苦中作乐似的调侃，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胸前的红豆。 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被说烂了的话下一刻就出现在魏笙晴口中。 雷暴突然间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剩下依旧汹涌澎湃的大海和勉励支撑的飞机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自然奇景。 “哈。”魏笙晴顿时操纵起飞机向回飞去，只要到了稍微离大陆近一点的海域，不止海面会平静许多，在所有人都在寻找文件的时候被发现的几率更大。 下意识地调试了一下通讯设备，突然间出现的“嘶嘶”声吓了魏笙晴一大跳，她眼睛亮了起来。 “我是魏笙晴，我是魏笙晴。”她说着，那边的人似乎接受到了一点，不停地吼着：“魏······吗？” 雷暴过后，信号也在逐渐恢复，但是现在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之后设备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啧！”魏笙晴还没来得及抱怨，飞机突然猛的一震，她神色一凛，至少那边的人知道自己还活着，应该会马上过来接应吧，自己此次应该说是险死环生了。 现在必须要跳海了。 魏笙晴深吸口气，放弃了对飞机的强力控制。 突然她眼神一凛，那冒出来的一个箱子，还有人紧紧托举着，那个人似乎只是一具尸体，如果不是雷暴带来的暗流，他们也许永远都会沉寂在这里。 心中一跳，魏笙晴认出那是目标箱子。 跳伞已经刻不容缓了，可是那个箱子估计不出多久就要沉下去了，只有马上通知海军，才有可能拿到，否则等到海军找到自己，估计那箱子也就沉了下去。 箱子离魏笙晴看起来近，实际上太远了，在冰冷的海水里她自己都会手足僵硬，更别说拿那个箱子了。 火光电石之间魏笙晴尚未想出办法，通讯设备就又传出了人声。 飞机不断地坠落。 魏笙晴平静道：“核武器资料坐标······” 没有时间跳伞了。 飞机直直撞进了大海中，魏笙晴最后拼命将它扭转地离那个箱子远一点，不希望飞机坠落的余波再次将它葬入海底。 飞机在海面上爆炸。 ······ “小魏！”红颜突然惊醒，桌上丰盛的菜色已经凉透了。 这个时候，她本应该来的。 一个人急匆匆地闯进来，手里死死攥着一份电报。 他看到红颜缓缓转身，脸上的泪痕触目惊心，怎么也说不出话了。 “魏大校，失事，殉国了。” “······好······” 165.番外-如今 阳光温柔，斑驳树影摇晃，虫鸣轻微，似乎怕惊扰了那人的梦境。 那人躺在阴凉处的躺椅上，头发花白，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却无视不了她整个人散发的迟暮气息。 她的确活的够久了。也许她永远也不会醒过来，在下一刻就魂归幽冥——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她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不同于少年时候的清澈，现在的她眼神浑噩，就如同普通的老太太一样，一点也看不出年轻时候叱咤风云的霸气。 “老师，您的朋友已经到了台湾了。” 见她醒来，一个清秀的女生大声道。 她已经和所有老人一样，听力下降的厉害，视力也越来越差，思维转的越来越慢，她已经不能够为这个国家做什么了。 她怔然，然后缓慢想到了女生口中的朋友，脸上不由得带了些笑意。 “啊，怎么样了？” 那个姑娘还是那么爱美，一边打探着心上人的消息，一边进行着烧伤皮肤的恢复治疗，可是伤疤已经存在太久了。 她曾经怀疑过如果顶着那么可憎狰狞的面皮，那家伙还有没有勇气去找心上人。 那家伙回答地倒是理直气壮：“如果她只在乎我的脸的话，就当我原来瞎了眼。” 也对，那个家伙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轰轰烈烈就是她的追求，就像当年浒市的那场大火。上天真是偏爱她，那种绝路竟然还让她活了过来。 “莫裳……”喃喃说着这个名字，老人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个时候，大人们豪气干云，四个小女孩则抱团行动，那个时候，开着稀少的汽车出去野炊，绕上半个浒市只为了买到孩子们惯常吃的口味，还会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时候放风筝。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明亮的，无论是孩子眼中的世界，还是她们眼中的光彩。 除了那个轰轰烈烈的莫裳，平平淡淡的成全温柔的样子也浮现出来，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成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 有多久没有见到成全清浅的笑容了呢？六十一年了。 成家出事那年，她二十岁。 成全是活下来了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们互相不知对方身处何方，甚至不知生死。可是，当她知道老友消息的时候，随之而来就是噩耗。 既然如此，不如没有那消息，让她一直相信成全还活着，就像那天，没有小魏的消息一样。 奇怪，为什么偏偏记不得小魏的脸了，但是她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都异常清楚。 成全画过一副四个姑娘的画，对，那个时候，她们还是姑娘。 画在赵秋易手里。 张从善被囚禁了数十年，直到生生把委员长耗死了。而赵秋易一直在他身边。她曾经以为赵秋易对张从善用情太深。 如果没有成全的那些遗画的话。她不会发现赵秋易用情在成全。 或许赵秋易一直都明白，可是这样的感情太过惊世骇俗离经叛道，所以她选择了隐瞒，对成全隐瞒，对自己隐瞒。 可是在答应和成全一起去美国的时候，赵秋易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老天偏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莫裳当年的志向，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成全想要安稳，却为张从善挡了致命的枪击，莫裳想要爱情，却偏偏要让心上人离开自己。 她想到小魏，小魏的梦想是大家一直平安幸福的在一起，这个很早之前就变成了不可能。 而自己呢……她要扶持一个真正有作为的组织…… 她做到了吗？从某些方面来看，她成功了，至少侵略者被赶了出去，国家再次完整，从某一些方面来说，她过于圆滑的手段到底是推进还是阻碍？ 如果像沈无双那样的刚烈，在三民政府战败之时毅然追随前往台湾，也算得上是问心无愧。 “也不知道莫裳找到沈无双没有。” 她低叹，眼中的世界早已经模糊。既是眼睛的原因，也是心境的原因。 当年莫裳全身重度烧伤，好悬保住一条命被尽欢颜带到了湘西，恰好一个湘西的医道圣手为了躲避战乱从长沙回家，耗了好长时间才让莫裳的神智清醒过来。而那时，三民政府已经迁往台湾了。 其时她的名头太响亮，莫裳毫不费力地找了上来，可是当时若是联系台湾方面就是死路一条，两人决定等风波平息之后，她和社会党高层说一说，想来也不会受到太多苛责，毕竟，她可是“爱国民族企业家”呢。 那段时间两人聊过一些境遇，莫裳说，她的妹妹尽欢颜嫁人了。 她问，嫁给谁了？她对那个善良仁义的姑娘印象很好。 莫裳说，一件衣服。 那是尽欢颜自己要求的，她和刘大哥两小无猜，本就将心相许了，奈何世道突变，她流落到了偌大的浒市，刘大哥则入了伍。 长沙保卫战打了三次。 刘大哥死在了第三次的反击中。 尽欢颜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要和他留下来的一件破旧衣服拜天地。 “她是个太好的姑娘。为什么老天总是不顺遂人意呢？” 那个时候她大概知道了，不只是她们四人被老天捉弄，只要有战争，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就都是不幸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剧变来的那么快，在浮夸生产的风气尚未平复的时候，全国就展开了一场席卷整个国度的革命，革文化人的命，革资本主义的命。 她见机的快，把所有家产全都捐了出去，自己则下到田地里种菜插秧。 从小便是大小姐的她在抗战时期也没有这么苦累，甚至一度病倒，濒临死亡。 从这里可以看出她的圆滑，她不像那些傲骨铮铮的人一样强烈抵制并且试图让别人知道这是错误的，她只是逆来顺受，她没有为这个政党提出过会威胁到自己的意见。 十年过去，满目疮痍。 索性总算是等来了改革开放，否则她不一定能够支持下去。 她又操起了老本行，她还是一个商人。 帮助莫裳寻找沈无双也提上了日程。 可惜，杳无音讯。 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打击之后，她认为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要再打探更多。 莫裳不甘，她从来不相信擦肩而过就是永远。 也许，她会成功？ 红颜看着蔚蓝的天空，神思飘远。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有个人，带走了她的红豆，带走了她的相思，却不肯露面，不肯再见，不肯再陪她去采撷红豆，再陪她去塞北江南。 她的面貌还是年轻的时候，她生命停滞的时候。 她是为了这个国家而死的。 那份核资料让华夏瞬间结束了艰苦的抗战，并且一跃成为颇有话语权的国家。 既然是你用生命换来的结局，我就要为你守好这一片土地。所以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红颜也没有想过放弃。 曾经她们约好生死与共，可是生死与共是一件多轻易能够办到的事情？而活在一个不再有你的世界中又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我把对你的感情寄托到了这个国度，这里的一草一木上，才能够坚持下去。 所以，会忘了你的样子。所以，对你刻骨铭心。 时光变得平静悠长，生命何时走到尽头，倒成了红颜期待的事情。 后来她听说莫裳选择留在台湾，哪怕太晚已经没有了沈无双。 沈无双死了，忧劳过甚，心力耗尽，二十年前就撒手人寰，这也是为什么红颜用了那么久才找到一起蛛丝马迹的缘由。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只是擦身而过的一个瞬间，便颠簸了数十年，终是阴阳两隔。 红颜知道的时候不由得轻笑。老天从未放过她们。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们都有好好地爱过，不至于没说出心迹就生死不见，这样就不算错过。 我们没有错过，只是无力共度余生。 红颜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在睁开。 她老了。 烈士纪念碑上的小魏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她成了活在那个时代的英雄，她的一个个经典战斗成了空军教学的教科书，也正是因为她，女飞行员的地位变得十分崇高。 而红颜呢，在这世上浮浮沉沉了数十年，倒也颇有名气，她常被政府拿来道德绑架一些企业，业界的名声却是很臭，然而小孩子们都把她看成是和小魏一样的英雄。 没有利益意识的孩子是诚实的。 红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古怪女人，撑着布幔对自己说自己可以活的很久可是大部分时间很孤独，她梦见墨池先生被委员长用慢性□□折磨地不成人样，她梦见她投靠社会党之后见到的一个地下党，以三寸不烂之舌和平解决潇湘的三民军队，兵不刃血地拿下了热血潇湘之地，可是那人却默默无闻，在一段特殊时期还被当作是三民党的余孽乃至于处死…… 她梦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烤肉的香味飘到了鼻翼，她兴冲冲地跑过去，嘴里大声呼喊：“爸爸妈妈小魏！莫莫，阿成，伯父伯母们！” “你们都在啊？” “小红，你再不来的话我们要把它都吃完了。”那个女子似乎是在抱怨，低领的衣服露出了护身符的一角。 护身符里，有一颗红豆。 “这就来了，着什么急嘛。” 这年，莫裳在台湾水土不服一病不起而至离世，不久著名爱国名族企业家红颜在家中安详长眠。 如今，红魏成莫，终于团聚了。 166.番外 星空浩渺，无数破碎的影像就像是流星一样划过，而更多的光幕则是安稳地流转着，只是光幕之中的影像却是太快，一遍放完，又是一遍，而有一些光幕则支持不住这样的流转，突然破灭，如同那些碎片一样，划过之后，再无声息，而它们破碎之时流露的一丝气流，被一股莫测的吸力吸收到了一个人的手中。 这已经不是她们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做了。 那个人手中把玩着收集到的一丝气流，再把它注入到另外一些光幕之中，肉眼可见那光幕更加稳定，而其中的影像也发生了一些复杂的变化，似乎更加完美了，便再次循环。 风久清睨了四人一眼，“你们竟然通过了神格战，不得不说，我对你们刮目相看。” 她说话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让四人对她这话的可信度有了些许怀疑。 “喂，你们那不信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风久清恼怒道，“我只不过是看着自己带的公寓就要交给你们打理了，竟然有一点舍不得······大概我待了一千年吧，公寓困住了我，可我也为它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它的每一个晋级制度都是我日日切磋琢磨出来的······” 风久清没有说完，一个人影就闪到了她旁边。 “没想到还是三号公寓出主神啊。” 这人一脸兴奋，“风久清你还做什么姿态，我们等这一年可是等了上千年呐，快点交接，我迫不及待要去风久界看一看了。” 她话音刚落，又是两个人出现。 莫裳是第一个进入第六层的人，所以认识那三个人分别是其他三个公寓的主神。 联想到最开始说的神格，莫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们为什么想要超脱？”风久清神色一肃，问道。 四个人的回答倒是一致：“不愿意被束缚，骗人骗己。” “但是所谓的现实也不过是这些大千世界中的一个而已，你们到哪里都无法超脱的，就算是我们，你看我们修成神格，不老不死，却还不是只能够乖乖守在这里，乖乖守着公寓？” “至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红颜轻笑道，她紧紧握着魏笙晴的手。 “秀恩爱······”风久清咬牙，“现实世界比起其他的世界有了一点不同，就是它是老师得道超脱的世界，所以一切外在的干扰都对它无用，这个世界不会晋升，也不会灭亡，但是每段时间其中的主角不同，甚至主角人数都不同，它永远也不会倒带轮回。” “所以公寓选择现实中的人作为猎杀者，才拥有改变一个世界进程的能力，否则，可不是每一个世界中的人都能够成为猎杀者的。”风久清清了清喉咙。 “你们知道了成神的最后要求了吧？有了爱情，也不过是小爱，能够为一片土地，一群人无亲无故的人付出，才算是大爱，苟且偷安实在是太过容易，飞蛾扑火才是难得。神常常是冷漠的，只是因为她对世界大爱无疆，不止别人，自己的命途也全然不会去理会。” “这样的人才能够称得上是神，可是这样的神太难得，公寓可以给你强大的力量，足以和神比拟的力量，但是公寓永远不可能给你神的品性。所以我们会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为了你们拥有这种大爱，万物皆一。” 魏笙晴疑惑道：“可是我觉得我们现在完全不是一视同仁破除表象啊？至少，小红在我心中完全不是一个世界能够比得了的。” “老师说过，不懂小爱的人不懂大爱，有了大爱之后的若是丢弃小爱也当不得神，若是毫无私心，那不就是机器吗？你们的偏心，只会对某些人而已，这又有何妨碍？本心至善，便是好的。更何况，你们也算得上是在风久界备了案的，若是你们真的受到不可抗力，被欺负了，我们整个风久界的人都不会不管的。” 风久清突然露出的牛皮样子让四人一阵混乱。 主神，请保持你的风度。 “既然你们已经修成了神格，我就正式和你们交接一下吧。猎杀者属于清道夫，完全被主神牵着鼻子走，算得上是一个劳力，无论是第一层还是第六层，区别不过是低级劳力和高级劳力，而主神要做的就是在这些光幕，也就是世界中，区别出哪些是对此界无用的世界，哪些又是对此界有大用的世界，区别就是世界与此界冥冥的感应会催生出新的世界还是会让其他运转良好的世界崩溃，这个主要是主神自己判断。 毕竟，有了神性之后，你们早就有了这样的能力了，不再是肉眼凡胎。此界的世界万万千千，你能够判断的出来就不错了，不可能一一解决，此时就用到了猎杀者，发布任务，然后收集无用世界被灭亡时溢出来的世界本源，注入到有价值的世界中去，当然有时候一些有价值的世界会突然走上偏颇的道路，那就需要发布修复性任务，让猎杀者将世界发展脉络转移到正轨上来。 由于千年的经营，我们四人已经将各个公寓的分层晋级制度研究的差不多了，你们可以适当修改，也可以不修改——啊，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风久清感叹起来，“转眼就是一千年了啊，你们需要等到下一批四个人成神才能够离开此界，然后去风久界快乐的玩耍。我终于可以去风久界了。” 似乎是想到了未来的美好，风久清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风久界是什么地方？” “不在天道之内的逍遥圣地，你们总会来的。”她咳了两声，“作为主神，你们可以游历各个世界，自然也包括现实世界，不过最好不要在现实世界中露面，因为现实世界就是一个无法预测的地方，任何一种改动都可能翻天覆地。你们还是因为出身现实世界才能够进去的，我也是，守着自己的熟人，看着他们或许是突遭横祸，或许是颐养天年······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在现实世界待太久吧，否则，要用很久的时间去遗忘。” 也许一千年，也忘不了吧。 “根据你们进第六层的顺序分一分，莫裳掌管第一公寓，”风久清说道，整个星空突然一震，“莫裳”两个金色的大字就浮现在远方，无数的光幕为那金色大字提供能量。 这是······正式的封神！ “成全掌管第二公寓。” “红颜掌管第三公寓。” “魏笙晴掌管第四公寓。” 冥冥之中，魏笙晴似乎和此界的一切都有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了。 封神，是猎杀者的出路。 挥手之间，天地威能，世界为我所用。 可是，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还在这里，还能够用温柔的眉眼看着自己。 很久之后，魏笙晴回想封神之日，她有一丝淡淡的悲伤。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觉得红颜很温柔？” “在想什么？小魏？” 红颜巧笑倩兮，端着一盘凉拌苦瓜走了进来。 “又是苦瓜？小红我错了！”魏笙晴最怕苦瓜，几乎是吃一次吐一次，一看到苦瓜她就要变成苦瓜脸了。 “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就给你准备了和你超像的苦瓜，夏季解暑圣品啊！” 红颜心里哪里不知道魏笙晴那甜蜜的烦恼，笑眼迷人地看着她。 相互度过了那么久，魏笙晴的脉门被红颜摸的清清楚楚的。红颜自然也有把柄在魏笙晴手上，但是魏笙晴也总是逆来顺受，别人若是同情小魏，就会得到两个家伙的一致鄙视。 “这是情调。” 行行行，单身狗受到暴击，还是分分钟狗带吧。 红颜喜欢下厨，她们口味还是很合得来的，除了魏笙晴从来不喝酒之外。 为了让魏笙晴扭转这个奇怪的习惯，红颜特意在菜里加入了一些酒，并且把家里所有的牛奶还有咖啡都兑上了各式各样的酒。 对于魏笙晴来说，这是噩梦般的一天。 她不能沾酒是因为她沾酒既倒。在红颜无孔不入的酒精攻击之下，魏笙晴华丽丽地晕倒了。 红颜望着半死不活的魏笙晴一脸怔然，反应过来之后她却是得意大笑。 一个魏笙晴无力反抗的夜晚过去······ 从那之后，小两口之间的斗争从苦瓜问题变成了酒精问题。 红颜明劝暗算无所不用其极，魏笙晴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脑袋瓜子转的极快。 小两口之间几乎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上次被虐死的单身狗这次只是路过围观了一下，就再次被拖入坟墓。 嗯，比上一次劲爆多了。 至少上一次魏笙晴吃苦瓜表情是苦哈哈的，这次喝酒之后，表情······还是挺享受的嘛。 知道太多的单身狗被魏笙晴拉出来鞭尸了。 等到下一任主神交接的时候，已经是千年了，一切曾经存在过的人和事随风散去，只剩下了红颜和魏笙晴十指相扣的双手。 “怎么这一次的主神还是三号公寓？” “也许是因为，女子之爱太过纯净，而女子心性悟性又太高了吧。” “纯净吗？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满脑子都在开车？” “诶呦小魏，我们快点去风久界吧，述职去过一次实在是很有趣，别耽搁了啊。” “喂，不要转移话题。” “你一定要在接班者面前暴露自己的属性吗？” 打打闹闹着，风久界多了一对模范妻妻。小魏小红修成正果，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么，用此生印证地老天荒。